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0章 第二十七朵雪花(四十一)
周惠今天憋了一肚子氣。
她心心念念的都是把女兒接回城裏來, 前段時間不是說恢複高考了嗎,她知道的當天就跑到離家怪遠的一個電話亭,給姑娘打電話說這事兒了, 就是不想被人看見。
不是怕人知道, 是怕女兒高考的事情被人記住了, 萬一給女兒造成壓力,到時考試發揮不好, 那不就糟了?
誰知就那麽不湊巧,她們廠子裏的王大嘴當天正好經過,這厮也真是讨人厭, 分明看見了她, 還偷偷等她打完電話才出來寒暄,當時周惠心都涼了一半,這王大嘴知道了, 那整個廠子包括家屬區都得知道!
機械廠跟汽水廠離得又近,好麽,到了第二天, 基本就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都說財不外露,意不猖狂, 女兒有出息周惠會炫耀,但也不能什麽都往外說,要不然周惠不會跑這麽遠來打電話, 不就是因為機械廠附近熟人多嗎?
家屬院要參加高考的小年輕其實不少, 好些下鄉的, 家裏還惦記的, 也都通知了,但別人家下鄉的孩子沒有她家冬冬有本事呀, 別以為周惠不知道,好多人嘴上誇她家冬冬,實際心裏都等着冬冬摔一大跟頭呢!
要說這些人壞吧,也不見得,平時誰家要是有點什麽事,大家還是很熱心的,就是處于同一起跑線的人突然發達了,厲害了,他們心裏有落差,難免不平衡。
周惠就想等女兒成績出來了再說,要是沒考上,她就說姑娘在運輸隊幹得好,很有前途所以不想考,要是考上了她再炫耀。
與此同時,周惠還做了兩手準備,她跟趙建設時刻盯着廠裏的職位,要是有人挪坑,立馬想招先定下,到時女兒回來再好不過,要是考上大學不能上班,再把工作轉出去也不虧。
前些天好不容易有個空缺,周惠錢都準備好了,結果卻被王大嘴給截了胡!
該死的王大嘴,當着工會領導的面還臭不要臉的說她家冬冬肯定要去上大學,說冬冬那麽厲害都能上報紙,又能進運輸隊,還看得上一個臨時工的位子?不如留給他家。
關鍵他還搶先一步交了錢!
廠裏的人見了周惠跟趙建設都問她們家冬冬考上了沒,因為這都一月中旬了,考上的人陸陸續續收到了通知書,可周惠家卻始終沒有消息。
給周惠氣夠嗆。
今天又有人問,周惠忍着氣說孩子通知書可能寄到洪山縣了,所以她沒收到消息。結果賤兮兮的王大嘴路過,非橫插一嘴,說什麽現在有電話了,真考上早打電話回來了,到現在都沒動靜,莫不是沒考上吧。
往年還有年貨寄回來呢,年年家屬院都羨慕周惠跟趙建設,哪怕趙立冬不回來,也有人開車過來送,今年沒見着人,眼瞅着要過年了,怕不是希望落空了喲!
馬奮強一家尤為高興,馬奮強今年也參加高考了,他娘似乎對自己的好大男充滿濾鏡,馬奮強剛報完名她就嚷嚷得全家屬院都曉得了,那架勢,活似馬奮強已經考上大學了。
等考上的人全收到了錄取通知書,馬奮強還顆粒無收的時候,他家人臉色就不怎麽好看了。
其實考不上大學不算什麽,別人知道了也不會嘲笑,報紙上都說了,初步估計今年報考的考生得有将近七百萬!但錄取率卻不到5%,馬奮強考不上很正常,他以前上學時成績就不好,常年倒數嘛。
反倒是人家冬冬,每回都考第一第二。
眼見周惠回來,馬奮強迎面碰上時還特意打招呼:“周姨下班了啊。”
周惠不怎麽想搭理他,但對方是小輩,不好像對平輩那樣甩臉子,就硬邦邦嗯了一聲,點了下頭,緊接着就要從馬奮強身邊經過。
馬奮強卻還不依不饒:“周姨,冬冬有消息了沒?她上學時成績比我好,應該不會考不上吧?”
不知道咋回事,周惠覺得手癢癢,她皮笑肉不笑地說:“小強啊,你是不是失心瘋了,你們上學那會,還有人成績比你差嗎?”
馬奮強:……
他正想再放兩句,眼角餘光看見樓下的人,眼睛一下就瞪大了,表情也變得很是誇張,那眼珠子凸的跟青蛙似的,周惠到現在都不知道他臉咋那麽大,還想跟她家冬冬處對象的——馬家買不起鏡子,總生得起爐子燒兩鍋開水吧?
馬奮強的表情過于精彩,本來想再刺他兩句的周惠禁不住也轉過身去,然後她的雙眼也瞪得圓圓的!
