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嬸子的妹子住在距離蕭家寨子不遠的牛背坡, 這個村子原本的條件比蕭家寨子要強, 地勢比較平坦, 土壤也肥沃,對外交通便利,可惜去年災難連連,受災面積不小,日子一下子就難過了起來。
到現在, 不少牛背坡的人都羨慕蕭家寨子的生活,以前他們可最看不起那窮溝溝了,現在可好, 風水輪流轉了!
春花嬸子直接領着人找到了自家妹子的家,大白天的大門緊緊關着, 她上去拍門:“開門兒!我知道有人在家, 別給我裝縮頭烏龜啊!有本事做虧心事你有本事承認啊, 躲起來算個什麽事兒?開門兒!”
她把門給砸的哐哐響, 附近的人家忍不住出來看, 看到是春花嬸子,這些人倒是都認識她,知道她跟這家的關系:“這是咋的了?昨兒冬花還說要上你家呢,咋今天就打上門來了呢?”
鄰居也知道隔壁冬花嬸兒是去姐姐家借糧食的, 昨兒兩手空空的回來, 一群人還暗地裏笑話她呢, 天天吹噓自家姐姐家條件多好多好,也沒見人家支援她幾袋子糧食啊!沒想到春花嬸子今天就上門來了, 還來勢洶洶的,這架勢,難不成冬花嬸兒昨天幹了什麽壞事兒?
就算是末世,人們喜歡看熱鬧的天性仍然還是沒有被磨滅,春花嬸子帶人來砸門,不少人就興致勃勃的跑出來圍觀了,指指點點的。
“崔冬花!你別給老娘裝死!你說,昨兒那個孩子是咋個回事兒?”春花嬸子看見這麽多人圍觀,越發氣焰張揚起來:“快點把門兒給我打開!要不老娘帶人把你家大門給砸了你信不?”
“孩子?”鄰居家一個年輕的小媳婦“哎呀”了一聲:“這說的莫非是蕾蕾生的那個孩子?冬花嬸兒把那孩子給丢了?”
蕭梧一聽這裏有人好像明白是怎麽回事兒,立刻找到了說話的小媳婦:“這位大姐,你知道那孩子是怎麽回事兒嗎?實不相瞞,昨天這家的人上我們村子走了一趟,結果村裏就發現了一個出生沒幾天的棄嬰,我們都覺得這事兒跟她有點關系,就找過來了。”
“造孽啊!”小媳婦對上蕭梧那張俊臉,臉紅了一下,随後就搖頭:“就算不想要這孩子,這麽小就給扔了也太過分了,那麽小的孩子這不是要他的命嗎?”
崔冬花在裏面一聲不吭,就是不肯開門,裝作不在家,可是外頭這麽多人誰都知道她絕對在家的,外面疫病橫行又亂的厲害,她才不敢出去胡亂轉悠。
“這事兒說起來,冬花嬸兒家裏也是怪可憐的。”那小媳婦見冬花嬸兒不肯出面,只好代為解釋:“去年的時候,冬花嬸兒的女兒蕾蕾為了給家裏掙點兒過冬的錢糧,出去給人家幹活,沒想到遇上了壞人,說好的錢糧沒給不說,還把人給糟蹋了。”
蕾蕾這姑娘今年才十八歲,去年的時候都還沒成年,沒想到就遇上了這種事兒。回來的時候崔冬花兩口子感覺天都塌了一樣,鬧着要去找對方算賬,要是能讓對方負責把蕾蕾娶了自然是最好,那戶人家能雇得起人幹活,那條件就不錯。
可惜,對方既然能做出這種畜生的事兒來,自然也不可能是什麽負責有擔當的人,一個鄉下丫頭,對方根本就沒放在眼裏,鬧上門去的兩口子被人給毒打了一頓,就再也不敢提什麽負責不負責的事兒了。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蕾蕾懷孕了。
這要是以前,不想要這孩子醫院裏自然有辦法解決,可是那會兒醫院早就沒人上班了,藥房都關了門,加上蕾蕾是第一次什麽都不懂,發現的時候都已經四個多月了。
一家人想盡了辦法想把這孩子打掉,偏偏這不受歡迎的孩子生命力極其頑強,等後面月份大了就更加不敢亂來了,一不小心累累也會跟着沒命的,無可奈何之下,只能把這孩子生了下來。
“蕾蕾是個苦命的姑娘。”小媳婦忍不住抹了把眼淚,同為女人,最能體會這種難堪和痛苦了,自己受罪不說,還要忍受村裏異樣的目光和指指點點,還有些不三不四的男人老是在周圍轉悠:“你們別為難那姑娘,她已經夠苦的了。”
得知實際情況後,蕭家寨子來的人都沉默了,春花嬸子更是一肚子氣,對着緊閉的大門破口大罵起來:“崔冬花你個窩囊廢!沒用的東西!自個的閨女被欺負了你都放不出個屁來!被人打一頓你就慫了?呸!你要是上我家說一聲,你看我不找人把那王八蛋給廢了!”
