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裏的小瓶觸感溫潤,映着錦繡的心情也是非常之雀躍,只是戒色的模樣不大舒服,半喊不應的也就算了,那眸子裏迸出的火星之烈直惹得錦繡挑眉咋舌。
這戒了色的木頭呆子別扭勁兒倒是越來越厲害了啊。
“戒色,可以麽?”
再問一聲還是那愣頭的德行,錦繡暗了暗眼神起了身邁步向屋門。
“你做什麽去?!”
錦繡邁步的同時,戒色終于有反應了,而且反應是非常之大,一如錦繡所料。只是扯着錦繡手腕的大手力道有些出乎了她的預料,力道之大當即讓錦繡秀眉一蹙,直覺自己手腕是青紫一片了。
“我還想問你想做什麽呢!”這木頭手勁兒真大!
“啊?——啊!”
戒色‘啊’了兩聲,第一聲是不解的,第二聲是吓的,只是不曉得是被錦繡面露疼痛的模樣吓到了,還是因為他那沖了肌膚之親的悲劇功德值。
“你做什麽一驚一乍的?”揉着被男人匆忙放開的發疼手腕,錦繡做着委屈模樣看着面前抱歉的男人。
“沒,你……你是不是要……”尴尬的瞅眼錦繡又皺眉瞅一眼閉合了大門的屋子,戒色支支吾吾地黑眸裏都是難以言表的燥,一顆心上被抓撓得好難受。
“對啊,我要進屋去。”錦繡看着面前急得就差抓耳撓腮的男人,慵懶半垂的眸子帶着幾分愉悅的光芒閃了閃。
“那、那……”戒色愣了,臉色有些發焦。
“你不幫我去拿水,那我自己去呗,有點宿醉而已,也不是那麽嬌弱的。”嬌美的面龐上擠出了個一看便很程式化的微笑,殊不知錦繡憋着心裏愉悅有多痛苦呢?看來他在外受了一夜一天也是不安她和九方尋一室休息吧?
“我去!我去就可以的,你坐這兒休息吧!”
戒色黑眸睜圓一閃,向來說話斯文的突然拔高,直接雙手扶着錦繡雙肩将她拉坐回了椅子上,在錦繡還沒回過神的擔心他的功德值的時候,光着一半纏着繃帶的膀子的戒色就似箭一半沖出去了。雖然他在屋門口又僵住了腳步。
看着那光頭的和尚緊張的捏拳小心地還伸手猶豫敲門下還是直接推門,錦繡終于忍不住的洩出了一直憋着的好笑。
“你在想什麽呢?”
“那個……打擾他歇着是不是不大好?要不我去別的地方給你找點茶水吧?”戒色聲音問得悶悶怯怯,逗得錦繡差點哽着一口氣給噎着。
這男人都這個點兒了還擔心和自己‘共枕一夜’的嚣張‘情敵’睡得安不安穩?!這男人沒救了好不好!!
酒瓶從懷裏儲物空間摸出來拍在桌上,錦繡直接黑了臉。
“那算了,就讓他歇着吧,反正喝酒也能解渴的,我沒意見。”
是她天真還是她心軟?她怎麽會覺得這死木頭呆子的心思這麽好撬開的?她今天豁出去了,反正九方尋已經下線,這裏只剩他們倆了。
作勢就将酒瓶封泥拍去将液體往杯裏倒,但是還沒等酒杯湊到嘴邊就被人奪去,錦繡冷冷瞪了面前臉色漲紅的男人一眼。
“你不能再喝了!”雖然被錦繡這冷眼瞪得心裏有些發慌,但是戒色還是鼓足了不滿将手裏酒杯中的液體潑了。
“不用你管。”
淡語一聲,錦繡再摸出個杯子給自己倒酒,不過敵不過卯足了決心不許她喝酒的男人速度,那杯子搶得真是各種快準狠。
看着面前只是雙手各捏着個杯子看着自己卻一言不發的男人,錦繡也來脾氣了:這男人到底是什麽意思?就不能好好的說清楚?哪怕是的說一聲‘你喝醉了我會擔心’也不行?也沒讓他說什麽心疼一類的,他本就是在擔心自己也不算诳語對不對?