“冬冬!”
那站在樓下正沖她招手笑的,不是她家冬冬又是誰?!
這些天堆積在心頭的郁氣,在看見朝思暮想的女兒後瞬間煙消雲散,周惠再沒心思搭理馬奮強,連忙跑下樓,然後就看見玲珑拉開了車門,她更驚喜了:“了了跟清歡也來了!”
她高興壞了,去年在前進大隊過年,她就特喜歡了了,清歡更不必說,周惠對她充滿感激,這下看到三人齊刷刷出現,能不高興嗎?
“你這孩子!怎麽都不說一聲呢!給你打電話也沒人接,我還當你今年又不回來了呢!”
玲珑被周惠拍了兩下背,分明一點都不疼,她卻作出一副龇牙咧嘴的模樣:“好痛好痛!好痛!”
饒是周惠知道自己沒用力,也還是被如此逼真的演技給吓到了,慌忙改拍為摸,連聲問玲珑疼不疼。
玲珑一秒鐘轉哭為笑:“逗你玩的。”
周惠:……這熊孩子!
本來她看見她姑娘,心裏美美的,什麽氣什麽惱都沒了,就想過個好年,結果馬奮強非要下來犯個賤,假裝熱情地跟趙立冬打招呼:“冬冬回來了啊,怎麽樣,你一定考得很好吧?我剛才還跟周姨說你上學時成績比我好,肯定不會落榜呢。”
換作從前的趙立冬,人好心善會給馬奮強留面兒,但玲珑不會。
她用無比挑剔的目光将馬奮強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啧,這話說的,當時班裏還有比你差的嗎?你這樣誇我,不知道的還以為我也是倒數呢。”
周惠撲哧一下樂了,這跟她剛才說的話一模一樣。
馬奮強的土豆蛋子臉登時漲紅,事已至此,他仍舊選擇垂死掙紮:“我今年也參加高考了,就是離錄取分數線差了幾分,你呢?你考上了沒?要是沒考上也不必灰心,我這裏還有我媽幫我買的資料,到時候可以借給你——”
這時了了忽然開口:“差幾分?”
馬奮強一愣,這時下班的人逐漸回來了,人一多,大冷的天兒馬奮強居然開始流汗了,他試圖躲過這個問題,于是清歡也好奇地問:“究竟差幾分啊?”
周惠:“是啊,你媽跟你一樣,一說落榜就說差了幾分,究竟差多少分啊?”
馬奮強被追問的冷汗直流,支支吾吾半天,憋出來幾個:“就差那麽幾分?”
旁邊有鄰居追問:“到底是差幾分?”
馬奮強哪裏回答得出來,突然間,他急中生智,二十多年沒用過的大腦超負荷終于想出了應對之法,轉而針對玲珑:“那冬冬呢!冬冬考上了嗎!”
比起馬奮強究竟離錄取分數線差多少分,大家的确更關心趙立冬有沒有考上,于是樓上樓下女男老少,數十雙眼睛盡數對準了了,是啊,冬冬考上了嗎?
這種時候,由玲珑親自說就顯得不夠高貴,清歡從随身的包裏取出一張紅底燙金的錄取通知書:“周姨,這是冬冬的錄取通知書,您看看。”
周惠已經被“錄取通知書”這五個字擊中,高興得差點兒暈過去。
她把雙手貼在衣服上用力擦了擦,才珍而重之地接過這張輕飄飄、卻又重如千鈞的紙,激動地念道:“趙立冬同學,恭喜您被我校經濟學專業錄取,請您攜帶錄取通知書及本人有效證件,于3月15日來我校報道……首都大學!我們冬冬考上大學了!還是最好的首都大學!”
周惠簡直要高興瘋了!她抱着手裏的錄取通知書,任誰想看都不給,萬一有人不小心弄髒了,或是馬奮強之流使壞給撕了怎麽辦!
清歡笑道:“周姨,不僅如此,冬冬還是今年的全國高考狀元,我們是接受了采訪才這麽晚回來的。”
周惠:“啊啊啊!”
她興奮地簡直想要圍着家屬院跑上個十圈八圈!
馬奮強眼紅的快要滴血,趙立冬考上了,趙立冬居然考上了!她怎麽能考上呢?!
玲珑本就是家屬院的紅人,她已經足夠出息了,如今又是高考狀元,一時間,無數鮮花與贊美像不要錢般向她撒來,連趙建設在外都有些飄飄然,趙立夏和趙立秋兩人雙雙落榜的黯淡就此被沖散,趙立春松了口氣,幸好他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幹現在的工作就夠了,考大學是絕對不行的。
興奮過後,大家才想起來要看玲珑開回來的車。
面包車在省城是能見着的,只是不多,在大家夥印象裏就是很貴很時髦的東西,回去後很多人都說,趙家的冬冬下鄉沒幾年,派頭是一回比一回大,要不了多久恐怕連小轎車都要開上了吧!
