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嘉元國沒有宵禁,此時街上依舊有着一些行人匆匆來往。在這些身影裏面總有那麽一兩個鬼鬼祟祟的影子,比如蘇傾和秦烜。
兩人穿着一身夜行衣,還不忘在臉上綁個面巾藏去自己的身份。蘇傾帶着秦烜來到了自己早已打探好的地方,就是那位神秘的長公主的落腳點,那客棧不大不小,不招人顯眼也不會憋屈到哪去,倒也是選了個好的地方。
“蘇傾,你确定是在這?”兩人趴在了屋頂上,蘇傾伸手準備去取青瓦的時候,秦烜就突然發出了疑問。再一次被質疑能力的蘇傾不由得有些黑臉了,只露出一雙眼睛也能夠狠狠地瞪過去。
伸手,取青瓦,兩人各用一只眼睛去看下面那間屋的情況。
“長公主,兩天後就是嘉元太子的生辰了,您當真想好了?”一個婢女模樣的人面帶着些詫異,顯然對于面前這位長公主的打扮感覺到有些不可思議。
身為堂堂昌元國長公主,是昌元皇帝私下裏見着也得叫聲“皇姐”的人,被自己的随行婢女這麽質疑一番,讓她的公主面子往哪擱?
“本宮決定了的事情是能夠輕易改變的麽?快來幫本宮系一下腰帶。”将兩手平攤了起來,臉蛋也擡了起來,被藏在房頂上的兩人看見了真容之後,蘇傾腳下一滑,不慎弄出了一個不小的響動,底下的兩人瞬間擡頭看去,于是兩位黑衣人就被發現了。
底下長公主婢女正準備尖叫時,急中生智的蘇傾一個翻身跳下了房頂,從窗戶竄進了房間裏,然後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整個過程簡直一氣呵成,一般人也就是感覺到一陣風刮過。
但最後還是慢了半拍,要明白那位婢女是長公主身邊的,反應也是被她長公主給訓練出來的,就算是蘇傾速度再快,她的聲音也傳遍了半個客棧。
後面的秦烜一副悠哉的坐在窗框上,他臉上綁着的面巾也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已經飛走,有着皇家人的優良傳統,再搭上他現在這副放蕩的樣子,身為長公主的鳳鳶紅鸾星動了。
“喂喂喂,你那副樣子是做給誰看呢!等會別人沖進來誤會了的話,我可不管!”依舊蒙着面巾的蘇傾發話,剛剛在房頂上秦烜的那副樣子本來就讓她很不爽了。現如今就算他烜王被人誤會成是采花賊,她會站在一旁默默地點頭稱是的!
秦烜的手上正在把玩的東西不正是那塊不知飛到哪去了的面巾麽,他一只腿屈起,兩眼惺忪的看着房內的三人,“真是沒看頭,蘇傾你自己慢慢玩吧,我就先回府休息去了。”都不等蘇傾叫他,秦烜就一個翻身,走了!
留下一個人的蘇傾帶着一些僵硬的臉色,她發誓明天在小太子面前一定要狠狠地教訓一番這個烜王!可是她好像忘了她在一個房間中,還是鄰國的長公主房間裏,她的手還捂着那位可憐的婢女的嘴。
旁邊的鳳鳶用手戳了戳還在發愣的蘇傾,“這位,公子……能松開我家婢女了麽?還是,你看上她了?”這句話把蘇傾吓得立刻松開了她,并且後退了三步,再順便把手拍了好幾次,她愛幹淨!
奴婢翠袖一臉羞憤欲死,“公子,您就算讨厭奴婢也不必做出這副樣子來吧!長……小姐,奴婢要去隔壁房裏,就讓那位采花賊将您這朵鮮豔的花給采走得了!”一只手捂住了半張小臉,帶着些許的哭音就跑了。
後面的鳳鳶擡手想要讓她停下,可是她都已經跑得遠遠的了。見蘇傾還一臉氣定神閑地坐在桌旁開始自顧自地給自己倒茶喝,鳳鳶就咽不下這口氣,“暗衛呢,見本宮房裏入了毛賊都不出來保護本宮的麽!”
已經去下面巾的蘇傾很耐心地解釋:“長公主啊,你的暗衛都去疏散那些被你婢女的尖叫聲吸引來的百姓了,怎麽還有時間在這守着你呢?”說完還不忘附上一個十分欠揍的笑容,看的鳳鳶好一陣氣結。
“救命啊,公主救命啊。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隔壁房間傳來了翠袖的慘叫聲,鳳鳶想都沒想就奪門而去。蘇傾算了算時間,這位采花賊可真是懶,都遲了這麽長的時間,做事一點都放不在心上。
蘇傾進門後,就看見那位只會一點三腳貓功夫的鳳鳶扛着一張紅木凳要往那位采花賊的背後砸去,可是還沒有靠近幾厘就被發現了。看見對方的眼神中含着兇神惡煞,吓得她一把就将那紅木凳給摔了下去,不巧的是剛剛摔在采花賊新站的一處地方,正中他的腳。
安靜了幾秒鐘之後,就看見采花賊單腳跳起雙手捧着自己受傷的那只,“你這臭女人摔東西不知道看地方啊,見着地就摔,砸死人怎麽辦!”鳳鳶有些怕怕的躲在了蘇傾的身後,長年呆在深宮裏的她只與皇家人接觸過,成功出宮的次數屈指可數。如果算上她失敗的次數的話那就不止了。
“這位小哥,是我押着你去官府呢?還是你自己去啊?”蘇傾臉上的笑意就沒有離開過,不過這次看得好像讓人覺得有些瘆得慌。可憐的采花賊小哥在揉了揉自己的腳之後。站起來走到蘇傾面前時,又不慎被她反手給推倒在了地上,現在好了,手也受傷了。
在心裏抹了一把辛酸淚,他啥便宜都沒有占到。反倒還要被送進官府,還外加手跟腳都受傷了,史上最悲催的采花賊莫過于他了。“小爺手和腳都被你們給弄傷了,還要小爺怎麽走?去叫個轎子來把小爺擡進牢房裏去!”
