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她?有麽?”坐回了先前的位置,連公子含着笑地繼續搖起了扇來。“連某可不是對什麽女人都有興趣的,尤其是心裏已經有情郎的,鄙人還沒有缺到這個地步。”
連公子笑得很是興致缺缺的模樣,但黑臉的戒色是睜圓了眼地虎軀一震愣了神,錦繡則是再次渾身紅了個徹底。
這混蛋!
“怎麽的?連某說錯了?”
瞪了眼笑得惡劣的連公子,錦繡突然想直接給連公子的嘴上來兩刀,但是想着一旁的戒色,沒好氣的別過了臉去,一是不想和連公子繼續浪費口舌,二是完全不曉得該怎麽面對戒色。
“情郎?錦繡……有男朋友啊。”還是那木楞男人的聲音,只是澀澀地讓錦繡耳根好生難受,微微轉頭瞅了他一眼,四目相對的,錦繡沒有回話,而是猛地再次扭過了頭。
羞澀,是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的羞澀,錦繡此刻清清楚楚地感覺到了這未曾如此強烈的羞澀感,對比戒色的淡定,她的慌亂心跳就像個小醜,就好像……真的是連公子說的這麽一回事一般。
于是窩在了車廂角落,錦繡閉目養神地選擇了沉默,只是依然紅着的耳根出賣了她的依然心慌,而這全然落在了一直直勾勾盯着她的戒色眼裏。
看連公子對錦繡的欺負,戒色是憤怒的,而且那樣的難受是讓他下意識地真正出手了,只是現在,他有點不曉得自己的感覺是什麽了。雖然錦繡從來沒有說起過——事實上,她也很少提起她自己的事,只是突然曉得她有男朋友,戒色還是覺得有點不能消化的,只是,看錦繡這樣臉紅的模樣……她是在害羞吧?
一向冷靜理智的錦繡如此這般地小女人的害羞模樣讓戒色渾身難受,也不再去注視她的身影了,戒色只覺得有點心裏燥得慌。
錦繡的男朋友是什麽樣的人?一定是個風度潇灑溫柔體貼的男子吧,會是很厲害的那種麽?可是看她天天都在游戲裏,為什麽不見那男人在她身邊呢?她發生這麽多事,作為男朋友應該得安慰幫助她的吧?可是,似乎連個訊息都沒有……莫不是在冷戰什麽?
脾性木頭的,情商匮乏的戒色因為連公子的笑語和錦繡不明不白的回答突然有了心事,忍不住地一再猜測着錦繡的‘情郎’,一路安靜的沒有再說什麽,只是悶着頭地想着猜着,濃眉卻絲毫沒有平整過。
一路無話,開始刻意地與戒色拉開距離的錦繡就不用說了,這一路來最逍遙的怕就是連公子了,時不時地小調兒哼哼着很是悠哉的模樣,哪裏是和那任務發布的神秘人碰頭的狀态,分明是去踏春一般,直到車停了目的地,他這才是收了那沒心沒肺的笑。
“翠竹鎮啊……真是久違了。”勾了勾嘴角,連公子垂眸似是回憶着什麽。
“錦繡,你曉得這裏為什麽在系統導航上叫綠柳鎮,可是又叫它翠竹鎮麽?”連公子的問題來得幾分不着主題,但是錦繡還是答了個老實。
“因為綠柳山莊柳爺。”
綠柳鎮,也叫翠竹鎮,本是一個游戲裏多如牛毛的尋常小鎮,卻因為綠柳山莊的主人而出了名。