也來了脾氣的,錦繡就一個個杯子的摸出來繼續倒酒,戒色也老老實實的一個一個杯子的去搶然後把酒潑掉,兩人一言不發的就這麽一來一回的折騰錦繡儲物空間裏杯子的數量,到最後戒色手裏快拿不下了,錦繡也沒了杯子。
錦繡瞪着面前的顧着腮幫瞪着眼,懷抱着一堆酒杯子的男人真心有打暈了他拖進屋子裏一了百了的意思,至少這樣最省事最直接,不用讓她在這裏和這個死腦筋不開化的木頭人浪費時間犯幼稚!而且就算她不在乎這些杯子,但是她可憐這些酒啊!因為這壺酒就是破石給的[男人哭吧不是罪],她自然是本就沒有喝的意思的,可是再這麽下去,這難得的好東西真的會給這呆子活活潑完的!
陰着臉色起身再次向屋,錦繡也不管被搶走的那堆被戒色抱在懷裏的杯子了,不過前一刻還護着杯子似是護命的戒色也不管杯子了,大喇喇把懷裏的一堆碗桌子上一放也空出手來追了上來攔在了錦繡前面。
“你、你、你別走啊,我幫你去拿就是了……你別生氣。”抿着唇,戒色似是做出了很大退步的別扭委屈模樣,恰似個無辜忠厚的大型犬一般杵着面前就是不讓步,卻惹不得錦繡一笑,僅僅是冷哼了一聲。
“不用了,沒心情了,我想休息,困了。”
戒色本不算得小的眼睛這下是瞪到了極致,方才還是賭氣別扭的微紅面龐這下是直接黑了個徹底,氣息也起了認真的沉悶不悅,無形間讓錦繡直接感到了一股撲面而來的壓力。
“你這麽無所謂和他……在一起嗎?”
聲音悶得發苦,戒色的難看臉色讓錦繡也有陰沉的臉色半點波瀾都沒有起來,也是盯着他,她的心情也不是多漂亮。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在諷刺我偏愛送上門的給男人欺負。”冰冷冷的,錦繡勾起了嘴角。
這男人是想說她無所謂和男人一起滾床吧?
她只是想用九方尋稍微激一下這個不開竅的男人,順便打斷他們搶杯子倒酒的幼稚游戲,可是看看她激出了個什麽結果?這男人就是這麽看她的?人盡可夫?這就是他的心思是不是?
“我不是這個意思!”啧一聲嘴角,戒色濃眉緊蹙側開了頭,好似很焦躁。“我只是不想看着你被別的男人欺負!”
“別的男人?”錦繡這回是真的笑了。“欺負我還要別的男人來?你以為最欺負我的是誰?”眼珠子都紅了,錦繡長這麽大最讓她鬧心的也不過是面前的這個死點不透的光頭木頭!他在以為誰還有這能耐能讓她引以為豪的理智破功啊?!
錦繡的擺明怒火讓戒色一下未能消受,他有些搞不清怎麽他們倆的氣氛會一下僵到這個地步,而且居然還在往吵架的方向發展!但是他很清楚,他現在最需要堅持的就是絕不讓路讓錦繡進去屋子。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你一個女孩兒家和九方尋這麽個男人獨處一室……不大好。”繃緊了神經以防錦繡突然發力撥開他的阻擋進去屋子,戒色盡力緩和着口吻斟酌着詞彙,他并不想惹錦繡不開心。
不過錦繡并沒有想着撥開戒色沖回屋子,她只想撓死面前這個讓她變得都快不像自己的男人。
“不好?為什麽?還是說,你覺得和戒了色的你獨處一室是最好的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戒色雖然是有些脾氣遲鈍,但是他并不笨,他聽得出來錦繡還是在介意他‘戒色’的事,而且聽着這似諷似怒的語氣就很清楚,她的不滿快到臨界點了——或者說是‘已經’。
“不是這個意思嗎?難道不是因為戒了色的你是最安全的不會欺負我的占我便宜的?”錦繡笑了,笑得戒色臉色一片青一片白的,只是錦繡猛地臉色又轉黑沉,漂亮的眼眸裏閃現着幾許尖銳。
“不過想一想,你确實是沒有占我的便宜,因為你一直都在保護我我嘛。空明這個樣的兄弟生死不明了也不護着,卻給我擋箭擋死;風四娘這樣的尊敬夫人當座在前也不管的求着給我續命;連不回菩提寺也要守着的廣場也不守了,卻跑來守着我的門口一天一夜——戒色,我到底是該相信我的直覺和所有人的祝福,還是該相信你的話?”
