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绮被敲門聲吵醒時, 門口的嬰屍躺得橫七豎八,地上還有點滴血跡與淩亂的血腳印。
一看便知昨晚有人闖門了,還不止一個。
彈幕:【沒想到這些嬰屍還真的能看門啊】
冉绮也分外驚喜, 恨不得把嬰屍抱起來挨個親一口。
不過敲門的人還在等着, 冉绮便算了。
在床下鋪上衣服, 她把嬰屍們全部抱到床下,連聲應“來了來了”,跑去開門。
門外站着孔钰。
孔钰臉上的擔心在看到她之後消散, 問道:“你門口這血怎麽回事?”
已經中午了,她是來叫冉绮下去集合的。
冉绮道:“我也不清楚。估計昨晚有村裏的人想闖進我房裏做什麽。”
孔钰:……
說得好輕描淡寫,沒有一絲後怕,這就是大佬嗎?
冉绮看有三名玩家已經在一樓大堂彙合, 不再耽誤時間,拉着孔钰下樓。
到一樓,玩家門都正困惑阿松竟然到現在還沒出現, 他們連飯都還沒吃呢。
冉绮環顧一圈,沒有看到方洋,問方洋去哪兒了。
方洋的表現讓玩家們都對他嗤之以鼻。
就算方洋沒下來,也無人去叫他。
但冉绮很好奇, 昨晚方洋和聖村女子過夜的後果是什麽。
她和孔钰一起上樓去找。
譚毅不贊同地道:“在游戲太好心,倒黴的是自己。”
惠美今天竟然幫冉绮說話, 道:“難道你遇見危險的時候, 不希望有人來幫你嗎?昨晚在夢裏, 死得很絕望吧?”
譚毅與邢凱蹙眉, 問惠美:“難道你沒死嗎?”
惠美意味深長地道:“有光來救我了。”
譚毅:?
邢凱:?
二人不解, 但聯想一下惠美今天的态度, 也猜到光可能是說冉绮, 俱是暗暗驚訝:
這個聖母又嬌氣的小丫頭,竟然這麽強?
冉绮已經帶孔钰敲響了方洋的門。
但門內始終沒有回應。
孔钰與冉绮對視一眼,讓冉绮讓開,後撤一步,擡腿猛地踢開木門。
沖進屋內,一股奇異的暖熱味道撲面而來,
冉绮只覺得這味道不好聞。
但孔钰有過男友,知道是什麽,讓冉绮別靠近。
她喚着方洋靠近床鋪,就見床鋪上一個東西蒙在被子裏發抖。
“方洋,你……”
“別過來。”方洋急躁地大喊。
但孔钰可不會聽他的話,上前去一把掀開方洋的被子。
竟見方洋赤.裸上身弓着身體,原本保養得當的身材走形難看,肚子大大得鼓出來,上面還有許多紫紅色的妊娠紋。
方洋惱羞成怒地瞪着孔钰。
冉绮驚訝地道:“你懷孕了?”
她能看到方洋的肚子在動,好像有個小嬰兒在他肚子裏伸手伸腳。
“不可能!我是男人,我怎麽可能懷孕!”方洋恐懼又羞憤。
昨晚他和那聖村女子快樂後稀裏糊塗睡過去,又在夢裏經歷了被殘殺。
驚醒後,他的肚子就成了這樣。
他恐懼至極地用被子遮住肚子,揮舞手臂讓冉绮等人滾。
樓下的人察覺到不對勁,沖進來看到這一幕,都震驚地看着方洋。
“你——怎麽回事?”譚毅表情凝重地問。
方洋道:“不知道,我不知道!”
方洋雙目赤紅,兩眼發直。
被殘殺與懷孕的雙重打擊下,他俨然是精神錯亂之相。
譚毅與邢凱對視一眼,不顧他反抗,将他按在床上。
惠美過來按按他的肚子,驚訝道:“真的有孩子!”
