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送完張老爺的那趟镖過後,镖局衆人立即馬不停蹄的趕回了随州。
原來已是臘月時分,展眼農歷新年即将來到,衆镖師自是急着回家去與家人團聚。
回到随州,與上官局主禀告了路上所發生的事情,上官局主随即大手一揮,吩咐廚房擺下了
幾大桌的宴席,一來是為各位護镖的镖衆接風洗塵,一來則是年關來臨,犒勞一下大家。
席上一番觥籌交錯自是不必說,連一向腼腆的上官淩歡到得後來都喝得雙頰暈紅,拉着身邊的人傻笑個不停。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上官義又端起了杯酒站了起來高談闊論了一番,無非是先總結了下今年镖局取得的成就,順帶展望了下明年的形勢,最後又道是各位兄弟辛苦了,賬房裏已為各位準備好了今年的分紅,領完了分紅大家就可以回家過年了。
前面那麽多的話實則多是廢話,底下也不會真的有多少人在聽。但當他說到了最後的那兩句,底下各位镖師立即喝采不疊,齊齊鼓掌,座中的氣氛更是熱烈了。
聶無憂是個有熱鬧就會立即去湊的人,人越多她越高興。故今晚在酒席上,她來者不拒,一杯又一杯的酒水下了肚,全然不管身旁的葉放如何阻攔。
葉放只得暗暗嘆氣,雖是替她擋了不少酒水,但奈何這小祖宗自己倒是端着個酒杯到處去跟別人稱兄道弟,說到高興處,那酒就已不再是酒,全然是當做水在喝了。
小祖宗這會正搭着高翔的肩膀,笑的傻呵呵的:“高翔大哥,你看今晚大家都這麽高興,你就不要還是冷着一張臉嘛。來,笑一笑。”
言畢,伸手就去扯他的臉,高翔頭一偏,讓過了。
聶無憂左右端詳了他會,忽然又笑道:“高翔大哥,你可別說,雖然你一天到晚的都是冷着一張臉,可仔細看起來,你還是長的蠻俊的嘛。”
高翔一雙眼睛如同浸在雪水中的黑玉,滿眼清明。他盯牢她看了半晌,胭紅的雙頰,笑起來眉眼彎彎,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其實他很想問她,那晚你為什麽要替我擋了那一刀?是不是你對我,也有意?如若你對我真的有意,那我拼着師父責罵,也會與你在一起。
可葉放過來了,迅捷的自他的肩膀上将聶無憂的手取了下來,抱在懷中,然後對他淺淺的笑道:“她喝多了,高兄弟不要在意才是。”
他也知道,精明如葉放者,早就已經看出了自己對聶無憂的情意。不然上次他不會特地的提到聶無憂是他未過門的妻子一事。而現今,他抱着聶無憂的手臂強悍而有力,唇角雖是帶了抹笑,口中淡淡的說着客氣話。可那笑容卻并未到眼底,他的眼中,有着強烈的占有,與生人勿近。
這勿近,自然指的就是,不能靠近聶無憂了。
高翔低下了頭去,握着酒杯的手指慢慢收緊。
縱然有再多不甘,又能如何。最怕落花有意,而流水無情。
有手覆上了他的手,安撫似的輕拍了兩下。他擡頭看過去,見正是蘇墨。
他的笑容溫和,看着高翔的眼神似是在看自己的弟弟般,滿是關愛。
高翔對他輕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無事,他這才微微一笑,轉身與其他過來向他敬酒的镖師寒暄起來。
而聶無憂卻是被葉放帶出了宴席。
聶無憂仍在小聲的咕哝着:“哎,哎,葉放,我不要走。”
葉放沒理她,繼續拉着她走。聶無憂見狀,索性抱住了身旁的柱子,不滿的嚷嚷着:“你這樣不對啊。人家都在裏面喝酒喝的好好的,你憑什麽要我先離開?再說我還沒和上官局主喝過酒呢。”
葉放瞧着她那樣,醉眼朦胧,偏偏說話倒是比往常大膽了。他一見,反而是給氣樂了。
半俯□,輕捏了捏她肉肉的臉頰,他笑道:“我已經跟上官局主敬過酒了,以我們兩個的名義來敬的。怎麽樣,滿意了?”
