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在王夫人看來珠兒婚事上的絆腳石,不是那位想要把控她孩子的老太太,老太太雖然有那想要離間他們母子感情的苗頭。
不過關系到孩子身上,還是會為孩子着想的,那絆腳的其實是那個作為孩子們名義上的父親,本該為孩子們着想的賈政,偏偏做事沒個章程。
上輩子就是賈政背着她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沖動的稀裏糊塗的和李家定了親事,等她反應過來,雙方都交換了信物,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了。
這哪裏有爺們相看的道理,真真是不懂規矩,王夫人後來一查,倒是查到了李氏的父親是國子監祭酒,官位還可以,李家倒是個大族,兄弟衆多。
這門親事表面上看起來也勉強可以,況且就算是王夫人反對,賈政為了面子也不會做出反悔的事情。
王夫人不同意也得點頭了,王夫人心裏想着好歹國子監祭酒的職位,能幫珠兒一些忙,當初她也是看着李家好歹也是書香門第的,家裏人員多。
得功名的族人不少,說不得以後能對兒子仕途上有所幫助了,誰能知道這才剛成親一年不到,岳父就離了國子監祭酒的職位,謀得一個好的職位外放去了,這明顯着是借了榮國府的勢力。
李家那些人也涼薄的很呢,珠兒這邊才剛沒了一年不到,除了得了個自私不管事兒的兒媳婦之外,李家那邊就和榮國府生疏了很多。
他們又沒有做什麽對不起李家的事兒,倒是好意思因為距離遠的緣故,送一些敷衍人的年禮過來。
當時王夫人就氣的不行,要不是顧着榮國府的面子,恨不得直接和李家斷了姻親關系得了。
可誰讓李家不準李纨回李家再嫁,他們家倒好,因着李纨是節婦的名聲,李家的姑娘不愁嫁了。
說起來當初王夫人雖然答應了這門親事,只心裏還是不滿意的,一開始王夫人就看不上李家那麽貧窮的家族,更不用說李纨那麽些中看不中用的嫁妝。
當初為了面子好看,沒少給聘禮的,結果沒見帶回來多少,可見在家裏也不是什麽得寵的人了,早知道就不給那麽多聘禮了。
現在想起來,王夫人還怄的要死,好在她現在回來了,還是在這個緊要的時候,想來李家那些人應該還沒有看中珠兒,還沒和賈政碰過面呢,她還有時間去運作了。
王夫人決定提前下手,将這種結親的可能徹底作廢了,趕緊給珠兒定下一門好親事才能最終杜絕珠兒娶李纨的事發生。
若是當初李氏但凡能有一點點的心疼珠兒,對珠兒上心一點點的話,王夫人也不是非得要換掉李氏的。
只是王夫人一想到當初賈珠因為沒能中榜已經大受打擊的時候,李氏沒能及時安慰珠兒就算了。
再加上太醫說珠兒身體不好,之後恐怕不能再參加一場嚴酷的科舉了,珠兒萬念俱灰之下本就心情不好,身體養好的可能就少了幾分。
可王夫人想着,只要好好寬慰着,這總有一天能養好身體,總歸是能活下來的,就算不能參加科舉,就他們這樣的人家,又不是不能做官的。
要不是李氏那麽自私,生怕因為珠兒萬念俱灰,眼看着沒了活路,怕自己守寡,又沒個兒子傍身。
硬是偷偷拉着珠兒,不顧珠兒的身體做那個勾當,珠兒也不會更加心灰意冷,沒了求生的欲望,早早的沒了性命。
她倒好,多年沒能懷孕的人,怎麽就那麽巧,偏偏這次就懷上了,肯定是給珠兒用了什麽狼虎之藥的。
