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意沒有求來神仙,自然也沒逃得過公子燼的毒手。
他甩手一把火将林家都滅了,屍骨無存。
公子燼有些失望,神仙不是普通衆生麽,為什麽不來救救林家?
林家與他既沒仇怨,也沒過節,殺他們也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喜好。
畢竟,他這次入陽城,要殺的人實在太多了。
他伸出手指抹了一點臉上沾着的血,放在唇裏舔了舔,低啧了一聲,拾起地上排滿倒刺的扇子,走出了樹林。
下一個該殺誰好呢?
公子燼在手心裏敲了敲扇子,歪着頭認真想了想,是個問題。
他站在官道之上,孤零零的,長長的道路像個棺材把他裝殓其中。
他微微仰頭,赤金血在體內暴漲,生成猙獰的血線在他肌膚上蔓延,使得他的眼珠通紅。
以往,他還能控制的住戾氣,此刻,他也不想控制了。
任由殺意和戾氣肆無忌憚的充斥在胸口,由着自己殺人才能纾解。
毀滅吧。
找不到小燈兒,他活着和死了沒什麽分別,與其這樣,那他就成為徹頭徹尾的惡人,讓天下人都來讨打他。
待他殺的過瘾了,死了也值了。
也許死了,他就能見到她了。
夜風一下一下吹在公子燼的臉上,夜色無星也無月,沒有小燈兒,他這一生,一月,一天,一刻都難熬。
小燈看着他白衣染血,臉上也沾着血,嘴角挂着邪笑,踏着一地鮮血從林子裏走出來,背後是萬千火光,雙眼通紅。
就算公越止不逼他,他也入魔了,眉目間一片氣死,沒有一絲人的鮮活。
她怔了怔,是因為她麽?
是因為她,他才變成這個樣子麽?
阿燼……
小燈看着他一步一步的走出官道,踏在她身旁的草葉上,小燈怔怔的看着那鞋面,以前,她經常踩在上面的。
眼看着他就要離開,小燈哭着喊出他的名字:“阿燼!”
公子燼猛然頓足。
小燈沒有眼耳口鼻,只能祈禱老天可憐他們一往情深,就算,就算她此刻是個物件,也要留在身邊。
似乎是心靈感應一般,公子燼緩緩低下頭,看見了被紅線編成腰挂的一盞小燈,在草地靜靜躺着。
顏色暗沉,很小,卻很精巧。
身後的火光漸漸熄滅,那盞燈的樣子看的不清晰,公子燼連忙轉動手指,燃起一簇火種。
他盯着那盞燈好一會兒,微微俯下身,将那物件撿了起來捏在兩指之間,他用拇指在燈身上摩挲了一下。
指腹間傳來的觸覺,公子燼忽然胸口一窒。
這盞小燈渾身溫熱,像她的體溫。
他像是洇滿血的眼珠死死的盯着她看,喃喃道:“小燈兒,這是……你留給我的念想麽?”
小燈已經哭的肝腸寸斷,這一面好像恍如隔世,她哽咽着道:“阿燼,阿燼,我知道,我們的緣分不會盡的,我們是命中注定的官配,我們的緣分似海深,我們一定能成婚生子,過完下半生。”
可惜,此刻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這一眼猶如隔了千年萬年。
公子燼皺起眉頭,一想到小燈兒,他的心就痛的厲害,他捂着胸口,痛楚道:“小燈兒,你在哪兒啊,這日子難熬,我,我要撐不下去了。”
小燈已經哭的淚流滿面,阿燼,怎麽辦,怎麽辦,我怎麽才能抱抱你。
公子燼将小燈在掌心握緊,從痛苦的思緒裏抽回來,手指微屈在嘴旁一吹,嘯音過後,一匹棗紅色大馬從林間疾馳而來。
公子燼縱身而起,穩穩的落在馬背上,他一手握着缰繩,一手将小燈挂在腰間,擡眼看着沉沉夜色,伸手摸了摸小燈小巧的身子,感受手上傳來淡淡的暖意,倒是難得軟了語氣,自言自語道:“媳婦兒,你看,你不是一直想騎馬麽,這畜生好馴服的很,我只用了半刻鐘就馴服它,待你回來,阿燼……阿燼帶你騎馬,好不好?”
夜很安靜,無人回答。
公子燼舌尖發澀,心裏發苦,手掌握緊小燈,又道:“不,我是你的馬,載你一輩子,你回來吧,我随你怎麽着……都行。”
小燈心裏泛着暖意又起了苦澀,真是個傻瓜。
你馴服馬需要半刻鐘,而我馴服你,用了半年呢。
忽然,身後一陣風嘯,有人快速翻騰着腿朝着這兒飛奔而來,公子燼心緒被打斷,滿眼殺意。
那人在公子燼馬前猛然剎腳,弓着身子,連喝帶喘道:“哎呀媽呀,少主,我可算找到你了。”
公子燼只瞥了她一眼,二雷就識相的收了氣息。
公子燼陰聲道:“二雷,把你口音給我改改。”
二雷嗯呢一聲,恭敬的從手裏拿出一個脖墜子,雙手遞到他眼前,才道:“這是那兩貨從陳春雪脖子裏拿出來的,少主,後面還有兩夥人走來,你打算咋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