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三日後,
京城刑場禁軍嚴陣以待, 監斬官奉命斬首朝廷重犯, 不敢半點疏忽。
通往法場的街道兩旁站滿了看熱鬧的百姓,都好奇地看殺手的兄弟。
最熱鬧的一條街道, 一側的一間茶樓上,靠窗坐着一對男女,男子身形颀長, 一身素白袍,女子身材窈窕,二人面部僵硬,沒什麽表情,顯然易容了。
二人望着窗下, 押送歐陽先生的囚車緩緩經過, 重兵把守。
經過這條主街,就到了行刑的法場。
這一帶是京城比較繁華的地段, 街道兩側的茶樓、酒肆, 商鋪雲集。
行刑的法場裏外重兵把守,防止有人劫法場。
這時, 一乘大轎從前方十字路口由南向北而來,家仆侍衛簇擁,顧如約看是慧慶公主的出行。
囚車由東向西緩慢而來, 沿途擠滿圍觀百姓, 犯人斬首之前到法場這一路游街示衆。
顧如約坐在高處, 看得清楚, 慧慶公主的轎子橫穿馬路,而囚車直行,不久要撞上。
突然變故,始料不及。
囚車到了,公主乘坐的轎子也到了。
突然,街面一陣騷動,圍觀的百姓亂起來
顧如約和徐曜俯身看,圍觀的百姓中有人拔出刀子,沖向公主的大轎,跟公主的侍衛們打鬥在一處,幾個黑衣人,仿佛從天而降,公主乘坐的轎子被從上方劈開,公主府的侍衛保護公主,攔住刺客。
慧慶公主蕭寶貞顫抖着由侍女扶着從轎子裏出來,
一個黑衣人突然而至,陽光下寒光閃過,一把鋒利的劍橫在慧慶公主蕭寶貞的雪頸上,一聲斷喝,“住手!”
公主的侍衛停止打鬥,眼看着公主在刺客手上,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這夥人揚言要挾押送囚犯的官員打開囚車,否則殺了公主。
押送囚犯的刑部官員,不敢至公主性命于不顧,哆哆嗦嗦地下命,“打開囚車,放人。”
囚犯的命哪裏比公主的命金貴,公主如果有事,他摸摸項上人頭。
囚車被打開,裏面的囚犯放了出來。
這夥人如果救出了囚犯,挾持公主走人,沒有敢攔着。
在場的人,沒人敢動。
蕭逸突然站起來,出現在樓上窗口,果斷地大手一揮。
剎那,從街道兩側酒樓茶肆,樓上各個窗口,伸出弓箭,蕭逸又大手朝下一劈,袍袖帶起一股勁風。
頓時,萬箭齊發。
顧如約站在窗口看得清楚,就在如雨般的箭射向挾持慧慶公主的亡命徒時,黑衣人把公主一推,慧慶公主跌倒在地,被武士上前護住。
晉王埋伏的人都是神射手,居高臨下,目标準确,這夥人沒有防備,紛紛中箭倒地,為首的殺手肩頭中了一箭。
他身子一晃,頹然倒地,其實,他只受了輕傷,這夥人紛紛中箭倒地,大勢已去。
顧如約看慧慶公主被侍衛們扶起來,驚慌地看着身旁中箭的劫匪。
捂住胸口,像是受了驚吓。
這時,顧如約看見慧慶公主朝一個公主府的侍衛看了一眼,這名公主的貼身侍衛,來到為首的殺手跟前一刀結果了這個無影門的頭號殺手。
蕭逸站在窗口,一擡手,樓上埋伏的人瞬間從窗口消失。
當押送囚車的禁軍反應過來時,上前查看被射殺的劫匪,所有的劫持囚犯的殺手,全部中箭,沒有一個逃脫,幹淨利落,押解囚犯的禁軍頭領,仰頭朝方才射箭的地方看去,樓上所有窗口都空無一人。
這些人已經消失在街上亂紛紛的人群裏,無影無蹤。
射殺劫持囚車的歹徒,幫了禁軍,否則,押送囚車的囚徒跑掉了,這些禁軍都要被治罪,因此禁軍頭目感激出手相幫的人,無論是那個幫派,他不追究,只好把囚犯重新押上囚車,小心地趕往法場。
顧如約站在蕭逸身旁,蕭逸望着樓下一片混亂,“射殺無影門的頭號殺手的箭上塗了藥,她未免太心急了。”
他指的是慧慶公主蕭寶貞,很明顯蕭寶貞殺人滅口。
“這些神射手,百發百中,沒有傷到公主。”
“傷到她,也是死有餘辜。”蕭逸冷笑一聲,厭惡地看着樓下的慧慶公主。
殺手推開蕙慶公主的一瞬間,蕭逸和顧如約确定所有的判斷,殺手跟慧慶公主蕭寶貞有關系,慧慶公主出現在通往法場的街上,有些奇怪。
從慶王大婚,慧慶公主出現在花園,刺客負傷逃走,跟蕭寶貞有關系。
蕭寶貞跟三皇子懷王蕭祜同母所生,前世顧如約跟她沒什麽接觸,也沒有參與宮廷争鬥中,對慧慶公主沒多少記憶,只記得慧慶公主蕭寶貞前世卷入朝堂紛争,因此獲罪被殺。
她為了幫親哥哥奪取皇位,蕭寶貞對自己的格外地親近,是有目的的。
指使殺手暗殺晉王,是懷王蕭祜兄妹倆,從今日之事得到證實。
懷王蕭祜兄妹倆勾結無影門的殺手,只有無影門的頭號殺手知道懷王蕭祜的秘密,慧慶公主怕他落入晉王手裏,暴露自己,因此先一步殺了他,蕭寶貞不知道,殺人滅口,露了痕跡。
晉王埋伏的人,射殺這個頭號殺手的箭上塗了藥,起到一個麻醉作用,蕭逸想留個活口,所以沒有射中要害,他只是短暫地昏迷過去,不然要活捉這個無影門頭號殺手不容易。
慧慶公主心狠手辣,直接結果了他,不留後患。
顧如約此刻想的則是另外的事,她帶二哥顧仲方去西南封地,避免了二哥跟蕭寶貞攪在一起,也就避免了顧家像前世一樣的災禍,懸在顧家頭上的劍落地了。
蕭寶貞這個女人野心大,是個危險人物,刺殺晉王的這筆賬蕭逸是記下了,等蕭逸登基後,徹底清算,蕭寶貞沒有好下場。
蕭逸半天沒聽顧如約說話,側頭注視着她,“想什麽呢?”
