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4章 第二十七朵雪花(十五)
已經多日沒有上門的劉芬芳終于大駕光臨, 清歡的态度始終不變,玲珑就沒她這樣和善了,彼時玲珑正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跟了了比賽誰先解開九連環, 扭頭瞧見劉芬芳從大門進來, 把九連環一抛, 跑到窗戶邊大聲打招呼:“稀客呀芳姐,上次見到你還是上次吧。”
劉芬芳也不是很想低頭, 對于她這樣的已婚女性來說,友誼在生活中已經不占多少分量了,因為她一天的大多數時間都要分配給丈夫孩子, 家務, 以及人際來往,光是為他們操心就消耗了她大部分精力,所以即便失去一段看似不錯的友情, 頂多也就是惆悵幾天。
可這一次她不得不來。
玲珑跟清歡兩人聯手打得這三頭野豬,按理說如何分配應該由大隊長來決策,就算公社要插手, 也該把大隊長叫去開個會,但其它幾個大隊長都去了, 惟獨耿事成被落在家裏,這很不正常。
公社書記來前進大隊也只跟清歡玲珑說話熱絡,對耿事成态度很是冷淡, 耿事成在家裏越想越不對勁, 越想越慌, 想起媳婦劉芬芳跟那王白菜關系不錯, 就讓她來幫忙問問。
劉芬芳還因為想把玲珑說給她家小四結果被清歡無情拒絕的事兒耿耿于懷,主要是因為清歡平日裏十分溫和體貼, 也因此當這種溫柔的人開始不客氣時,攻擊力就顯得格外強。
哪怕她當時委婉一些呢,劉芬芳說不定就打個哈哈過去了。
“芳姐,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清歡含笑問,态度一如既往,兩人之間跟沒發生過矛盾一樣。
劉芬芳蠕動了下嘴,竟比第一次見王白菜時還拘謹,這麽久不見,突然面對面,劉芬芳才意識到眼前這個女人已經不是連飯都吃不上還被婆家虐待的王白菜了,她看起來簡直像是脫胎換骨一樣,比公社書記還要有威嚴。
莫名其妙的,劉芬芳就說不出來意了。
她本來是想給大隊長問問路的,但和清歡說了兩句話之後突然說竈上的火忘了讓人看,得先回去一趟,當然她這一回便沒再來。
有趣的是劉芬芳走了沒多久劉玉香就來了,她風風火火的,手裏拎着個背簍,裏面是小半框水靈靈的木耳,一進門就大聲嚷嚷:“白菜!我種出木耳來了,你快看!我種出木耳來了!”
她也不拿自己當外人,在屋檐下找到玲珑平時用的背簍,把自己帶來的木耳一股腦全倒進去,連口水都沒來得及喝又着急忙慌要走。
能不走嗎!
劉玉香在清歡的指導下開辟了家裏的一間房子出來種木耳,沒想到真成了,她大喜過望,摘的第一簍就送了過來,現在她還要回去繼續摘呢!到時送去縣裏的收購站,能換不少錢!
于家的房子劉玉香一人住,她前不久剛養了條小黃狗來看家,別提多自在了。
“哎你等等——”
清歡甚至沒能把人給叫住,就見劉玉香風風火火的來,又風風火火的跑,她還想讓她帶兩根腸走呢。
玲珑趴在窗戶處說風涼話:“這兩人還真是對比鮮明啊。”
清歡還沒回話,她身後傳來了了的聲音:“你輸了。”
“我輸了?”龍女大人一扭頭,毫不臉紅的開始耍賴,“我哪兒輸了,中途棄賽能叫輸嗎?要沒有我棄賽你能贏?”
了了:……
她不跟玲珑鬥嘴,主要是沒對方話多,但兩人相争時總有個能說公道話的,清歡拎着半背簍木耳進屋,她明智地不去參與這一大一小的争鬥,問:“木耳想怎麽吃?”
