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嬌掉馬1
羅剎國來訪時格外熱鬧,皇女乘的轎子與大魏不同,上邊綴滿琉璃珠,大紅的簾幔被風刮起時還會散發出陣陣幽香,盡顯張揚。
雲密善下馬車時,還蹙了眉朝身邊人說道:“這便是大魏?”她說的漢話雖不标準,卻也聽得出是用心學過的。
侍郎上前拱手,帶着後邊的官員朝她行了禮:“給殿下請安,陛下已在大殿設宴,還請殿下移步。”
雲密善抿了抿唇,朝他點了頭。
這是在城門口,周邊還有些小民探着腦袋打量着這個從未見過的外域女子。行至府衙旁時,見一衣着褴褛的男子敲着登聞鼓叫喊着,卻被侍從攆了出來。
雲密善皺眉,在周邊人趕人前先問道:“這是何人?為何要在這兒擊鼓?”
侍郎瞥過男子,朝雲密善解釋道:“大魏以擊鼓鳴冤,今日不巧,叫公主見笑了。”
雲密善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問道那人:“那你有何冤屈?”她這副模樣似是心血來潮似的,卻叫人覺着這是非管不可得架勢。
男人朝着她磕頭說道:“公主見諒,草民有要事要禀,勞煩公主帶草民進宮面聖。”
雲密善眼底閃過一絲促狹,拖長了音“哦?”盯了他好一會兒才笑着點點頭:“那好,你便同本宮一道進宮去吧。”
侍郎蹙眉有些不悅,卻也不好在她面前顯露出來:“公主殿下,大魏的皇宮是不允許草民入內的。”
雲密善一挑眉,問道:“那本宮的侍衛也不準許嗎?”
侍郎有些躊躇:“這……”按理來說是準許入內的,但是這種從半路撿來的侍衛卻也從未有過啊。
雲密善也沒理他,兀自進了馬車內,還不忘同男子說道:“跟在本宮車子後便好了。”
侍從在她身後同她進去了,用了母語同她說道:“主子為何要将這個大魏人一同帶進宮去,如今是敵是友還不能分辨,小心…..”
雲密善看着自己手上染的鮮紅的指寇,回答她:“人多些,這局才能攪地越大。”
侍從雖聽不懂她在說些什麽,見她眯眼小憩卻也識相的閉上了嘴在一旁候着。
宋折香換好了衣裳離宴會開始還有一刻鐘才到大殿上。
她瞧着上頭沒人,自己的位置卻被杜白栀做了,有些不解地問了青枝:“她們這是作何?”
青枝拍了一下自己腦袋,朝她低聲說道:“娘娘,蘇賢妃今日抱病還在屋裏歇着呢。”
宋折香愣了一下,她還以為這幾日蘇弦洗已經修養好了呢,看來今日又得自己坐在上頭了。
她往殿內走了,一路上嫔妃宮人朝她請安,宋折香皆是含笑叫她們起來。等到了杜白栀跟頭,見她抿着嘴朝自己行了平禮,也有些無奈,自己也行了禮:“昭容安。”便起了身想往上頭走。
杜白栀默不作聲地扯住了她,輕聲說道:“上回是臣妾對不住您,您大人有大量別同臣妾計較。”
宋折香倒有些詫異,她還從未見過杜白栀向誰低頭呢,只是如今在大殿上,無數雙眼睛盯着她們,宋折香也只微微颔首,拍了拍她的手:“明日再說這事,也得虧你面上沒有留疤,要不然……”她抿了抿嘴:“終究是對不住你的。”
杜白栀張了張嘴欲說些什麽,卻聽見外邊人說羅剎國公主及使者到了,便也止住了話,往殿外瞥。
雲密善着的一襲紅衣甚是張揚,頭飾繁多卻也帶着異域的美感,她踏進了殿中,腳上系着的鈴铛發出陣陣響聲。
她橫着一雙劍眉,眼眸深邃,倒有些男兒像,只是高聳的胸脯和纖細的腰肢叫人看了倒是有些心猿意馬。
宋折香眼尖,看見了她身後褐衣的男子,微微皺了眉,這明明是大魏的人,為何會跟在她身後?
