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曉得戒色這一走,他們何時才能再見面?錦繡自然是千萬個不樂意的!可是她能說什麽嗎?逼着戒色在長輩面前破了色戒?就憑他死活不挑明說的态度?
錦繡始終不想逼戒色,也不想自找難堪,可是她就是不想戒色離開。
“亡靈便随天命吧,當護的還是生靈。戒色是僧侶,但更是命格天神,去得菩提寺前也得他先善了這裏。”
先一步拒絕了的是一向不順眼戒色的破石,這讓錦繡眯了眯眼。但看破石神态,那裏嚴肅好像是認真的。
暗裏輕叱了一聲,錦繡不管破石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不管也不用去管破石和空聞的交涉,只定定盯着那一直低頭不語的戒色,那眉眼滿都是說明他在想事。
他在想什麽?還是說他真的是想走的?
錦繡心裏忐忑得有些不是滋味。
戒色确實是可以不用留下,畢竟天神陣營裏并沒有他戒色的名字,若他不願,破石的開口也不過是欺負人罷了,而魔神堡裏如何也輪不到他這個外人來收拾的,憑什麽他一定會留下呢?
“空聞師叔,異獸夭折戾氣太重,這突現的血色圖騰也隐有不祥。武聖殿下說得是,異獸既已随天命,那當護的還是生靈。戒色想先在魔神堡安穩着看看,若是圖騰無事,三日後戒色定回菩提寺。”
垂着眸,聲音不卑不亢恭敬幾絲平和有餘,聽不出什麽感情來,只是戒色一直微微低頭的模樣看得錦繡一怔,并沒有因為他的主動留下而開心太多。
戒色有心事,顯而易見,至少他沒有表現出什麽特別想留下的激動感情。
話已至此,戒色既然身有天神命格又兼僧侶,空聞也沒有駁了他這安穩圖騰護生靈的請求,于是一如來時帶着所有人乘着佛光打破陰霾黑雲而去,讓這魔神堡在這浴血的壓抑之後再見了一片陽光。
橘色溫暖的陽光灑在每個人的身上,也包括戒色,也包括錦繡,可是錦繡一點都不覺得暖和,反而覺得手腳冰涼,特別是癡癡看着那被金色暈染了一身莊嚴的戒色,心中的苦悶越發的厲害了。
大戰之後是休養慶功宴會,這是無論在哪裏都盛行的程序,而今天,錦繡無疑是頭功,即便最後的那一刀并不是她所補進去,可是她的功績沒有人異議,即使是被邀也入了席的破石也是極其難得的點頭輕輕勾了嘴角來贊賞。
掌管魔神堡財政的柳靖平表示,風四娘諾出去的這三萬兩不冤。
“較不上錦繡這樣獨攻玄武,看來我當初早退了賞金圈子倒是明智的。”掩着嘴角輕笑,雖然是助着破石的天神軍一派在魔神堡外重攻四城軍,但是依稀也是曉得錦繡的長進的,看着她的實力能被魔神堡記上個頭功,她這昔日的師傅是真正的替她開心。
“那是自然,若不明智也不會把什麽都贈與了她,這點倒是不枉了做個前輩。”飲酒一抿,連爺冷眼掃了掃依稀錦繡,态度着實是在這樣氣氛下有些掃興的,連破石都不着痕跡的瞪了他一眼。
錦繡也不說什麽或解釋什麽,只是默默輕抿了一口酒,早在她打懷裏摸出流螢碧玉弓的時候就做好了承接現在連爺的怒火準備,相比她所設定的最壞打算,現在可算是運起好到爆表了。至少連爺并沒有因此而刁難她,态度的不善還是放在依稀身上。顯然的,連爺不屑打她這毫無恩怨的第三人手上奪回被贈與出來的流螢碧玉弓,不爽還是全歸在了依稀身上。