而且肚子這麽大,看着好像要生了。
冉绮讓他們看着方洋,和孔钰去找阿松。
她們跑出土樓,根據昨晚學生說的阿松家是五層土樓,跑到阿松家敲門。
阿松家正在忙碌,來來往往有許多人,一盆盆血水從屋裏端出來,還有人在屋內痛苦地喊叫。
屋內彌漫着古怪的血腥味。
沒看見阿松。
見她二人過來,阿柏走出來問她們有什麽事。
冉绮朝屋內看了眼,問道:“是有人在生孩子嗎?”
阿柏點頭道:“我兩個同學生孩子。”
阿柏再自然不過的态度讓冉绮與孔钰都打了個寒噤。
昨天還好好的,今天就生孩子,為什麽在阿柏看來好像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冉绮怕耽誤方洋生孩子,沒功夫多問,焦急道:“阿松呢?我們那兒也有人要生孩子,能不能請個人過去幫忙?”
阿柏道:“阿松昨晚不小心從樓上跌下來了,你們今天有什麽事找我吧。”
說罷,他便去屋裏找了個叫卞鳳的女人出來,和卞鳳用方言交流了一些冉绮聽不懂的話。
卞鳳洗幹淨手上血,帶上工具和冉绮等人前往玩家所住的土樓。
剛進土樓,就能聽見樓上方洋痛苦的叫喊,“他在撕我的肚子,救我,救我!”
卞鳳面無表情地進屋,也不避諱旁人看着,直接掀開方洋的被子,拿出一把雪白的刀。
刀直接劃開方洋的肚子,立刻有血從他肚子裏湧了出來。
方洋眼睛瞪得好像要突出來,聲嘶力竭地痛喊。
可刀劃在他肚子上的剎那,他就已經沒有力氣反抗了。
刀口越劃越大,好像要将方洋的身軀劈成兩半。
冉绮光是看着他肚子裏紅花一朵一朵冒出來,都仿佛能感受到那種生生被劃開肚子的痛。
她頭皮發麻,卻因為不能錯過細節,而逼着自己睜大眼睛看。
彈幕都再次慶幸還好有美顏。
不然這種場景他們真的受不了。
這和活活分屍有什麽區別?
玩家們清晰地看着方洋肚子裏的內髒還在抽動。
內髒之間有一個被膜包裹、渾身紫紅的嬰兒。嬰兒有根臍帶,連接着方洋的心髒。
卞鳳刀割豬肉般,在方洋肚子裏把臍帶割開。
血“噗呲”一下噴出來,濺了卞鳳滿臉,霎時間整張床都紅了。
方洋不再喊痛,渾身抽搐兩下,睜大着眼睛看着房頂,一動不動了。
卞鳳将膜裏的孩子取出來,看着還未睜開眼睛的孩子笑了。
炫耀般展示給玩家們看:“看,多健康的孩子。”
“他還活着嗎?”冉绮指着方洋問。
方洋肚子還開着。
少了孩子的支撐,他的肚皮像漏氣的氣球般癱軟下來。連在一起的內髒、脂肪混着血咕嚕咕嚕往外流,發出黏糊糊的聲音流到床上。
卞鳳看都不看方洋,樂呵呵地抱着孩子道:“為了傳宗接代,就算付出生命也是值得的。是他運氣不好,臍帶長在了心上,要是長在別的地方,也不至于死。”
卞鳳拍拍孩子,孩子發出嘹亮的哭聲。
她滿臉歡喜地抱着孩子要離開。
玩家們堵住卞鳳,惠美問道:“這是怎麽回事?為什麽他一夜之間就會懷孩子,為什麽他一個男人會懷孩子,為什麽……”
卞鳳不耐煩地打斷:“哪有那麽多為什麽。這都是虺神的恩賜。你們進入聖村,就該做好為我們聖村繁衍的準備,讓子孫後代都得以在聖村侍奉虺神,這是你們的榮幸。”
玩家們因卞鳳的話而迷惑不已。
卞鳳沉着臉道:“怎麽,難道你們沒做好準備就進入了聖村?聖村可不歡迎不夠虔誠的信徒。”
她眼神變得冷酷。
玩家們不怕她,但忌憚她背後的全村人還有虺神,只得硬着頭皮裝虔誠。
卞鳳露出滿意的笑容,道:“以後你們都有機會為聖村誕下孩子。我們不會逼你們,你們可以選擇你們喜歡的人一起繁衍。要是祭祀的三個月內你們還選不中人,也可以離開的。”
這還不算逼嗎?
