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人兒
跟着周煦出來,自然不用自己付賬,雖說不是筆大數目,卻也樂的做二人之間的小情趣。
在外頭逛了一晚上,也該回驿站了,宋折香還有些意猶未盡,卻也曉得分寸。只不過還是在路邊小販那兒停住了身。
周煦偏頭一看,是畫糖人的小鋪子,曉得她嗜甜,從後邊小侍那拿了幾個碎銀子便上去問那個老婆婆:“婆婆做糖人嗎?”
阿婆精神矍铄,雖瞧着已過耳順之年,卻手腳利索,手裏挑着糖水,問他“小相公想要怎樣的糖人啊?可是要給夫人畫一個?”她遠處就看見了這對眷侶,畢竟養眼的才子佳人這鎮上可少嘞。
周煦往身後瞧了瞧宋折香,笑着對阿婆說道:“就畫一個小彘給她吧。”
彘,豬也。
阿婆手上動作一愣,口裏卻也應道:“得嘞,給您畫個。”
宋折香聽了這話黛眉一挑,問道“為何畫個小豬?”她看了眼小攤上已經畫好的蝴蝶孔雀之類的,哪個不比豬要好看!
周煦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笑道:“你不是小彘?本來晚膳就用了這麽多,現在還想吃甜食。”他不着痕跡的看了看宋折香的小腹,有些無奈的說道:“看着也不大,怎麽能塞這麽多?”
宋折香氣鼓鼓的,撇過頭去,一句都不想和他争辯。
阿婆做糖人做了半輩子,手藝又好又快,不一會兒一個憨态可掬的小彘便做好了。
周煦遞了銀子給她道過謝後便接過了,帶着宋折香往回走,把糖人放在她眼前,搖晃了兩下,問道:“可還要吃?”
宋折香雖本就沒什麽氣,卻不想理他,撇過頭去也不看他,暗自“哼”了一聲。
周煦見狀,有些無奈,便自己咬了一口,把它的小尾巴給咬沒了,嘴巴裏塞了東西,說話也含糊不清的:“真的不要?”嘴巴裏都是甜膩膩的滋味叫他微微皺了眉頭,他不太喜歡吃甜,不過只是逗逗她也能忍受的。
宋折香見他咬下一塊,嚼了嚼還吞下肚子,面上的詫異藏都藏不住,她是知道周煦不愛吃甜的。
“你怎麽知道朕不愛吃甜?”周煦問她後,她才反應過來原來不自覺間把心裏的疑惑問了出來。
宋折香有些心虛的移過眼神腳上踢了踢石子:“陛下的吃食喜好宮中有誰不知道?”
周煦聽了這話極為舒坦,還有些得寸進尺:“那看來嬌嬌甚是欽慕朕了。”
宋折香聽了這話也有些生疑,随口問道:“陛下怎麽喚臣妾嬌嬌了?”
周煦被嗆得咳了兩聲,對上宋折香關切的眼神不由有些心虛,裝作無事的回道:“愛妃聲嬌人嬌,怎麽?喚不得這名字?”
宋折香低下頭“哦”了一聲,她還以……宋折香搖了搖頭,把腦子裏胡亂的想法抛了出去,怎麽可能,這種事本就稀奇,她一個人經歷了都覺有些不敢相信,若是他也是重生回來的,剛入宮那時候怎麽會對她如此冷淡。
前世也是如此,她入宮一個月後才慢慢得寵呢,宋折香低着頭掰着手指頭算着,還得多久她才能獨得盛寵,在這宮裏肆意妄為。畢竟如今的日子,着實叫她這個前世寵妃覺得有些寒碜。
周煦見她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便直接把糖人塞進她嘴裏了:“給你買的,自個吃了。”
宋折香嘴裏霎時充滿甜滋滋的味道,她把糖人從嘴裏拿了出來,砸吧了下,說道:“這糖人和京城的一個味兒。”
周煦有些無奈,點了點她的頭:“這大魏的糖人都一個味。”
宋折香歪着腦袋,想着好像也是這個理。便安安靜靜地吃着她的糖人,也不吱聲。
月光如水,打在兩人一高一低的背影上,沉澱了溫柔的畫卷。
到了驿站時,門口的六角宮燈已經似亮不亮了,宋折香在路上已經把糖人吃完了,她捏了捏手裏的小棒子,轉過身來同周旭說道:“陛下早些歇息吧,明日還要趕路呢。”
周煦點了點頭,“你也是,明日備些酸梅之類的果子再上路。”又有些不自然的說道:“免得像昨日一般的難受了。”
宋折香笑得兩眼彎彎,脆聲應下。
周煦的屋子在三樓,而嫔妃們的都在二樓。宋折香怕擾了別人,連步子都是輕輕的。
她站在欄杆前看着周煦上了樓才推門回了自個房裏。
青枝提着木盒子打了個小呵欠,淚眼汪汪的看着宋折香。
宋折香見狀忙趕她去睡了,自個把衣裳收拾出來。不過她以前未做過這活,手法生疏的很。只是疊好第一件衣裳時眼尖的發現了一塊紅布,她有些疑惑的把那塊紅布扯了出來。
“肚兜?”她拎着它有些疑惑,可她在店裏沒買肚兜啊,女人家貼身的物件怎麽會在外邊随意買呢?