不過錦繡也并沒有因此而心情愉悅就是了,反倒是随着涼酒入喉,那冰冷的溫度一路涼遍了全身。她覺得有些難受。
戒色并沒有來宴會,一直有心的她從一入這宴廳落座後就發現了。
酒過三巡,衆人鬧得有些瘋了,宴廳裏熱鬧得開始喧躁起來,心裏發悶也本來就話不多的錦繡默默的端着酒杯退開到了宴廳一隅的陽臺外,盡情享受了一下清冷夜風撫面的舒爽感。
這個陽臺從方才開始她就想來遛一遭了,因為這裏不僅看上去涼快得能舒緩宴廳裏的熱鬧,而且從這裏能看到嵌着血色圖騰的魔神堡廣場,很清楚。
“若是想來透氣,我勸你考慮下頭疼後果,若是想看男人……我覺得你還不如回頭看我。”
帶笑的男聲從身後響起,熟悉得單是聽着聲音就能預料到那俊帥臉上的表情。可是即便如此也沒有讓視線發直的錦繡多出一個動作,只是直直看着魔神堡廣場上盤坐血色圖騰當中的男人,緊捏酒杯的她面無表情。
“就當我犯賤。”一口飲完一杯酒,錦繡眯了眯眼地看着那一身神聖的男人的天靈蓋反射着銀色月芒,安逸又舒服,一如他的人一般。
錦繡是很不想承認的,但是也唯獨就這倆字能闡述她的行為了。若不是犯賤,她又怎麽會在戒色不告而別後千裏尋去?若不是犯賤,她又怎麽會耐着他不理不睬的冷漠來關注着他是否撐着法陣疲憊?若是不是犯賤,她又怎麽會明曉得他戒色無情的時候祈禱着他會為了自己留下?而事實呢?他到底是真為了那圖騰而呆在這裏的,別說來宴會,怕是空聞他們走後他就直接盤腿在那裏了吧?
錦繡苦笑,突地她隐隐覺得有些累了,反正戒色一定會走的,她又在期待些什麽?
“好吧,那我再犯賤一點,你回頭看看我呗?”男聲從身後來在身邊,錦繡餘光看将九方尋斜倚着欄杆正看着自己。
餘光換成了正視,錦繡轉過了頭直視九方尋,也不說話的,那眼神認真得看得九方尋眼角抽了抽。
“好吧,我投降,我還是更擅長你搭檔的那個位置。”舉起雙手,九方尋認命了。
“不過就着搭檔立場來說,我也是不大贊成你認準那和尚的行為的。” 努努嘴,九方尋低頭把玩着手裏的酒杯。
“他對你好,我承認,我看見了,我也感覺到了。”嘆了口氣,九方尋也換上了認真的神色直視了錦繡。
“可是他對你的好真的是因為喜歡嗎?還是說,你這個特別僅僅只是‘特別’而已?”勾了勾嘴角,看眼端坐在月色下的戒色,九方尋笑得無奈。“至少他留下來不是為了你,他還是會離開,即便你為了他而傷心。”
錦繡臉色變了,她對于直覺的信任第一次動搖了起來。雖然她是直覺戒色喜歡自己的,但是也僅僅只是直覺,這個直覺并沒有在戒色那裏得到證實。
錦繡沉默了,雖然她本就說話少得可憐,但是她确實是沉默了。
“特不特殊,試試就知道了。”
聲音渾厚磁性,插.入得惹了錦繡暗了眸子。
這年頭的男人是不是不管身份高低地位如何都是這麽愛八卦聽悄悄話的??
“譬如說?”翻了個白眼的看了眼遠處戒色,錦繡也難得在意其他了,若說是對于摸索戒色的心思,她是樂于一試的,只是怎麽試?至少她是曉得激将法不管用的,那死腦筋明明是介意自己和九方尋在一起,但是結果呢?差點沒鬧得個‘祝你幸福’!