飯菜酒水裏全都下了藥,除非三個月不吃不喝才能躲過。
但三個月不吃不喝,是個人都活不下來。
玩家們臉色煞白地送卞鳳離開,看着土樓外的村莊,感覺整個村子都變成了牢籠。
耳邊的風聲都好像在逼迫地叫喊,讓他們生孩子,生孩子!
孔钰喃喃道:“我們和被拐到山裏給人當生育工具的人,有什麽區別?”
沒有區別。
不管是男是女,都只是聖村繁衍的工具。
玩家們回到樓上,看着床上死不瞑目,肚子還被開着的方洋,恍惚間看見了他們未來的死狀。
他們俱是哆嗦了一下。
“不行,我們不能真的在這兒待三個月,我們得離開這裏。”
譚毅鼓動大家和他一起離開。
大家一起回房收拾東西。
雖然不知道要往哪兒跑,但跑出去躲着,哪怕在野外生活三個月,也比在這裏強。
冉绮不覺得這麽容易就能跑出去。
但她想到方娴。
她垂眸看着手上的銀镯,忽然很想替方娴嘗試一次。
試試看逃出這個村子。
玩家們倉促收拾好東西,不敢帶行李箱,怕被發現異常,盡量避着人,跟随記憶裏出村的路往外走。
跨過村口牌樓,空氣都清新許多。
就好像從一個封閉沉悶的空間逃了出來。
村外沒什麽人,玩家們大受鼓舞地往外逃。
跟着記憶穿過巨鼎廣場,廣場外,是連綿起伏一望無際的山。
看着這些山,冉绮突然能夠理解方娴為何選擇自殺而放棄逃走。
靠自己跑出去,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不過不試試怎麽知道結果呢?
冉绮默默給自己加油鼓勁,和玩家們一起跑出廣場。
她要是能逃出去,在三個月結束前,她要去趟糠州,要把方娴的遺物,帶回她的家鄉。
冉绮正想着,下一秒,她如遭雷劈,頭疼欲裂,随後便失去了意識。
再睜開眼,眼前是熟悉的、連綿起伏的高草叢。
冉绮擡眸看,抱着她的,是一張皮膚光滑白皙的虛假美人臉。
這代表這人不是人。
而她,又變成了嬰兒。
她确定她又做夢了。
可是這是怎麽回事?
她明明沒死,為什麽重新變成了嬰兒!
而且她手上還戴着方娴的銀镯。
冉绮環顧四周,發現隔壁還有六個人影抱着孩子。
這些抱着孩子的人影,除了第六個人影外,都對着草叢嘀嘀咕咕,而後做出了要将孩子扔進草叢的舉動。
這次冉绮不知道人影扔她的理由,無法做出應對。
幸運的是,她租賃的高壓電戰鬥服還在有效期內。
她給自己換上高壓電戰鬥服。
黑暗中,小小的嬰兒突然閃爍電光。
人影發出慘叫,癱軟倒在地上。
其他人影吓得看到這個發光的孩子,又看到旁邊的第六個人影,吓得連忙抱着孩子跑了。
冉绮從他們抱的孩子的慶幸眼神裏看出,他們都是玩家。
被冉绮電倒的人影成了焦屍,不敢再帶上冉绮,連滾帶爬地跑了。
冉绮躺在地上,吃力地用嬰兒身子翻了個身,嘆了口氣。
她這算是犧牲自己造福其他玩家了吧。
希望其他玩家有點良心,之後有能力了就來保護她。
黑暗的高草叢裏,還剩第六個人影站在那兒,對着草叢嘀嘀咕咕。
那人影懷裏的襁褓,抱着的依舊是那個甩着蛇尾的孩子。
是欽蒼!
