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小碎片。
小貝殼自打記事起, 就覺得每年總有那麽好幾天見不到自己的爸爸媽媽。
那天, 小貝殼在爺爺奶奶家,嘟着小嘴問:“奶奶,我爸爸媽媽怎麽不見了, 我都三天沒見着他們了。”
奶奶摸摸他圓圓的腦袋:“小貝殼啊,爸爸媽媽去旅游了。”
小貝殼委委屈屈:“但是,他們去旅游, 為什麽不帶着我啊?”
奶奶想了想,說:“因為、因為你要是去了,就不叫小貝殼,該叫小電燈泡了。”
小貝殼黑溜溜的眼珠子一轉,還是想不明白,“為什麽要叫小電燈泡啊?”
奶奶笑得前仰後合:“小貝殼還太小, 以後你就知道啦。”
孩子是愛情的結晶, 但并不是全部,所以陸澤和林楚楚還是決定每年的特殊日子,留出一些兩個人的空間。
彼時, 他們來到倫敦。那是個承載了愛恨的地方, 如今想起來, 很多東西都已釋然,但那晚倫敦城裏的煙花,久久刻在腦海裏。
而且,有一個願望他還沒實現呢。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之時, 兩人手牽手着來到倫敦眼下。
摩天輪很大,緩慢地轉動着。等到一個空位,兩人輕輕踏進一個艙內。随着摩天輪緩緩上升,陸澤不禁感嘆道:“幾年前的我,根本想不到現在。”
她拉着手臂靠在他肩膀上:“什麽感覺?”
“就是,夢想照進現實的感覺。”
“喂,電競圈裏堂堂z神,就這麽點夢想?”
他不以為意,聳聳肩,“我的夢想很簡單啊,現在都實現了。就這樣過一輩子,沒有什麽遺憾了。”
确實如此,她枕在他肩上,望着窗外靜淌的河水和五彩的霓虹,真的覺得,此心安處,即是吾鄉;此心安處,就在這裏。
摩天輪緩緩上升到最高點,從這裏可以俯瞰整個倫敦城的夜景。不過此刻,也沒有誰會有看夜景的心情了。
盡管說在摩天輪裏接吻已經是所有小情侶的常規操作了,稱不上什麽驚喜,但陸澤還是有點緊張。
那時候魂牽夢萦的一個場景,如今真的快要實現了,能不緊張嗎?
他望着她的面容,正欲說點什麽,就見她擡起手,輕輕貼在他的眼皮上,讓他把眼睛合上。
她附在耳邊,輕聲說:“再幫你實現一個夢想。”
随後,那個溫熱的東西貼了上來,真的讓他感覺如夢一般柔軟。
六月,到了黃桷蘭盛開的季節。陸澤常在回家的路上遇到賣花的老婆婆,所以那段時間他常常捎幾朵回家。
黃桷蘭太小,還沒有一根手指大,不像其他花那樣可以一束一束插在花瓶裏。但卻足夠香,別在衣服上,可以留香一整天。
林楚楚每天收到陸澤的黃桷蘭,覺得又是溫暖又是好笑的。
“怎麽每天都買這麽多?”
“你們女孩兒不都喜歡花麽?”他說。
她哭笑不得,“別人都是喜歡一大束一大束的,玫瑰一類的,第一次見送這種花的。”
“這算是我們的定情信物吧?”他反問,“你不喜歡?”
她深深聞了一下,香氣撲鼻,“喜歡。”
直到到了九月,教師節。林楚楚的本職工作本來就不是教書,也就沒有什麽學生來問候節日快樂。
結果下午她從實驗室離開,遇到以前帶過兩三節選修課的學生,手裏還捧着一束花,看起來應該是專門在等着她。
那幾個男生真誠極了,把花遞給她:“老師,教師節快樂!”
她接過來,笑着道謝。
她雖然長得年輕,但還是比這些學生多吃了幾年飯的,課上某些男生看她的眼神,她難道不懂他們的那些小心思?
不過,也許人學生就是單純地想要祝她節日快樂呢?再說了,花又沒有什麽錯。
想着,她便把那束花帶回了家,還放到花瓶裏插好。
那晚陸澤回來便注意到桌上的花瓶:“哪來的花啊?還挺好看。”
她故意要逗他,“男學生送的。”
陸澤剛剛還誇這花好看的臉瞬間拉了下去。
林楚楚哈哈大笑,“你怎麽?多大的人了,還吃醋呢?”
他輕描淡寫一笑,“都娶回家了,還吃什麽醋?”
