凍死人了?秦笙眉頭下意識的皺了起來, 實在想不出來這附近還有誰家能熬不過這個冬天去。
老太太一看見她就眉開眼笑起來:“起來了?餓了吧?小五,快去給笙笙把早飯端過來, 你別出去, 外面冷!”
蕭梧不用吩咐,早就站起來往外走了, 不一會兒就端着放在鍋裏保溫的早飯過來了:“糖醋蒜已經能吃了,要吃嗎?我給你撈兩頭來?”
秦笙想到糖醋蒜酸甜的味道, 一陣嘴饞:“一頭就夠了!我不怎麽餓, 就着喝完粥就行了。”
蕭梧果然去撈了一頭腌好的糖醋蒜過來, 坐在桌子邊一瓣一瓣的剝好了, 都放在小碟子裏。
張彩雲在一邊看着,感覺自己又被塞了一嘴狗糧。
“嫂子,你剛才說誰死了?”秦笙一邊吃飯, 一邊好奇的問。
“不是咱們寨子裏的,是鄰村的。”張彩雲回過神來,繼續說:“那老人家年紀大了,老伴前些年因為腦梗早早沒了, 自己拉扯兩個兒子長大, 結果倆兒子都不願意跟他一塊過,就自己一個人住在老屋裏。大概是想省點兒取暖的煤炭,晚上把爐子都壓死了, 就靠着火炕熬,沒想到夜裏又降溫了,他年紀又大了, 就沒熬過去。”
那村子都已經鬧開了,兩個成年的兒子呢,家庭條件都不錯,居然把自己老子給凍死了!這樣的兒子養活來有什麽用!
上了年紀的人尤其聽不得這種事兒,老太太和姑姑都是一陣唏噓,幸好她們沒養出那種沒良心的白眼狼來,要不然碰上這樣的寒冬,早晚是個死啊!
家養的大白鵝嘎嘎叫喚起來,緊跟着門就被人推開了,老蕭頭的老伴,寨子裏都稱呼邱嬸的老太太走進來:“哎呀,這屋裏可真暖和!”
“快上這兒坐!”圍着爐子閑話家常的老太太和姑姑趕緊招呼她過去坐:“早上那會兒不是看過溫室了?你倆也忒較真,看個溫室還得一天過去七八趟。”
“小五叫我們做這個,那是幫我們呢,我們要是不用心,這自己心裏都過意不去。”邱嬸笑呵呵的,一點都沒有因為艱難的生存環境就絕望喪氣:“你們家這溫室弄得可真好,我聽說有些人家打算跟你們學了?”
“我家就打算弄一個,跟鄰居合夥,也不費啥事兒。”姑姑快人快語的說:“不管收多收少,大年三十還能吃上一頓餃子呢,要不然沒得菜吃,咱過年都不是個滋味兒。”
“這離過年還早着哩,你這操心的倒是早!”邱嬸樂呵呵的說:“能吃上饅頭稀飯就不錯了,我來的時候看見有人在雪地裏邊挖地瓜呢,看那樣子不像是咱們這邊的人。”
秦笙吃完了飯,蕭梧把她按在那兒,自己把碗筷給收拾了,老太太這個當媽的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一點不高興的意思都沒有。
張彩雲看得暗暗羨慕,她婆婆也算是通情達理的人了,可要是看到她坐着蕭志軍忙着,那臉色也會不好看起來,秦笙這婆婆真是跟親媽沒兩樣了。
“這個天氣,挖地瓜?”老太太和姑姑都吃了一驚,他們在屋裏都穿着棉襖棉褲呢,外面冰天雪地的,手伸出去一會兒就成了紅蘿蔔,這種天氣還有人去挖地瓜?
“我估摸着大概是鎮上城裏的人,家裏面可能是沒啥吃的了,要不然這大冷天的,誰願意出來?”邱嬸嘆了口氣:“都難啊!”
秦笙聽的心裏難受起來,穿上厚厚的棉衣,把自己包裹成北極熊,找出滑雪板來:“出去看看不?”
蕭梧痛快的答應了:“行啊,正好問問城裏邊的情形。這兆頭看着不大好啊,陸樂年那家夥,叫他早點過來不聽,這會兒就算想來,也不好上路了。”
倆人滑着雪出了寨子,果然看到有人在一片白茫茫的田地裏刨開積雪尋找食物,瞧見寨子裏有人出來,趕緊把凍的通紅的手藏在背後,一臉局促不安。
畢竟這是人家村子裏的地,地裏的東西都是人家種的,他們這招呼不打一聲的來挖,跟偷有啥兩樣?
“這片地原先種的是玉米,都收獲了沒什麽東西留下來的。”蕭梧看着那四十來歲的男人凍的紅腫的臉和手,心中不忍:“你們上那邊去,那邊種的是土豆和紅薯。”
中年男人露出感激的神情:“謝謝!謝謝你們啊!”要不是這年輕人好心提醒,他們就算挖上一整天,也未必能挖到一個地瓜。
尋覓食物的人轉移了地方,到蕭梧指給他們的地方刨開積雪,繼續跟凍的夯實的凍土搏鬥,這天氣手套起的作用已經不大了,有些人手掌都凍裂了,血跟手套粘在一塊兒凍結了,稍微一用力就把裂口撕開了,又疼又癢,看着都難受。
盡管辛苦,可是當第一個紅薯從凍土層下面露出來的時候,他們臉上卻都露出了驚喜的笑容。
再苦再疼,只要家人都能活下去,那都值得!