冉绮激動地在地上爬行。
但她爬得太慢了,爬到那人影身邊時,只聽女人不斷地呢喃:“我不是,我不是,我沒有……明明是你們,是你們求來的……”
随後女人便帶着孩子跳進了高草叢中。
冉绮猶豫了一會兒,也爬進了草叢裏。
朝她拍打來的草葉被戰鬥服電得幹枯發焦,好像害怕了,不再靠近她。
只有許多蟲子不知死活地朝她爬來,結果也都被電出了燒烤的效果。
冉绮心想這戰鬥服真好用。
她要是有積分就可以直接買了,可惜積分不夠嗚嗚嗚。
而且戰鬥服租賃期也只剩幾個小時了。
她忍着疲憊在草叢裏爬了很久,突然聽見前方傳來女人孱弱的低語:“為什麽……是你們……你們……”
女人突然笑了幾聲,然後便沒了動靜。
冉绮循聲爬過去,就見女人躺在空地上,死不瞑目。
但看她身體殘破幹縮的樣子,她肯定不是剛剛才死的。而她身旁的孩子,看着也已經有一歲了。
冉绮方才聽到的,是過去的某個影像。
那一歲孩子餓了,獸性本能讓他游向身旁殘破的幹屍,一口咬住幹屍的手,熟練地撕扯下一小口肉,慢慢咀嚼。
孩子人身蛇尾,模樣好看得如瓷娃娃,尖利的蛇牙在月光下泛着鋒利的血光。
彈幕:
【突然想到第一次看到欽蒼時,他睡在一副骨架裏】
【該不會是他吃掉了他媽媽,然後從此睡在媽媽的骨架裏,把媽媽的骨架當窩了吧……】
【情勢所逼,唉,要怪就怪逼他們走到這步的村民。話說為什麽欽蒼會是人身蛇尾的樣子呢?】
【為什麽绮寶和欽蒼又變成嬰兒了啊?難道這是**】
【我靠,猜中了!】
冉绮也有了些想法:
這可能是夢裏的時空重啓了。
可是為什麽會重啓?
冉绮思考着爬向欽蒼,試圖阻止他繼續啃食幹屍。
欽蒼敏銳地向她看來,蛇瞳冰冷地注視着她,盯得冉绮竟有種脊骨發寒的感覺。
好像真的被饑餓至極的蛇盯上了。
冉绮愣了下,試圖開口勸阻。
結果——“啊啊啊”,她說出了嬰語。
冉绮眼神堅定地盯着欽蒼:……
同是嬰兒,我希望你能聽得懂。
欽蒼滿臉困惑。
彈幕: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真的不想笑的,但是兩個嬰兒在這兒交流真的太有意思了】
本來大家還緊張的要死,但是幼崽實在可愛。
欽蒼的困惑讓冉绮也覺得他沒那麽可怕了,指指地上的幹屍,對欽蒼搖搖頭:“啊啊啊”
欽蒼看着冉绮沒有牙的嘴,好像想明白了,撕扯下幹屍一塊肉,游過來壓在她身上,把嘴裏的肉往她嘴裏送。
冉绮:!!!
