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的不悅快到臨界點了,不肖得說的,她被跟蹤了,而且她完全沒感覺出來。
“別這麽瞪着我嘛,連爺只是怕你遇到意外,畢竟你頭上還有懸賞呢。”笑笑的,九方尋解釋得很坦白,但是錦繡的心情依然沒有轉晴多少。
“不需要。”冷淡地,錦繡暗了暗眸。那連公子還真是擅長讓人不痛快。
“錦繡,空明到了,你還沒到麽?在哪兒了?要不要去接你?”私聊傳來打斷了錦繡的不愉快,戒色在私聊裏的焦急讓她勾了勾嘴角。
錦繡突然很慶幸,她對于戒色來說不是随手就扔到牆上的關系。
“別亂說話。”瞪了九方尋一個警告,錦繡不想讓戒色曉得她被連公子監視着,不然那傻大個一定會很不安,所以先囑咐好的索性讓九方尋在明面上跟着,錦繡微勾嘴角從胡同陰影裏走了出來。
“只是遲到了下,不至于來需要接吧?”這呆子當她是不認方向的小傻妞麽?
“你們……一起來的?”看見錦繡和九方尋從小胡同裏走出來,戒色愣了下。
“順路。”果斷地截了九方尋所有胡言亂語的後路,錦繡兩個字擲地有聲。
“是啊,順路來着,不過沒想到路上人這麽多,只能走小胡同岔過來了。剛才又看你忙得很,只能等着看着,嘿嘿。”
完全不怵錦繡的斷話,九方尋愣是順着她的話給說了一通讓戒色好一番臉紅。
“那個……剛剛真是誤會,我不是故意的。”戒色尴尬地瞥了眼被砸出人形的土地廟牆,那幾個女人大概是見着錦繡幾人出來和他聚頭也就都跑了,但是想着方才那混亂一幕給錦繡看了去,戒色還是不好意思的。
他沒想過對女人動粗的,只是誤會來着。
“好啦好啦,都曉得啦——錦繡,這位帥哥是?”眯眼咋呼了聲,空明的自來熟讓九方尋嘿嘿的笑了。
“我是九方尋,錦繡的——”
“男朋友?”空明截了話頭,戒色蹙眉一愣。
“搭檔而已。”呵呵一笑,九方尋倒是完全不在意。
“是前任搭檔。”補了倆字,因為錦繡很在意,哪怕只是解釋搭檔關系。
“哎喲,不是前任男朋友麽?你們看上去很有情侶相呢。”完全不受口德,空明的話讓九方尋心情很好的哈哈笑了。
“夠了,都說了沒那回事!”錦繡蹙眉一瞪,九方尋聳聳肩地才是斂了笑。
“好了,要補給的話就快點,這裏路上擠得很,還不曉得要折騰多久呢。”轉身在前頭走了去,錦繡臉色有點陰沉,雖然她不排斥在游戲裏交往,只要是有了真的喜歡,虛拟的面目又有什麽關系呢?只是她從來不喜歡在情.愛上面暧昧什麽,也不喜歡拿這做玩笑,哪怕只是玩笑。
錦繡的不悅顯露得分明,九方尋和空明雖是第一次見面倒是很有默契地對眼看了看,然後跟了上去。至于落在後面的是戒色,如先前地一直沉默着,步步跟上只是落了一些距離,黑沉的眸子往來在錦繡與九方尋身上,不得不說,他們确實是很般配的,不僅有搭檔的默契,知根知底,而且男俊女帥的……
逛街一直持續到傍晚天黑,倒不是因為錦繡逛街磨蹭,反倒逛街的是空明,這個攤子上逛逛那個小販處聊聊,壓馬路的功力讓錦繡這內外皆女人的錦繡佩服得無奈,現在看他又在一個地攤上為了一串三個銅板的佛串和人砍價得面紅耳赤,錦繡恨不能直接一棍子打暈了他直接扛走。
可以拿着地階佛珠到處晃蕩的土豪至于為了個三個銅板的白板佛珠和人砍價到唾沫亂飛麽?至于麽?!!
