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事這個東西,沈謬是真的不知道,他從小就是一個沒娘的,更何況即使有娘,他娘也不見得會把這種事情告訴他一個男人。
再加上沈謬之前也沒有過女人,所以月事這個東西,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彼時,明裳歌的額頭已經泌出密密麻麻的細汗了,熱流湧出之後,緊接着腹部就開始傳來抽痛的感覺。
先前沈謬抓住她肩膀的手還沒有松開,明裳歌有些忍不住了,便就着沈謬抓着的手往下縮。
入秋了,樹林子還在有簌簌的風鼓動着樹葉,風刀子一刮,吹得背脊生疼,明裳歌的睫毛顫了顫,看着沈謬還半裸着身子,心裏都替他打寒顫。
但這些是她整個快縮到地上之後才胡思亂想的事情。
沈謬抓着明裳歌的肩膀,跟着明裳歌一起蹲下,他不知道明裳歌現在這個是怎麽回事,但是通過明裳歌臉上痛苦的表情,他只知道現在她不好受。
掌心下的皮膚瞬間變得燙手無比,他卸了力道,盡量讓明裳歌自主地靠在他的身上。
一雙手顯得稍許無措,不知該不該落下。
其實這個姿勢嚴格來說,是沈謬直接坐在了地上,而沈謬擔心地上涼,便讓明裳歌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明裳歌的側身靠在沈謬的懷裏,男人的肌肉搏張,即使在這涼秋,也顯得熱氣十足,一點一點的暖意,讓她不自覺地向往。
但是她突然想到了來這裏的意圖,她擡眼看着沈謬的下巴:“我是想來這裏打點水,擦擦身子的,現在你們一群人霸占了這裏,我怎麽打水啊?”
明裳歌說的怪委屈的,這把沈謬看得心一顫一顫的。
沈謬扭頭看了一眼溪水那邊,那群人還在嬉戲,一群大男人不知道冷似的,在冰水裏玩得不亦樂乎。
有那麽一瞬間,他想把這一群人拿去下餃子。
這陣勢,他們應該一時半會兒不會洗好了。
沈謬皺了皺眉頭,把明裳歌往一塊石頭上放下:“我去幫你打水,你在這裏等着。”
他彎腰撿起剛才被明裳歌摔地上的銅盆,把腰上的褲子系緊朝溪邊走去。
明裳歌坐在石塊上等着沈謬過來,男人的背脊被高束的馬尾遮擋了半分,馬尾上還沾了水,濕噠噠地貼在背上,發尖的水滴順着背脊的溝壑流出,然後隐沒在褲子裏。
人越走越遠,明裳歌看得也越來越模糊。
她突然悟了一個道理。
一個書本上學不來的道理——
男人不僅要臉好看,這身材也要行。
這才是雙重的視覺享受。
看着沈謬,明裳歌爽了。
如果一輩子只能看一個男人,明裳歌覺得自己看個沈謬就能回本兒了。
沒走幾步,沈謬就到了溪邊,溪邊有人湊過來問沈謬,不過這些明裳歌倒是聽不見了,她就看到沈謬給了那人一個扣頭,緊接着那些在溪水裏嬉戲的人都開始往岸邊走。
不到一會兒,一群人齊齊地穿好衣服,往下游走回去了。
明裳歌沒想到沈謬竟然還把人直接給趕走了,但是更沒讓她想到的是,沈謬直接把那盆水搬來了她的面前。
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說道:“我看到你的兩個婢女了,我幫你把水端回去洗吧,這裏風大,怪冷的。”
明裳歌剛想反駁來着,就聽見秋月和春花的聲音了。
“小姐你怎麽坐石頭上了?石頭上涼!”秋月一如既往地擔憂着明裳歌的身子,不過當她看到旁邊的沈謬之後,又瞬間不吱聲了。
秋月和春花是看明裳歌已經去了那麽久了還沒個信兒,便心裏擔心,過來看看情況,結果隔老遠就看見明裳歌一個人坐在石塊上,這不得讓秋月直接焦急地跑了過來。
春花手裏提着一個裝熱水的小壺,所以跑的就沒秋月快了。
四個人面面相觑,一時間誰也沒先開口說話。