她試圖掙紮,但她剛出生不久,欽蒼可是一歲的孩子了。
他力氣很大,她反抗了好久,欽蒼才明白她不吃這肉,眼神中帶點委屈地把肉咽下去,對她眨眨眼。
冉绮繼續和欽蒼講(說)道(嬰)理(語),廢了半天功夫,才讓欽蒼跟她離開這片高草叢。
出了高草叢,外面就是樹林。
兩個小嬰兒在林子裏爬得格外艱辛。
冉绮體力不行,到後來,是騎在欽蒼的小尾巴上,讓他載着自己走的。
冉绮表面:明明是我要救他,竟然讓他這麽費力,真是對不住了。
內心:偷懶真舒服,嘿嘿。
彈幕都看出了她內心的想法,一片調侃。
冉绮無視他們,抱着欽蒼的蛇腰,漸漸睡過去。
這不能怪她,嬰兒都容易犯困的嘛,她也沒辦法。
不知過了多久,欽蒼不動了。
她慢慢睜開眼,眼前是熟悉的村莊。
村莊中的空氣裏彌漫着濃郁的燒焦氣味。
冉绮不懂這是為何,但欽蒼愣愣的,好像回想起了什麽,眉頭緊皺,又苦惱地晃晃腦袋。
冉绮帶着欽蒼往記憶中的李家爬。
不找別家主要還是因為,李家人會相信欽蒼是虺神,還有——這一次,她想救回方娴。
到了李家,她試圖告知欽蒼變回人的樣子。
但是現在的欽蒼變不了。
直到李家人來開門,仍是蛇尾。
開門的是方娴。
她的面容比她死去那年年輕精神許多,看到冉绮和李欽蒼,方娴愣愣的。
冉绮朝她伸出手要抱。
她看到冉绮手上的銀镯,眼睛睜大,好像明白了什麽,緩緩蹲下抱起冉绮,不可思議地道:“你是我的孩子,是嗎?”
冉绮摟住方娴。
方娴眼眶泛紅,看了眼地上的欽蒼,眉頭輕蹙地對冉绮道:“不過我不能養你和這個孩子。”
冉绮:“啊啊啊!”為什麽?
因為這次她不是在李家出生的嗎?
屋內突然響起丁老太不耐煩的聲音:“誰敲門,方娴你怎麽出去這麽久!”
方娴道:“是蛇。”
丁老太聞言便不敢再亂吼,慌忙道:“送走,趕緊送走!”
方娴應了一聲,回屋抱了一床被子,抱着冉绮,領着李欽蒼往外走。
穿過村莊,來到村尾。
這裏太過破敗,沒有人住,村裏人從不來這兒,冉绮也沒來過。
冉绮一路都在“啊啊啊”向方娴問話。
可是方娴聽不懂。
彈幕急得恨不得幫冉绮當翻譯,可惜方娴也看不見。
方娴推開一間房子的門,把被子在破床上放好,将冉绮和欽蒼放到被子上,開始打掃起來。
冉绮還在“啊啊啊”問方娴話。
欽蒼什麽也不懂,但很依戀冉绮,靠在了她身上,還用蛇尾纏住了她的小身子。
方娴看着他倆,若有所思地笑了下,道:“沒想到是真的。”
什麽是真的?
方娴好像終于懂了冉绮的困惑,道:“十年前,村子裏還沒人知道虺神的存在。李家有戶親戚,就住在這間房,他家買了個媳婦,花了很多錢,一直盼望能生個孩子,可是就是生不出來。”
“後來終于生出個孩子,卻因李家婆婆的失誤導致孩子摔死了。李家人偷偷摸摸将死嬰扔進了高草叢裏,希望野獸撿去吃,不要被人發現李家婆婆摔死孩子的事,對外就說是媳婦自己生了個死胎已經處理了。”
“結果死嬰機緣巧合地成了剛剛蘇醒的虺神的祭品。李家婆婆便借此向虺神祈求,讓她兒媳婦再給她生一個孫子。”
“沒多久,李家婆婆的兒媳就懷上了孩子。李家婆婆開心極了,時常拿一些豬肉雞肉去向虺神獻祭,她提出很多要求,孫子要好看,要優秀,要頂頂聰明……就差說要讓她孫子當神仙了。終于到兒媳生下孩子的那天,她滿心歡喜,卻發現兒媳生下的是個人身蛇尾的怪物。”
“李家全家大驚,李家婆婆不敢告訴他們她後來向虺神祈求的事,把責任全推到兒媳身上,說兒媳在外和蛇亂來,才生下這麽個孩子。這裏的人沒讀過書,都把這話當真了,李家人對兒媳大打出手,折磨了她很久。”
“終于有一天,她難以忍受,帶着孩子跳進了高草叢裏,沒多久,李家人就全死光了。村民們都說她是用自身獻祭,讓虺神殺光了李家全家。從此不敢再往她家這邊來,原本住在這邊的人,也都搬到了村子另一邊。”
方娴打掃到一半,看着欽蒼道:“但我知道,他應該就是神送來的孩子。明明是他們自己祈求的,他們卻因為不如願而不肯承認。”
“他們從來沒有想過,神是神,不是人,神沒有人的感情,也沒有人的認知,李家婆婆想要一個媲美神的人,神送了。結果祂送來的孩子卻遭到了這樣的羞辱,這等同于在羞辱祂,祂怎麽能不生氣呢?”