錦繡無語得想走人了,不過人聲鼎沸的大街上突然馬蹄噠噠的疾奔讓她駐足回了身,尤其是來人還一聲聲喚着‘錦繡小姐’,惹得她心裏一個咯噔。
“錦繡小姐,我家員外已在宅廳裏設了酒宴珍馐,還請小姐賞臉吃杯水酒。”來人是黃玄,那個極會招呼人的黃宅管家。
黃員外回來了?
錦繡擠出了個笑,然後點點頭地應了。
說是不心慌是假的,雖說着這一切終于要結束了,但是就目前來看還早得很,只怕這場晚宴會變成真正鴻門宴,她可不會忘了還有個想見她的‘幕後BOSS’呢。
“陪我麽?”緊張到頂也就坦然了,錦繡回頭看了眼傻杵在一旁的戒色,勾起嘴角喚了一聲,此刻她只想着他曾說的那聲‘我陪你’,她想知道,這個人會陪她到什麽時候。
“好。”
眸色清明得透徹,戒色點頭應得很是幹脆,幹脆得讓錦繡愣了。
“嘿!別算漏了我!見者有份啊!”也不曉得是真的奔着吃食還是裝瘋賣傻的義氣随行,空明怎麽勸也不聽地愣是跟了來,再加上九方尋,四人到底還是一齊随着黃玄回到了黃宅,只是落座的只有錦繡戒色空明三人,再加上主位上端坐着黃員外和一旁伺候的黃玄管家,這一個廳堂就再沒有其他人了。
“辛苦了辛苦了!多虧了錦繡小姐你啊,不然黃某可就真的苦惱了,這盤龍古幣可是真的重要得緊呢!”
駝背佝偻的黃員外激動着幾乎都直起了腰,滿是雀斑的臉上一雙小眼閃着激動的光芒,最後沒能成功直起背脊的他索性是直接站了起來:“來來來,錦繡小姐,黃某敬你一杯!”
咧嘴一笑,黃員外的金黃大板牙閃得錦繡眼睛一痛。
“客氣了,這本就是錦繡應下的任務。”黃員外猥瑣的模樣讓錦繡有點膈應,但是還是遵循着禮貌飲了一杯,只是頗想不通的,這樣模樣猥瑣的人怎麽會是這附近村鎮上聞名的大善人?真是糟蹋了他那張龌龊的臉。
酒過三巡,黃員外蠟黃的臉色也轉了紅潤,只是興奮之餘,他為難的神色也越發的明顯了起來,尴尬地客套地詢問了下錦繡幾人是否吃喝滿足了,才是清了清嗓地咳了一聲。
“再謝錦繡小姐一杯,你可是幫了我大忙呢。”酡紅了面的黃員外仰頭又幹了一杯,嘿嘿一笑地頗有幾分羞澀味道。
“你不曉得啊,這盤龍古幣本不是我的,它這一不見,我可是急了個熱鍋螞蟻,都不曉得該如何和他主人交代呢。”自嘲地尴尬一笑,黃員外倒是坦蕩得很。
“老實說,這次發布懸賞其實也是這盤龍古幣主人的意思,今天除了這場酬勞宴,也是真意想感謝你的,不知錦繡小姐意思如何?”
錦繡挑眉,終于見着重點了。
“那就勞煩黃員外引薦了。”
既然說任務發起的是不是黃員外,那麽自然是要在發起人手上拿獎勵,既然是這樣,她能不點頭麽?