蕭梧指點給他們的其實是自家的一塊自留地,裏面種了些土豆紅薯芋頭之類,都還沒來得及收就被突如其來的降溫給凍在了地裏,他不缺那點吃的,留給這些人,好歹能挽救幾條人命。
“大哥,你們是哪兒過來的?怎麽上這兒來找吃的了?”秦笙跺着腳,保持着身體的熱量:“現在城裏不給發糧食了嗎?”
因着他們倆的指點,幾個人有了收獲,因此對他們的态度也挺好的,聽了秦笙的話,那中年男人一邊揮舞着頭幹活一邊說:“雪太大,交通中斷了,原本儲備的糧食都發放的差不多了,外面的增援遲遲過不來,眼瞅着一家老小都要挨餓了,我們一商量,就出來找吃的東西了。我們都是縣城裏的,一個小區裏的!”
通過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話,秦笙和蕭梧了解到了不少消息,國家雖然沒有放棄老百姓,還在積極努力的想辦法赈災,可連番大雪交通受阻,那麽多糧食想運往各地并不容易。
這樣的情況下,有些心術不正的就開始铤而走險起來,打砸搶無所不用其極,他們同一個小區的男人們商量一番之後,分成兩撥,一撥出來找吃的,另一撥就把家裏的老弱婦孺們全都聚集到相鄰的住宅裏,一來人多熱乎氣足,二來他們一群男人守着,也安全。
“我們這法子雖然笨,可是有效果啊!”中年男人說起來還挺驕傲的:“我們附近不少小區聽說都有人家被撬了鎖砸了門進去搶劫偷盜的,現在他們都跟我們學了。”
形勢越來越嚴峻了,秦笙蕭梧越發擔心起陸樂年來,那家夥雖然事先得到了消息,有不少準備,但是夫妻倆可沒忘了陸樂年那糟糕的一家人,和平的時候他們放棄了陸樂年,末世裏,誰知道會不會又像水蛭一樣,死死的吸附在擁有物資的陸樂年身上不肯離開。
“別想那麽多了,走,我帶你去摘柿子!”蕭梧拉着秦笙回了家,拿了個背簍出來,聽說他們要去摘柿子,閑着沒事兒的年輕人就都跟着出來了。
柿子樹上懸挂的柿子早就凍的跟石頭蛋差不多了,直接挂在樹上變成了凍柿子,蕭志軍和蕭梧爬上樹去,把硬邦邦的柿子一個一個摘下來裝進背簍裏面,秦笙和張彩雲就膽戰心驚的站在下面看,唯恐他們失手掉下來。
那樹枝上還有厚厚的雪呢,很容易打滑的!
“放心,沒事兒的。”蕭梧靈活的在樹上轉換着地方:“身上綁着繩子呢,摔不着我們!”
他倆手腳麻利的很快一人摘了一背簍,真正下來之後兩個女人才算松了口氣,看到背簍裏面的柿子,一個個都凍成了深紅色,用手一摸,跟冰塊一樣,又涼又硬。
“這玩意兒可不能這麽吃,牙都給你硌掉了。”蕭志軍在一邊對着張彩雲炫耀:“拿回去水裏面慢慢化了凍,到時候就軟乎了,揭開皮吸一口,滿嘴甜津津的。”
他們背着滿簍的柿子回到家,剛進門迎面就飛過來一大團雪白,然後就聽到蕭志軍“卧槽”一聲,秦笙定睛一看,發現居然是自家那只驕傲的大公鵝。
它似乎對蕭志軍簍子裏的柿子很感興趣,直接拍打着翅膀就飛上來了,扁扁的嘴巴在堅硬的柿子上一啄一個洞。
秦笙看的倒吸一口涼氣,難怪當初一群賊人被自家一群鵝攆的雞飛狗跳鬼哭狼嚎呢,這哪裏是嘴啊,這比電鑽還厲害呢!
這還只是個開頭,後面一群大白鵝緊跟着響應領導的號召,撲騰着翅膀向着蕭志軍飛了過來,眨眼之間就把他徹底的包圍了。
“卧槽!卧槽!”蕭志軍抱頭鼠竄,連連呼救:“小五快來幫忙啊!你家的鵝這是要造反了!”
蕭梧和秦笙趕緊上前幫忙,蕭梧伸手一把抓住了領頭鵝的脖子把這厮給拎了起來,其他鵝看到自家老大被主人抓起來了,頓時耷拉下翅膀消停了。
那只鵝大哥被拎着脖子也不反抗,小眼神還挺高傲,好像在說,看在你是我主人的份上,就不跟你一般計較了!
蕭志軍從包圍圈中逃出來後,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嘿嘿笑着湊了過來:“小五啊,你們家這鵝什麽時候孵小鵝啊?到時候可一定得給我留幾只,我就要這領頭鵝的崽兒!”
就這勁頭兒,狗都沒得比!養一群鵝能看門還有鵝蛋可以吃,一舉多得的好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