想着戒色鬧別扭的模樣,錦繡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只要你能狠得下心。”從玄色衣襟裏的儲物空間中一淘,白玉的小瓶托在手上,破石面無表情的臉上隐隐帶着調侃的味道。
“菩提寺在地圖極西的隐藏地圖裏,他這次離開怕是很長時間不會回來。我既然答應幫你就不會食言,至少幫你一次摸清他的心思還是可以的。”
破石的話讓錦繡看了眼他手上的小瓶,不用說的,法子就在這瓶裏。
“我不想傷了他。”
錦繡已經做好了付出代價的準備,殊不知狗皮膏藥都還有粘掉一層皮的副作用呢,可是傷害戒色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
“理論上,不會。”
“理論上?!”錦繡氣得發笑,這算是什麽話?
“效用是把情緒表面化,或是怒或是喜或是厭惡,至于表現出來是什麽樣子,得看他悶着的感情有多深。”說得嚴肅無起伏,破石的介紹态度讓錦繡一挑眉。
這玩意兒如果讓破石吃下去會怎是怎麽樣?她忍不住做了個猜想。
“謝了。”接過破石手裏的小瓶,錦繡一點猶豫都沒有。現在已經是時間緊迫了,破石都直白的說出來戒色會消失很久了,那麽她為什麽不能拼了?或是讨厭或是喜歡,就讓那悶頭呆子給她個痛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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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滿臉滑黑線!這玩意兒……該不是風四娘在破石身上玩剩下的吧?!
讪讪瞅了眼面前面無表情的硬的和石頭一樣的男人,錦繡越發肯定了這個猜測。
“雖然是風四娘的特制,但是戒色怎麽也是天神,現在還功德值滿表,他會有用麽?”錦繡皺眉還是往實際的使用效果上考慮了下,一般來說意志力越強的人,對于迷幻藥的抵抗是越強的,別說戒色是天神,天生是對魔神的玩意兒有一定抵抗力的,他還是個滿身功德的苦行僧呢,難不成要她先撲上去沖他嘴上啃兩口削弱了他的功德值先?
破石眨了眨眼,雖然還是那副模樣,但是錦繡感覺他似乎好像在思考什麽……
這男人才是真正需要喝這藥的好不好?!
“那就配合這個來喝吧,可以削弱意志力。”又摸出個壺,破石一本正經的将它遞給了錦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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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再滑了個滿頭黑線!風四娘這家夥簡直就是——
“不過這到底是酒,他也是戒酒的,怎麽讓他喝下去就看你自己的了,我只能幫你到這。”說完又看眼錦繡,破石轉身離開了,還是硬邦邦的模樣,看得錦繡阿九一同撇嘴,不過按着這男人的脾氣,能說這麽多做這麽多也是難得了吧?
“你真打算讓他喝這些玩意兒?”
收回了看着破石離去的眼神,九方尋瞥了眼将兩個小瓶揣進懷裏的錦繡。
“我想知道他在想什麽。”漠漠地,錦繡輕輕勾了勾嘴角。
“祝你成功。”雖然九方尋還是覺得,若是喜歡就該親口說出口,被逼着使出這樣的手段來看對方心思,要麽對方是真的不愛,要麽就是真的過分了。無論何種,對于他們這種唯利而行的人來說都是劃不來的。
從來不虧本的錦繡啊,這一次可虧大發了。
兩杯輕碰,相飲而下,九方尋也只能送個祝福了。
“酒後夜風吹着會頭疼的,進去再陪我喝一杯吧,小心別勞了身子誤了時候。”意有所指的,九方尋把玩手裏空杯笑了,錦繡也聳聳肩沒意見。她真的是需要梳理了腦筋好好想想怎麽撬開那呆子的嘴灌下這瓶酒,吹着風頭疼了再動腦子可不舒服。
兩人轉身回宴廳,卻不想那一刻,空曠廣場圖騰之上的男人睜開了眼,一身的聖潔莊嚴在蹙眉之下起了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