不過最後還是沈謬出聲打破了這番平靜,他把裝滿水的銅盆遞給秋月:“這盆水你應該搬得動,我來抱你家小姐,這外面天冷,洗漱還是得回帳篷裏洗。”
秋月呆愣愣地接過那盆水,一時間也驚得說不出話了。
但是被莫名其妙抱起來的明裳歌還存留了一分清醒,畢竟沈謬的騷操作她還是見識不少了的:“我不回去洗,到時候搞得帳篷裏一地血水很髒的。”
“血水?”沈謬現在知道了月事這個東西會讓女人流血,但是他還真不知道會這麽嚴重。
明裳歌雙手圈住沈謬的脖頸,先前那群人在穿衣服的時候,沈謬在幫她打水,他剛打完水就走過來了,根本沒,來得及穿上衣服。
這風刮在她一個穿了衣服的人身上都冷得骨顫,他一個沒穿衣服的人,會不會更冷啊。
就這麽想着,明裳歌又往他身上湊了湊,直接把臉都貼在他的胸膛上去了:“你是不是很冷啊?不用感謝我,我幫你捂捂。”
由于沈謬的步子快,早把秋月和春花甩在後面老遠了。
這時周圍就他們兩個人,沈謬停下來,不知是冷笑還是壞笑,整個帶着一股玩味的氣息,低聲促狹看着懷裏的人:“明裳歌,你如果想要占便宜,能不能光明正大一點。”
“?”
占便宜?
這個明裳歌是不會承認的,只不過她的動作很真實,她圈着沈謬的手又往上湊了湊,指尖插|入男人的發絲裏面,整個人都往上面竄了竄。
“你是不是力氣小,抱不起我了,能不能用點力氣?”
沈謬是一手抱在明裳歌的膝蓋彎處,一手圈住了她的腋下,典型的極具安全感抱姿。
聽到明裳歌都這麽說了,沈謬就把明裳歌往上抱了抱。
就這麽一個動作,明裳歌原先就插|入他頭發絲裏面的指尖,更加往上竄了一下,直接算是撫摸到了他的頭皮,明裳歌的臉直接剮蹭到了他的下巴。
女人脖頸間的香氣,瞬間鋪天蓋地地席卷進他的鼻息之間。
腦後的頭皮直接一陣發麻……
明裳歌嘶叫了一聲,蹙眉暗道:“別動,又流血了。”
吐息之間,那種女人獨特的香甜氣息在空氣之中又更加濃密了起來。
沈謬咬咬牙:“明裳歌,你是不是想玩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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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沈謬的威脅,明裳歌回去的路上安分了一路。
到了營地這邊,大部分人已經歇下了,明天大家都得起個大早,他們來鎮上施粥的消息,沈謬已經叫人給傳出去了,明天是第一天,肯定人最多,也是最忙的時候。
所以沈謬早就叫大家早早地歇息了。
但是明裳歌這邊的帳篷倒是沒有熄燈,也可以說是燈火通明,這沈謬剛把明裳歌抱到竹床上時就發現了。
沈謬剛把明裳歌放下,身後就傳來一聲尖叫。
轉頭看去,是婉娘捂着臉在尖叫。
沈謬皺眉,把旁邊搭在架子上的大氅給披上了。
看樣子這屋裏的燈是婉娘點的了:“帳篷裏用不着那麽多燈,滅幾盞吧,省點燈油。”
婉娘見沈謬穿上衣服後,才敢放下手,聽到沈謬的責怪之後,心裏怪不好受的,但還是走過去滅了幾盞燈。
“先前擔心明小姐一個官家小姐習慣了亮堂的,一下子來跟我們過了苦日子會不習慣,現來是我多慮了。”
一個官家小姐,把事情的源頭直接推向明裳歌,一個我們還跟沈謬套了個近乎,結尾一個她多慮了還能顯現出她的做事細心。
明裳歌聽着這些嚴絲無縫的話語,皺眉搖頭,這個婉娘怎麽跟她家那些大娘二娘一樣的,字字都有幾層含義。
不過好在明裳歌還在這種深宅大院生活了幾年,這些話她倒是能聽懂,但是她不打算跟婉娘繼續彎彎繞繞下去:“我雖然出身武将世家,但是我的祖輩沒教過我們浪費,大晚上大家都早早睡了,點那麽多燈用來照你的天靈蓋嗎?”