實際上,玲珑真的有一輛小轎車,只是沒開回來。
王雲對玲珑回家沒啥意見,但對玲珑帶了一大一小倆拖油瓶回來挺有意見的,家裏空間不大,趙立冬的房間一直留着沒人住,現在又多了兩個人,晚上怎麽住啊!
“我去給你們收拾下房間,冬冬她爸,你先去做飯!立春你去幫忙,都別閑着!”
周惠很快安排好了家裏人的活兒,冬冬的被子雖然常常曬,但要是三個人蓋肯定小了,她打算去把櫃子裏的新被子抱出來,那床被子大。
但清歡卻拒絕了:“不用了周姨,我們有地方住,你別這麽辛苦。”
周惠說:“你別跟阿姨見外啊,第一次來,咋能不住家裏,去住招待所?”
她早知道清歡的事,所以理所當然地認為她們娘倆要去住招待所。平時住住就算了,大過年的,冷鍋冷竈,住招待所多不舒服?
這會全家都被周惠使喚出去了,屋裏只有她們四個,玲珑就沒瞞她:“媽,要不等會你跟我們一起走?”
周惠驚了:“啥,你也不在家裏住?!”
玲珑非要賣關子不肯說,清歡自然不會拆她的臺,周惠好奇死了也問不出真正原因,只能先吃飯。
因為玲珑回家,再加上有客人,今天的晚飯異常豐盛,不亞于一年一次的年夜飯。趙建設燒菜有一手的,他尤其會做魚,一盤糖醋魚一盤剁椒魚頭,玲珑直接吃了四大碗飯。
哪怕吃了這麽多,她的小腹依舊結實平坦,真不知道這麽多飯都吃到了哪兒去。
飯後清歡跟了了要走,這個趙建設已經知道了,這畢竟不是人家家裏,住着不習慣很正常,可冬冬跟惠怎麽也跟着走?
周惠很不耐煩地說:“這麽大的人了,又不至于走丢,你有空操心,不如帶着立春把明天早上吃的餃子給包了,我們明早回來吃飯。”
說完毫不留戀地一轉身,頭都沒回一次。
趙建設:……
周惠自從成家以來,幾乎沒有在外留宿過,上了車後,她竟像個小孩兒一般興奮,這邊看看那邊摸摸的,說:“我還沒住過咱家附近的招待所呢。”
事已至此,她依舊以為清歡她們要去的是招待所。
招待所嘛,她知道的,一間房裏一張床或者是兩張床,多住一個她也住得下。
然而開車的玲珑卻并沒有在招待所前面停下,而是繼續往前開,一路開周惠一路覺着不對:“冬冬,你這是要往哪兒開啊!這前面不是那些——”
她想說資本家住的地方。省城有一片區域大多是小洋樓,以前是有錢人住的,後來運動開始,這些房子就都空了,最近一年偶爾會看到人往這兒來,但周惠從沒往自家身上想過,更不覺得自己會有住小洋樓的一天。
有那本事,還至于一大家人窩在家屬院的筒子樓啊?
但車子最後就是在其中一棟紅白相間的小洋樓門口停下了。看得出這棟房子重新修葺過,不僅牆壁粉刷了,大門也換了,院子裏還種了花草。
直到下車,周惠都以為是玲珑開錯了地方,直到玲珑掏出鑰匙打開了門。
周惠已是呆若木雞,說不出話。
“媽,你愣着幹什麽,進來啊。”
在玲珑的催促聲中,周惠鼓起勇氣邁過門檻,她嘴上說這是資本家住的房子,視線卻根本收不回來,到處看個不停,哪哪兒都新奇又漂亮。
房子裏面家具電器一應俱全,把行李往客廳随意一放,玲珑指了指樓上:“房間随便挑。”
周惠看看樓上再看看樓下,最後看看女兒,問:“這……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啊,這是誰的房子?咱們就這樣進來真的沒事嗎?”
玲珑朝清歡攤出一只手,清歡會意,從包裏又取出一份紙質物遞了過來,這份紙質物到了玲珑手上後,又被遞給了周惠。
十秒鐘後,周惠話都不會說話了,結巴了半天依舊字不成句詞不達意:“你你你……冬冬冬……這這這……”
玲珑善解人意地幫她補齊:“冬冬,這房子是你的?是的沒錯媽媽,這房子是我的,上面寫着我的名字不是嗎?”
只不過是一套房子,周惠就震驚成這樣,要是她知道她現在有多少身家,還不直接暈死?