若說天神陣營是擁有人心權力,那麽魔神陣營就是專注武力和財力,但是衆所綜知的,風四娘是對錢財金庫沒有興趣的,掌控這游戲經濟命脈的是她在這游戲裏的老公,綠柳山莊的柳靖平,柳爺。被原綠柳山莊的NPC莊主認作了兒子,變成了NPC玩家的柳靖平繼承了這個在四城鼎立時候便富甲天下的山莊,而後又借着魔神陣營的勢頭不斷擴展經濟疆土,終憑財力成為游戲一霸。
不過更讓人不平的是,那男人本身也是個魔神,十足是財勢雙全,實力不凡,據說這翠竹鎮只是因為他在一段時間的久住後,一時心喜地想出了這麽個名字,而游戲商居然也沒逆他的意思,當即地改了小鎮名字,于是這個小鎮也就成了對天神陣營的嘲諷,一個魔神實力象征的地方——有實力,便能制定規矩。
錦繡四下打量了下,面前是她曾經接到任務的黃員外的宅子,占地約是小半個鎮,連鎮子的外圍牆都不能圈住這大院,錦繡曾經甚至查看得清楚的,黃員外的宅子後院直接代替了鎮子外圍,單開的後門就是直通郊外,而這,正是證明了黃員外的地位,真正是能呼風喚雨的‘黃半城’。
不過連公子在‘黃半城’的宅子外問這樣的問題是什麽意思?牽扯出綠柳山莊來,莫不是……
錦繡抿了抿唇,聰明的打住了心裏的想法,擡頭恰好看見連公子笑瞅着自己,也只是乖順模樣地再微微地颔了首。
錦繡很清楚,有些時候,還是蠢點的單純的好,至少有些東西不該問,即便別人已經把話勾在嘴邊了,但是也不能開口,反正都是要見着的,不是麽?
“連爺,久候了。”門前招呼着伺候的人引上來笑笑地恭謹打了個招呼,穿着緞子好裳,模樣也不似普通下人,錦繡認得,這是黃宅管家黃玄。
“嗯。”支應了一聲,連句整話都沒有,連公子高傲的态度讓錦繡皺了皺眉。
幾人順着黃玄的引路到了正堂,幾杯上好的香茶端上來,黃玄賠笑地半鞠了個躬。
“爺,您看這巧勁兒的,我家主子才是出去,怕是得晚些才能來招呼你了,不如您兒幾個先是歇息着,也解解車上的乏困?”
聽着黃員外不在,品茗得渾身舒坦的連公子凝了下眸子,轉而又松了眼神,笑了笑。
“無礙,你家主子這個點兒才出去,還落得要擱着我,看模樣他是不會痛快回來的——罷了,這次饒了他。”
連公子的大度和意味深長的笑讓錦繡着了個心眼,很顯然的,連公子的意思是,黃員外有比伺候連公子更重要的事。
——莫不就是那能用黃員外的名發布懸賞的主兒?
錦繡沒有多問,只是安靜地咽下了嘴裏的茶水,暖和着,讓一直有點不太舒服的胃安分了些。
“先安排着吧,歇息下也是好的——對了,給這位尋間安靜的院,受戒人還是清靜的好。”連公子的‘照顧’讓一直安靜的戒色擡了眼眸。
“我都無所謂的,只是我一會兒得出去接空明過來,你們給我尋個兩間貼着的院就行,我若不看着,那人又要亂竄的。”每提到活力泛濫的空明,戒色也有犯愁的時候。
“空明?你要接他過來?”小小挑眉一下,連公子的反問讓錦繡惆悵:這些個人就沒有個互相不認識的麽?感情不僅有江湖關系網,還有高手關系網啊,全是交往成片成片的!