雲密善一眼便看見了宋折香,無他,這殿中最美的美人就是她了。
她朝宋折香走去,右手搭在左胸朝她行了個禮:“娘娘安。”
宋折香也朝她行了個平禮:“公主殿下。”
外頭傳來尖細的太監的聲音:“皇上駕到。”
衆人起身,朝上座跪拜:“臣給陛下請安,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周煦輕車熟路地走到宋折香身旁,将她扶起後牽着她手往上邊走。等落了坐才對下面的人說道:“平身。”
宋折香悄悄地打量了周煦,見他并沒有将目光放在雲密善身上,也暗暗松了口氣。
畢竟這羅剎國公主,生的着實好看,她方才見着時,也險些晃了神。
周煦察覺到身邊人的小情緒,牽出一抹笑來,捏了捏她的手心卻沒說話。
雲密善上前一步,行了羅剎國的禮:“見過大魏皇帝。”
周煦這才移過眼神看她,可神情依舊淡淡的,他颔首說道:“公主請起,還請替朕問候羅剎國女王。”
雲密善起身,用撇腳的漢話說道:“密善也代表母皇祝大魏皇帝安康。”
周煦添了笑意,看向一旁:“公主上座。”
雲密善聽言往周煦瞧的方向落了坐,卻不經意間擡了眸子看身後那大魏人一眼,意有所指。
男子垂着腦袋,一身粗布衣裳與這金碧輝煌的大殿格格不入,連周煦都不得不注意到他來。
宋折香也用手指頭戳了戳周煦,輕聲問道:“陛下,你瞧着這人可是這羅剎公主的侍從?怎麽一副大魏打扮。”
周煦搖了搖頭:“朕也不清楚,不過看樣子,他這副身板不像個侍從。”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倒是瘦弱的像個書生。”
宋折香贊同地點了點頭,大魏重文輕武,連閨家小姐們則夫婿也是偏好翩翩周生。于是,前些年文弱書生遍地都是。
而周煦卻與先帝不同,文武雙全,因着從馬背上渡過少年時光,更是贊賞武将,一時間京城裏鐵匠的營生竟好了不少。
而粉面書生便只能咬緊牙關考科舉,企圖一步登天了。可畢竟科舉錄用的書生少之又少,其餘的便也只能當個私塾師傅或是掌櫃記賬的,勉強糊口罷了。
雲密善背後那人,恐怕便是這後邊一類人。
宋折香還想同周煦說些什麽,卻見雲密善起身,朝着上座的周煦說道:“密善願獻一舞,佑大魏羅剎兩國世代交好。”
周煦點了頭,說道:“公主請。”
羅剎國的舞,舞的是腰,纖細的腰肢微露,左右搖擺着,叫殿中一行人看直了眼。
宋折香瞧了周煦一眼,見他也盯着雲密善,有些氣惱,把手從他掌中掙脫開來,轉過身去不願看他。
周煦瞧見了,底下頭來一笑,又重新牽過她的手,低聲同她說:“嬌嬌可學會了這個舞?不如一會兒給朕跳個?”
宋折香橫了他一眼,想掙脫開他的大掌,暗唾了聲:“呸,說什麽呢。”
周煦的神色卻不似在開玩笑,還乘着她手上用力微微松開些,來了個十指相扣。他細細摩擦着宋折香的指腹,纏綿又溫柔,平白叫她鬧了個大紅臉。
“嬌嬌便給朕跳一個可好?朕只看嬌嬌的舞。”他輕聲哄着宋折香,一遍又一遍的,似是要磨得她同意才善罷甘休。
宋折香被他念的煩了,皺了皺小鼻子,問道:“臣妾給你跳舞了,你就一輩子只看臣妾的舞?”
周煦點點頭:“朕一言九鼎,自是不會騙你的。”
宋折香思忖了片刻點點頭:“那好,等臣妾學個三五月便給你跳。”她嘿嘿一笑,轉過頭來看向雲密善,撐着腦袋欣賞她的舞姿。
周煦在一旁搖了搖頭,眼底帶着縱容。
一舞畢了,雲密善微微喘着氣,朝周煦行了一禮,雖曉得周煦并未被她蠱惑到,卻也不甚在意。
畢竟,勾引周煦,是她那個母皇給她下的旨意。大魏有雲“将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她如今便是如此。
宴席到了一半,觥籌交錯,連宋折香都喝得臉頰通紅。
周煦瞧見旁邊的人,微皺了眉頭:“你怎麽吃酒了?”
宋折香眨了眨眼睛,指着周煦:“陛下,你怎麽變成兩個了?”
周煦盯了她好一會兒,有些頭疼,拿着她面前的酒樽湊在鼻子邊聞了聞,臉霎時黑了,轉過身問到陳福泉:“怎麽給她備了果酒?”
還沒等陳福泉說話,宋折香便扯着他的袖子笑嘻嘻地說到:“是臣妾自己叫青給臣妾換的,誰叫陛下一直都不同意臣妾吃酒啊。”
周煦頓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朕哪裏說過不同意你吃酒了?”若是有,也是上輩子的事,前世宋折香有一回吃多了酒,一不留神掉到河裏,嗆了好幾口水,還足足發了幾天的高燒。
因着她酒品不好,所以周煦便明令禁了她吃酒,只能在他在的時候允許她小酌兩杯。
宋折香眼神都有些迷糊了,癟着嘴巴戳着面前的人:“上回臣妾掉進池子裏,陛下不是不準臣妾吃酒了嗎?”
周煦瞳孔一縮:“嬌嬌,你說什麽?”
他二人的位子離底下遠,外人只能瞧出個大概來,誰也沒看見周煦垂着的手已經被自己掐的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