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見樓子越依舊生龍活虎的欺壓我,我也就相信了他沒什麽事,就将他早生華發這事兒給淡忘了。
這天,日頭西下,時值傍晚。
顧如華遣人請我過去相聚,不期然就想起幾日前在聽風樓與她相見,總覺得她的出現好似是一種預謀,已經謀劃很久。
“我家主子說屆時夫人定會找借口推脫,只消奴才帶給夫人一句話即可:水煙姑娘的腿行動不便,很是想念姐姐,若是能見姐姐一面,定然歡喜不已。”
我瞧着他謙恭的模樣,讪讪一笑,他這差事當的不錯。不想顧如華她都猜到我會推脫,用了水煙來當借口,她就這般想見我。
如此,不論從何處來說,這約我是非去不可了:“你先去等等我,我換身衣服就來。”
小厮點頭,在一旁低頭耐心候着。
我閃身進屋,掩好門,立即垮了臉色。啊啊啊啊啊!誰來告訴我,為何她一個貴妃娘娘會抓着我不放?
我上輩子是造了什麽孽讓她對我這般上心?我滅她滿門了,或是對她始亂終棄了?
弄玉拿着衣裳替我邊穿邊道:“小姐是躲不過去了,無妨,小姐放心,有弄玉在絕不會讓小姐有事。”
我側頭,看她真摯的眼神我有些恍然。曾幾何時,也有一人曾這般對我說過,只要有她在絕不會讓我有事,卻不想到最後最先傷我的,背叛我的,會是她。
我回過神,拂開她的手,不露一絲痕跡:“我自己來就行了,時間不早了,快些走吧。”
“等等小姐,你又忘了玉佩!”弄玉将玉挂到我的腰間。
對于我經常忘記東西這個毛病,她們已經見怪不怪了。
我悄悄用力捏着腰間的玉佩,心中微微嘆氣,我最近忘記東西的次數,當真是越來越頻繁了。
夜色無邊,等天空全然爬滿星辰時,小厮終于帶我們在一座宅子面前站定。
“不應當是在宮中麽?怎來到了這裏?”我環視周圍一圈,四處僻靜,偶爾有蟲鳴聲想起,我眉心略皺,“這裏又是何處?”
“回夫人的話,這裏是水煙姑娘的住處,夫人先等着,如有何疑問到時一道問我家主子即可。”小厮敲開門,引我們進去。
繞過一條長長的走廊,向不遠處的涼亭裏走去。涼亭裏端坐着顧如華,以及幾盤糕點和一壺酒。
“姐姐還是來了!”這次的顧如華并未盛裝,只是着了一件素色衣衫,頭發用玉簪挽起,籠罩在朦胧的月光下,倒是清麗脫俗的緊。
“你這般想見我,到底所謂何事?”我斂眉,站在她前面。
她展顏一笑,溫和道:“姐姐先坐,如兒自知這麽晚請姐姐前來唐突了姐姐,只是如兒有些事不明白,想請姐姐證實一下。”
聽她這話我心中一緊,不知她所謂何事,又想證實什麽。
“姐姐可還記得我們初次相見?那時如兒同今日一般,也是一身素衫。頭上這枚簪子還是在花神廟會時,姐姐送與妹妹的見面禮。”她斟了一杯酒放到我面前,左手扶了發間的玉簪,巧笑倩兮。
晚風吹來,鼓起她的衣袖,帶着莫名的疏離。
過去的事我不是已經忘記了麽?如今你再來問我們的初次相見,我又怎會知曉,這不是成心尋我開心麽!
“姐姐不想見我?”她見我面色不善,笑的一臉天真,話音未落,忽像變戲法般換了神色,滿臉的諷刺,“很巧,我也不想看到你!”
她直勾勾的盯着我,我被她眼中迸發的濃烈不甘吓了一跳。
我有些好笑,叫我來的是她,不想見我的也是她,她到底想怎麽樣!
我慢慢敲着石桌,耐着性子道:“你既叫我來,那就是有事。你之前說要我見誰,現在該讓我見她了吧!”
她舉到嘴邊的酒杯頓住,然後慢慢放在桌子上,收了笑意:“姐姐永遠都是這般,最關心的總是別人,不是我,你可知我有多不甘?”
我沉默不語。
你說我不關心你,可你何曾又需要過我的關心。我的那點關心對你來說,始終都是多餘的,既然如此,還不如視而不見,于你于我都好。
她見我沉默不語,起身道:“走吧,我這就帶你去見她!”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中有流光劃過,似期待,似急切,還有我看不懂的神色。
不知為何,她如今突然爽快的答應了,我卻有些遲疑。
“怎麽,”她回過身見我還站在原地,嘴邊勾起一抹輕蔑,“姐姐怕我會害你不成?”
後又猛然想起什麽,眼珠一轉:“放心!我不會,也沒那個膽。誰不知道無雙少主對新夫人用情至深,這點利害我還是懂的。”
是了,不管如何,單懸浮令而言,為了雲昭軒她也不會傷害我。
我舉步跟在她後面,見她讓人駕了馬車,看樣子是欲帶我們遠出,我奇怪道:“不是說水煙就是在這宅子之內麽?”
顧如華掀簾子的身形頓住,背着我道:“這宅子是她的沒錯,但她現下不在這裏。”說完就掀了簾子進去。
見狀我也只好跟着上了馬車。
車廂很大,我與她相對而坐,卻相顧無言。耳邊只有車輪滾動的聲音不斷作響。
不知行進了多久,大約一個時辰,大約兩個時辰。
正待我問她何時能到時,馬車一個緊急停車,我和顧如華一個前傾,外面響起馬的嘶叫聲。
“發生了何事?”顧如華厲聲問道。
“回主子,有刺客,主子且坐好!”沉沉的嗓音在外面響起。
刺客?我和她相互對視,在對方的眼裏看到了驚訝!
外面不斷有打鬥聲傳來,突然一直箭從外面射進來,擦過她的耳邊,牢牢釘在車廂內的木板上。
我頓時驚出一身冷汗,好險!
我掀開簾子一看,外面全是黑衣蒙面人,以及躺在地上的屍體。
目光觸及飛濺的鮮血,我趕緊拉下簾子。今晚我們只帶了兩個人出來,照這麽下去,我和顧如華躲在車內無異于坐以待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