了了:“涼拌。”
玲珑:“炒肉。”
很好,完全不同的想法。
趕在兩人不服氣的彼此對視之前,清歡當機立斷道:“好,那就吃木耳宴,既涼拌也炒肉,葷素齊全。”
反正她只要開口了,再劍拔弩張的氛圍也會變得柔和,了了本來就不喜歡吵架,玲珑則往床上一坐:“我說你怎麽打算的,聽你跟劉芬芳說的話,怎麽地你還想讓她幫忙?”
清歡道:“這個大隊長,耿事成肯定是做不下去的,但你別忘了,前進大隊以前叫耿家村,除了少數幾戶外,剩下的全是本家。”
比起外姓人當大隊長,村民們肯定更希望本家當。
玲珑其實也明白清歡的意思,她只是懶得玩心機,認真起來也曾攪動得天下大亂自己卻全身而退,但她們所處的這個時代與封建社會不同,想往上升就得有政績,尤其是這種底層領導,簡單來講就是要出頭,幫隊員致富是最簡單也最有效的辦法。
玲珑讨厭的人可多了,比如劉芬芳一家,這種人日子好起來跟剜她的肉有什麽區別?
她向來是只顧自己的。
“耿事成被拉下來,臉上肯定不好看,但如果這時候劉芬芳被起用呢?”清歡說。
玲珑:“嘁,說一千道一萬,不還是想拉劉芬芳一把。”
了了:“很蠢。”
她突如其來的二字評價聽在兩個大人耳裏,玲珑瞬間拍掌大笑:“不錯不錯,就是很蠢,連這小雪人都說你蠢了。”
清歡無奈嘆氣,她語重心長道:“劉芬芳家裏之所以看起來很和諧,沒什麽矛盾,是因為她的付出抵消了這些,一旦她出來工作,見了世面,那些消失的家庭矛盾就會再次出現。”
頓了下,她又繼續道:“我并不是期盼她能成為怎樣的人,但她确實很有能力,是個不錯的人,改變從來不是一蹴而就的。”
“她家還有個孫女,也許劉芬芳從家庭裏走出來,便能惠及到這個孩子,等這個孩子長大,她可能比劉芬芳更加自我。時代的發展不可避免,我不去幫她們,就會被旁人搶占先機,同樣都是餅,與其被男人吃,我當然寧可讓劉芬芳來吃。”
說完,她看向了了:“我是在有把握保護自己的前提下去做的,也不會将自己的底牌亮給不能信任的人,應當不算太過愚蠢吧?”
了了不說話。
玲珑:“萬一耿事成不答應,劉芬芳不一定會幹。”
清歡輕哂:“耿事成會答應的。”
一朝從大隊長變成普通隊員,這巨大的落差感會讓耿事成迫切抓住點什麽來證明自己,他愛面子,只要保證他目前的大隊長身份,他就不可能不讓劉芬芳出頭,但這只是短暫的,等耿事成卸任後,劉芬芳如果一直庸庸碌碌倒還好,一旦劉芬芳真幹出點什麽,那才是家庭矛盾不可調和的時候。
大隊長名存實亡,前進大隊還沒有副大隊長,正常情況下,要麽是公社指派人選,要麽是隊員在候選人中投票,但公社一直沒動靜,耿事成也就繼續當着這個名義上的大隊長。
在他還是大隊長期間,劉芬芳幹點啥他都沒意見。
公社書記親自跑了一趟,用大隊的大喇叭召集全員,宣布了把打來的三頭野豬做成澱粉腸的決定。
很多人都不能理解,覺得以前能直接分,怎麽現在不能了,還要這麽麻煩?公社書記便向衆人解釋了緣由,大家雖然還不情不願的,但也沒人敢跟領導叫板。
澱粉腸怎麽做,除了清歡沒人會,公社書記便做主讓她來負責,聽說幹這個還有工分拿,村民們都沸騰了,一散會就一窩蜂擠過來問東問西,大隊長站在人群之外,一顆心拔涼拔涼。
一聽清歡說只需要女人,頓時便有人不樂意了:“你們女的能幹什麽啊。”
不等清歡開口,大隊裏最彪悍的女人就惱火道:“女的啥不能幹,要是沒女的都沒你這狗玩意兒!”
