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梧面上一抽, 表情簡直難以言喻,最後一只手捂住臉,默默的背過身去, 避開了寨子裏衆多男性成員複雜難言的目光。
跟他沒關系, 這種愛好不是他灌輸的。
就連追殺他的老太婆也愣住了,手裏舉着鐮刀, 不知道是該沖上去還是站在旁邊看惡有惡報,場面一時之間有點滑稽的古怪, 旁人全都目瞪口呆的傻站着, 只有高志才被一只大白鵝追殺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這孫子不知道有沒有孩子。”陸樂年悄悄的夾緊了腿, 一只手捂着嘴巴小聲說:“要是還沒有,我估摸着以後大概也不可能有了。”就這傷情,已經可以直接送進宮了。
陳大娘反應過來, 四下張望着想找什麽東西把那只兇猛的大白鵝給引開,最後沖進屋子裏抓了一把玉米粒出來灑在地上,連連叫喚:“嘎嘎!嘎嘎!來吃來吃!”
大白鵝眼神之中充滿了不屑,玉米粒那是什麽東西?鵝大哥如今自己捕魚捉蝦逮蟲子吃, 吃的可滋潤着呢,這種粗食根本看不進眼睛裏!
陳大娘不知所措的看着不為所動的大白鵝,膝蓋一軟, 又要給蕭梧下跪,後者見機得快,立刻拉着陸樂年躲到老寨主身後去了。
這樣的大禮,他可受不起!
老寨主哼了一聲:“你這會兒知道求別人了?你也不看看你一個人幹的這事兒, 會禍害多少人!這世上不是光你有親人的,人家剛有了孩子的媽就因為你們染上了這要命的病,你還有臉給他求情?你有臉求,我都沒臉聽!”
陳大娘要彎下去的膝蓋就沒落下去,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才好,一臉惶然的看着院子裏的那些人,他們一個個的,臉上全都帶着厭惡仇視的情緒,沒有一個可憐她和高志才的。
怎麽會這樣呢?明明之前寨子裏沒人生病的,不是說他們這裏有山神保佑嗎?那怎麽還能有人生病呢?這跟她原先想的不一樣啊!
蕭梧把自家大白鵝招了回來,他手裏有專門用空間物産做出來的精細飼料,這些變異動物都好這一口,自覺立了功的大白鵝搶先飛到主人身邊,伸長了脖子等着嘉獎。
大公雞也不甘示弱的飛過來,之前那兩條蛇可都是它發現并且刨出來的呢!它也有功勞!
高志才幾乎丢了半條命,兩手捂着褲裆神情萎靡的倒在地上打滾兒,陳大娘沖上去緊張的問長問短,一邊抹着眼淚。
“這人我們寨子是絕對不能留的了。”老寨主毫不猶豫的說:“本來也不是我們寨子裏的人,把他趕出去吧!至于你,”他冷眼看了陳大娘一眼:“你要是不放心你這親人,那就跟着一起走吧!你家裏的糧食寨子不占你便宜,全都叫你帶走,離開了這裏,是生是死,都跟我們沒什麽關系了!”
陳大娘頓時愣住了,她守寡多年,在蕭家寨子住了大半輩子,萬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會被人給趕出去,可她要是不走,因為她和高志才給寨子裏帶來了這樣大的威脅,她可以想象留在這裏會有什麽結果。
不說已經染了病的人恨不得她去死,其他人也不會給她好臉色,這個地方,她是住不下去了。
高志才倒是不想離開,他從外面來的,明白外面到底亂成什麽樣子,對比而言蕭家寨子簡直就是一片極樂淨土,可是這不是他說不走就能不走的,他要是不走,蕭家寨子的人說不定就敢要了他的命,這可是亂世,人命如草芥,出了事兒都沒人來過問一句的。
最終陳大娘和高志才還是被趕走了,陳大娘那幾袋子糧食都被對方在了木架車上,讓他們倆自己推着走,至于這麽打眼的糧食推着上路會不會引起某些人的注意,能不能保住,蕭家寨子就不管了。
出了這樣的事情,他們沒弄出人命來已經是在極力的克制了,哪還有多餘的善心去關心別人的死活,那樣的白眼狼不值得他們費精神!