“好的,那麽請吧——戒色大人,空明師傅也一起?那位爺也說是同邀兩位敘敘舊來着。”
敘舊?錦繡眼眸一閃,然後垂首壓下了眼裏的精光。
黃員外邀手一禮,戒色和空明也就一同起身随行——即便黃員外不說這話,戒色也是跟定了。
由黃玄開路,五人離了廳堂往後宅走了去,甚至位置比戒色的清靜小院還要偏僻,錦繡忍不住地皺了皺眉。
“爺,主子帶着錦繡小姐他們到了。”負着門,黃玄低聲回了一聲,也沒聽着裏面答應,就聽吱呀着,門開了。
跟着打頭的黃員外跨進了門檻,錦繡進了屋後左右一打量,布置得雅致的屋子前廳空無一人的哪兒有人影!艱難地咽了口口水,錦繡只覺得頭皮發麻。
“錦繡小姐,還真是煩勞你了,這盤龍古幣遺失了可是讓我煩惱得厲害呢。”
清朗的聲音是錦繡沒有聽過的,很有優雅的得體味道,不似連公子那種盛氣淩人的貴氣感覺,反到讓人覺着如清泉般舒坦。
這從屏後中廳傳來的招呼讓正走神的錦繡情不自禁地愣了一瞬,最後打起精神來和衆人繞過了屏風,廳中正位的塌椅上對坐品茗的是兩個男人,其中一個黃衫的正是連公子,而另一個是個錦繡未曾謀面過的白衣男人。
白底白面的長靴不染一塵污濁,白緞衣衫暗繡銀絲華紋,銀制頭飾束起黑發單紮起一個髻,縱使是這一身淡色素衣也依然不減他的風度,反倒是白帶衣袂慢搖白扇的姿态讓他更有潇灑倜傥的味道——即便是看不見他的臉面完整容貌。
白色無紋的面具将他左半張臉面遮了個嚴實,不過僅僅是露半張臉,男人俊美的模樣也讓從不偏執男.色的錦繡來了陣心跳加速。
好個俊帥的美公子!
不得不說這個男人是錦繡見過的唯一一個全身白色卻不顯得做作,絲毫不惹人反感的人。
“鄙姓柳,久聞小姐了。”輕勾嘴角,男人執扇一禮地惹紅了錦繡的臉。
“柳爺……有禮了。”可說是極其難得的對人施禮節,不僅是因為這樣的禮節是尋常玩家間不會使用的,而且向來獨來獨往的錦繡也沒必要對人施禮,只不過今天對上這白衣的柳姓男人,她忍不住地點頭回了一個。
這男人,真的是玩家麽?行禮起來居然完全沒有違和感啊。
錦繡贊嘆,只覺得自己算是開了眼界。
“柳爺?怎麽是你啊?”戒色一聲招呼讓錦繡蹙眉一頓,這男人果然是柳靖平麽?執掌了游戲大半財富的男人,魔神風四娘的游戲老公,自身也是上古魔神的傳承者……真是人不可貌相。
錦繡內心輕啧着,半帶面具的柳靖平看着戒色倒是熟絡地笑了。
“是啊,誰讓我丢了盤龍古幣,今兒個只能自己來尋咯。”抿唇苦笑了下,柳靖平搖搖頭地籲了口氣。“多虧了錦繡小姐呢,不然我的麻煩可大了。”
“盤龍古幣是你的?”戒色愣了下地詢問了一聲,但是柳靖平沒有點頭承認也沒有搖頭否認,只是尴尬地擺弄了下手裏扇子。
“是不是我的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它回到了我的手裏——老黃。”掃一眼一直杵在旁邊近乎是等着伺候的黃員外,柳靖平的一眼讓他很是恭敬地點了點頭,然後拍了拍手,喚了聲‘來人’。
門被在外候着的黃玄打開了,脂粉誘.人地随着環佩叮當而來,幾縷香風飄過,勾得錦繡筆尖瘙癢得厲害,擡眸掃了眼,端着幾方托盤的女子甚是眼熟!
