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 第二十四朵雪花(二十四)
納蘭茗在平川家住了六天, 連哪裏有被堵起來的狗洞都已了如指掌,接連六日,別館那邊連派個人上門都沒有, 不僅無視了平川家族, 對同為大曜人的納蘭茗也如此冷淡, 可見納蘭茗在那位公主身邊,确實是不受待見的。
平川勝不是傻子, 他沒有相信納蘭茗的片面之詞,暗中派人前往別館打探消息,還收買了兩個大曜人, 得知納蘭茗果真與公主不和, 大喜過望。
經過這幾日的相處,平川勝實在賞識納蘭茗,那種無論說什麽都有人能夠理解你, 無論想什麽也都有人能夠體諒你的感覺太美妙了,這是紫藤夫人都無法為平川勝帶來的,因為紫藤夫人自幼生長于平川家族的後宅, 并不如納蘭茗博學。
平川勝想将這朵聰慧溫柔的解語花留在身邊。
當他自以為風流地向納蘭茗表示心意時,納蘭茗并沒有很意外, 她只是打心底油然而生一種不解……平雪國的鏡子已經糟糕到了這種地步,連一個人長什麽德性都照不出來了嗎?而且她看起來雖高挑,實際年齡比紫藤夫人還要小。
“你就算回去, 也不會有人善待你, 她們孤立你, 我很看不過去。”
平川勝連表達好感時都是高高在上的, 他認為只要自己流露出一點心思,對方就應該欣喜若狂地撲上來, 他就是有這種自信。“不如留在平雪,這樣你既不必出海吃苦,又能成為我的夫人,這不是兩全其美嗎?”
納蘭茗沒有立刻拒絕,她嘆息一聲,道:“可我終究是大曜人。”
“那又如何?你若成了我的夫人,自然便是平雪人了。”
平川勝依舊驕傲滿滿,他沒去過大曜,但手底下的人同大曜來的私船打過幾次交道,他甚至不知道平雪只有大曜一個中府大,還以為自己所在的平雪是世界中心。
納蘭茗道:“即便如此,我也不能讓平川大人您受這樣的委屈。公主不待見我,若是知曉平川大人對我青睐有加,少不得要在平雪的皇帝陛下面前進讒言,以此挑撥大人您和皇帝陛下的關系。這樣的話,我豈不是成了罪人?我是想與大人交朋友,做知己的,而不是想為大人帶來災禍。”
平川勝感動不已,正想再試圖說服納蘭茗,卻見納蘭茗面露悵然。
“……也是我不好,不得公主歡心,否則便能為平川大人奉上更珍貴的禮物了。”
她這話說得有些沒頭沒尾,平川勝不解地問:“這是何意?”
納蘭茗說完話才發覺自己竟情不自禁失了言,面露懊惱之色,平川勝見她如此,愈發相信她的真心實意,也是他刻板印象,因為平雪的女人溫順乖巧又逆來順受,他便認為全天下的女人都是這樣,一心一意撲在男人身上,以夫為天。
在他的多番追問下,納蘭茗不得不據實以告,原來當初她前來拜訪平川家的那份厚禮,是皇帝挑剩下的。
真正價值連城的好東西,早已入了平雪皇帝囊中,她原本想要準備更好的禮物,可平雪皇帝得知她想要拜訪平川家後,竟主動要求公主,送與平川家的禮物,不得超出他的十分之一。
陶瀾在邊上耳觀鼻鼻觀心,她心想平雪皇帝何時說過這樣的話了,無非是納蘭茗仗着平川家族與皇室不和,因而才敢如此搬弄是非——反正平川勝是絕無可能去質問皇帝的。
陶瀾眼下差不多能聽懂平雪話了,口語也挺流暢,時不時的用詞不當與語法問題都不是大事。
平川勝當天晚上氣得連晚膳都沒吃。
“你到底想做什麽呀?”陶瀾私下問納蘭茗。“咱們一開始不是說要教訓那群假海盜的主人嗎?怎麽你反倒幫他出謀劃策起來了?”
平川家族雖勢大,卻也樹敵頗多,納蘭茗幾次獻計令平川勝驚喜不已,他說想留她做夫人,情愛是假,貪圖她的才學是真。
“不好嗎?”
“哪裏好了?”