作為一條善良的龍,玲珑當然不會跟周惠撂實話,多體貼啊,她自己都感動了。
周惠一陣頭暈目眩,緊接着整個人跟木偶一樣,玲珑讓她幹啥就幹啥,小洋樓裏設施齊全,馬桶熱水淋浴應有盡有,周惠直到洗完澡換了睡衣,腦子才勉強清醒了一些。
她問玲珑:“冬冬,你哪來這麽多錢啊?你……你不是幹什麽壞事了吧?!”
她姑娘腦子靈活她是知道的,就怕這聰明的腦袋瓜去違法亂紀,到時自己這個當媽的是大義滅親呢還是包庇她呢?光是想想頭都疼。
玲珑單手托腮,欣賞周惠焦急不安的模樣,懶洋洋道:“能幹什麽壞事,賺錢不是很簡單的事情嗎?”
她不僅有好幾套房,還有好幾個廠子呢。
錢嘛,一直放着不動只會越來越少,她又不會嫌錢多。
周惠:……
賺錢要這麽容易,她當時咋糊火柴盒糊的眼睛都不利索了?
最後還是清歡給周惠解釋了玲珑的收入來源。周惠雖然聽不懂,但不妨礙她覺得女兒特別厲害,等清歡去睡覺,房間裏只剩她們娘倆了,周惠突然跟玲珑說:“你有錢的事,別跟你爸,還有你哥他們說。”
玲珑聞言,眉頭輕挑,周惠看着她:“財不露白,哪怕是親爹親哥,也不能保證他們有沒有啥想法,你自己的錢,攥在你自己手裏最穩當。”
玲珑笑了,沒有應,而是問:“媽媽,我之前跟你說的話不是開玩笑,你要不要辭了廠子裏的工作,來我這幹?我這正好有個廠子在省城,缺個廠長。”
周惠:?
就這麽輕描淡寫,雲淡風輕地說有個廠子?她姑娘有個廠子?!
周惠:“啊?”
玲珑換了個更舒适的坐姿,沒骨頭一般癱着:“我在省城建了家衛生用品廠,主要産品是衛生巾跟衛生紙,衛生巾你知道的吧?我之前不是給你寄過?那個不比手紙或月經帶好用?”
國內目前沒有任何生産衛生巾的廠家,大多數廠子生産的衛生紙質量也都很堪憂,周惠還不到絕經的年齡,之前在前進大隊,春山小學給老師的福利中就有衛生巾,這可比月經帶幹淨好用多了。
周惠聽到女兒大剌剌的說什麽月經啊衛生巾的,臉都紅了:“你咋要生産這個啊,這被人知道那多不好。”
“有什麽不好的。”玲珑無所謂道,“男的還買海狗丸呢,也沒見他們不好意思。”
話是這麽說,但周惠還是擔心,這種廠子不是國營的,萬一辦不下去咋辦?而且她從沒聽說過什麽廠子會生産衛生巾的……比起別的,周惠更怕女兒賠錢。
玲珑不會逼她立刻做選擇:“你慢慢想吧,不過醜話說前頭,我是看中你才選你幫忙的,要是你想換人,我是不會答應的。”
周惠聞言白她一眼:“我能換誰?”
玲珑涼涼道:“那誰知道,你寶貝男人,寶貝好大男呗。”
周惠:“男人有錢就變壞,要有機會肯定是我當廠長,讓你爸當廠長,萬一他起異心怎麽辦?至于你哥他們,又不是沒手沒腳,自己想辦法,反正餓不死。”
真要餓死了,她這個當媽的肯定也會給他們買倆饅頭的。
周惠沒有意識到,當她越來越親近玲珑,就會越來越受她影響,如果是現在的她回到過去,她是絕對不會把工作讓出去的。
玲珑看上她的也正是這一點。周惠不比身為趙建設的高級工差,她可是能一邊上班一邊生娃帶娃養娃,家庭工作兩手抓的強悍女人,要是趙建設反過來給她照料家庭,周惠早一飛沖天了,哪像趙建設那鋸嘴葫蘆,高級工是高級工,在廠裏二十來年,硬是連個小領導都沒能混上。
這一夜,周惠原以為自己會輾轉反側的睡不着,沒想到小洋樓的床特別寬敞,床墊又軟硬适中,連蓋在身上的被子都又輕又暖,屋裏還有暖氣呢,房間自帶獨立衛浴,再也不用半夜凍得哆哆嗦嗦起來用夜壺,或是頂着寒風跑去公共廁所了。
她完全把趙建設忘在了腦後,昨天周惠還說這是資本家住的地方,今天就覺得這房子真是好,怪不得有錢人都愛住,比筒子樓不知舒服多少!
第二天,周惠幹脆地表示自己同意辭職,一臉雌心壯志,顯然是要幹一番大事業。
玲珑:“先回家吃飯,吃完飯我帶你去廠子那看看,之後的事,我們可以坐下來慢慢談。”
親母子也得明算賬,給她幹活,就得聽她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