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 第二十七朵雪花(二十五)
離開機械廠的時候, 趙建設整個人都是飄的,他感覺不到自己兩只腳踩在地上,一團溫暖又熱烈的情感在他胸腔瘋狂湧動、碰撞, 如果不是他還知道低調, 這會估計已經跳起來大喊大叫來抒發這無處宣洩的情緒了。
紀斌拿着一張條子, 她的狀态只比趙建設好那麽一點,不知咋回事, 她現在看趙立冬同志,總覺得對方身上散發着一圈金光,金光耀眼到連趙立冬同志的臉都看不清了。
趙建設忍了一路, 到家後火速拉着周惠回屋去說悄悄話, 向來笨嘴笨舌的人竟也說得眉飛色舞:“……你是不知道,咱家冬冬差點兒就被留在廠裏回不來了!”
明明說的是回不來的話,他卻掩不住喜悅之情, 要不是不能往外炫耀,趙建設恨不得借個大喇叭向整個筒子樓,不, 是整個機械廠汽水廠家屬區廣而告之:我家姑娘有才到驚動廠長,她畫的圖紙連廠長都贊不絕口!
機械四廠主要以生産機床、拖拉機以及一些重型設備為主, 這種省城機械廠肯定是縣或市級機械廠沒法比的,像在丹山市,玲珑想改個拖拉機, 公社書記寫申請都不好使, 但有趙建設這個關系, 她就能在四廠找機會。
她跟趙建設進了廠是不能到處亂走的, 所以玲珑沒做多餘的事,她身上帶着早前在前進大隊畫的新式拖拉機圖紙, 其中光是履帶式旋耕機就有好幾種不同的改進方案,是目前四廠,甚至是全國都還沒有的類型,趙建設看了都如獲至寶,何況是更識貨的廠長。
叫玲珑來說,這些真沒什麽技術難度,再過個幾年,各類農用機器都會如雨後春筍般冒頭,而她只是個平平無奇的拖拉機手,既不想進廠當工人做貢獻,也不想去實驗室搞科研,玲珑只喜歡驕奢淫逸揮金如土的生活。
機械四廠的廠長非常愛才,她甚至想把玲珑留下來,趙建設當時聽了都激動,可玲珑以所在大隊還需要她的理由拒絕了,廠長對此很是感動,這個時代別的不說,大部分人都具備奉獻精神,鮮少有私心。
作為感謝,廠長低價出售了一批已經淘汰下來的舊器材,至于玲珑看上的一堆廢銅爛鐵,她幹脆沒有收錢,并告訴玲珑,如果這些東西拉回去之後發現用不上,可以原樣送回,到時給她退錢。
此外就是機械廠食堂也要了一千斤的春山火腿,紀斌在一旁已經習慣了,這趟出來之前,大隊裏很多人擔憂以後還有沒有訂單,怕賺的這是最後一筆,現在連夜加班都怕人手不夠用。
周惠可惜道:“要是咱冬冬願意留下來就好了……”
趙建設聞言,撲哧一樂,周惠惱了,問:“你笑什麽?”
趙建設壓低聲音:“你猜除了我跟你說的這些外,還有啥好處?”
周惠不耐煩道:“愛說不說。”
趙建設委屈道:“我這不是正要說嗎?廠長要給冬冬安排工作她沒要,問能不能把你安排進去,廠長答應了。”
周惠一下愣了:“你說啥?”
趙建設就又重複了一遍,周惠噌的一下站起來,把玲珑喊進屋,顧及到外頭客廳有人,她是壓低了聲音說的:“你這丫頭,你傻了是不是?有這麽好的機會能留在城裏你不幹,你讓給我?你爸可都跟我說了,你留下來能評級,我進機械廠就只能當車間工!”
不說前途如何,光是工資就完全不一樣,她家丫頭平時瞅着精,怎麽關鍵時刻傻了吧唧呢?
玲珑按住周惠的肩膀讓她坐下:“媽,你聽我說。”
周惠:“別拿那什麽建設農村的借口來哄我,你媽不信。”
玲珑:“我就是不想進機械廠嘛!”
她要想進機械廠,當初幹嘛還下鄉?在周惠看來工人是鐵飯碗,實際上頂多過個十幾年,到了九十年代初期就會迎來下崗潮,哪怕機械四廠這樣的大廠工人也不能幸免。
跟趙建設的日常相處中,玲珑大概推得出機械四廠現如今的困境,而她貢獻出來的圖紙恰好能解四廠的燃眉之急,憑借她的圖紙生産出的機械,說不定等到下崗潮來臨,四廠依舊能夠屹立不倒。
廠長是個很有遠見的人,要不然不會給玲珑開出如此優渥的條件,她同意給周惠安排工作,為的是以後能繼續和玲珑保持合作,她媽爸都在廠裏,她如果畫出新圖紙,能不優先考慮四廠嗎?