“村裏人從那以後都很怕蛇,看到蛇就會懷疑是虺神上門收貢品了,所以接二連三地,又給虺神送去不少貢品。村民害怕卻又貪婪,送了貢品,就想從虺神那兒得到些什麽,漸漸的,就發展成什麽活物都往草叢裏扔,獻祭給虺神的情況。”
“而他們的祈願,虺神都會滿足,只不過是按照神的思維來滿足。”
方娴以前不怎麽出門,聽丁老太說起這些,全當故事在聽。
看到欽蒼,還有戴着銀镯的冉绮,她才确信,虺神原來真的存在。
欽蒼,就是十年前,神送來的孩子。
而冉绮……
方娴看着她的銀镯子,心想:這應該是我自己求來的孩子?
不知道是怎麽求的,但她會好好對這孩子的。
大致整理好房間,方娴讓冉绮和欽蒼在這兒暫時住下,不要去村裏。
不然村裏可能會拿他們去獻祭。
冉绮嚴肅地點點頭。
她覺得方娴真的很聰明,很理性,對神性的思考超出了很多普通人。
悲慘地死在這兒,這不該是她的結局。
方娴離開,很快又拿了點水和糊糊來,讓他們自己吃,而後便趕回家去了。
冉绮好久沒吃東西,确實是餓了,一邊吃糊糊一邊想:
按照方娴的說法,神其實并不在乎人。
在神眼裏,牲畜與人都一樣,可能哪天一條狗拖着一個人來獻祭,祂也會滿足狗的祈願。
重啓這個時空,多半是村民的意願而不是神的。
村民們說外來玩家是神送他們的禮物,其實也是他們這麽想,神才這麽做的。
虺神只不過是收到祭品,然後随手滿足了他們,無聊地欣賞着他們引發的鬧劇。
而這些村民發生了什麽事,才會想要這個時空不斷重啓呢?跟那些畸嬰有關嗎?
要怎樣才能讓虺神不再搭理這些可恨而又愚昧的村民?
讓虺神沉睡?
她思考着,心不在焉地吃糊糊。
欽蒼在一旁一眨不眨看她。
她手腳不怎麽靈活,糊糊糊了一嘴。
吃了一半糊糊,留了一半給欽蒼,她把糊糊往欽蒼面前推了推,自己用小手抹了抹嘴。
彈幕:
【嗚嗚嗚寶寶好可愛,媽媽親親】
【绮寶要是保持小寶寶的樣子時間長點就好了,這樣真的好可愛啊啊啊】
【等等,畫面怎麽又切了???】
是的,畫面又切了,原因是欽蒼像小狗一樣突然靠過來,舔冉绮手上和嘴邊的糊糊。
冉绮在懵然中逐漸意識模糊。
再醒來時,眼前黑漆漆的,手腳不得動彈。
她有一瞬間懷疑自己瞎了,癱了,有點驚恐。
随後微弱的燭火在她眼前一盞盞亮起,她逐漸清醒,才發覺自己身處一個黑暗的房間內,手腳被沉重的鎖鏈鎖住。
不是不得動彈,而是鎖鏈太重,稍微動一下都很吃力。
她身旁同樣被鎖住的其他玩家,都惶恐地環顧的人。
穿銀紋黑衣的巫師走到玩家面前,手沾着盤中烏紫的水,不斷彈在玩家身上,冰涼冰涼的。
在吟誦聲中,巫師用幹枯的聲音道:“你們是虺神最忠誠的信徒,為何逃走?”
