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九天殿的少主,風連的性格太過清冷,向來不肯服輸,更別提主動向別人道歉了,可回想這些年,自從紹以眠來到九天殿之後,自己這個九天殿少主卻頻頻惹她生氣,之後就是今天這一幕。
看來他注定是要敗在這個小丫頭手中了。
風連的聲音漸漸低下去,臉色也越發蒼白,紹以眠急忙收起自己心底的怒火,不敢再繼續耽擱下去。
“什麽都別說了,身體要緊,來人……”
“不,”虛弱的搖頭,風連一把抓住她的手,緊緊盯着她,“丫頭,原諒師兄好不好?”
“師兄!這個時候還說這個做什麽?再不治療,你會死的!”看着他倔強的樣子,紹以眠差點被他氣的發飙。
“除非你原諒師兄,不然,我不會離開這裏半步!”
“你!”看出了風連的堅決,感受到他越來越虛弱的氣息,紹以眠最終還是投降了。
“好好好,我原諒你了。”洩氣的吐出一句話,紹以眠氣惱的瞪他,“現在可以乖乖接受治療了吧?”
“嗯。”望着紹以眠一副毫無辦法的樣子,風連反倒是露出一絲釋然的笑。
“蒼翼!快請大夫!”吃力的把風連從地上扶起來,紹以眠使出吃奶的力氣往殿內走。
看着吃力的紹以眠,風連的臉上露出一絲幸福的微笑。走了沒兩步,他的力氣就已然全部用盡,腦袋一歪,暈在了紹以眠肩上。
身體一沉,感受到右肩之上的重量,紹以眠的臉色唰的白了。她頓住腳步,轉動僵硬的脖頸,在看到緊閉雙眼的風連時,鼻子一酸,淚水瘋湧而出。
“師兄!”
意識漸漸恢複清晰,原先嘈雜的人聲慢慢變得熟悉起來。
“大夫,他怎麽樣了?傷的可嚴重?”
“姑娘放心,少主身上只是一些皮外傷,并不會危及生命。”
“那他為何還沒有醒?”
“這……”大夫遲疑了一下,“少主身上的傷雖輕,但也并不是沒有影響,再加上之前的占蔔準備,導致少主的精力大損,最終力竭昏迷。不過姑娘放心,待老夫熬上幾副補血養氣的方子,好好調理一番自然也就沒事了。”
“如此多謝,蒼翼。”
“是。”接到紹以眠的示意,蒼翼将大夫帶了出去,揮退下人,紹以眠拿起毛巾坐到床邊,細細擦拭着風連額間的冷汗。
望着那張英俊不凡卻蒼白如紙的臉龐,她忍不住嘀咕:“笨蛋師兄,你說你怎麽就這麽傻啊!你明明知道我不會真的生你氣,明明清楚我說那些只是為了氣你,其實,我根本就不會真的跟你生氣,可你為什麽還非要我把原諒二字說出來。你知不知道,要是我賭氣不肯說那三個字,你就會有生命危險的,你說你自己是不是很傻!”
微閉着雙眼,在聽到紹以眠那一番透露着無奈與後怕的聲音時,風連的心底微微一動。
因為,我不想讓你讨厭我,哪怕是玩笑,也不可以。
邊關軍營,在君殇的帶領與容卻的指揮下,大軍一路所向披靡,戰無不勝,多次擊潰敵軍,可随着戰争時間的延長,雙方的實力大大削弱,對戰也越發吃力。
最近的一次戰役,若不是容卻故意在左翼露出一個缺口,誘敵深入,這一戰,他們必輸無疑。
戰役結束後,在君殇擺的慶功宴上,望着那些對飲豪爽的将士,容卻的心裏卻想起了上一次許一楹酒醉後說的一番話,心中越發壓抑。
趁着沒人注意,他悄悄離開了宴席,獨自一人站在軍營不遠處的高坡上吹冷風。
“怎麽不進去喝酒?難道,是怕喝醉出醜?”身後傳來一道如玉般溫潤的聲音,扭頭看去,正好看到君殇向他走來。
把頭轉過去,容卻淡淡一笑:“裏面太悶了,出來透透氣。”
“悶?”君殇一愣,随後笑了,“也是,我們的軍師向來不喜這種熱鬧的場合。不過我們這軍營就是如此,在這軍營中,沒有任何人能夠保證自己還能活着見到明天的太陽,更不能保證他們的心髒會不會随時停止跳動,在這種強大的壓力下,他們只能用這樣的方法來發洩自己的壓抑,用當下的生命去享受生活,在我看來,與其說熱鬧,倒不如說他們是在争取生命的每一分每一秒。”
頓了頓,君殇看向面無表情的容卻,笑道:“我知道軍師不喜歡這樣的場合,換作旁人也是如此,不過等你跟他們相處的時間長了,自然就明白了。”
“君殇,你為什麽來軍營?”
“什麽?”容卻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讓君殇有些愣神。
側頭看着他,容卻的神情始終淡淡的。
“你并不适合軍營,在這裏,比起我,你跟軍營的差距似乎更大。你身上的書生氣很重,我覺得,朝堂比戰場更加适合你。再加上你的性格,太過溫潤,我實在看不出你身上有什麽将帥之氣,可當今聖上居然派你領兵,難道他是無人可用了?”
“容卻,你這話說的,好像我很弱似的。”扯了扯唇,君殇斜了他一眼,眼中很是無奈,“那你的意思是,我不适合領軍打仗了?”
“在我看來,的确如此。”很認真的點頭,容卻把頭轉回去,看向下方的營地,“所以,你為何要來軍營呢?”
原本以為容卻只是随便問問,還想打趣他幾句的,可眼下看他這嚴肅的表情,君殇瞬間明白,他是認真的。
斂起臉上揶揄的笑意,君殇深深吸了口氣,笑了笑:“其實,也沒有什麽原因,我的家族是世代的武将,我的父親,是國中的大将,也是名震一方的戰神,當年他率領不足一萬的将士,大敗數十萬敵軍,後來,我發現別人看父親的眼神中,滿都是敬佩,從那一刻起,我就暗暗發誓,我要成為像父親那樣的大英雄。呵呵,現在想想,确實有些可笑。”
容卻沒有說話,一直默默傾聽。
“再後來,父親得知了我的想法,我從他的眼中看到了贊賞,之後我就一直跟在父親身邊,随着他進出軍營,可以說,我從小就是在軍營裏長大的。”想到年少時期,君殇的神情滿是懷念,“可是後來我發現,每次我練劍的時候,母親的眼中都會有一種深深的憂傷。随着我的長大,從一開始的随軍戰鬥,到後來獨自領軍沖鋒陷陣,母親眼中的憂傷就越來越甚,甚至到了最後,我看到了一絲深深的絕望,可那時我卻沒有明白她的意思。直到我懂得她的憂傷是為何時,她卻永遠離開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