陶瀾看見平川勝就惡心,恨不得剁了對方。
納蘭茗笑着說:“你的耐性總是這麽差。”
沒等陶瀾開口,她望向窗外,語氣悠悠道:“不要小看男人的忌妒心。”
其實她之所以留在平川家宅,又為平川勝出謀劃策,與其虛以委蛇,真正目的,都只是為了那句“十分之一”。
很多時候,同樣的話,由同一個人來說,但在不同的時間段不同的環境中,能起到的效果也會截然不同。
若是初次見面便直言禮物不及平雪皇帝的十分之一,以平川勝的跋扈自負,說不定會當場拔刀砍人,可經過幾天的相處,平川勝見識到了納蘭茗的手段,又因她極會揣測人心,對她青睐不已,那麽現在她再提及這“十分之一”,就能瞬間點燃對方的怒火。
何況平川家與平雪皇帝素來不和,撕破臉是早晚的事,納蘭茗只是推了把進程,又火上澆了點油。
說起平川家與皇室的關聯,還跟先皇有關。先皇十二歲成婚,三十歲駕崩,畢生僅有三位公主,未曾得男,但平雪從未有過公主為皇的先例,公主們更是表示自己身為女子不宜繼位。
皇室子嗣凋零,因此便只能往曾與皇室有過聯姻的大家族中尋找繼承人,其中平川家及另外一家呼聲最高,但最終勝出的卻不是平川家族。
如此一來,平川家族扼腕不已,新出爐的皇帝陛下也對随時有可能掀翻自己地位的平川家族無比忌憚,繼位後想方設法針對于平川家,否則平川勝也不會幹出假海盜搶劫這種事。
“這些……你是怎麽知道的?”陶瀾震驚。
她跟納蘭茗幾乎沒有分開過,為什麽她不知道?
納蘭茗笑笑:“這又不是什麽秘密,平川勝的戾氣毫不掩飾,稍加旁敲側擊,便能推測一二。”
而且,即便猜錯了也不要緊,反正這把火燒不到她的身上來。
之後,她們又在平川家逗留了兩日,直到別館來人,是公主的侍衛,她們語氣冷硬地要求納蘭茗即刻回船,不得公主允許,不可再自由行動。
納蘭茗走時,簡直是依依不舍,平川勝留她不住,愈發窩火。
當夜,平川家走水,雖然火勢被及時澆滅,也無人傷亡,但卻加重了平川勝的憤怒,尤其是數日之後,他安插于別館的眼線傳來消息,說那位大曜公主為表大曜與平雪兩國友好,要将出身大家族的一位使臣,留下一位送與皇帝陛下為妃!
這種事并不少見,向納差國跟夜遙國,都曾為了讨好平雪而送來美人,唯一的問題在于,大曜公主會留下誰?
平川勝想都不用想都猜得到。
沒有多少思考的時間,平川勝便親眼看見納蘭茗面色冷淡地進了皇宮,他愈發相信眼線的說法,屬于他的東西,又要被皇帝搶走了!
實際上,此時的納蘭茗面對平雪皇帝時,卻完全是另外一種說法。
她從不受公主待見,又因才華出衆受到同僚排擠的可憐人,搖身一變成為了特意為平雪皇帝前去刺探敵情,摸清平川家族底細,忍辱負重的細作。
“事已至此,難道皇帝陛下還不相信吾等所言?”
同樣出現在平雪皇帝面前的,還有那幾個被留了活口的假海盜。當時抓了他們後,審訊簽字畫押一氣呵成,再加上其身有紫藤花紋,堪稱人證物證确鑿,平川家族竟當真以海盜之名,行搶劫之實!
而且,年頭絕對不斷!一想到這麽多年平川家昧走了多少屬于皇室的珍寶,平雪皇帝便氣到腦溢血。
“皇帝陛下,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平川家族有不臣之心,陛下要早做決策呀。”
過于煽動的言語會令人産生懷疑,因此納蘭茗點到為止。
新仇舊恨加一起,平雪皇帝能忍?他是河童又不是王八,雖然都是水裏的玩意兒,但忍耐力卻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傳我號令!召東山将軍!”
納蘭茗很有分寸,身為大曜人的她并不适合參與別國政事,因此在平雪皇帝做決定後便起身告退。
“你做得極好。”平雪皇帝叫住她詢問。“你想要什麽賞賜?”