清歡則回答道:“主要這是做吃的,隊裏家家戶戶不都女的做飯嗎,有經驗。”
“就是!”又有女人回應,“一天天油瓶倒了都不知道扶!”
雖然還是有一小部分男人不樂意,覺得這種好事不讓男的參加太不公平,可他們畢竟是少數。
清歡也就選了三十來個人,選的都是那種生活習慣較好,性格不錯的,其中大多數是還沒找對象的年輕女孩,這樣一來就更沒人好意思說什麽了。
做澱粉腸,腸衣是個很大的問題,除了天然腸衣外,數年後用得最多的塑料腸衣,也就是pvdc材料,眼下根本就沒有,而且不是丹山市或省城沒有,是全國都沒有。現在是七十年代中期,如果按照類似年代的世界走向來看,距離第一根火腿腸的生産都至少還要十年。
在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內,塑料腸衣都需要自國外進口,所以這次做澱粉腸只能全程手動,即便一家三口有技術,也沒材料。
玲珑不參與制作過程,她收拾了一個包裹,裏面是一些做好的澱粉腸、曬幹的木耳菌子以及風幹的野豬肉,還有已經配置好的調料,打算給趙立冬家裏人寄過去。
用她的話來說,這叫“投資”,她下鄉時帶的錢票跟行李都是兄妹仨人中最多的,之後每個月,周惠跟趙建設都會給她寄錢寄票寄吃寄穿,人類的感情一旦被距離分割開來便很難維持,要是下了鄉就沒了音訊,家裏人的疼愛跟思念會漸漸淡化,這是玲珑不允許的。
為了少花郵費,以及“付出了就得必須讓所有人都知道”的原則,玲珑特意寫了一封聲情并茂的信,她先是表達了對媽媽爸爸的想念,并用極為煽情的筆法描述了自己想她們到半夜躲在被子裏偷偷流淚的畫面,然後才開始報喜不報憂。
唉,她寄回去這些東西看着多又多,真要換成錢,還不到當初下鄉時帶的三分之一呢。
信的末尾,玲珑表示這一大堆東西裏有兩份額外包裝的是給同樣下鄉的兩位哥哥的,因為她沒有哥哥們的具體地址,所以要麻煩媽媽爸爸幫忙寄給他們。
有了她這麽個可愛讨人騰的女兒做對比,估摸着連留在家裏的大哥趙立春都要被看不順眼。
“為了能夠得到巨額回報,有時候一點付出也是必要的。”
玲珑對看了自己信的了了如是說。
像這種肉麻至極的話,了了拿筆都寫不出來。
誠如玲珑所料,自她下鄉後,周惠跟趙建設在家裏就沒幾個笑臉,晚上周惠做夢都夢見小女兒在鄉下受人欺負了哭着喊媽媽但自己不在身邊的情景,等趙建設把她搖醒,發現自己一臉淚。
趙立夏趙立秋她也想,但沒有想趙立冬這麽厲害,真是吃不下睡不好,連帶着瞧趙立春兩口子都不順眼。
樓下馬奮強一家暗爽不已,像周惠家這樣一走走三個孩子下鄉的,整個筒子樓只此一家,尤其馬奮強還被趙立冬狠狠嫌棄過,再看周惠無精打采的,可給他們家高興壞了。
要說周惠家過得不好,對馬家有什麽好嗎?那也沒有,純粹是幸災樂禍,喜歡拿別人的痛苦當樂子而已。
這天周惠也早早幹完了活回家,她現在在外面糊火柴盒,賺得不多,也就買個菜的錢。
“惠!惠!”