錦繡眯眼漾着笑湊近了戒色面前,墊腳放頰在他耳下看着這被自己連問得失了神的男人。
“戒色,你真的是我應當尊敬禮貌的戒了色的護花使者?還是說我以後也該離着你這不便讓我獨處一室的俗色男人遠一些?”
錦繡的話近在耳旁,甚至連她的呼吸她的體香都近在咫尺,熏得戒色腦子一懵,空了。
戒了色,她會離着自己遠一些回歸生分不再親近;沒有戒色,她會循着男女授受不親地離着自己距離一些——這是不是代表錦繡已經打定了主意無論如何都要和自己撇開聯系了?
戒色突然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我……我……”胸口發澀發堵,卻不曉得為什麽,戒色只道是他不想錦繡讨厭自己,也不想見着錦繡恭敬的真當個僧侶大師般客套。
這是不是錦繡還在惱火前兩天他伴着師父師叔一行人不言語的就和她生分的行為?這……是懲罰嗎?如果是,他願意接受的,只是為什麽錦繡的眼熟這麽的冷漠的?還說,她是認真的?
錦繡看着面前的失神得無措男人,堅定的心裏一方突然軟了,覺着破石的那兩瓶藥或是酒已經是沒有必要了,因為她已經看到了戒色的心思。
心裏有她,卻不說,這就是戒色。
或者說,錦繡都懷疑這呆子甚至不曉得自己心裏有她,一如他自己說的,保護她,是下意識的,近乎本能的,所以這個答案他自己都不曉得該怎麽選。
所有的堅硬都已經柔化成水,錦繡看着面前這個從來是不善言辭的愣實男人,她一時覺得已經什麽都不重要了,一個點頭,一個微笑,似乎也就夠了。
誰讓木頭從來是不會說話的?看來她只能認了。
“戒色……”看着面有戚戚還沉浸在方才的失神中的男人,錦繡顧不得再去照顧什麽戒條,欺上了身子湊上了自己,溫軟相觸,舒服得眯了錦繡的眼,餘光中也似乎看到了一縷金芒從戒色身上飄起煙消雲散,只怕這就是他的功德吧?
若是毀了他的功德,他是不是就不會排斥和她親近了?
“點下頭,就算做你喜歡我,好不好?”
錦繡自當為冰化做了水,卻不想,木頭是從來不會變形的,哪怕是被炙熱烘烤成炭那也是硬的,就如戒色一般。
反應過來捂嘴大退一步的模樣哪有愉悅和欣喜,戒色的支吾呢喃的慌張最終皆數化為了一道佛光劃破天際。
愣愣看着消失在天邊的佛光,錦繡呆愣的失了主場的理智被侵襲而來的宿醉逆襲侵占了滿腦。
雖是滿腦帶有混沌,但是錦繡還是記得的,這是戒色第三次離開。
第一次是與着九方尋深聊了她的過去後不告而別,第二次是對她的告白不惜狼狽的倉皇而逃,至于這第三次,他好像逃得更加徹底了。
他化作佛光離開的方向是遠在天邊的菩提寺,這是不是代表他已經回答她的告白了?
戒了誰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