“嗯,應着了的,我等會兒就出去。”點點頭,戒色轉過來看了眼錦繡,抿了抿唇,覺着方才還說話流暢的舌頭有那麽點的不受控制。
“你……好好休息下吧。”
愣頭十足,戒色的有趣模樣讓錦繡輕笑着點了點頭,也不想再務必要的折騰什麽了,錦繡也就順應地跟着小厮進了已被收拾得漂亮的單獨小院。
花叢涼亭屋宇精致,布局舒心裝潢宜人,不似小女人的甜美閨院,但是清麗素雅得也是讓人喜歡,連胭脂香粉衣衫錦帕都一一備好,不得不說,這貴賓的招待真是讓人享用得幾分受寵若驚,只是摸着漂亮的脂粉錦盒,對着鏡子發愣的錦繡只覺得心裏空空的一塊,總是提不起精神來,這單獨的院落雖然空間不小,但是隔斷的距離也是不近,連公子是和她之間隔距了不止四五條回廊,而戒色,更是被帶的讓她連影子都沒看到了。
想起戒色,錦繡無端的又是心裏咚咚了起來,突地想起他說要去接空明,咬咬唇,錦繡決定也去見見這久違的因她枉死的朋友。
和管家黃玄招呼了一聲,錦繡一邊出門一邊撥通了戒色的私聊。
“空明在哪兒呢?”
“出去做任務了,說是在往這邊來。”
“這樣麽……”也就是說戒色現在是一個人?
“是啊,約好在土地廟前面碰頭,順便去買點東西……你要不要一起過來?”
戒色的邀約讓錦繡頓了下,然後在私聊裏應了一聲。
反正只是要去見空明的不是麽。
綠柳鎮其實算不得很大,從黃宅到土地廟也不過十來分鐘的路程,只是方才一路車行沒有感覺,現在置身其中地看來,這小鎮的熱鬧超出了錦繡的想象,一路擠擠攘攘的,居然有種摩肩擦踵寸步難行的意思。
莫不是遇上傳說中的趕集了?!
改大道為小路,錦繡放棄了簡便的正面主道。胡同小路雖然是迂回了些,不過比起在大路的堵塞來說,這一點的迂回時間也就無所謂了,所以從正對土地廟側面的小胡同出來,錦繡看着戒色的模樣樂了。
即便土地廟不算是人來人往的熱鬧場所,但是個頭壯碩的站在廟前路口的戒色可絕對算得上是一個夠瞧的路障,愣頭愣腦的杵在那裏四處張望着應該早已經到的人,臉上的焦急得很明顯,就連那些嫌棄他礙事的人也顧不上——得虧這木頭塊頭大,不然被撞開的就不是那些冒冒失地和他撞上的路人了。
“啊,對不起!”
又因為傻杵着沒有給人讓路而和人撞上,戒色扶了扶被他給撞開的人,對着那罵罵咧咧的人抱歉地笑了笑,目送着那人走遠,然後繼續遠眺遲到的人。
這個木頭!
錦繡忍得內傷了,也就這呆子會這麽傻愣吧?看不下去地,錦繡走出了胡同口兒想着迎上去把戒色拉開讓出路來,但是還沒走過胡同映出的影子根兒,就瞥見了廟口路頭邊的幾個女人,正交頭接耳笑嘻嘻地對戒色指手畫腳的女人。
錦繡皺眉,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四個女人停下了嬉笑,開始向廟口進發,逐漸是分出了個前後,打頭的是個金色長發的妖嬈女人。女人巧笑倩兮地撥弄着胸前長發蹭着戒色的方向款步金蓮,一雙眸子在戒色身上掃來掃去的,終于,腳下一側,直接靠了上去——或者說是用的撲。
錦繡直直地看着,臉上雖是沒有表情也貌似沒有其他的反應,不過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後槽牙都快碎幹淨了。
那女人是怎麽回事?缺男人卻成這德行,連和尚都不放過?!
已經內心爆粗口了,但是錦繡還是沒有動作,而戒色也沒有反應過來,甚至從始至終都沒有将眼神落在女人身上,只是這一直被人撞,然後把人撞開的和尚這次是閃開了——下意識地,本能地閃開了!直到閃開後,女人摔在地上了,後知後覺的和尚才是反應了過來。
“啊!小姐你沒事吧?”
