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以為葉奕是在奇怪他們為什麽要專門 到熠州城來賣陶罐,便回答說:“我們家以前有位老主顧,他專門制小壇酒,從來都是找我們家買陶罐。雖然他們一家現在都搬到了熠州,但還是在我們家買陶罐。
所以我和老頭子每隔幾日都要到熠州城來給 他們送陶罐,今天早上天蒙蒙亮,我們就出發啦。不曾想啊,在路上遇到了你。”
“……原來是這樣。”
老婆婆頗有些得意地說:“ 我們家老主顧還說,在整個熠州城裏都找不到像我和我老頭子做得這麽好的陶瓦罐子。人家都這麽說了,難不成咱們還不送嗎?”
“是是是,更何況還是老主顧。”葉奕應和了一聲。
“對了,姑娘,你要不要去皇城啊?”
“……皇城……”葉奕不知該作何回答。
“皇城可是個好地方,我們住在皇城都快有四十多年了。姑娘,你要是從來沒去 過,不如和我們一道兒走?這路上也好做個伴,而你一個女孩子家在外面,實在讓人不放心呢。”
葉奕正要拒絕,那駕車的老爺爺又說話了:“ 姑娘,你放心,我倆都不是壞人。你要實在想一個人走啊,等到了前面就有一處客棧,到那時你再買馬去其他的地方也行。我這板車雖然簡陋了些,但好歹也有兩匹老馬拉,不會費什 麽力氣。”
聽到老爺爺都這麽說了,葉奕便不再拒絕。 她心想或許這就是命中注定罷?離開熠州城時,葉奕路雖然不知選擇的路通向何處,但她肯定那不是去皇城的路。然而走了幾天之後,還是回到了去皇城的路上。
看來姐姐是躲不掉的——葉 奕在心裏面安慰着自己。
“老婆婆,我也是去皇城的,你們要是不介意,我能和你們一起去嗎?”
熠州城離皇城不算很近,老爺爺駕車又走得 慢,整整花了将近四天,三人才終于到了皇城。彼時,葉奕和這一對王氏老夫婦關系已經變得很不錯了。空暇時,她還為老爺爺寫了幾副治腿疼的藥方子。
“想不到啊,姑娘,你居然還是個醫師。”老爺爺拿着那個藥方子左看右看,愛 不釋手,“你這字兒也比我那兒子寫得好太多了。”
葉奕笑了笑,問:“老爺 爺,你們家住在哪兒?等我在皇城裏面安置好了,就來看看你們。”
“我們家就在皇城的北門,”老婆婆搶先答道,“姑娘,可惜我沒有生病,要不 然你也能給我也寫個方子。”
“王婆婆,不生病才最好呢!”葉奕看了王婆婆那嫉妒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
“就是就是,不生病才最好,你這老太婆居然還想身體不舒服?”王老爺爺埋怨 似地說。
“我就是想姑娘給我留個念想嘛。”王老婆婆抓着葉奕的手,說,“姑娘,這世 道艱險得很。以後啊,你可別老一個人在外面游歷了。”
葉奕心裏覺得奇怪,一路上過來連個乞丐都 沒見着,便問:“明明是太平盛世,怎麽會有艱險一說?”
王老婆婆還想說些什麽,但卻被老爺爺給制 止了。
“老太婆啊,你這就是在吓唬人家小姑娘了!”接着,王爺爺又看着葉奕說,“ 姑娘,想見就是緣分,你以後可得好生的照顧自己呀!”
“好,那是肯定的,王爺爺,王婆婆,我這就走了,你們也得注意身體呀!”
“有了姑娘的藥方子,我這腿疼啊,肯定能治好的!”
十年前,慶楊鎮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洪災幾 近絕口。即使是家大業大的邵家,也在洪水中被完全吞噬,只留下了紹以年、紹以眠和父親紹剛相依為命。
洪水肆虐後的慶楊鎮一片狼藉,就算是朝廷 大力扶持,也無法再将其恢複原樣。大商人紹剛自此變成乞丐,又有女兒要照顧撫養。山窮水路之時,他想到了風禦。
紹剛早些年在江湖上四處行走做生意時認識 了風禦,了解到他是九天殿的殿主。剛認識的那會兒,紹剛就說過要把兩個女兒送去九天殿學習醫術。風禦和紹剛倒也很聊得來,欣然答應。然而那時紹以眠還很年幼,所以這個計劃 也就暫時擱下了。
跋山涉水幾個月之後,紹剛終于帶着兩個女 兒來到了九天殿。風禦收留了紹剛三人,并立即收了紹以眠和紹以年做徒弟。盡管是同父同母所生,可是紹以眠和紹以年的心性卻大不一樣。
學了四年後,紹以年就不愛學了。她的心裏 裝着風連,整日只想着該如何讨得他的歡心。紹以眠年歲尚小,還不懂得男女之事。每晚入睡前聽到姊姊紹以年的自言自語,只是覺得模模糊糊,全無感受。
紹以年雖然喜歡風連,但是又不願意說,身 邊又沒個知心人幫忙排解,久而久之就變得有些沉默了。不過,當風連在時,她就會變活潑許多。那時候紹剛不願繼續在九天殿呆着,他養精蓄銳多年,終于等到了一個機會,便決定 東山再起。
紹以年在去九天殿之前,已經習慣了外面的 世界。這些年九天殿與世隔絕的環境,讓她心裏憋得慌。要不是因為風連在九天殿,她早就已經離開了。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紹剛一直在九天天養病。那年的洪水讓他落下了腿 疼,常讓他徹夜難眠。
有了風禦的照顧,紹以年的腿疼已經完全好 了。如今風禦願意出資讓他繼續做生意,又聯系了摯友王丞相幫助紹剛,紹剛自然不會放過這麽一個好機會。但是風禦畢竟給他幫了這麽大的忙,難道就這樣直接離開嗎?
思來想去,紹以年便決定将女兒嫁給風連, 做風禦的兒媳婦。若是能夠嫁給風連,紹以年自然不會去想外面的世界。紹以年賢惠善良,的确是個做好兒媳的絕佳人選。
誰知風連不願意了。他喜歡的是紹以眠。
“你為何不願意,是我哪裏做的不好?”紹以年找到風連相逼問。
“你很好。只是我喜歡的,是你妹妹,而不是你。”
紹以年倒是從來沒有想過“ 情敵”居然會是同根同源的妹妹。然而紹以眠似乎并不知道這件事,她只把風連當做哥哥,而風連也心甘情願,不求“名份”。紹以年了解情況之後,便将此事告訴給了父親紹剛。
紹剛心想既然風連已經心有所屬,紹以眠又 在九天殿學習醫術,不如順水推舟,讓他們自由發展罷了。至于紹以年……紹剛想了想,就帶着她一起離開了九天殿,投奔王丞相去了。
因為是摯友風禦介紹的,王丞相當然處處幫 忙。紹剛本來就有做生意和領導的天分,王丞相思量着如此人才可不能就這樣平靜地過一輩子,便将紹剛帶進了相府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