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紅雨結束後,連續好多天都是火辣辣的太陽,大火球一樣挂在天上,好像要把大地全都給蒸幹了。
農田裏的玉米苗無精打采,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看的天天蹲在地頭上的寨民心中直上火,可即便是三天兩頭的澆,也不見什麽效果,倒是田裏的野草像是瘋了一樣,鋤了一茬又冒出一茬來,茂盛的像是吃了激素。
“這苗頭看着不大對啊!”趁着傍晚太陽落山,天氣沒那麽熱了,湊在村頭閑聊的人擰着眉頭:“玉米地往年可用不着那麽多水,可就這麽個澆法,也不見啥好轉,這老天爺該不會打算絕了咱的收成吧?”
“那草真是邪門了,我昨天才鋤了地,都給抱出來丢在地頭上了,今天下地一看,嘿!又是綠油油一片了!”說話的老農抽着自制的煙袋鍋子,滿臉皺紋:“這要是換成地裏的莊稼這個長法就好了!”
寨民們說的事情,秦笙和蕭梧也已經發現了,他們家在院子裏開出來的一小片菜地,菜苗沒長出來多少,全都是瘋長的野草,一天不管就成了純天然草場了,都找不到種下去的菜苗藏在哪裏。
一家人只好天天拔草,買回來的牛羊倒是幸福了,天天都有吃不完的草料。
“這草該不會是變異了吧?”秦笙拔草累的腰酸背疼,看着弱小的菜苗只想哭:“同樣是植物,這些草跟打了激素似的瘋長,菜苗怎麽就可憐巴巴的不見動靜呢?再這麽下去早晚叫草給吃了。”
“莊稼和蔬菜不一貫都是靠人操持呵護着長大的嗎?怎麽能跟野草比?”趙玫瑰也熱的夠嗆,直接坐在地上喘氣:“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你瞧這生命力,多頑強!這變異也是個适者生存的兩極分化,能耐的更能耐,沒用的更沒用,可惜了,咱們必須要種的農作物跟野草比起來,就是那沒用的,沒人護着那絕對長不起來!”
這還是剛開始呢,等以後情況會越來越嚴重,糧食種下去了收獲不了多少,越來越多的人餓肚子,铤而走險的人只會越來越多。
蕭梧眯着眼睛看了眼太陽,擡手擦了把汗:“我懷疑這情況可能跟前兩天的雨水和現在的烈日有關系,等會兒去買些遮陽布回來,在院子裏紮一個遮陽棚看看。”
遮陽布很好買,現在大家都搶糧食食鹽之類,這東西壓根沒人理會,蕭梧要的多,老板一高興給算了個實惠價,拉回來的遮陽布少說也能覆蓋上好幾畝地了。
當天下午幾人就動手在院子裏紮了一個遮陽棚,把院子裏的菜地當成了實驗田,等着看遮陽之後的結果。
事實證明遮陽棚還真的有用,那些瘋長的野草總算沒有那麽誇張了,幾個人又忙活了一次把草全都拔幹淨後,菜地裏總算幹淨了,瘦弱的菜苗也開始了緩慢的生長。
見這辦法有效,幾人不敢耽誤,趕緊把自己幾畝口糧地全都給搭上了遮陽布,繼續任由野草瘋長下去,今年下半年的收成就別想了。
他們家的舉動很快就引來了其他人的注意,從蕭梧這裏得知搭上遮陽布後就能有效改善情況,寨民們也坐不住了,幾乎把附近城鎮上所有的遮陽布都給掃蕩了回來,家家戶戶傾巢出動,連夜給地裏上遮陽。
“怎麽買了這麽多回來?”老太太看着蕭梧他們搬進來一卷一卷的遮陽布,咂舌:“你倆這是打算當二道販子,賣這個啊?”
“先存着,有備無患!”秦笙拍拍手:“以後誰知道什麽情況,要真是連飯都吃不上了,這遮陽布沒人生産了可就不好找了,多存一點,等咱家用的那些不頂事兒了好有的換。”
用上遮陽後,情況果然得到了緩解,雖然地裏還是幹旱的厲害,還得起早貪黑的汲水澆地,可少了野草作祟,地裏的莊稼總算是開始生長了。
天天瞅着地裏的幼苗吃不好睡不好的人們暫時松了口氣。
就在這個時候,周圍開始有疫病流行了起來。
等蕭家寨子這邊得到消息,周圍好多地方情況已經很嚴重了,不少人都患了病,症狀起初就跟中暑似的,頭暈嘔吐,渾身無力,還有些人出現了發熱的情況,起初沒人放在心上,這天氣這麽熱,會中暑什麽的太正常了,拿點藥弄點消暑的對付一下就行了。
但慢慢的,人們開始發現,這些往常慣用的方法在這次的情況面前好像不管用了,那些症狀越來越嚴重,到後來人身上甚至出現了浮腫的現象,活像在水裏泡脹了一樣,看着特別瘆人。
醫院裏開始湧入大量的患者,很快就人滿為患,連走廊上都排滿了加塞的病床,雖然眼下還沒有出現死亡案例,但是數量這麽龐大的患者群,還有幾乎完全如出一轍的症狀,還是表明了一件事情。
這是一種大範圍爆發的新型疫病,暫時還沒有克制和治愈的辦法。
蕭家寨子這邊倒是沒有發現疑似病例,主要是大家都很聽話,末世爆發的當天,他們就乖乖藏在屋子裏,沒有誰冒險以身相試,就算後面搶水的時候,也都是包裹的嚴嚴實實一點都沒沾到的。
但是随着在外打工的人一個接一個的回來,這樣的病症終于也在寨子裏出現了。
蕭梧和秦笙這幾天累的夠嗆,沒做過農活的人剛開始下地幹活,少不了腰酸背疼的,好不容易地裏的活兒忙完了,蕭梧很有興致的摟着秦笙一番運動,又是哄又是騙的折騰了她三次,兩個人才沉沉睡去,沒想到睡下沒多久,就被砸門聲給吵醒了。
“這大晚上的,誰啊?”老太太也聽到了,開了燈出門問。
“我!蕭志軍!”