納蘭茗想了想,也不跟他客氣:“那我想同皇帝陛下要一個人。”
為表對平雪皇室的認可與尊重,大曜毫不猶豫地施以援手,派出一支百人衛隊,衛隊同平雪軍隊一同行動,一眼看過去,平雪人簡直如同雞立鶴群,也顯得大曜人愈發紮眼。
傳到平川勝耳中,自然愈發确認此事的真實性,認為大曜公主與皇帝勾結要清除平川家。
外頭殺聲震天,火光連綿,将深夜燒得一片火紅,陶瀾時不時往窗邊看兩眼,劉敬諾不在,她跟那支衛隊湊熱鬧去了。
如今陶瀾已明白過來納蘭茗的真實目的,她就是要挑起平川家族與皇室的争鬥,實際上這二者雖互相戒備多年,卻也相安無事多年,若是沒有納蘭茗添的這把火,說不定還能再僵持多年。
但現在,這層若有似無的窗戶紙被狠狠撕爛,平川家族為了生存,平雪皇帝為了地位,必定會毫不留情,拼死想要誅滅對方。
一切的一切,都源于那句輕描淡寫的“十分之一”。
真要論起身手,納蘭茗應當是三人中最差的那個,可陶瀾也好劉敬諾也好,總是三五不時從她手中吃虧,有時甚至吃了虧還不知道原因。
這興風作浪的本事,怪不得是納蘭氏年輕一代的佼佼者。
這場突如其來的戰争一直持續到太陽升起才将将結束,平川勝毫無疑問死于亂刀之下,軀體被踏作肉泥,只剩下半拉勉強能認出長相的頭顱,整個平川家族皆被誅殺,不留活口。
看似是皇室的勝利,然而在皇宮之中等待報捷的平雪皇帝,卻也因一時不慎,為潛伏于身邊的平川家細作一刀封喉。
陶瀾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格局還是小了,挑起雙方争鬥不過是納蘭茗計劃中的一環,她的真實目的,是想要策劃一場政變!
她想借機将平雪納入大曜版圖,使其俯首稱臣,想必那個暗殺皇帝的細作,其中也有她的手筆在裏頭。
“很簡單呢。”納蘭茗沖陶瀾淺淺一笑,“他們所使用的暗語,看一眼就完全懂了。”
因此她傳遞給了重要細作一道錯誤指令,對方見戰争陡起,必然會深信不疑,身為平川家族精心培育的死士,他會毫不猶豫地執行平川大人的命令,并為了不暴露主人,在一擊得手後,便舉刀自盡。
陶瀾細細回想了自到平雪後發生的一切,感覺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環環相扣,看似毫不相關,又密切相連,單拿出來再是匪夷所思,對納蘭茗而言似乎也如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她悄悄嘆了口氣,決意不再與納蘭茗掐尖,免得日後被記恨上,也被啃得骨頭不剩。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郡主在上書房念書時都沒這樣坐姿乖巧,還舉手提問。“你是怎麽說服公主配合你的?”
這其中有些步驟,單憑唇舌難以做到。
納蘭茗笑道:“這還用說服麽,公主的想法與我是一樣的。”
她在平川家做事,公主那邊也沒有閑着,這裏不是大曜,無需考慮太多,即便折騰得天翻地覆也無妨。
至此,平雪皇室後繼無人,大曜使團便好心留下數位有才學之人,美其名曰共同發展一起進步,她們并未選擇一位新皇帝推其上位,而是成立了一個“監管部”,與平雪大臣及平雪貴族互相制約,共享皇權。
這個過程中,當然也有不願意的人,然後他們便見識到了大曜的鐵拳,只要轟的一聲,就能将一個家族直接夷為平地,這種情況下,誰還敢放屁?
平雪海域就此迎來新生,海盜遭到嚴打,總算不像先前那般烏煙瘴氣,賺的不夠人家搶的。
至于納蘭茗向平雪皇帝讨要的那個也不是別人,正是紫藤夫人。
她在家中好好的睡着,便遭飛來橫禍,好在她運氣不錯,有個高大的人将她拎了起來,然後便是一陣騰雲駕霧般的跑跳,紫藤夫人這才知道,原來平川家族并不能代表整個世界——像這樣大的宅邸雖然不多,但也是有的!
她被帶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除了必要的吃喝拉撒外,連個同她說話的人都沒有。
紫藤夫人十分害怕,但她被教導的很溫順,無論遭遇怎樣的對待都會忍氣吞聲,因為她的丈夫平川勝不喜歡過于吵鬧的女人,她必須按照丈夫的喜好被塑造。
不知被關了幾天,柔弱的紫藤夫人焦慮不已,終于,有人推開了她的房門。
她高興地站起身,發現是自己認識的人後便更開心了:“是你們呀,你們怎麽會在這兒?這裏是哪裏?我什麽時候才能回家?”
納蘭茗沒有馬上回答紫藤夫人的問題,她的臂彎中抱着一個小小的襁褓,襁褓裏是個嬰兒,看着也就四五個月大。
紫藤夫人并沒有自己的孩子,她看見小孩,又是好奇又是不敢靠近。
納蘭茗柔聲對她說:“夫人,有兩件事情,我想要告訴你。”
紫藤夫人擡頭看她:“是什麽?”
納蘭茗先說了第一件:“平川勝大人畏罪自殺了。”
什麽!
紫藤夫人深受打擊,并表示不願相信,但眼淚尚未流下,納蘭茗就說了第二件事:“但他并不算真正的死亡,他愛夫人,夫人應當知曉吧?”
紫藤夫人用力點頭:“嗯嗯,我知道,大人很愛我,我們之間是上天注定的姻緣。”
“這就是我要說的第二件事了。”納蘭茗微笑,“既然夫人也愛平川大人,那麽無論他變成什麽模樣,這份愛都不會消失,不會變質,對嗎?”