冉绮真誠地道:“因為世界很大,我想帶虺神去看看。”
彈幕:【真想讓虺神去看看世界上其他需要幫助的人,別在這兒滿足這群傻X村民們心願了】
“……”
好一會兒,巫師才反應過來,不信她滿嘴跑火車的話,陰沉沉地道:“你們會受到懲罰。”
話音落下,五名男女端着銀盤走過來。
銀盤上是黑色的顏料,還有游動的白蛇。
只是在身上畫聖紋嗎?
玩家們松了口氣。
可緊接着巫師就拿起一條白蛇,掐住譚毅的下颌要他把嘴張開,扯出他的舌頭。
譚毅痛苦地瞪大眼睛,想要把舌頭縮回去,夾子卻狠狠貫穿了他的舌頭直接固定住。
他沉悶地痛呼。
巫師不予理會,用白蛇的尾沾上黑色汁液,在他舌頭上畫下奇異紋路。
然後又讓人把他壓在地上,在他小腹畫上罰紋。
畫完,舌與小腹的罰紋處都仿佛烙鐵般,痛得譚毅在地上翻滾。
他像一條發病的狗,狼狽不堪,全然不複先前的精英形象。
玩家們頓時渾身緊繃。
巫師故意折磨人,明明可以一次性畫完,卻非要一個一個的來。
讓被迫等待畫罰紋的玩家們都身心煎熬。
巫師第二個走向孔钰,捏開孔钰的嘴,要夾出她的舌頭。
冉绮提醒道:“自己吐舌頭。”
反正都是要被畫紋的,不如少受點罪。
巫師聞聲看了冉绮一眼,目光在她衣上金紋上停留片刻,若有所思。
孔钰聽冉绮的話配合巫師,罰紋畫上去依舊痛苦,但起碼沒被刺穿舌頭。
巫師告訴他們:“這只是小小的懲罰,你們有兩種方式結束這樣的痛苦。”
她用白蛇尾尖沾上黑色顏料,開始在邢凱身上塗畫,邊畫邊道:“一是乖乖地挨過三天,三天後罰紋自己消退,你們便不會再痛。”
“二是這三天在聖村找個心儀的人,住進他家,讨好他,讓他為你們抹去這罰紋。”
“放心,罰紋在的這三天,你們是生不出孩子的。心甘情願生下孩子,你們的存活率才會高一些,生出的孩子也能多一點。”
冉绮悻悻然地撇嘴。
這話她可不愛聽。
巫師畫完惠美,輪到她了,冉绮立刻又換上甜美笑容,道:“你看我這打扮,是不是應該讓大祭司來給我畫?”
方才看到她身上的金紋,巫師就有這樣的考慮。
聽她提出,認真地思考了一番,派人去詢問大祭司的意見。
很快得到回複,大祭司讓人把冉绮帶去他那兒。
冉绮松了口氣。
說實話,她覺得大祭司和村裏人不同。
給她畫聖紋的時候不占她便宜,給她洗聖紋的時候也沒有亂來,而是讓她自己洗。洗完了還允許她泡他的溫泉。
既然虺神沒有善意也沒有惡意,那麽被虺神選中的大祭司應當也是如此。
一切只不過是按規矩辦事。
被送去大祭司那兒的路上,冉绮都在思考被畫了罰紋後,要怎麽賴上大祭司,趁機和大祭司打好關系。
大祭司是神最親近的人,想阻止神繼續幫村民,就得從他身上下手。
冉绮突然間領悟到,什麽叫既是危險也是機遇?這就是!
不出這事,她哪有機會接觸大祭司。
大祭司住的是聖村裏唯一的石樓,從外看像聖殿。
殿內刻滿奇異符文,無數黑色蠟燭将大殿照得燈火通明。
正對大門的是一張黑蛇木椅子,大祭司正坐在椅子上,姿态放松,仿若在假寐。
冉绮被鎖鏈牽着帶到大祭司面前,黑紗蒙住雙眼,跌坐在他腳邊的獸皮毯上,仰頭看着他。
他手旁的桌子上有一盤金色顏料。
大祭司擺擺手讓村民們離開,端坐着不動。
獸首面具遮住了他的眼睛,但冉绮能感覺到他在注視着自己。
嗯……這麽久不給她畫罰紋,是不是說明他不想給她畫?