但是,令人傷腦筋的卻是陳大娘家隔壁患了病的産婦,她并沒有做錯什麽,這次完全是遭了無妄之災,何況還有個沒滿月的孩子,沒了娘也太可憐了。
寨子裏的人都畏懼疫病,但是也實在說不出把還坐月子的産婦趕出去的話來,正好陳大娘被趕走了,産婦的家人就把陳大娘家給收拾了一番,東西該燒的燒該消毒的消毒,收拾幹淨後,把患病的産婦給挪了進去。
至于以後要怎麽辦,所有人都是一籌莫展。
“變異植物可以吞噬這種新型病毒我們已經可以确定了,但是要怎麽把已經患病的人身上的病毒給拔除掉,卻很難說。”蕭梧親眼所見,變異植物消除病毒的方式極其的粗暴,是直接把血肉分化吸收掉的,這顯然不可能直接用在病人身上。
“可是,按照你說的那樣,變異植物吸收病毒,必須是在存活的狀态下,因為它需要某種成分來促進自身的生長,那是不是從植物中提取出來某種成分,失去了生機活力的話,就沒用了呢?”秦笙忍不住問。
“這個還需要研究才知道,不過,我覺得應該是這樣。”變異植物吞噬病毒,其實就是在進食,如果植物死掉了,這種力量自然也就随之消失了。
秦笙心裏很難受,自己懷了寶寶之後越發能夠體會媽媽的心情,孩子才那麽小,做媽媽的怎麽可能舍得下,可是不舍,難道還要拉着孩子一起下地獄嗎?
“你別想太多了,這都是命。”蕭梧看出來她的心事,這種事兒要是能幫上忙的話,他也是願意伸手的,可關鍵問題是他們幫不上忙啊,難道去告訴那産婦,變異植物能夠把病毒吸收走了,但是同樣要賠上她一條命?
秦笙忽發奇想:“能取人性命的都是勢力特別強的變異植物,如果是相對比較弱小的呢?就像你帶回來的那個蘑菇一樣,并沒有多少殺傷性,可是它是不是也需要吸收同樣的物質來促進生長啊?”
“這也有可能。”蕭梧倒是認真思考了一番:“如果這是變異植物進化的必需物質的話,變異蘑菇自然也是需要的,不如我們來做個實驗?”
蕭梧又上山去搜羅了一些小蘑菇回來,不過要做實驗的話,就需要接觸活着的病原體,要怎麽說動病人跟他們合作還是個問題。
“我說你們就是想太多了,要換成是我,反正是在等死,這個時候要是能有一點點活下去的希望,哪怕只有萬分之一呢,我也一定要死死抓住的!”陸樂年看到他們夫妻愁眉苦臉的樣子,問明白緣由之後翻了個大白眼:“這有什麽可煩惱的!直接去問問不就知道了!”
蕭梧一臉恍然的看着陸樂年:“這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了,沒想到老陸你的腦袋離開了公司之後還沒有生鏽啊!嗯,不錯不錯!這樣我就放心了!”
陸樂年直覺的認為他接下來的話不是什麽好話,可還是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你放心什麽了?”
“放心你腦子沒問題啊!”秦笙吭哧吭哧忍笑:“既然你腦子沒有問題,那他就不用擔心你年紀輕輕的生活無法自理了。”
“呸!”陸樂年也是給他們消遣慣了,翻了個白眼,也不放在心上:“你倆就嘴賤吧,将來生個孩子最好比你倆加起來嘴巴還賤,到時候也叫你倆嘗嘗風水輪流轉的滋味兒!”
“那我們還結婚有孩子了呢,總好過你至今單身狗吧?”秦笙故意挽着蕭梧的手臂,湊上去做出一臉甜蜜的樣子來:“老陸你得抓緊了,你看這年頭,想找個合适的好姑娘可不容易,你要是再不抓緊,将來晚景凄涼可怎麽辦啊?”
“沒事兒!”蕭梧笑眯眯的跟着補刀:“有我們在呢,還有我們孩子在呢,總少不了養老送終靈前摔盆兒的人。”
“你們就合起夥來欺負我吧!”陸樂年伸了個懶腰:“哥不跟你們一般見識,早八百年就知道你倆什麽貨色了,沒結婚之前就是一丘之貉,結了婚之後更加臭味相投了!我放牛去,不跟你們瞎白話了。”
他一邊往外走一邊打主意,是得找個好姑娘一起過日子了,要不然天天看這倆人甜蜜膩歪,真叫人心裏不舒服!
陳大娘家裏,還在坐月子的産婦名叫金月英,娘家是外地人,末世之後就失去了聯系,幸好婆家還算和善,丈夫知道疼人,又有了可愛的兒子,生活雖然艱苦但是還有奔頭,晴天霹靂卻落在她頭上,居然染上了這要命的病。
金月英知道自己大概是活不成了,但是她舍不得,舍不得自己剛出生沒多久的孩子,這麽艱難的日子,沒了娘的孩子日子該怎麽過啊?男人就算一時靠得住,将來娶了別的女人,這點情分也會慢慢的沒了,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可能會在別的女人手裏頭吃苦,金月英心裏就像刀割一樣。
她想孩子,可是又不敢見孩子,生怕傳染了他,只得自己一個人偷偷的落淚。
蕭梧的到來讓她很意外,但是聽到蕭梧說的話之後,金月英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醜話說在前頭,我無法保證實驗的安全性,你可能會死。”對上金月英閃亮的眼神,蕭梧實話實說。
“我現在難道就能活下去了?”金月英握緊了拳頭,眼神堅定:“哪怕只有一丁點兒希望,為了我兒子,我也要試一試!你放心,就算真的失敗了,那也是我的命,我不會怨恨你們一絲一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