“诶!你們怎麽——!”沒等錦繡發作,戒色是先一步地僵硬成了石頭,看着那四個侯在一旁巧笑倩兮的女人,他都恨不能直接竄上屋頂避難了。
“我說戒色,你激動些個什麽?又不是真對這幾個妹子做了什麽,你熟個什麽勁兒?”一旁連公子哼笑得有幾分厲,幾個女人也應和着嘻嘻嘻的笑了起來,唯獨一個是氣呼呼的哼了聲,錦繡認得,她就是被戒色甩上了牆的女人。
“我說連爺,可不帶你這樣的,自己賭輸了就拿戒色欺負麽?這可不厚道。”柳靖平也笑,但是頗有得意的味道,這不正常的氛圍讓戒色聞到了一絲不對勁,至于錦繡,已經精明的猜出了個七八,只是笑而不語的默默圍觀。
“賭輸了?你們這次又賭的什麽?”戒色憋不住了,這兩人的奇怪眼神總讓他覺得這面前兩個男人說的是與他有關的。
“沒什麽,我們倆之前閑聊時候說到你的近況,連爺說你快要還俗了,僅此而已——我可是賭的你六根清淨,夠厚道吧?”柳靖平笑得一臉厚道義氣,逗得錦繡撲哧一聲笑出了聲。
原來這柳靖平也是個內裏惡劣的斯文公子啊,她說怎麽這著名小鎮突然出了這麽些個狂放女流.氓,還偏偏揪着戒色死活不放,原來是這倆魔頭打賭作祟呢。
錦繡不笑還好,一笑起來旁邊的戒色越發是挂不住臉了,紅透了的臉上幾乎是冒煙了,連黃員外和空明都沒能憋住,整個屋子瞬時是溢滿了哈哈大笑。
“好了好了,別着一直調笑戒色了,人家奮力的守戒才不是為了讓你們玩樂的,差不多得了。”
錦繡笑睇了眼發話的柳靖平,心裏笑罵了着這個真正的那個始作俑者。不過即便這樣也比連公子來得可愛多了,至少他沒有兇殘的傷人性命——雖然她沒有看到,不過這也讓她對柳靖平的印象加分不少了。
“不過戒色啊,這許久不見的,你倒是實力越發精湛了。”柳靖平笑笑的誇獎着,但是戒色卻是難得地微微側過了漲紅的臉,顯然是有些生氣了。
“別這樣嘛,連爺和我說你一路貼心護送錦繡小姐,還大肆的渲染……我可是一直站在你這邊的。”完全不覺得自己的解釋有什麽不對勁,柳靖平勾着的嘴角就沒有緩下去弧度。
“好啦,大老爺們的也沒吃到虧,我這幾個妹子被你摔倒牆上都沒哭鼻子,你在這兒別扭些個什麽?還別真不怕讓錦繡小姐看了笑話。”連公子說是在勸,但是言語間也有些的別扭,顯然賭輸了讓他很有點不快。
“好了,還不如來說正事兒不是?”笑笑地岔開了話題,柳靖平招手讓那四個托着盤的女人湊到了錦繡面前。
“柳某曉得這盤龍古幣給錦繡小姐帶來了不少的麻煩,所以這一萬兩的酬勞還請收下,就當是柳某的歉意吧。至于外面的風言風語和賞金大廳的懸賞也請不用擔心,別讓這些小事損了和氣。”
一句話攬下了所有的麻煩,連連公子都沒有用如此肯定的語氣來許諾,而且一出手就是一萬兩……
錦繡發現,她對這個柳靖平非常有好感!簡直是越看越帥了!
“多謝了!”
一萬兩酬金,她以後可以不用吃饅頭了!至少也是白菜包子的夥食啊!
完全沒有去管為什麽柳靖平會拿出超出任務賞金這麽多的一萬兩銀子,現在滿眼都是幾個女人扯開托盤上布巾後的滿盤銀兩,錦繡覺得此刻她幸福得快要死過去了!
“錦繡小姐。”繼四個女人之後,端着托盤上來的是被柳靖平稱作老黃的黃員外,空空的托盤不用說的是什麽意思,錦繡也爽快的摸進了儲物空間裏,被暖得升溫的盤龍古幣被握在手上,緊緊地,錦繡就像是攥住了她的一萬兩銀子。
放進托盤裏,一萬兩銀子就到手了,錦繡的心情是極其開心的,不過古幣脫了手,還未聽到叮當落地的聲音,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伴着塵土磚瓦就這麽爆裂了開來,巨大的沖擊力讓整個屋子都奔潰成了廢墟,混亂中錦繡渾身拔涼地強撐視線,就看見一簇黑影急速在眼前掠過,一股子罡風帶起又将她帶起了一個打橫的卷兒摔在了地上,混沌了視線地,她似乎又瞧見了一個白影也一閃而過。
“不好啦!盤龍古幣被搶走啦!”
重重摔在地上的錦繡眼冒金星地就是聽見了黃員外撕心裂肺的這麽一句,頓時如晴天霹靂。
她的一萬兩銀子,看來是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