結果第二天,陸澤一回來,林楚楚便注意到他手上捧着一束新鮮的花,什麽顏色都有,惹人注目。
等到她再從廚房出來時,花瓶裏那已有些蔫了的花便被他扔掉,換上了新鮮的嬌豔欲滴的花朵。
還說自己不吃醋。
陸澤這個人很懂得知足常樂,覺得自己這二十幾年,事業有成,林楚楚和小貝殼都是上帝給他的禮物,便沒有什麽奢求了。
雖然說大家都在響應二胎政策,可他不願讓她再遭一次罪,所以一直覺得要不要二孩都無所謂。
但林楚楚還是一直有這麽一個願望,希望能再生一個女兒。一兒一女,別提有多幸福了。
小貝殼快三歲了,她也年近三十,不過她的心态好,一點看不出來是已經做了媽媽的人。如果說初識時她還算是剛剛由初入社會的青澀過渡到成熟,那麽現如今她身上已是完完全全的女人味,一舉一動盡是成熟優雅的韻味。
她若是真想要孩子,陸澤哪裏經得起撩,沒一會兒就跟人滾到床上去了。
他伸手在床頭櫃裏找尋着什麽,她卻制止了他。
年輕人就是效率高,不到兩月,已經有了經驗的林楚楚再次感覺到身體給出的種種征兆,到醫院一查,果然。
她給兩家父母報了喜訊,又聯系了實驗室的同事,那邊也是很爽快,說是幾個月後的畢業生正好可以抓一兩個過來打打下手。
一切順利。次年一月,誕下一女,取名“小海螺”。
小海螺出生不久,陸澤決定正式退役。沒什麽轟轟烈烈的心情抑或是還有夢想沒實現的意難平,就是明顯感覺手速以及精力都有所下降,也漸漸會有力不從心的感覺。
曾經的隊友也陸續離開,或是退役留在隊裏,或是徹底離開這個圈子、開始新的人生。
這個世界永遠是這樣,屬于你,也屬于我,但終究是屬于年輕人的。
他的位置會被後輩替代,但他書寫的記錄和傳奇,會永遠留在那裏,難以超越。
早已做好了足夠的準備,待看到官方微博正式官宣退役的消息時,陸澤也還是有一瞬間的恍惚和不舍,但更多的應該是感激。
那一天網絡上極其熱鬧,官博評論和轉發創了新高,均是惋惜和不舍。
于陸澤而言卻是平常的一天,他從戰隊出來,開車回家。一打開門,就被一個暖呼呼的身體抱住。
“怎麽了?”他問。
林楚楚把頭埋頭他的胸膛裏,沒說話,只是搖了搖頭,像只小豬似的,拱來拱去的。
在這個時刻,她不想多說什麽,只想用這個溫暖的懷抱告訴他,她會一直陪在他身邊。
過了會兒,她松開懷抱,小跑進卧室,翻箱倒櫃找了個盒子出來。因為怕提前被他發現,所以她藏得很隐秘。
走出去,陸澤正在陪小貝殼玩。她雙手背在後面,把那個禮物盒藏在後面,輕手輕腳走過去。
卻被小貝殼看到,喊她:“媽媽!”
她走過去刮了刮小貝殼的鼻子,把陸澤拉到沙發前坐下,禮物盒遞給他。
“這是什麽?”他掂了掂,覺得有些分量,便問道。
“打開看看就知道啦。”
盒子打開,映入眼簾的是那年全球總決賽他們奪冠的照片,他有些疑惑,拿起來,居然是一本書,有些沉。
一頁一頁翻開,居然是這麽些年比賽時的各種照片。其實有些千篇一律,幾乎都是穿着隊服戴着耳機的照片,連他都有些忘記了時間,但每張照片的右上角都把時間地點寫得清清楚楚。
翻到最後,竟然還附帶了一張光盤。
陸澤有些疑惑地看向她。
其實,早在陸澤跟她提起過準備退役的事時,她就開始有了這個想法。不複雜,只是需要花點時間與精力。
她在各大官博裏搜尋這麽些年他們比賽以及捧杯的照片,多達幾百張,一張一張,是時光的記錄。在獲得授權之後,她就将他們做成了一個冊子。
然後又去各大網站上搜尋比賽時的錄像,下載下來刻成了一個光盤。
沒什麽特別的想法,就是覺得,這是他為之奮鬥了多年的事業,就算退役了,留給他的也是終身的印記。她把這些送給他,就是希望他想起來的時候,可以不費工夫就能找出這些回憶。
陸澤用手撫摸着那本沉甸甸的冊子,回想起這些年的種種,既是不舍,又覺得滿足。慶幸這麽多年堅持了一生所愛的事業,也慶幸在這條并不算平坦的路上遇到了一生所愛之人。
小貝殼跑過來,在陸澤腿上坐下,林楚楚指着相冊裏的照片問:“小貝殼,看到爸爸了嗎?”
小貝殼乖巧地點點頭,食指指着照片,“最帥的就是我爸爸!”
陸澤哈哈大笑:“你這麽小,就知道什麽叫帥了?”
“對啊,”小貝殼驕傲地說,“爸爸最帥!”
與此同時,正在林楚楚懷裏、還不會說話的小海螺,望着他手裏的那張照片,肉肉的小手“啪”一下按住那個捧着獎杯的人,咯咯地笑了。
陸澤把相冊合起來,準備好好收起來時,他注意到第一頁似乎寫有兩行字,是她好看秀氣的筆跡。
是用金色馬克筆寫的――
“少年你和夥伴,一起走過時間海。”*
他摸着那片字跡,驀地笑了一聲,摸着小海螺的腦袋說:“都是兩個孩子的爸爸了,還少年呢。”
她看着他日漸成熟的面容,不再如少年一般青澀與鋒利,時光在他臉上留下了些許痕跡。
這是他們一起走過的第七年,卻沒有什麽七年之癢,時而會覺得時間過得太快,也時而會感謝時光并沒有淡化任何感情。
她知道不管過去多久,哪怕他們的臉上都已布滿了歲月的滄桑,哪怕青春不再容顏逝去,她依然會是他心裏最珍視的人。
而他,也永遠會是她的少年。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歌詞,來源于梁博《表态》
全文到這裏就結束啦~
謝謝每一位小可愛的陪伴、支持、與包容。謝謝從上本、上上本一直陪着我的老朋友,也謝謝這一次遇見的新朋友,寫作的路上能遇到你們,真的感到很開心和幸運|·ω·。)
另外,這篇寫了這麽久,在這裏要跟大家說聲抱歉。之前承諾了要日更,但是後面因為考試斷更了半個多月,之後也沒有日更,真的非常非常抱歉。果然斷更只有零次和無數次的區別(捂臉)
下一本我多存點稿,争取不斷更!(插旗子立flag)
希望我們會很快再見面,比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