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自己?”想到邵府的蕭條,紹以年忍不住自嘲一笑,“我現在已經什麽都沒了,拖着這樣一副半死不活的身體,我還能做些什麽呢?籽兒,我現在,已經什麽都不求了,眠兒已經找到了自己的歸宿,我也沒什麽可擔心,我現在唯一的心願,就是你。”
輕輕握住籽兒的手,紹以年的神情有些歉疚:“籽兒,這些年陪在我身邊,讓你受了太多的委屈,若不是我,你恐怕早就已經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是我耽誤了你。”
“娘娘,您說什麽呢!”微微皺眉,看籽兒的神色好像生氣了,“娘娘,籽兒已經說過了,是您救了我,那一刻我就已經發誓,這輩子陪在娘娘身邊,做她一輩子的侍女,我才不要嫁人出宮呢,只要有娘娘在,籽兒就已經很高興了,所以,娘娘以後再也不要說這樣的話了。”
“以後……”望着籽兒堅定的神情,紹以年淡淡輕笑,“好,我以後不會再說了。”
望着籽兒瞬間展放的笑容,紹以年的心中卻一片黯然,她緩緩低下頭,唇角溢出一絲苦笑。
以後,再也沒有什麽以後了……
又是夜晚,一道黑影掠過高大的宮牆,躍進了皇宮之中。
犀利的雙眸穿透深沉的夜色打量着自己的所在,那一雙目光之中有的只有恨。
視線很快鎖定了一個方向,他沒有遲疑,借助夜色的掩護,向那個方向快速掠去。
書房之中,蘇钰望着張公公呈上來的畫像,狹長的丹鳳眼中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神采。
看到他的樣子,張公公忍不住輕輕一笑:“皇上,這已經是畫師送來的第三幅畫了,您覺得如何?”
“嗯,還不錯,”目光掃過畫卷,在那精致的五官上留戀不舍,蘇钰點了點頭,“雖然沒有本人更加有神采,但比之前那兩幅卻是好了太多,張公公,你覺得怎樣?”
“皇上您知道的,老奴向來對這琴棋書畫之類的是最頭疼的,更何況這是玉妃娘娘的畫像,老奴就更加不知該如何評論了。”
淡淡看了他一眼,蘇钰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這個畫師水平不錯,只可惜,她的神韻,是任何人都無法用筆墨來形容的,不過這一幅倒還算看得過去,張公公,把畫拿去裝飾一下。”
“是。”
小心翼翼的将畫卷收起,張公公捧着畫卷離開了書房。
房門開了又關,微小的聲音之後,房間內又恢複了寂靜。蘇钰低頭認真的處理政事,花燈初上,跳動的燭火映着他的臉頰,給人一種難以靠近的冷冽。
窗外的樹下,一抹孤寂的身影隐藏在黑暗中,一雙冷冷的眸子透過窗紗不眨不眨的注視着那房中的身影,垂在身側的雙手緩緩收緊。
書房周圍守衛森嚴,除了明面上的士兵,還有暗處的暗衛,這個直屬蘇钰的影子護衛,是黑衣人最為忌憚的,若是換個時間地點,或許他還可以細細籌劃一番,可現在他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去做這些計劃了,他要的,是速戰速決。
修長的五指緩緩自身前劃過,屈指一彈,一枚指甲大小的深黑色小方塊穿透窗紗,落到了房內點燃的醒神熏香中,慢慢的,一絲若有若無的淡淡香氣混合在熏香中,在房內蔓延。
認真的看着奏折上的內容,蘇钰目不轉睛的伸手,取過案前的狼毫,蘸足筆墨,想要往奏折上寫下去,可筆尖還未觸及紙面,他他忽然感到一陣強烈的睡意襲來,眼前瞬間一黑。
閉上眼睛用力搖了搖頭,再睜開雙眼時,已經恢複了正常。擡起頭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頸,蘇钰沒有在意剛剛的不對勁,執筆落下去,可這次筆尖剛剛接觸到紙面,又是一陣強烈的倦意。
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漸漸的,頭腦也變得遲鈍起來。倦意愈來愈烈,很快,他就直接趴在書案上,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隔着窗紗望着那一抹趴在案上的人影,蒙面男子雙眼微微一眯,雙手徒然收緊。趁着換班時機跳進了房內,為了不引起他人的察覺,進去之後他直接就地一滾,把靠近門窗的燭火都給滅掉了。
張公公不在,那些守門的都是背對着書房,根本不知房內的情況。唯一值得蒙面男子忌憚的就是暗中的守衛,可等他滅掉燭火後的一段時間內,居然什麽都沒有發生。
擡起頭看了一眼四周,在看到書房內側的那一張床時,男子瞬間了然。
原來這書房之中還有睡覺的地方,看來應該是蘇钰經常處理政務到很晚,這個地方是專門供他休息所用,剛剛滅掉燭火都沒有引起察覺,想來應該是那暗中之人認為蘇钰已經睡下了吧。
想到這個可能,黑衣人冷冷一笑。蘇钰啊蘇钰,你這生活還挺享受的,不過,就是你這種享受,注定了你會敗在我手中!
