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人一襲月白色錦服,貴不可言,記憶中的怯懦與窮困,如今在他的身上,再也找不到半點蹤影。
“阿九,只要你肯将無雙城的城門打開,自此與祁國進行商業往來,我便即刻退兵,五十年內,再不侵犯!”
聞言,我吃吃的笑了起來,眼角都滲出來淚花,“阿孟,這是我今年聽到過最好笑的笑話!”
他的眉頭微微皺起,我卻混不在意。
直到我笑的直不起身來,這才緩了氣息,斂了神情,正色道,“我且問你,當初在杻陽山,你本為的是寶藏,卻不想石洞會坍塌,以至于你的計謀得空,是也不是?”
他眸光微閃,并不言語。一見他這神情,我心中已然明了。
我嘴角勾起一抹笑,繼續道,“我再問你,你早就與摩柯達成了共識,他此次前來,不過是助你奪得寶藏,對否?”
“你知道了!”他伸手彈了彈衣衫上的落葉,神色了然。若是細看,便會發現他的眸光中,暗藏着的殺氣。
“果真如此!”我苦笑一聲,其實剛開始,我也不确定。這些都不過是我的猜測罷了,不想,真的是他的計謀。
他飲下一杯酒,悠悠道,“你還是一如小時候般,聰慧過人!”
“若是這是稱贊,我便暫且收下,”我諷刺一笑,“我最後再問你,你本是和西涼聯手,說好攻下無雙城之後,兩國各取一半。如今你卻只身前來,突然說要毀約。”
我冷哼一聲,厲聲道,“說什麽‘五十年再不侵犯’全他奶奶的狗屁!我陳九衣敢對天發誓,我若今日同意了你這和約,你轉身第一個要除掉的就是西涼國,第二個……便是無雙城!”
我想此時我的眼睛裏,肯定滿是殺氣,“祁孟你這算盤打得可真好!我陳九衣自愧不如!”
他在聽到我說“毀約”時,臉色一整,聽到最後,眸光中迸射出陰狠淩厲,宛如毒蛇般的暗光。
良久,他神色一閃,又恢複了之前的悠閑坦然,“以前只是覺得你聰慧,如今再看,更是平添了幾分細心。”
我心裏暗暗冷笑,好快的變臉速度,怪不得他在雲國能忍辱偷生,韬光隐晦過了十年,仍然安然無恙。單憑此看來,就雲國當真是沒有人可以戳穿他的僞裝!
“七皇子且回吧!祁國國力強大,無雙城區區一個小城,攀不起您這尊大佛!今日,我念着昔日的情分,喚你一聲‘阿孟’,自此之後,你我不再是朋友,而是敵人!”我急切卻不忙亂,堅定的把話說完,不給他一絲反應。
他見我态度強硬,也冷言相對,“九姑娘好硬的骨氣!本王勸你将話別說的太過,‘月盈則虧,水滿則溢’,”他眸光中盛滿了了然與篤定,“若我未猜錯的話,無雙城的士兵已然元氣大傷,死撐不了幾日,但西涼的大還未到來,到時,別說是兩國聯手,單單一個西涼便可叫無雙城灰飛煙滅!”
我只是嘴角挑了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斜視着他。突然發現,我與樓子越呆的久了,整個人的氣勢也愈來愈與他相像。
果然,他變了臉色,“我等你三日,你若還不同意和戰,三日後的此時,便是無雙城滅亡之時!”
直到他轉身離開,我整個人像是脫水了一般,軟倒在椅子上。
他說的沒錯,這些時日以來,我軍看似漂亮完勝,實則軍中已損失慘重,可以說,想從中找一個毫發無傷的将士,猶如大海撈針。
我暗暗咬牙,找來墨竹,對她吩咐幾句,爾後起身去了軍營主帳。
深夜,彎月高懸,四周一片寂靜。
“小姐,你确定這個辦法可行麽”弄玉壓着嗓子,小聲問我。
“起碼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失敗過!”每次我都會如願偷得王大媽的野雞,這便是最好的實例!
我強忍着沖動,将後半句話,咽下了肚子。我怕萬一我說出來了,便引得她高聲尖叫。
弄玉聽到我的肯定,整個人更加的蠢蠢欲動。
下午祁孟前腳剛走,我便喚來墨竹,與弄玉帶了一隊人馬,準備半夜偷襲敵軍的大營。
歸想他左元歸就能偷襲我無雙城,我就不能再給他偷襲回去?
這時,墨竹悄悄潛了過來,“小姐,我那邊好了。”
我點頭,對她吩咐道,“傳令下去,等下趁失火時,人群混亂之時,讓所有弟兄再一起沖出去,端了他的糧草!”
墨竹領命下去。
不一會兒,不遠處的軍營便傳來亂哄哄的呼喊聲。
“不好了!走水了!”
“快救火!”
“快!快!救火!”
“殺啊!”此時不沖,更待何時!我大吼一聲,帶頭沖了出去,後面的兄弟緊跟着我,電光火石時間,打成一片。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墨竹殺開一條血路,靠近我喊道,“小姐!糧草已燒!西涼的主帥馬上就要過來了!”
我對她點頭,“撤!”
墨竹将挂在脖子上的田螺吹響,我們一幹人等,趕在大隊人馬到來之前,迅速撤退。
早就打聽到,西涼的軍隊,都是将主營與放糧草的地方,是分開的。正是因為如此,才給了我機會,得以将他們的糧草,燒了個精光。
初戰告捷,我們夜燒西涼糧草的消息,傳遍了整個無雙城。一時間,無雙城上上下下,沉浸在一片喜悅當中。
就按照這個辦法,三日之內,西涼與祁國的大軍,皆被我們偷襲的潰不成軍。
此時他們正缺少糧草,若是有人去将西涼的援軍擊散,那麽無雙城,便真的保住了。
權衡之下,我決定由無良守城,我帶着墨竹挑了一小隊人馬,前去截斷西涼援軍的水源。
這隊人馬,是從西邊直接過來了。西邊地處離魂崖與斷背山,兩面皆有懸崖,一個不慎,便會掉下深崖,摔得粉身碎骨。
是以他們必然會從下面,繞道而行。是以,他們走的必定是下游的山嶺。而東邊的水流,是從斷背山上流下,屆時只要在上游投毒,他們便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