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衆人浩浩蕩蕩的走進織造坊,原本冷清的房屋內,瞬間就熱鬧起來了。好在之前用的絲線,庫房內存貨已足夠,只需拿出來就能用。
後院的幾間廂房之內,幾臺老式的提花木機,已經在繡娘的運作下,開始井然有序的織造。
祁蓁擡手推開門扉,那熟悉的提花木機,就映入在她眼底下,她款步邁進廂房內,繞着提花木機走了一圈道,“都說種因得果,看來我與雲錦,此生密不可分。”
此刻,溫言走到她身旁,擡手落在她肩頭,輕啓着唇瓣說道,“阿蓁,你也別多想。”語落,她稍稍擡起眉眼道,“你的這雙巧手,定能救傅大人。”
祁蓁偏頭望向她,緩緩的開口說道,“興許,是我的這雙巧手,才害得他如此呢?”
話語至此,溫言順勢牽起她的手,引她走到提花木機旁,“你就別胡思亂想!做正經事兒才最重要。”
祁蓁颔首點着頭,坐到木機上面道,“你說得沒錯,我得振作起來,絕不能就此堕落。”語落,她鄭重其事的說,“我得給他平反冤屈。”
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解決法子,聖上發怒的原因,就是因貢錦被燒,可貢錦出自她們之手,若她們能夠将功補過,說不定會有生機出現。
思忖間,提花木機已運作起來,祁蓁娴熟的操作着,溫言井然的配合着!
……
這樣日子過去幾天,當天空剛露出魚肚白時,祁蓁連續兩日不眠不休,在溫言的勸導下肯歇息,她趴在紅木桌案上小憩。
門外響起了叩門聲來,溫言連忙上前推開門扉,她輕啓着唇瓣問道,“可是發生了何事?”
聞言,知秀擡手掩着嘴,她打着哈欠說道,“有人來尋阿蓁。”語落,她将手垂在身側,面色是極為憔悴。
溫言不露聲色,她神情凝重道,“不知是何許人也,竟這般早來到訪?”
“甭猜了,是顧先生!”知秀耷拉着眉眼,她壓低着聲音道,“興許,有什麽急事兒,才着急登門的。”
溫言偏頭望向屋內,看着熟睡的祁蓁道,“可是,她剛歇息沒多久,總不能……”話語還未說完,知秀甚是為難道,“不至于讓顧先生久等,怎麽說他都是長輩呀。”
正當她們躊躇之際,祁蓁輕手輕腳走來,她輕啓着唇瓣說道,“你們在讨論何事?”悠揚婉轉的聲音,從屋子裏面傳來,溫言倏地轉過身,她甚是詫異的問,“阿蓁,你怎起身來了?”
祁蓁擡眸望去,她緩緩的說道,“方才,我并沒熟睡。”語落,她不緊不慢道,“這點動靜自然能醒。”
見狀,知秀怕耽擱要事,她連忙開口說道,“阿蓁,顧先生正坐在堂前,等着你過去見他呢。”
祁蓁提着衣裙跨出屋外,她輕啓着唇瓣說道,“行,我這就前去。”說罷,她沿着抄手游廊走去。
少頃,祁蓁已步至堂前外面,顧先生落坐在太師椅,他稍稍擡起眉眼說道,“阿蓁,你可是又熬了整宿?”
祁蓁邁着步子上前,她輕啓着唇瓣說道,“我們得重新織造貢錦,自然是得夜以繼日的。”語落,她甚是疑惑的問道,“不知,師父前來是有何事?”
顧先生搖晃着腦袋,“傅大人運送貢錦出事兒,在江寧城傳得沸沸揚揚。”他鄭重其事的說,“為師也是有所耳聞,今日特地前來尋你,你可願意去為師的農莊小住?”
聞言,祁蓁眉頭緊鎖,她神情凝重道,“師父,我是不能離開這裏!他還等着我去相救。”
顧先生沉着臉,他起身站起來,“你在衙門外久跪不起,旁人是如何說三道四?”語落,他語重心長的勸道,“到頭來,你終究是姑娘家,怎能讓你去抛頭露面?”
祁蓁垂着眼眸,她脫口而出道,“可是,如若我不出手相助,他只能含冤入獄呀。”她喃喃自語道,“我不能這般對他!”
此刻,顧先生擡手落在桌案,他輕啓着唇瓣說道,“他好歹是七尺男兒,能自個兒應對災禍。怎能讓你出馬解決?”語落,他壓低着聲音說道,“你別忘記身上背負的使命!”
祁蓁稍稍擡起雙手,望着眼前纖細的手,她咬着唇瓣說道,“可我也不能見死不救。”語落,她擡眸望向顧先生道,“就算母親在的話,她也會同意我的做法。”
誰知,顧先生從衣袖拿出封信,他不由遞到她面前說道,“為師知曉你是重情義的好孩子,說到底是世俗的名譽束縛着你。”語落,他緩緩的開口道,“若是沒有這些束縛,你就不必趟這渾水。”
祁蓁眼底滿是疑惑,她伸手接過信封道,“師父,這是什麽?”語落,顧先生坐落回太師椅上道,“你拆開看看就知曉了。”
聞言,祁蓁順勢就拆開信封,熟悉的字跡出現眼前,她不由後退了兩步道,“這……這是……是和離書?”她搖晃着腦袋,不敢相信道,“怎麽會在師父手中!”
顧先生端起桌案的茶盞,他輕抿了口茶水說道,“這是傅大人出發前,親自交予我手中的,他到底不想拖累你。”
“不……不……這不可能!”祁蓁緊攥着書信,她咬着唇瓣說道,“我們說好不離不棄,他又怎能與我和離?”
顧先生将茶盞放落桌案,他起身站起來說道,“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你為何非得将自個兒搭進去?”語落,他單手背在身後,不緊不慢的說道,“難道你母親的前車之鑒,你全都已抛于腦後不成?”
這時,祁蓁将目光落向他,她神情凝重的說道,“師父,我知曉你是為我好!可他對我真心實意,是絕不會傷害我的。”語落,她從衣袖中拿出火折子,娴熟的将蓋子給拔開道,“所以,這和離書我絕不能簽。”
耀眼的火苗在堂內閃爍,祁蓁擡起手将信件舉起,信紙慢慢的靠近火苗時,燃起一角就被火苗吞噬,不多時,信紙變成灰燼落在地面上。
“你……”顧先生神情凝重,他輕啓着唇瓣道,“這又是何苦呢?”語落,祁蓁望着地上的灰燼,她順勢收好火折子道,“師父不必再勸我,徒兒是心意已決。”
見狀,顧先生眼底滿是憐惜,他緩緩的開口說道,“行了,為師也不難為你。”他輕嘆口氣說道,“不管你如何選擇,為師定會助你一臂之力。”
祁蓁颔首點着頭,她欠身行禮道,“徒兒,不勝感激。”說罷,她的嘴角上揚,露出難得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