紫藤夫人毫不猶豫地應道:“對!”
“這可太好了。”納蘭茗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将襁褓塞給了紫藤夫人。
看着紫藤夫人臉上那幾乎凝結出實體的疑問,納蘭茗的笑容更加柔和、友善:“平川大人雖已身死,卻又受到蒼天眷顧,平安轉世,你看,這就是你心愛的平川大人啊。”
紫藤夫人詫異又僵硬地低頭,與襁褓裏的小嬰兒面面相觑,四目相對下,小嬰兒哇哇大哭,她頓時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
“不不不……這只是個小嬰兒,他不是我的丈夫,不是平川大人!”
納蘭茗按住紫藤夫人的肩膀,嬰兒尖銳的哭聲吵得人腦袋疼,但納蘭茗卻不以為意,她只要保證自己說的話,全都能清楚地被紫藤夫人聽見就可以了。
“誰說不是?他就是平川大人的轉世,平川大人死無全屍,他死去的地方,就躺着這麽個孩子,你看,他長得是不是跟平川大人一模一樣?”
其實平雪國男人的長相都大差不差,很有特色,面部扁平鼻梁塌陷眼睛狹小,乍一看分不清誰是爺爺誰是孫子。
“你心愛的平川大人重新回到了你身邊,你忘了嗎?在你一歲,也被襁褓包裹的時候,他就一眼認出了你是他前世的愛人,并對你一見鐘情,怎麽你卻認不出他呢?”
納蘭茗将發愣的紫藤夫人按下坐好,彎腰在她耳邊輕聲細語道:“這一次,換你來愛他、照顧他、養育他了。夫人,你們之間是最真誠,最動人的愛情,你一定知道相愛的人應該做什麽事吧?”
“這個小小的嬰兒,雖然他現在很小很小,但他總會長大的,到時候,你要同他擁抱,親吻,不留一件衣裳行魚水之歡……”
納蘭茗非常善于蠱惑人心,她用聲音将紫藤夫人引入其中,讓這個單純到無知的女孩不由自主地去想象她所描繪的畫面。
紫藤夫人因為抱着襁褓,袖子滑落而露出的一小節手臂上,明顯因這番話寒毛直豎。
“不過呢,等平川大人再長到十四歲,還需要十四年呢,屆時夫人你就三十歲了呀,按照平雪國的規矩,妻妾三十不可侍寝,這可如何是好?我有個建議,不如從現在開始慢慢習慣——”
這回納蘭茗沒能說完,因為紫藤夫人吓得手裏襁褓都抱不住,飛快地往後退。
納蘭茗接住嬰兒,笑盈盈朝她走來:“怎麽了夫人,你難道不認自己的夫君了?平川大人都能養育疼愛一歲的你,你怎麽就不能一樣回報于他?”
紫藤夫人不知自己該怎麽回答,只能拼命搖頭表示拒絕,不,她不要,她做不到!誰會愛上襁褓裏的嬰兒,并将嬰兒當作未來的丈夫去尊敬,去崇拜,去熱愛?她是人,她又不是變态!
不是變态……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後,紫藤夫人忽然僵在原地,以至于失控的五官扭曲出了驚恐到滑稽的表情。是啊,誰會愛上一個年幼的嬰兒,誰會将未成年的孩子視為愛人?這甚至不需要學習,不需要被教導,只要活着,就會憑借本能意識到是錯誤的。
在平川家的時候,紫藤夫人相處時間最長的便是陶瀾,陶瀾的平雪話學得那樣快,紫藤夫人有很大的功勞,她倆一開始對話的時候還得納蘭茗幫忙翻譯,到後來便直接用手腳和音節比劃。
陶瀾是個很神奇的人。
她跟自由奔放野性十足的劉敬諾不一樣,也不像納蘭茗理智冷靜心機深沉,她生為宗室郡主,那份與生俱來的清高與傲慢,是刻在骨子裏的。和她在一起,自怨自艾永遠是最先被摒除的缺陷。
世俗加諸于己身的枷鎖和教條,劉敬諾會用刀劈砍再扔掉,納蘭茗會反過來纏繞到別人身上,陶瀾卻是居高臨下的鄙夷:你憑什麽要求我,憑什麽束縛我?
哪怕相處的時間并不算長,但她太有感染力,仍舊影響到了紫藤夫人,具體表現為比起被平川勝召見,她更渴望見到陶瀾,聽陶瀾用不算流利準确的平雪話,跟她講述井外的世界有多大。
平川勝怕她長大不聽話,連伺候她的仆人都精挑細選,但人渴望自由的心是一種本能,就像關在籠子裏的鳥,總想沖破牢籠,回到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