冉绮吃力地拖着沉重鎖鏈挪動到大祭司腳邊,眼巴巴地看着他,很認真地道:“大祭司,我錯了,再也不跑了。您要是不信,就留下我做您的侍女吧!”
彈幕:
【绮寶這算盤打得,我在xx市都聽到了】
【讓我留下做您的侍女吧=快臣服于老娘的魅力吧,別幫那些村民了,幫我!】
冉绮:……我哪有那麽嚣張,嘤。
大祭司聞言動了,一手的手指沾了點金色顏料,另一只手輕輕擡起她的下巴。
“張嘴。”
他傾身靠近她,嗓音低沉惑人。
彈幕:
【啊——我已經張嘴了,來畫我!】
【前面的姐妹,你的褲子掉了,快撿起來】
【不是說大祭司一百多歲了嗎,他的聲音怎麽這麽蠱啊,我戴着耳機看的直播,感覺耳朵要懷孕了啊啊啊】
【認真懷疑大祭司是用聲音蠱惑村民選他成為的大祭司(不是】
冉绮也因他的聲音愣了幾秒,而後有些害怕的張嘴。
聲音再好聽,還不是要給她畫紋,嗚嗚。
大祭司帶着金色顏料的指.尖落在她吐出的舌上。
他的手很漂亮,玉骨似的,沾着點滴的金色,點在軟紅的舌上,慢吞吞地畫下蜿蜒金紋……
冉绮起先還緊張,漸漸的,又感到他手指這樣滑動的感覺,略熟悉。
冉绮有點臉紅。她又懂了,她和她的初戀男友大概是玩過類似的。
雖然現在大祭司不是在和她玩,是在畫罰紋。
大祭司畫得很慢,她長久吐着舌頭,口水都要流下來了。感到唾液已經從唇邊溢出,她趕忙閉嘴。
大祭司的手指就這樣被她含在了嘴裏。
冉绮:……
她眨巴眨巴眼睛,裝作無事發生地吞咽下口水,然後重新張開嘴。
他的手指微微僵住。
冉绮沒有留意到他那轉瞬即逝的僵硬,她在想,為什麽大祭司給她畫的罰紋,一點都不疼。
她困惑地看着大祭司。
大祭司重新沾上金色顏料,繼續為她畫,道:“給你畫的,和他們的不一樣。”
冉绮懂了,困惑的眼神變為感激。
別人都受罰了,他要是不給她畫就顯得她太特殊了。
不想讓她疼,就給她改個紋。
大祭司果然是個好人!
冉绮熱切地看着大祭司,張着嘴含糊不清地道謝。
她看見大祭司的嘴角彎了下。
彈幕:
【淦,我信了之前姐妹的話了,大祭司絕對很好看啊!這個笑好蠱啊】
【绮寶有沒有興趣,嘿嘿嘿……】
【我們這是恐怖區,不是乙女游戲區,請大家嚴肅一點!所以绮寶有沒有興趣,嘿嘿嘿……】
冉绮:暫時沒有,嘿嘿嘿。
舌上的處罰紋終于畫完,接下來是小腹。
雖然大祭司給她畫過聖紋,但冉绮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她有點忸怩地撩開衣服,跪坐着看自己白嫩嫩的小肚子。
就見兩根細長的手指,拈着沾了金色顏料的羽毛伸過來。
冉绮深受震撼,心想大祭司也太體貼了吧!知道她會害羞,不直接用手來。
然而羽毛輕掃在肌膚上的感覺,讓她沒忍住彎下腰躲了下。
“太癢了。”她不自覺軟了聲音,不好意思地對大祭司道:“麻煩您用手指畫吧。”
作者有話說:
欽蒼和大祭司肯定是一個人啦~
不然別人這樣碰绮寶,大祭司會發瘋的
本章前十紅包,抽六個紅包啵啵~
(*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