周惠聽完這些,讷讷道:“那,那我行嗎?”
“當然行啊。”玲珑摟住她的脖子:“又不是讓您進車間從零開始,這不是讓您去工會嗎?”
周惠以前在汽水廠上班就是普通車間工,要不然也不會是她把工作讓出來,一聽說是去工會,她手腳都不知往哪兒放了。
“我,我能行嗎?這進工會……不就是幹事了嗎?我、我沒幹過啊!”
玲珑:“你當然行了,左鄰右舍誰家屁大點事不都喜歡找你評理,就沖您這人格魅力,當個幹事維護一下職工權益,協助廠領導落實相關政策跟規定,幫助提高生産為社會主義添磚加瓦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周惠以前在汽水廠,那也是年年被評為先進工人的,要不是把工作給了王雲,說不定現在已經當上車間組長了。
“媽,這個家我最信任,也最看好的就是你了,不然你想想看啊,咱家除了你跟我都是男的,哥哥們都很平庸,惟獨我是如此出類拔萃,難道這是遺傳自我爸的嗎?當然是遺傳你的呀!”
“女兒這麽優秀,媽媽怎麽會差呢?我跟你說,千萬不要停止前進腳步,更不能讓家裏這些男同志給你拖後腿,媽,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
周惠覺得她家姑娘說得很對,男同志随父,女同志随母,所以她家冬冬才如此聰明。
趙建設很想發表一下意見,但他不敢。
“唉,媽媽,其實我很能理解當初你為了大哥,把工作讓出來給了嫂子的事,但你想想,你這麽做得到了什麽呢?你就不懷念以前當工人時的意氣風發啊?天天在家糊火柴盒很高興嗎?”
當然不高興,而且賺得也不多。
“你要是上班去了,等發了工資不是想怎麽花就怎麽花,至于像現在這樣一個子兒恨不得掰成八瓣嗎?說起來都怪爸爸不努力,在家不幹活也就算了,工資還不夠養家。”
趙建設弱弱道:“現在家裏做飯洗衣服都是我……”
玲珑堅決跟周惠統一戰線:“那又咋樣,媽比你多幹了二十幾年呢,等爸爸幹滿三十年我再承認你對家庭的貢獻不輸媽媽。”
趙建設默默地蹲到一邊去了,周惠則生出豪情萬丈:“沒錯!冬冬說得對!這工作我幹了!”
說完就揉搓女兒的臉蛋,越看越愛,道:“等媽媽發了工資,錢都攢着給你花!”
玲珑笑彎眼眸,蹭進周惠懷裏,母女倆齊齊看向趙建設,趙建設此時敏感度到達頂點,立馬表忠心:“我的工資也全給你們娘倆花!……不對,我工資不一直惠你管着的嗎?”
周惠有了工作的事瞞不住,當天趙立春跟王雲下班回來就都知道了,得知周惠居然被安排進了四廠的工會,給兩人羨慕壞了。
一般情況下,只要王雲不想着跟玲珑争奪家産,玲珑也不管她關起門來跟趙立春怎麽過日子,王雲确實有不舒服的地方,趙立冬回來那天,周惠光明正大的說以後這房子是給趙立冬的,趙立春三兄弟沒有,當時王雲還沒下班,但架不住有好事的人傳話。
誰不想要房子啊,可等趙立春分房那得猴年馬月,王雲在玲珑這吃過虧,心裏哪怕有不滿也不會表現出來,外人跟她說,她也知道人家這是想看笑話,反正甭管她怎麽想,表面上都能笑着怼回去。
老人的東西想給誰就給誰,兄妹之間計較那麽多幹嘛。
基本上要辦的事情全辦完了,介紹信的有效時間也即将結束,後天玲珑跟紀斌就得啓程返回山省。
因為她們有車,這回周惠跟趙建設卯足了勁給玲珑準備行李,要不是玲珑說她們還得帶貨回去,兩人恨不得把一輛卡車給塞滿了。
“對了媽,之前那個姓彭的,後來又找你們麻煩沒有啊?”
玲珑狀似不經意地問了這麽一句。
“嗨!”
她這一問,周惠才想起來,猛然一拍大腿,面露喜色:“老天還是長眼睛的!仗着自家有本事就欺負人,早晚也讓人欺負回來!”
玲珑單手托腮笑眯眯地看着她:“哦,他家被誰欺負啦?”
不提還好,一提周惠喜笑顏開:“就在你下鄉後沒多久,他那個在革委會當領導的爹就被捋了,聽說是有人舉報他家私藏古董字畫,還有彭衛英亂搞男女關系,哎喲,你是不知道,當時這事兒鬧得可大了!帶人去彭家搜的那個領導一直跟彭衛英他爹不對付,這不直接把人給拉下馬了?彭衛英那小子還被關了半個月才放出來呢!”