樓下忽然傳來趙建設喊她的聲音,周惠出門口一看,趙建設正推着自行車在樓下呢,笑得跟朵花似的。
冬冬不知在鄉下吃什麽苦呢,這個當爹的居然還笑得出來?
不等周惠惱火開口罵人,趙建設就興高采烈地說:“冬冬給我們寄包裹來啦!你快下來,我帶你去拿!”
周惠立馬精神起來,差點兒門都忘了鎖,趙建設笑得見牙不見眼:“老李去郵局寄信看見的,說是郵遞員得明天才能往廠裏送,我尋思着咱自己去拿得了,就提前下班了。”
離下班也就剩半個多小時,像趙建設這種高級工,就算不請假也沒人說啥。
等兩口子從郵局出來,精神都有點恍惚了,來時周惠還能坐在後面,回去時連前面大梁都挂滿了,趙建設只能推着走。
周惠憂心忡忡,完全沒有收到這麽多東西的喜悅:“……冬冬怎麽寄回來這麽多啊,她是不是把身上的錢全花了?那她自己怎麽辦吶?她是不是沒錢了已經?”
趙建設說:“我等會去老李他們家先借點來周轉,給冬冬寄過去,再讓立春寫信,不許她再花錢買東西回來了。”
說是這麽說,兩人的心卻都跟在溫水裏泡着似的,心疼的同時也舒服得要命。
玲珑太懂怎麽拿捏人了,愛她的人就必須只愛她。
不過,等回了筒子樓,周惠特意讓趙建設在外頭多等了十幾分鐘,這樣下班的鄰居們正好也回來了,讓這些人都好好看,她家冬冬多厲害!
別人家下鄉的小孩寫信回來都是訴苦,說想回城,再不然就是要錢要票,看她家冬冬,哪哪兒都比別人強!
馬奮強正好碰上兩人,趙立冬下鄉去了,仍舊留在城裏還有一份正式工作的他便有了優越感,再不是在學校念書時被趙立冬碾壓的時候了!
“叔嬸,你們回來啦?怎麽馱這麽多東西啊,又給冬冬她們兄妹幾個寄過去?”
周惠是一百個看不上馬奮強,她都不知道馬奮強媽哪來那麽大的臉想把冬冬說給馬奮強,瞧這小矮個,全身上下最大的就是這張臉,他一出現,太陽都被他黑得沒了光,周惠簡直不敢想這個醜孩子是自家的該怎麽辦。
她笑着大聲回應:“嗨呀,哪兒啊,都是冬冬這孩子,她可太能耐了,自個下鄉還挂念着家裏人,這不,才一個月,就給家裏寄了這麽多東西,我等會可得寫信好好說說她,那些個天天在家裏吃飯花家裏錢的都理直氣壯的呢,她現在連家裏飯都吃不着一口,往家裏買什麽東西呀!”
天天在家除了吃就是睡,花家裏錢不眨眼還吸姐姐們血的馬奮強:……
趙建設:“惠啊,你別說了,強子家幾個姑娘就比咱家冬冬厲害。”
“那可不。”周惠接上話茬兒,“不過我們家趙立春趙立夏跟趙立秋不花妹妹的錢,還得給妹妹錢花。”
趙建設跟個捧哏的一樣:“誰說不是呢,冬冬寄回來這些東西要是有趙立春的份兒,我可不許他沒良心的不當一回事,做人咋能這麽不是個東西呢。”
兩口子在筒子樓都是出了名的厚道人,很少像這樣說話帶刺,誰讓馬奮強家太賤了,明知她倆因為孩子下鄉的事兒愁眉不展,還非要說惡心人的話,話裏話外惋惜趙立冬是沒那個福氣跟馬奮強處對象,呸!