蘇傾面色上有些無奈,“你怎麽就這麽不聽勸阻呢?給你甜頭不嘗,偏偏就作賤自己嘗嘗苦頭。”上前一腳就踩到了他的背上,低下頭去與他耳語了幾句之後,就看見了那位采花賊小爺涕淚橫流,可憐兮兮的點了點頭。
得到肯定了之後,蘇傾把腳收了回去。
“小爺可都告訴你了,你快把小爺放了!”結果,蘇傾淡定的搖了搖頭,然後他就被蘇傾一手拎了起來。
蘇傾朝着鳳鳶作了一揖,“見過昌元長公主。長公主秘密到訪嘉元讓臣等太過措手不及,烜王已經在行宮打點好,請長公主移駕。”
“你是何人?”鳳鳶蹙了蹙秀眉,顯然她對那‘秘密’二字心中有些不爽,絕對是受了某人的威脅和誘惑的。
“太子生辰當日長公主便能知曉,那日在下會派人去行宮接您,還請您準時到達。”不卑不亢的姿态,而且還在采花賊手上救回了翠袖,讓鳳鳶想拒絕都難。
見鳳鳶已經點頭,蘇傾走到門邊擺了一個‘請’的姿勢,另一只手上還拎着采花賊。那樣子看起來好不滑稽,奈何鳳鳶卻是不能笑,她不能丢了昌元的臉。
走出客棧之後,才發現竟然真的有一小隊人馬舉着火把站在外面恭候着,可是卻不見那位烜王。蘇傾将采花賊扔給了其中的一個人,拿着手帕擦手的時候,領隊的人在蘇傾的耳邊說了句,後者點了點頭,這不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麽。
“長公主,烜王說他已經睡下了,那麽便由在下帶着您過去可好?”鳳鳶的臉色有些挂不住,黑着個臉點頭,随即頭也不回的進了他們早已備好的轎內。旁邊虛弱的采花賊小爺盯着那頂轎子,“小爺要坐轎子,小爺要坐轎子……”
蘇傾踹了他一腳之後立馬就閉嘴了,揮了揮手,一小隊人馬在這個寂靜的夜裏将鄰國的長公主送到了行宮中。就算到時候昌元國皇帝想用此事大做文章的話,也沒有什麽明顯的理由來說了。
第二天一早,重要官員例行到禦書房将重要事情上報給太子殿下。
“啓禀殿下,采花賊已經拿下。鄰國長公主前來賀殿下生辰,臣鬥膽将她安排在了行宮內,今日一早特別禀明此事。”蘇傾第一個發言,站在她旁邊的烜王的腦袋一點一點的,顯然還在犯困。
坐在上面的秦睿的眼中含着濃濃的不可思議,“軍師,你當真不用拼命的。”
結果話一出就遭來了蘇傾的怒瞪,秦睿用袖子遮住了自己的半張臉。面帶無辜的回了個眼神過去,他只是在說實話而已。
“殿下若是不相信的話,可以先去行宮看看,那位長公主在不在。”說到最後蘇傾的語氣變得有些咬牙切齒,要不是皇帝在上面壓着的話,她要來受這份氣麽?果然欠別人人情就是不好,特別是欠給當皇帝的。
秦睿直接無視了蘇傾,“其他人可還有事?”
負責太子生辰的禮部将這次的策劃挑了一些重點說給了他聽,秦睿在仔細聽完之後,點了點頭,“就按照這樣去做吧,今兒個就散了吧。明日乃孤的生辰,還請諸位準時到場。”
“是。”又是其他人都散了,留下了蘇傾和秦烜兩人。
秦睿從主位上走了下來,看見一臉無語的蘇傾,臉上的無辜更加的深了,“傾傾,我真的只是覺得能夠做得出那樣的人不是你,你別生氣了。我信你還不行麽?別氣了……”
蘇傾覺得自己活得極其失敗,對着一個比自己小上三歲的太子殿下的撒嬌,她竟然毫無抵抗力!
最後只能無力地擡了擡手,“小太子,禦書房裏的那幾個婢女呢?怎麽不在了?”
聽到此話的秦睿臉色立即就變了,“傾傾,你果然是不要我了。我都站在你面前,你居然還想其他的人…”
“小太子你能不能別這樣啊?你現在不小了,還是動不動就哭鼻子的話,傳出去該讓人笑話的。”蘇傾舉手投降,她這麽聰明一人難道就要栽在這個小太子手上麽?那豈不是太有負她這十八年來的英名了?
旁邊休息夠了的秦烜睜開了雙眼,“當本王不存在麽?那本王就先回府了,你二人繼續。”然後,他就走了……走了……
最後,留下蘇傾和小太子面面相觑着。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