不過彭家還是有本事,所以老彭位子給捋了人沒事,而且彭衛英有個厲害的媽,最後還是把人給撈了出來。
“我要是知道誰舉報的他們家,非請這人吃飯不可。”
彭家因為一封舉報信自顧不暇,當然也就沒閑心思再來針對她們家。
玲珑笑起來:“可不是麽,這人可真有眼光,查出來是誰了嗎?”
“這哪兒查得出來啊。”周惠說:“人家舉報信是用報紙剪了字拼的,還沒投革委會,直接投的跟彭家不對付的那個領導家。”
就好像舉報人知道這兩人之間的恩怨,所以特意選了此人一般。
紀斌這才知道趙立冬同志當初之所以會下鄉,還有這麽一番緣故。跟感慨惡人有惡報的周惠不同,在車子返程後,紀斌小心翼翼地問:“趙知青,阿姨說的那個舉報人……不會就是你吧?”
別問紀斌為啥這麽認為,問就是直覺。經過這麽一段時間的相處,紀斌同志已經充分認識到趙立冬同志個睚眦必報、無比記仇的人,你不招惹她她看你不順眼都要過來踢你一腳,更何況你還招惹了,那傷筋動骨都是輕的。
玲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看樣子你總算對我有了初步的了解。”
沒錯,就是她幹的。
古董字畫的事兒不是玲珑查的,是彭衛英自個兒臭顯擺說的,當然他為了低調,沒有明說親爹帶人去□□燒別人家屋子卻偷偷昧下了別人家的寶貝,他是為了炫耀自己文化底蘊深厚,懂得鑒賞,還見過數位大家的字畫。
這些東西從前跟未來都價值連城,惟獨在當下屬于四舊,他這麽愛炫耀,玲珑當然要套他話。
至于誰跟老彭是死對頭,這才是玲珑自己查的。她下鄉前那段時間經常不在家為的就是這個,要是讓她憋着一肚子氣放過威脅自己的人,那真比餓着肚子還難受,所以走之前她才給彭家送了這麽一份大禮。
之所以臨走才把舉報信送出去,也是為了避免彭家懷疑到她們家身上,要不然當時在火車站看見彭衛英那張醜臉,以玲珑的脾氣,只會在火車啓動時一腳将他踹到鐵軌上。
就算下鄉在她本來的計劃當中,可她自己想走,跟別人逼她走能一樣嗎?前者她樂意,後者就是有些人該死了。
這才哪到哪呢,只是個開始而已,以後有姓彭的受的。
紀斌瑟瑟發抖,她感覺趙立冬同志在自己面前完全不裝了,這讓紀斌有種一腳踏上賊船再也下不來的絕望感。
回去的路上,除非遇到人流量較大,路況又比較差的地段,車都是紀斌開的。
她就說呢,趙知青怎麽那麽善良,來時不僅教她修車還教她開車,合着在這等着呢!
“回去後考個駕駛證吧。”
紀斌正專心致志地開着車,全程不敢走神,聽玲珑這麽說,忍不住道:“哪是我想考就能考的。”
首先得單位同意,其次得有介紹信,而她已經卡在第一步了,她沒單位。
玲珑哼了一聲,像在嘲笑紀斌:“這有什麽難。”
唉,現在已經到了不管趙知青說什麽大話,紀斌都覺得不是大話的地步了。
由于回程車是紀斌在開,玲珑全程在副駕駛睡大覺,偶爾才會出聲提點兩句,關鍵她說話時眼睛不帶睜開的,紀斌都懷疑她究竟是真睡還是假睡。
來時一帆風順,但從方省回山省的路上,兩人真遇着劫道的了!
紀斌遠遠地看見前方路段上有什麽東西堵着不能過,為此她不得不減速,玲珑睜開一只眼睛,說:“開過去。”
紀斌:“啊?有人擋路啊!”
她這才上路第一天呢,哪有膽子直接開過去。
不僅如此,頭一回跟車就遇到劫道的,紀斌被吓得大腦一片空白,不知怎麽辦才好:“趙知青,我們快報警!”
玲珑:“你報吧。”
紀斌脫口而出報警後才想起來,她們現在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上哪兒報警去?
從後視鏡裏紀斌發現後頭居然也有人從道路兩旁冒出來了,分明是盯上她們車裏的貨物了!車上除了從機械廠弄來的機器外,還有一批海省跟方省的當地特産,更別提她們身上這一大筆貨款跟訂單!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就在紀斌吓得面色慘白不知該如何是好時,睡了一路的玲珑終于伸了個懶腰,她看了看前方的人,又看看後方的人,用一種很驚喜的語氣道:“他們還有槍呢!”
雖然看起來粗糙了些,感覺随時可能走火,但以她這雙慧眼來看,确實是貨真價實的家夥。
紀斌差點哭了:“都什麽時候了,你還笑得出來?”