手腕一抖,匕首自袖口滑到掌心。握緊匕首,黑衣人緩緩起身,放輕腳步,緩緩靠近趴在書案上的蘇钰。
高高将匕首舉起,定定望着那熟睡中的男子,黑衣人的目光徒然冒出一股殺氣。
“蘇钰,血債血償,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匕首狠狠刺下,沒有想象中的血液噴濺,反而感到一陣巨大的阻力。
心中一驚,垂眸望去,卻正好對上了一雙面無表情的眸子。
“你,你沒有睡着?”
看出了黑衣人的驚訝,蘇钰勾唇輕笑:“怎麽,這麽詫異?我還以為你是知道的。”
兩只手重重拍在一起,兩人皆是往後退了兩步。
站穩後,蘇钰屈指一彈,呗黑衣人滅掉的燭火瞬間亮起,将房間照亮。
定定凝視着對面的蒙面男子,蘇钰微微沉下心神:“我一早就懷疑你根本沒死,堅強如你,區區一場大火怎麽可能殺了你,你說對嗎?風連。”
不錯,此人正是九天殿殿主之子,九天殿少主——風連。
對于蘇钰的質問風連只是小小吃了一驚,除此之外并無太大的詫異,反而有一種意料之中的坦然。
“你知道我會來殺你。”
“你也知道我根本沒有中毒。”
兩人誰都沒有回答誰的問題,而是這麽一來一去,顯得有些可笑。
風連的沉默倒是激起了蘇钰的好奇心,望着那雙面無表情的雙眸,蘇钰緩緩沉下心:“聰明如你,不會不知道這是一個陷阱,是我用來抓你的陷阱,你為什麽還會來?”
“你早知道我會來,卻偏偏在這個時候把暗衛給調走,你這又是為何?”
“你怎麽知道我把暗衛調走了?”
淡淡一笑,風連扯下臉上的巾帕:“暗衛直屬于你,直接聽從你的命令,負責保護你的安全,他們通常不會離開你太遠,剛剛我把燈滅掉,又放毒煙想要迷暈你,若是暗衛還在,他們肯定早就發現了,也不會如此。”
“不愧是九天殿的少主,”贊賞一笑,蘇钰起身走到他面前,定定望着他,“若換個身份,或許,我們會成為很好的朋友,可惜啊……”
笑容漸漸斂去,蘇钰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
“可惜這是不可能的,”接上蘇钰未說完的話,風連定定望着他,眸中沒有任何表情,“若音宗殺了我九天殿所有人,我今天來,是想要讓皇上給我一個解釋。”
“屠你九天殿的是若音宗,你卻來問朕要解釋,這是什麽道理?”不怒反笑,蘇钰背起手,唇角吟起一抹極淺的笑,可反觀他的眼神,卻無絲毫笑意。
“若音宗沒有那麽大的能力,若沒有你的幫忙,他們不可能僅憑一場大火就能滅掉我九天殿,這裏面,定有你皇室的助力。”匕首直直指向蘇钰,風連的臉上沒有任何神情,“莫要狡辯!”
望着風連那指着自己的匕首,蘇钰淡淡一笑,往前走了一步:“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朕還能解釋什麽呢?你不是要殺朕嗎?來吧!”
“你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