周圍的鄰居們誰也沒管馬奮強青白交加的臉,一窩蜂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問了一大堆問題。
周惠開始有點後悔了,尤其是在大家簇擁着她跟趙建設進家門後。
筒子樓就是這點不好,甭管大事小事,誰晚上睡覺崩了個屁隔壁都聽得一清二楚,而且大家沒什麽邊界感,就愛湊熱鬧,一點小事能興致勃勃說上半個月。
這這這,她跟趙建設也不知道冬冬寄來的這些是啥啊,萬一她倆吹噓過了,被人說冬冬打腫臉充胖子咋辦?
早知道就偷摸着把東西拎上樓了,虛榮心要不得啊!
大家夥兒都等着瞧呢,馬奮強一家也混跡于人群中,随時等待開嘲諷。
萬衆矚目之下,周惠磨磨蹭蹭使喚趙建設去找剪刀,再慢慢吞吞開包裹,一顆心七上八下,直到第一個包裹打開,不知是誰說了句天哪!
好大一條豬腿!
清歡挑了最好的一條做成了風幹火腿,這麽大一整條肉,主打的就是一個樸實無華的豪橫感,任誰家在吃飽都難的年代看到這樣一大條豬腿,恐怕都會饞得直流口水。
周惠心想,哪怕沒別的,就這麽一條腿已經夠了!花錢都買不着呢!
然而這只是一個開始,除了風幹火腿外,還有一捆紮起來的豬肉腸,這跟大隊裏做的澱粉腸不同,豬肉含量高達95%,一口咬下去,肉汁直接在嘴裏爆開,而且還注明了蒜香、香辣、甜辣等好幾種不同口味。
此外才是一大包澱粉腸,澱粉腸的包裝就顯得精致正式許多,量也是最足的。
反正在鄰居們看來,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肉!好多肉!好多好多的肉!
等周惠再翻出來幹木耳、幹菌子、調料包以及其它吃的用的之後,大家羨慕得眼都紅了!
最後周惠找到了落在最下層的信,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跡,她眼睛一酸,再多的好東西也比不上冬冬留在身邊,她吸了吸鼻子,拆開信封,看着看着,眼淚就掉了下來。
大家還等着她說冬冬寫了什麽呢,結果周惠直接哭了,只能由趙建設接過來信紙,沒曾想趙建設看了信不到半分鐘,眼淚跟着嘩嘩往下淌。
幸好有人識字,站到趙建設身邊就開始念。
信裏趙立冬先是問候了周惠跟趙建設,并表示自己想她們想得晚上都睡不着,那用詞遣句,在座的文化水平都不算特別高,分析不出什麽技巧,但就是覺得寥寥幾筆,一個躲在被子裏想家想得流眼淚的小姑娘形象便已躍然紙上,聽得人心裏酸酸的。
之後趙立冬話鋒一轉,先是提到自己認識了很好的朋友,跟知青們相處得也很好,而且還不用下地……
等等,不用下地?!
馬奮強最不能接受這個消息!
“哎喲,這冬冬厲害呀!”念信的女人是機械廠財務室的,驚奇道,“她當上公社拖拉機手了!還給公社修好了別人都不會修的拖拉機!”
真的假的?!
馬奮強感覺胸口一陣憤懑,不,他不信!趙立冬哪有這個本事!
信上趙立冬把一切都歸功于周惠跟趙建設,趙立春沒結婚時周惠也要上班,她是車間工,忙起來根本沒時間帶趙立冬,所以都是趙建設帶着趙立冬去上班,趙立冬在信裏說她會修拖拉機會開拖拉機,都是在機械廠學的,要感謝媽媽和爸爸。
是,是這樣的嗎?趙建設摸着腦袋只知道笑,周惠卻一拍大腿:“可不是咋地!我家冬冬特聰明,什麽都一學就會,念書就沒考過第一以外的名字!強子你跟東東從小一起念起來的,你最清楚了是不!”
人群中努力降低存在感的馬奮強差點噴出一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