“軍子啊?你等着我給你開門啊!”老太太趕緊開了門,把蕭志軍讓了進來:“這麽晚了你咋跑這兒來了呢?出啥事兒了?”
“我找小五說點事兒,舅娘你甭擔心,去睡吧!”蕭志軍臉色不好看,對着老太太露出個勉強的笑臉來。
“進來吧!”蕭梧已經出來了:“屋裏說話。”
屋裏秦笙早就穿好了衣服,原本的狼藉痕跡也收拾幹淨了,正打着呵欠坐在一邊:“表哥,這大晚上的你怎麽來了?”
“要不是有急事兒,我也不能大晚上的跑過來。”蕭志軍掏出煙來點了一根,愁眉緊鎖:“咱寨子裏出去打工的人有些人回來了你們知道吧?”
“知道啊!”秦笙點頭:“聽人家說了。”
“這些回來的人裏頭,有人染病了。”蕭志軍重重的吸了口煙,吐出個煙圈兒來:“就是這陣子鬧的沸沸揚揚的那個病!沒跑!”
秦笙僅存的那點睡意瞬間飛了:“不會吧?沒聽說啊!你從誰那裏聽說的?”
蕭梧也皺起了眉頭。
“我親眼看到的!”蕭志軍狠狠的吸着煙,好像跟那煙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就我們隔壁的蕭團結他們家!傍晚那會兒你嫂子說,看見他們家孩子臉色潮紅像是生病了,團結他們家也不送去衛生室,我心裏就犯嘀咕,這陣子淨聽說外頭的疫病了,我這心裏當時就有點不得勁兒,怕他們是那麽一個情況。我就趁着天黑趴在牆頭上往那邊看,他們家人一直都藏在屋裏沒咋出來,我等到後半夜,都快睜不開眼睛了,團結媽抱着小孫子出來撒尿,我瞧見那孩子露出來的胳膊腿,腫的厲害!”
當時蕭志軍心都涼了,他可聽說這病是會傳染的!結果現在最起碼有一個病人就住在他們家隔壁!
他發現這事兒後,連父母媳婦都沒說,連夜就跑來砸表弟家的門了,蕭梧見過世面,腦子活泛,這個事兒他真需要別人幫着拿個主意。
“你要說他們家舍不得孩子,藏着掖着也情有可原。”蕭志軍把沒抽完的煙按滅了,一臉怒容:“可他們就該好好把孩子藏在家裏別叫他出來!他們是咋做的?給孩子穿上長袖長褲,還叫他出來跟別的孩子一起玩!這是安的什麽心!”
這年頭誰家的孩子不是寶貝疙瘩,就他們家的金貴不成?明知道自家孩子患了傳染病,還讓孩子出來跟別人玩,這得多惡毒的心思啊!
秦笙聽了這些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看了看蕭梧,嘆了口氣:“人心……”
“這件事情不能瞞着。”蕭梧立刻就做出了決斷:“繼續下去寨子裏的孩子只怕很快就會被傳染了,得先把得病的人給隔離起來。”
不是他心狠,這個時候,不實施隔離,到時候遭殃的就是整個寨子。
“那咱們怎麽把消息傳出去?”蕭志軍眼巴巴的看着蕭梧:“總不能說是我半夜裏扒牆頭上看見的吧?團結媽那脾氣,到時候得堵着我們家門口罵。”
“不需要出面指證,只要把消息散出去就行了,就跟傳播謠言似的。”秦笙以前是做心理醫生的,揣摩人心上有兩把刷子,這個節骨眼兒上,不管是誰把事兒捅出去,團結一家子都得恨毒了他,這人一旦失去理智會做出什麽事兒來沒人敢保證:“大家就算不信,為了自家孩子着想,也會拘着孩子不讓他們再接近那家人的。”
只要避開了傳染源,患病的幾率就會大大降低了。再說,就沖着孩子患病只有上年紀的老母照顧小孫子,其他人全都避着這事兒,她就篤定,那家人絕對不可能把這事兒藏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