崔冬花就站在大門後面,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門栓,也不動彈,站在那兒跟個石像似的。
一只蒼白細瘦的手忽然從旁邊伸了過來,沒等崔冬花從發呆狀态中反應過來,這只手就把門栓給打開了,大門“吱呀”一聲被從裏面敞開了。 蕾蕾蒼白着一張沒有血色的臉,一頭長發亂七八糟的披在身後,站在大門口看着滿臉怒容的春花嬸子。
春花嬸子的叫罵聲戛然而止,看着瘦的好像一陣風就要吹走一樣的蕾蕾,鼻子一酸:“蕾蕾!好孩子!苦了你了!”上前兩步一把推開了站在蕾蕾身邊的自家妹子,把瘦弱的外甥女抱進了懷裏,眼淚大顆大顆的掉下來:“可憐的孩子,糟了這老罪都沒個人主持公道!”擡頭又沖着崔冬花發火:“你打小就窩裏橫,不是能耐的緊嗎?現在你慫成王八了?連自個閨女都護不住,你還活着做啥?!”
春花嬸子氣勢大開,直接把崔冬花給壓制的低頭諾諾,什麽都說不出來。
“大姨!”蕾蕾木然的表情因為春花嬸子一個溫暖的懷抱,終于有了點神采:“我媽是不是把那孩子送到你家去了?”
崔冬花立刻擡頭去看蕭梧,正好對上了後者幽冷的眼神,控制不住的哆嗦了一下,眼神立刻飄走了,手指緊張的抓了一下自己的衣角。
不是說他們家條件特別好嗎?一個小娃兒而已,又不是養活不了,還興師動衆的找上門兒來了,怎麽就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呢?
“這……”不知道那孩子的身份之前,春花嬸子還對妹子的行為滿是憤怒,現在知道了居然是蕾蕾的孩子,她心裏的天平自然就倒向了親人,蕭梧家條件好,要是真能收養那孩子,也是件好事兒。
“那孩子在我家呢!”石頭叔主動走了出來:“我們老兩口現在是無兒無女,很想有個孩子能養在身邊,閨女,你要是願意,這孩子就叫我們養着吧?我們絕對把他當成親兒子一樣!”
崔冬花豁然擡頭,不對啊!她明明把孩子放在蕭梧家門口了,怎麽會是這個老頭子出來接手?孩子給了蕭梧家,他們指不定還能跟着撈點油水,人家財大氣粗的,随便拔根毛都比他們大腿粗,攀上了就不愁吃喝了!換成這麽個老東西,能撈到什麽好處!
她立刻就跳出來反對:“不成!你都那麽大年紀了,還能照顧孩子幾年?怎麽着也該找個年輕人才對!”一邊說一邊使勁用眼睛去看蕭梧,那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蕭梧一臉冷漠的把頭扭開了,蕾蕾的遭遇很令人同情不假,但是她這個媽,可明顯不是個省油的燈!
“我願意!”蕾蕾卻是一口就答應了,提到那孩子,臉上露出厭惡的表情來:“以後他就是你的孩子了,跟我沒什麽關系了!”雖然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可是她一想到那孩子就會想起那段遭遇那個畜生,受盡了煎熬,真恨不得永遠不在見面才好。
石頭叔頓時喜笑顏開:“好好好!你放心,他以後就是我的兒子了!” “我不答應!”崔冬花氣急敗壞的喊着:“那是我外孫子,血脈相連,砸斷骨頭連着筋的!就算給你養着,我們家也有權利去看孩子的!” “看孩子?你是上門去占便宜去的吧?”春花嬸子實在看不過自家妹子這貪婪愚蠢的樣子,上去一把扯住了崔冬花的頭發:“你還把孩子放在人家蕭梧家門口,你打的什麽主意當我不知道呢?你那是為了孩子嘛?你壓根就是為了賴上人家蕭梧家以後好去占便宜的吧?我打死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
老石頭願意養就養着吧,最起碼他們老兩口對孩子那是真心實意的,蕭梧家條件雖然好,但是人家并不想□□,秦笙那還大着肚子呢,人家自己親生的都快出生了,誰還稀罕收養的。
春花嬸子想通了,就不再糾結誰養着孩子的事兒,抓着妹子的頭發對着她的臉就是兩巴掌,給她腿上踹了一腳,把人踹倒在地上,上去騎着打:“沒人性的東西!丢人現眼的玩意兒!”
外頭鬧得這麽厲害,崔冬花的男人,蕾蕾的父親卻連個面都沒露,這男人甚至把屋門給關上了,死活不肯露面。
“那這孩子以後就是老石頭的兒子了。”老寨主看着蕾蕾,沒理會那邊發瘋揍人的春花嬸子和挨打的崔冬花:“這孩子我們寨子收養了,不過為了避免以後有人有樣學樣,你得保證,跟着孩子徹底一刀兩斷,以後你們家的任何人都不能去看那孩子,不能透露自己跟孩子的關系,以後你們就是徹底的陌生人,能做到嗎?做不到的話,這孩子還是給你們送回來。”
蕾蕾用力地點了點頭,斬釘截鐵的說:“能!”
崔冬花發出一聲殺豬一樣的慘嚎,好像天都塌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