那是槍,是槍啊!
而且就算沒有槍,光這前後總共得有二十好幾個,她們就不是對手好嗎?
玲珑把手伸到駕駛座後面不知扒拉着什麽,然後紀斌看見她掏出了一根可收縮的鋼管,此外還有一把柴刀、一把弩。
柴刀是清歡在大隊裏淘來的,重新打磨過,無比鋒利。
紀斌顫巍巍地說:“咱們把貨物交出來能行嗎?這群人能放過我們嗎?”
玲珑嘲笑她的天真:“你猜他們發現車上是兩個女人之後會幹什麽?”
紀斌這下是真想哭了,玲珑調侃道:“怎麽,後悔跟我出來了?”
話音剛落,心慌害怕到落淚的紀斌就猛地一踩油門!幸好玲珑身手敏捷,及時抓住車門把手才沒被甩出去,否則高低腦袋在車窗上磕個大包。
她啧了一聲:“現在敢開了?”
紀斌一邊哭一邊說:“趙知青算我求你了,你能不能別吓我了?”
玲珑放聲大笑,堵路的除了人還有好幾根樹幹,幸好這車在機械廠時玲珑自己改造過,壓過幾根樹不是問題,但地上竟然還有兩塊釘板!
紀斌都能聽到輪胎被紮破的聲音,她心慌意亂,以至于潛能爆發,駕駛技術得到了空前絕後的增強,玲珑把腦袋探出車窗,一手持弩,一邊沖紀斌吹了聲口哨:“不錯嘛,以後可以帶你玩玩賽車。”
紀斌淚流滿面:“不要開玩笑了趙知青!我現在手都在抖!”
輪胎從被紮破到無法行駛,中間還能持續一段時間,但玲珑天生熱愛冒險,讓她就這麽跑是不可能的,這群人擺明了是本地的,跑了就很難抓,所以她讓紀斌略微減速,紀斌不明所以,還有逃跑嫌車開太快的?
出于對趙立冬同志的信任,她依言照做,讓紀斌萬萬沒想到的是,趙知青竟然連車門都不開,在車子降速的情況下,從車窗跳了出去!
天哪!
紀斌緊急踩下剎車,趕緊去查看情況,然後手腳發麻——趙知青不僅不跑,還沖着那群劫匪的方向去了!
她該怎麽辦?!
是繼續開車走,還是下車幫忙?
此時此刻,紀斌發誓她的大腦這輩子都沒這麽燒過,玲珑下車只帶了柴刀和弩,她慣用的那根伸縮鋼管被丢在車上,紀斌思索了大約三秒鐘,自己是否要抄起鋼管下車幫忙,然後立馬否決了。
這鋼管挺重的,她沒打過架,那怎麽辦?
讓她開車走把趙知青丢下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其實紀斌全程頂多也就猶豫了十秒左右,她一咬牙,整輛卡車一個急掉頭!
以她的駕駛技術能做到這樣簡直就是超常發揮,而且這一下差點兒甩溝裏去,紀斌被吓出一身冷汗,随後她幹脆不再去想,油門一踩就往來時路沖去。
那群劫道的裏拿槍的那個被玲珑在車上用弩射中,這種自制□□很容易走火,被弩箭射中立馬爆裂開來,直接炸得周圍幾個人當場倒地,總共三把火铳,最後一把沒剩。
沒了槍他們可就危險了。
一開始前頭幾個人還揮舞着棍棒長刀向玲珑攻擊,眨眼間便被教做了人,這群人中甚至沒幾個比玲珑高,又不會什麽拳腳功夫,基本上只能任由玲珑砍瓜切菜。
她沒有真的大開殺戒,她還想以後好好在這個世界混呢,所以只是讓他們失去行動能力。
砍手砍腳容易變成殘廢,以後服役了都沒法好好幹活,所以玲珑只砍他們身上最多餘的部分,只是可惜了這把柴刀,出發前玲珑親自磨的。
紀斌滿心悲壯地決定跟趙知青生死與共,眼淚狂飙中,她發現事情好像有點不對,趙知青好像完全不需要她……
劫匪還不算蠢到家,眼見同夥一個個倒下,剩餘幾個白着臉不敢戀戰,拔腿就跑。
然後便被玲珑一箭一個,通通解決。
弩箭在藥水中泡過,具有很強的麻醉效果,連野豬都抵擋不了幾分鐘,何況是人。
紀斌目瞪口呆、啞口無言、呆若木雞,直到車窗被玲珑用弩弓敲了敲,降下車窗後,紀斌就挨罵了:“愣着幹什麽,還不下來幫忙,一會輪胎徹底漏氣,車還開不開了?”
然後,她們就把這些人拖到了釘板上,挨個摞起來,絕不讓他們的血弄髒無辜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