本是側身靠過去的女人成功地臉朝了地,摔了個七葷八素地很是狼狽,戒色蹲下來上下打量着傷勢,待她暈乎乎地好不容易撐起了身子,戒色才是貼心地詢問了一聲,輕柔得讓陰影處的錦繡白眼輕叱了一聲。
“好、好痛喲~~”半是刻意嬌嗲,半是真的摔疼,女人借着傷可憐兮兮地擡起了藕臂就往戒色身上搭,不過還沒觸着目标,戒色就是猛地站了起來:“傷了?那我給你叫大夫去!”
戒色離開,女人失去平衡地又摔了個面朝黃土,暗處的錦繡笑得胃疼了個抽搐。
果然是個不解風情的木頭啊!
“欺負了人就想走了麽?果然就算是出家成了和尚也是個臭男人呢。”
得了吧,你們臉色分明刻着‘我哈死你了’的表情。
錦繡吐槽地翻了個白眼。
“我沒……是她自己摔倒的。”戒色好生冤枉。
“得了吧!走,我們找個人去評理!”完全是木頭遇上女流.氓的情景,其中一女人一步跨過來直接向戒色撲了過去,哪兒有半點的為自家姐妹出頭的意思,十足十的就是奔着戒色胸口摸去吃豆腐的。
錦繡訝異了,這木頭對女人這麽有魅力麽?看不僅這幾個狂.放的女人,那路過的不少女玩家也是饒有興趣的駐足圍觀,少不得幾個的盯着戒色害羞一笑,滿滿都是看的心喜的模樣。
秀眉緊蹙,錦繡突覺得有點笑不出來了,這場鬧劇似乎也沒那麽有趣了,只是她依然沒有出去制止,因為現在戒色太過于忙碌了——忙碌着躲避這群女人的觸碰。
“別、請別這樣!”
“你這家夥!居然速度這麽——別動!”女人怒了,戒色逃得更快了,只是就撐着不離開土地廟前,眼神時不時還瞥一眼通向黃宅方向的大道口。
“施主,請別這樣,我正在等人,若是現在離開了,我的朋友來了沒見到我會困擾的。”受傷的女人也起身加入到了糾纏中,同時應付四個女人也依然臉不紅氣不喘的優勢分明,戒色連‘施主’都喚出來了,很明顯的是認真的在表示為難。
“少羅嗦,姑奶奶就不信拿不下你!”摔得鼻青臉腫的女人徹底怒了,招招出了狠勁兒,大有‘打斷腿也要把你拖回去’的意思。
“阿彌陀了個佛!哥們你胃口不小啊,早聽我的勸還俗不就得了,看現在把你憋的!”
上揚的調調口呼欠扁的法號,忙得不可開交的戒色和暗裏不快的錦繡一同看了過去,撥開人群的不是空明那胖和尚還會是誰?只不過越發的油水充足,連全身裝備都煥然一新,顯然的分開的這段時間裏他混得很滋潤。
“我說幾位妹子,我這哥們受戒禁.欲得久了,你們可得溫柔點,要不我跟你們一起去做個使用指導?”
“空明!”被自己人調笑的戒色尴尬了,猛地後退幾步又是瞪了空明一眼,就在這當頭,一個女人點地沖了上來,一雙塗着丹蔻的纖手直奔戒色胸膛,驚得戒色黑眸緊緊一縮,猛地一個擡手就是揮了過去——
沒打到臉,不過女人依然飛了出去,直接被拍在了土地廟的牆上,陡然烙下了一個人形,旁邊噼噼啪啪地開始開裂着掉落牆皮牆磚,強烈的視覺沖擊讓打鬥戛然而止,圍觀的人群齊齊地發出了一聲吸氣。
好一個心狠的和尚,連錦繡都看呆了!看來這戒色對習慣性調.戲他的她真的算得上是溫柔得驚天動地了……
“啧啧,好不留情啊,這男人真的是受戒的慈悲人麽?”
目瞪口呆的錦繡被身旁突然而來的聲音驚得一顫,猛地看去,挑眉而笑的并不是陌生人。
“阿九?你怎麽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