過了良久,祁蓁将事情的大致經過說與他聽時,他垂放在身側的手不由緊攥起來,“沒想到你經歷了那麽多艱辛。”語落,他稍稍擡起眉眼,甚是氣憤的說道,“傅珩澈怎能護你周全?”
祁蓁從袖口中拿出玉珏,她輕放在石桌上面道,“想必這塊玉珏對于曹氏有深刻的意義。”她緩緩的垂下眸子,避開他的目光說道,“當初我并不知曉,錯收你贈的玉珏,也一直想尋機會還你……”
話語還未說完,曹東籬望着她,失落的說道,“這送出去的東西,怎還有收回的道理?姑娘大可不必如此。”
祁蓁手捧着手爐,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八角亭外有人沿着石子路走來,他邁着步子走到祁蓁的身側旁,望着石桌上的玉珏說道,“這曹公子的好意,本官替夫人心領。”語落,他掩着嘴輕咳了兩聲道,“不過,這般貴重的禮着實不能收下。”
祁蓁稍稍擡起眉眼,不動聲色的望着他,似察覺到她的目光,傅珩澈偏頭看她道,“時辰也不早了,我這就送你回祁府。”說罷,還不等她反應過來,傅珩澈拉着她的手腕,就往八角亭外走去了。
當寒風迎面吹來,曹東籬愣在原地,他的眼底裏映着玉珏,放在身側的手緊攥成拳,都能聽到指關節輕微的聲響。
此刻,傅珩澈拉着她走出江寧織造署,他們跟前同時停靠着兩輛馬車,溫言已将包袱整理好放在馬車上,她輕啓着唇瓣說道,“阿玖,我扶你上車。”而易德站在另輛馬車旁,畢恭畢敬的說道,“二爺,請您上車。”
祁蓁偏頭望向傅珩澈,她微微蹙着雙眉說道,“還請傅大人松手,好讓我上馬車去。”話語剛落,傅珩澈當真就撒開手來,把玩着手中的翡翠扳指。
祁蓁利索的上了馬車,還不等溫言上去時,傅珩澈就将其攔住,順勢進了她們的馬車,祁蓁坐在馬車內,睜大了雙眸道,“你怎麽上來了?你的馬車在前面。”
傅珩澈坐在她身側,卻不偏頭望向她,他目視着前方道,“我得送你回祁府!”
祁蓁泛着雙眸,甚是詫異道,“你可是有馬車的?非得擠在一處不可?”
這時,沈烈背着手握着身後的長辮,他悄無聲息的走到溫言身側,正當溫言準備開口喚他時,他擡手做了個噓的手勢,竟也進了她們的馬車裏。
原本馬車內的空間就不大,沈烈又故意摻和進去,他們異口同聲的問道,“你進來作甚?”
“自然是送你們回祁府。”沈烈側坐在馬車內,他整了整身上的長袍。
話語至此,車內語出頓塞,沈烈撩起車簾,吩咐着車夫道,“你愣着作甚?還不趕車去祁府!”說罷,車夫趕着馬車就往祁府駛去。
……
當馬車停在祁府門外,沈烈率先躍下馬車,他嘴角微微上揚道,“這祁府已經到了,你們還不下來?”
傅珩澈先行下了馬車,祁蓁撩起車簾子,望着熟悉又陌生的牌匾,心中是五味具雜。
她回來了,為了讓事情水落石出,奪回屬于自己的東西,她必須獨自去面對這些。
沈烈邁着步子走上前去,他輕叩着祁府的大門。
府裏的仆人連忙過來開門,瞧着熟悉的面孔,他着急忙慌道,“沈少爺?怎麽是您!”語落,她稍稍擡起眉眼,望見傅珩澈的身影,“姑爺,您也來了?”
祁府仆人見到祁蓁時,并沒有驚慌的模樣,只知姑娘出嫁以後,就從未回娘家探望,今日又非逢年過節的,她突然回府探親,反倒讓人很是疑惑。
沈烈應了聲,急忙催促道,“快去禀告祁老爺,姑爺及姑娘回來探親。”說罷,仆人腳下生風,就往裏頭跑去。
半晌後,祁承博邁着步子出來,他身穿着厚衣長袍,黑色的長辮中,已夾雜着些許銀絲,俊俏的臉龐上挂着皺紋,卻也不難想象年少時的英俊潇灑。
祁承博抿着唇,顯然有些喜極而涕,“阿蓁……”
低沉的男音呼喚着她,時光仿佛又回到兒時,祁蓁傻愣在原地,看着其父滿懷期許的模樣,他的眼神裏充滿着失而複得的喜悅。
“爹!”祁蓁情不自禁的喊出口,望着他憔悴的面容,已覺得他蒼老許多。
祁承博眼中微微泛紅,話語在喉嚨裏打轉兒,他壓低着聲音念叨,“都是爹的錯,沒有好生照顧你啊。”
祁蓁快步走上前去,她搖晃着腦袋說道,“爹,你別這麽說。”
眼看着衆人杵在門口,确實有些引人注目,祁承博輕啓着唇瓣道,“都別在外頭站着,你們都随我進屋去。”
……
少頃,衆人穿過院子沿着游廊步入正堂,堂內的擺設絲毫未變,祁蓁扶着其父落坐在太師椅上,祁伯引着侍女為各位上茶。
祁承博端起茶盞,示意他們落坐,他緩緩的吩咐道,“祁伯,這裏沒什麽事兒,你随她們都退下。”說罷,祁伯引着侍女退出正堂外。
眼看着堂內再無閑雜人等,祁承博将茶盞放在桌案上,他神色凝重的開口問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阿蓁不是在成婚當晚就……”
話語至此,傅珩澈将目光落在沈烈身上,沈烈并未落坐在寬椅中,他緩緩的開口說道,“那日成婚之夜,有人在合卺酒中下毒,還好我及時派人前來,這才将阿蓁及時救下,命人帶她去京城與我會合。”
祁承博緊皺着眉心,他嘴角微微顫動道,“為何不将阿蓁送回來?”
沈烈背着手握着身後的長辮,他若有所思的開口說道,“就怕有人再對她不利。”語落,他悄無聲息的望向傅珩澈道,“畢竟千防萬防家賊難防!”
祁承博挂心自家嫡女,并未注意沈烈的目光,他輕啓着唇瓣說道,“你是懷疑下毒的真兇是祁府的人?”
沈烈搖晃着腦袋,他難得正經的說道,“我至今還未調查出何人下此毒手。”語落,他微揚起下颌,神情凝重的說道,“自然也不排除是總督府的人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