“我明日去西山。”
蕭逸挑眉,噙着笑,“想我了?”
顧如約睨了他一眼,靈動的雙眸水波蕩漾,“不想。”
蕭逸一把摟過她,“沒收拾你,嘴硬。”
顧如約羞赧地推他,這是茶樓,樓下街上亂紛紛的人群。
“我們該走了。”
蕭逸收回目光,這時,慧慶公主蕭寶貞已經上轎,武士前呼後擁地離開。
兩人下樓,從後門出去,上了後門口停的馬車。
蕭逸吩咐一聲,“去城外莊子。”
馬車離開茶樓,走背街,朝京城北門方向行駛。
顧如約說:“慧慶公主哪裏,我應該去看看。”
蕭寶貞一定裝作受了驚吓。
“過兩日去看,她死不了。”
不是一母所生,蕭逸也是蕭寶貞的五哥,蕭寶貞幫着自己的兄長害另一個兄長,實在不該。
顧如約問;“殿下今晚不回西山行嗎?”
蕭逸斜眼看着她,這嬌俏的模樣,他能舍得撇下她回西山嗎?
蕭逸要是由着她,這輩子他都別想,她從來不主動,以為自己就真的四大皆空,無欲無求了,兩人一年裏頭,真正在一起的日子有數的,他在沒有點想法,就不是男人了。
他大手伸過去,捏着她指尖,“乖,聽話,就在莊子上住一晚。”
京郊的山莊半山腰,水霧缭繞。
蕭逸披着浴袍,先下到熱泉池子裏,伸出手,顧如約披着浴袍,把手放在他寬大的掌心裏,走下漢白玉堆砌的清泉池。
熱泉池下四周布滿侍衛,山莊裏除了晉王夫妻,沒有外人。
兩人坐在池水裏,顧如約的身心得以短暫的放松。
三皇子懷王蕭祜和慧慶公主蕭寶貞被蕭逸設計,失手損失了號稱天下第一劍的刺客,斷了膀臂,多年培養的殺手被蕭逸一網打盡,傷了元氣,暫時不能有所動作。
蕭逸屢次遭暗殺,構陷,對手在暗,他在明,現在對手終于浮出水面,不躲在暗處,兄弟較量,就看誰的道行高。
三皇子懷王蕭祜的生母和嫔的娘家是衛将軍府,衛将軍謝叔全與武安侯韓奇
統領京城京城東西南北中五軍。
四皇子寧王蕭炟深得父皇喜愛,皇帝命他在兵部歷練。
就是七皇子慶王蕭暐也有生母江嫔護着,九皇子惠王蕭琰的生母是周貴妃,宮裏除了皇後,周貴妃位份最高,皇後所生的嫡次子,尚在年幼,所以成年皇子裏九皇子惠王蕭琰子憑母貴,比別的兄弟地位高。
唯有晉王蕭逸生母是民間女子,出身卑微,沒有父皇信任,朝堂中又沒有母家可以依靠,手無一兵一卒,沒有任何資本,如今困在京城,不能施展。
蕭逸手臂橫過來,顧如約枕着他的手臂,把這兩日自己想好的說了,“殿下不能長期留在西山,如果皇上另派人管理西南事物,那麽殿下苦心經營的一切就前功盡棄了。”
蕭逸側過頭,對上一雙染上水霧清淩淩的眸子,柔聲說;“如約,你要說什麽?”
顧如約小腦袋蹭着他的肩,“我留在京城做人質,殿下回西南封地……”
“不行!”蕭逸打斷她。
皇帝冷酷無情,皇家兄弟各個如狼似虎,蕭逸怎麽能抛下顧如約自己走。
“殿下,我是晉王妃,他們不敢把我怎麽樣。”
“如約,把你留在京城,我在西南能安心嗎?”
“殿外,呂先生他們還在西南封地等殿下,他們跟着殿下,把身家性命托付給殿下,殿下也要為他們負責,殿下離開西南,他們盡心竭力地替殿下籌謀,殿下必須返回西南封地,這沒什麽可商量的,不管付出什麽代價,殿下從開始就應該準備好。”
回西南封地,是蕭逸必須做出的一個明智的選擇。
一顆水珠挂在顧如約的長睫上,蕭逸輕輕吻去她睫毛上的水珠,“如約,我要回西南,但一定要帶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