宋折香瞧着這顏色花紋都是周煦前世最喜歡的,她罕見地黑了臉:不會是陛下買給她的吧?
若單單只是肚兜倒還好,只是這個尺碼,明顯不是她的。宋折香又回想上回他差人給她送豬蹄。有些無措,難道周煦嫌她身材不夠好嗎?
宋折香對着銅鏡上上下下瞧了,凹凸有致,該瘦的地方瘦,該有肉的地方也不含糊。
她一下便洩了氣,玉指戳着那個肚兜,暗罵道:“狗皇帝。”頓了她眨了眨眼睛,她怎麽感覺,這三個字曾經在周煦面前說過呢?宋折香搖了搖頭,估計是自己想岔了吧。
被這事一鬧,宋折香熄燈上床後月亮都已半遮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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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上磨蹭了幾天的時間,終于到了行宮,宋折香安安穩穩的踩到地面時還松了口氣。
行宮不大,單單連個西宮都不抵。住的屋子也都是小築,有些臨着水還有江南水鄉的意味在。
宋折香被分在了汀蘭小築,屋子雖不大卻勝在精致,離陛下的居所和幾個供人游玩的小湖也不遠。
因着行宮總管早就吩咐過人收拾了這次陛下和幾位主子住的宮殿,宋折香也只叫青枝把放衣裳的地兒再清掃一下,畢竟是貼身的物件,這行宮又許久未有人住了。
閑下來後,宋折香喝了口溫茶,聽着青枝說着其他人住的地兒。
杜昭容住的輕水小築,離陛下寝宮最近;襄淑儀住的沉香榭,是除了陛下寝宮之外最大的地兒。
江小儀住的怡榕小築,旁邊幾個樹木多,在宋折香看來卻是招惹蚊蟲的地兒。
梁小儀住的弄玉小築,離宋折香這兒近。
剩下的餘美人和王美人一個住的玉京園一個住的靜思居,都在錦鯉池旁。
宋折香聽着點了點頭,這般安排倒也極為妥當,怕是那還在宮裏的賢妃娘娘做的主。
板凳都還未坐熱乎,梁姿便遣了人邀她去游湖。
也知曉她好玩,宋折香也沒多做打扮便出門赴約了。
誰知一到那兒便見花團錦簇似的——這來行宮的幾個妃子到了小一半。
宋折香朝喬知韞請過安後便往梁姿身旁去了。也不知為何,前世她與喬知韞相處極為親近,可重生後,卻覺有些不對勁之處,倒是梁姿還是同以前一般。
宋折香走到了梁姿身邊,輕輕揪了她一下,同她咬着耳朵:“怎麽不早些告訴我有這麽些人在?”
梁姿抿着嘴偷笑,還一邊拍着她手作安慰的說道:“安啦安啦,臣妾怎麽曉得主子這麽随意的便出來了。”
見自個胳膊上的手越來越用力,梁姿趕緊将手縮了回來讨好般的說道:“主子便是那淡妝濃抹總相宜。比其他主子娘娘盛裝打扮還更勝一籌。”
宋折香被她活寶似的逗笑了,“若我是梁大人,必定讓你把唐詩宋詞倒背如流才放過你。”
話正說着,喬知韞走了過來,笑着問道:“兩位妹妹在聊些什麽?這般開心,倒不如說給衆位姐妹們聽聽?”
宋折香一貫不喜歡這個場景,倒有些覺得向來溫婉賢淑的喬知韞變得有些刻薄了。
梁姿嘴巴皮利索,笑着說道:“在說娘娘您今日的打扮好看呢,這簪子許是陛下禦賜的吧?”
喬知韞面上帶笑點了點頭:“是本宮去年生辰之時陛下賞賜的。”
梁姿嘴甜,又将喬知韞誇得天花亂墜,叫她的笑都沒從臉上下來過。
喬知韞被誇得多了也曉得收斂,朝着她二人說道:“那一會宋婕妤與梁小儀也去乘船?”
宋折香看了一眼梁姿,朝她點了點頭:“娘娘相邀,是臣妾們的福分。”
喬知韞聽她應了,便點了點頭往江小儀旁去了。
梁姿見她走了,長舒了口氣:“這尊大佛終于走了。”
宋折香聽言挑了眉,她前世怎麽不曉得梁姿對喬知韞意見這般大,便問她:“怎麽回事?”
梁姿擰緊了眉,“她當初占着是右相之女在王府可猖狂了,若不是有賢妃娘娘壓着,那些個朝臣們早就請旨要封她為後了。”
她見宋折香一臉詫異,幹巴巴的笑道:“我也是聽別人說起的。”
宋折香有些茫然的點了點頭,可上一世,喬知韞說想讓她為後啊,雖說她那時因着不喜周煦給笑着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