聶無憂點了點頭,但還是抱着柱子不肯撒手,口中不停的嘟囔着,她跟誰誰誰還沒有喝過酒呢。
葉放索性長臂一伸,抱了她就走。
這個小祖宗她到底知不知道,他好不容易打消了高翔心中的那些念想,可今晚她竟然那般主動的去跟高翔套近乎了。
萬一高翔心思再活動了起來,雖然他是不懼,可終歸還是有點堵心不是。
如此,怎麽還能任由這小祖宗留在那裏。
将聶無憂放在椅子上坐好,葉放轉身就要去點蠟燭,可手卻忽然被拉住了。
他轉身過來,就着如水月光,正好看到聶無憂睜着一雙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她的眼睛很漂亮,亮如晨星,清澈得如同遠山中的泉水,顧盼處更是
靈動無限。
葉放心中一軟,也不再去點蠟燭,只是将她抱起,在自己的腿上放好,輕輕的抱入懷中。
聶無憂自然而然的将頭靠在他的懷中,蹭了蹭,找了個最舒服的位置躺好了,這才雙手抱住了他的腰。
剛剛畢竟是喝了不少的酒,腦中終究是有些混沌。可她總覺得是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說。
皺着眉頭想了半晌,她終于想了起來。
“葉放,葉放。”她自他的懷中擡起頭來,憨态可掬的看着他。
葉放的聲音比窗外的月光還要溫柔幾分:“嗯,什麽事?”
“一年過後,你跟我回家吧。”
葉放揚眉:“哦?為何?”
聶無憂得意洋洋:“我跟我爹爹說過,一年中要是找到了喜歡的人就帶回家去給他看,這樣他就不會逼我,唔……”
後面的話被葉放用唇封住,悉數卷入了他的心中。
窗外一樹白梅已放,映着溶溶月色更是如同雪下瓊玉一般。
有幽幽梅香入鼻,但對葉放而言,一切都比不上聶無憂發間的清香,甚至是她口中的濃濃酒香。
月色好,梅花好,但懷中的佳人更好。現世原本已足夠安穩,歲月更是原本就已靜好。
許久,葉放方才放開了聶無憂。但仍是将她緊緊的抱在懷中,不願松手。
聶無憂雙頰胭紅,甚至連脖頸上都帶了幾分淡淡的粉色,分不清是醉酒了的緣故,還是害羞使然。
她靠在葉放的懷中,耳中是他有力的心跳聲,以及他不知何時暗啞了的聲音:“過兩日我帶你去個地方,嗯?”
聶無憂指間繞着自己衣服上的飄帶,聞言頭也沒擡,只是問道:“去哪裏?”
頭頂葉放的低笑聲傳來:“好地方。”
落霞山者,山如其名,是個觀賞落日晚霞的絕佳去處。
此刻,聶無憂正同葉放站在山頂,看着一輪紅日漸漸下墜,天邊晚霞如火如荼。
聶無憂自然是驚嘆不已,但葉放卻是道:“來的有些晚了。秋天的落霞山才是最美麗的,漫山楓林如火,映着橙紅夕陽,當真是如畫如詩。”
聶無憂聞言,一把挽住了他的胳膊,歪着頭對他笑道:“那你明年秋天
帶我來這看。”
葉放微笑點頭:“好。”
往後的每年,我将帶你走遍這萬千世界。
聶無憂本來吵鬧着就要住在山上,幻想着晚上看着漫天繁星入睡,早上起來就能看到旭日東升。但因為落霞山上并無歇宿的地方,又加上已是隆冬,晚間山上氣溫更低,露宿的話,只怕不到半夜,兩人都會齊齊的凍為冰坨子了。
故葉放堅決不同意。到得最後,他看着不停跺腳的聶無憂,勸服不得,幹脆點中了她的穴道,然後打橫抱起,施展輕功下山。
聶無憂被她點中穴道,動彈不得,也言語不得,只好對他幹瞪眼,心中琢磨着待會勢必得報了這個仇回來。
葉放瞧着她眼珠子轉了兩轉,早已是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麽。他微微一笑,略略俯身在她的耳邊輕聲的道:“想讨回來?不然待會到了山下,我找個客棧,到了床上,任由你欺負,如何?”
聶無憂的一張臉瞬間漲的通紅,這下子連看他都不敢了,只好眼觀鼻鼻觀心,專注的望着自己衣服前襟上的折枝薔薇刺繡。
葉放失聲而笑。這丫頭,從來都是一張嘴巴厲害。面上看起來是天不怕地不怕,但其實臉皮最薄,經不得幾句挑逗就臉紅。
但他喜歡。無論她什麽樣,都是他心中的唯一。
到得山下之時,夕陽已完全落了下去。小小的鎮子上白灰色氤氲的霧氣飄蕩,別有一番幽靜的趣味。
葉放此時已将聶無憂的穴道解開,拉着她的手慢慢的行走在這薄霧中。
聶無憂因着剛剛的事,雖然是被他牽着手,但她依舊是偏着頭看別處,不想理睬他。
但畢竟是初次來此小鎮,總是哪裏都覺得新鮮,她不住的左右觀望,一切在她的眼中看來都再新奇不過。
一番觀望之下,視線忽然被前面慢慢走近的那個人影吸引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吼吼,摩拳擦掌,接下來葉大爺要正式施行他的推倒大計。
三天一小抽五天一大抽,JJ能抽成這樣,我表示也很欽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