春花剛進門把熱水壺放好,聽見明裳歌這話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不過她看見秋月的冷眼提醒以後又趕緊捂住了嘴。
婉娘是第一次被人這麽說,她擡眼看着沈謬,一汪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她剛張了張嘴,沈謬直接打斷:“你現在需要處理情緒嗎?那你可以出去一個人靜一靜,明小姐身子不好,需要安靜。”
“……”婉娘聽後直接捂住嘴跑了出去。
屋內瞬間又恢複了寧靜。
這時秋月走上前去,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跟沈謬開口了:“寨主請先回避一下吧,奴婢要給小姐擦身了。”
沈謬猶疑了一會兒,還是先行出去了。
但是他前腳剛踏出帳篷,後腳又把站在帳篷門口的春花給拉了出來。
沈謬低聲問道:“那個……你們女人的月事是個什麽東西啊?”
春花看着沈謬有些略微緊張的神情,一時間有些傻眼,她又往後撤了幾步,決定好好消化一下這個信息。
不過沈謬等不及春花做完這一系列小動作:“你盡量說的詳細一點,比如月事什麽時候才會有,來了月事要多久才會好,來的時候要怎樣修養之類的。”
就在秋月都給明裳歌洗漱完,準備去給明裳歌洗髒衣服的時候,春花才總算勉勉強強給沈謬講完那些關于女子月事的那些小事。
看着秋月端出來的那盆血水,他突然想起了明裳歌在他懷裏說的那句話。
原來真的是血水。
即使剛才春花已經跟他講了很多,這是正常的現象,但是沈謬還是莫名地心頭揪疼。
沈謬走進帳篷邊,問在倒水的秋月:“現在我能進去嗎?”
秋月“啊”了一聲,随後笑着點頭:“小姐已經穿戴完畢,寨主當然可以進去了。”
春花見沈謬走進去了,湊過來跟秋月打趣道:“你看到那寨主的緊張勁兒了沒?他剛剛抓着我問了好久的月事,我憋笑都憋了好久。”
秋月把銅盆放下,也跟着笑道:“寨主對咱家小姐還是很好的。”
對于這件事,兩人一致點頭。
“如果寨主是我們的姑爺的話,那他就能對我們小姐好一輩子了。”春花突然感慨。
秋月趕緊打斷:“那怎麽可能,盛京的老爺們就想讓小姐嫁一個高位之人呢,這樣才能讓我們小姐延年益壽。”
“你信那些人說的話嗎?”春花看着秋月,“反正我是不信的,他們就是想要拿小姐去聯姻,然後穩固他們的勢力。”
秋月搖搖頭:“老爺們的事情,咱們還是不要讨論了,去給小姐熬一壺紅糖姜茶吧。”
春垂頭喪氣地“哦”了一聲。
帳篷裏面,就點了一盞煤油燈,顯得整個蓬裏面灰暗暗的。
沈謬把身上的大氅解下來,準備又給明裳歌挂回去,被明裳歌給叫住了:“你穿上吧,外面怪冷的,以後找個時間還我就行。”
“我看你這麽大方,還以為你直接不要了呢。”沈謬把大氅搭在臂彎上,戲谑地看着明裳歌。
不過結合上次在雲深峽谷,明裳歌直接撕了披風當布條用,沈謬的這番話還情有可原。
但是明裳歌只是笑笑,沒有接這個話。
她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男人:“沈謬,你有沒有興趣認識認識我爺爺?”
眼前的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瞬間僵住。
“我爺爺很好的,你跟着他去戰場打敵人,就能做真正的大英雄了!”
沈謬看着明裳歌的眼睛亮晶晶的,她是正對着燭光的。
但是他是背對着燭光,本就微弱的光亮,在他這裏也就只剩下了陰影。
他是一個被黑暗吞噬的人。
不能做英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