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1.
千手佛間這輩子做過很多後悔的事，比如在知道長子和隔壁宇智波家的小鬼混在一起後沒有及時斬草除根，讓柱間有機會通風報信。
比如對他表姐建議将理奈往茶亭細作的方向培養。
理奈的身體素質注定做不了忍者，他當時也不知道怎麽想的，竟想了這樣的馊主意出來。
他表姐在族中不乏愛慕者，實力更是屬于第一梯隊的忍者。
可惜她最後竟然和一個病秧子結了婚，女兒更是沒有遺傳到千手一族忍者的資質，随了她父親的病弱不說，連查克拉的提煉都難以做到。
這樣的人，上了戰場就會立刻死掉，甚至連孕育後代都有不小的風險。
于是最後他對理奈的母親提出了這個建議。
2.
後來的結果就是他被表姐揍得半死。等他傷好的時候，理奈已經被送走。
表姐戰死的那場戰役中，她在主動留下斷後。
直到那時她也沒能原諒他，只是漠然地看着他，額外地對他多說了一句話：“一命換一命。”
一命換一命。
用她的命，換理奈不被千手支使的命運，換理奈被千手一族庇護的未來。
是了，他怎麽能奢求母親原諒想要傷害自己孩子的人呢？
3.
如今快要死了，千手佛間便常常夢到表姐那雙冷漠的眼睛，以及那句一直糾纏着他的“一命換一命”。
他必須為過往的事做一個了結。
千手佛間費力地看向坐着床畔的少女，只能勉強看到些輪廓。
此時此刻，再強大的忍者，在虛弱得快要死去時，也只是個虛弱的病人。
佛間的印象裏，那個孩子在被她母親帶走前還殘留着幾分稚童的活潑與天真。
思及此處，他忽而想起當年理奈沒少因為調皮被表姐教訓。
兩家住得近，小姑娘在家裏受了委屈，嚎啕的哭聲大得能傳到他家。
4.
但如今端坐在他身邊這個已經長大的理奈，卻變了很多，一舉一動卻都像極了那些貴族雇主家中的女性——猶如溫室中按照固定的樣式培育修剪而成的花草，千篇一律，也脆弱得經不得風雨。
她姓千手，本該是陽光下自由舒展枝葉的樹。
千手佛間再度感到一股濃烈的悔意。
5.
千手理奈正微微低着頭看佛間，那雙琥珀色的眸子中沒有一絲一毫面對快要逝去之人的同情或者悲哀，如同面對着一個陌生人——甚至連陌生人都不如。
這似乎是早已預料預料到的事，千手佛間想。
小時候的千手理奈，是害怕他的。
千手理奈喜歡翻過他家的矮牆找柱間他們兄弟。每次被他撞見，她就會躲到扉間的身後，偷偷探出一個頭來看他，怯生生地喊他一聲族長大人。
扉間。對了，扉間。
佛間又看向一旁等待着的扉間，微微阖上眼，腦中又響起表姐那句如同詛咒一般的“一命換一命”，便把扉間叫到近前。
“扉間，從今往後，你和柱間要将理奈當作親人一般照顧。”
千手佛間虛弱無力的手搭在次子的手上，交托道。
這本該是和柱間說的，但柱間因為他的事忙于族務的交接，還要去找治傷的醫者，此刻并不在這。
幾天後，千手佛間死了。
6.
他始終沒回答理奈的問題。關于她小時候被送走的原因，千手佛間只說是自己的錯。
權力的交接無比順利，應該說佛間在去世前便早就為這一天做好了準備。
新任的千手族長柱間問理奈是想回家還是想要留在族裏。
理奈考慮後還是選擇留在千手。
她的祖父已經十分年邁，而将要繼承家業的大伯并不是很喜歡她。
加之她年紀漸長，前些年她在京中的大名宅邸裏侍奉大名夫人期間，便有不少人向祖父和大伯求娶她。
若是回家，極有可能被許配給自己根本不認識的人，她不願意就這麽一輩子過下去。
可她也不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理奈如今想得很簡單。她的體質在千手一族的婚配市場中毫無競争力，不用擔心這些煩人的婚嫁之事，起碼能安安心心待個好幾年。
而且，千手族地這是她度過童年的地方。
她在見過桃華這樣幹練的女忍後，那屬于千手的、不安分的天性便悄悄複蘇。
此刻她呼吸間都是自由的味道，又怎會願意回到那個囚籠般的家裏？
安全問題上，有佛間的遺言，她能受到族長一家的庇護，絲毫不需要擔心。
所以，她為什麽要回去呢？
7.
理奈回到了曾經的家中。
這裏在她回來之前已經被清理過一遍，家中的物品擺設也沒有太大的變化。
她小時候看過的書整整齊齊地收在箱籠中，折過的紙鶴、青蛙等雜物也被分門別類地放好，小時候的衣物已經落了厚厚的灰，都壓在壁櫥底層。
她小心翼翼地取出來，有些出神。
當年她離家急，幾乎什麽都沒帶就去了祖父家。後來的衣物都是祖父家的人置辦的——都是些厚重的、不知所謂的、将人束縛在重重錦緞之下喘不過氣來的衣物。
眼前這些小時候穿過的輕便衣服都還好好地收在這個曾經的家裏，她卻已穿不了了。
理奈有些悵然地放下它們，看向另一處。
8.
窗臺上擺着一盆盆顯然被人靜心照料的花草。這些盆栽看着有些眼熟，但她想不起來自己在哪兒見過了，不過理奈确定這不是她家養的。
她沒種過，媽媽也過世了好幾年，明顯不是她家的東西。
也不知道是誰送來的。
恰好桃華來給理奈送生活必需品和換洗衣物，理奈便問了一句。
桃華向陽臺看去，愣了一下，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這些花……似乎都是以前插花課上會用到的花種……花盆倒有些像族長家的。”
“我記得你那時候插花課總能很快做完自己的作業。”
桃華看着理奈，回憶起以前那個班上最顯眼的孩子，有些懷念。
理奈倏地睜大眼睛，沒想到她和桃華在小時候居然真的見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