當初王夫人是又恨又不舍得,不舍得珠兒沒有後人祭祀,也只能讓李氏生下了那個孩子,為了怕孩子将來難堪,就是什麽都瞞着。
只是一看到那孩子免不了想起李氏的不是來,便不怎麽見他了。
而李氏作為節婦,榮國府自然不會虧待了她們,借着給珠兒留下的這個子嗣,在榮國府裏過的風生水起,連老太太都一心護着,這月例都是比着一等的來,比其他人不知道好了多少。
可惜沒人能救回來她的珠兒了,一想到這裏,王夫人就恨的不行,當初若不是看在蘭兒是珠兒唯一的兒子,還需要母親照顧,她早早的就讓那李氏下去陪珠兒了。
好在上天有眼,沒讓那李氏享着兒孫福,只可恨的是那蘭兒也被李氏教的自私自利,半點兒珠兒的仁厚都沒有。
現在重新回來,她絕對不會讓那麽自私的人再來做她的兒媳婦了,更不會讓別人再害了她的珠兒了。
那邊王夫人派人調走了賈珠身邊的兩個通房的事情,周瑞家的也聽從王夫人的吩咐去禀告了老太太。
說明了王夫人的打算,“我們家太太說了,珠大少爺已經十四歲了,是時候相看人家了,那兩個通房近日來有些猖狂了,很是不好。
“便先調到身邊再調教一二,等新媳婦入門之後,若是新媳婦還願意她們伺候的話,再調回去伺候珠大少爺和少奶奶。”
老太太嗯了一聲,左右不過兩個通房丫鬟而已,老太太并不怎麽關心,老太太也是知道王夫人對孩子的心思,只怕那兩個通房說不得真做的不好。
這才調走的,畢竟她們跟着珠兒也有一年多了,若是王夫人想拿這個和她作對的話,也該直接拉出去配人,也不會派周瑞家的過來解釋了。
不過這調到身邊調教一二,也不好,到底政兒經常過去的,名聲上受些影響,這可不好,老太太想着以後也就當丫鬟伺候着吧,再不能讓這樣的丫鬟回珠兒身邊了。
“既然那兩個不好,再挑兩個安分的給珠兒送過去就是了,何必再費心力去調教,爺們身邊可不能沒了伺候的人。”老太太斟酌一二這才說道。
只周瑞家的就有些為難了,畢竟她是了解王夫人的心思的,王夫人就沒有想着再給珠大少爺身邊放人的心思。
這會兒也是婉轉的說道,“太太想着好歹也是老太太身邊的人,總要重視一些的,且太太知道這是老太太疼愛孫輩。
“只不過我們家太太說了,因着珠大少爺還沒個功名在身,太太又是想要替珠大少爺結門好親事,這身邊沒人,這名聲上更好一些。
“而且我們太太說了,如今太太在月子裏,不方便出門走動,還勞煩老太太替珠大少爺張羅一二,挑個頂頂出色的女子婚配才好呢。”
這話倒是說得老太太都有些覺得稀奇了,這王夫人今個兒倒是改性子了,怎麽放心将這珠兒的親事交到她手裏。
以往她往珠兒身邊添個人,明個兒保準那王夫人也要添一個的,現在竟然說要她張羅珠兒的婚事了,莫不是這事兒有什麽可算計的不成?
“你們太太可真這樣說?莫不是你聽錯了?我雖然是做長輩的,可萬沒有越過親生母親去給孫輩定親事的。”
“老太太說笑了,奴婢哪裏敢傳錯話呀,這還真是我們太太親口說的,我們太太說了,這家裏最疼珠兒的,除了太太,也就是您了。
“這事兒交給誰,她都是不放心的,只有您能為珠大少爺考慮周全了,太太還說了,她如今認識的門第都是書香門第,這裏面的姑娘還真沒個看好的,指望着您在勳貴人家裏尋摸着來呢。”
老太太詫異,“哦?這倒是奇了,我聽聞你們家太太不是要找個書香門第的兒媳婦嗎?怎麽又是往勳貴人家裏去琢磨了?”
周瑞家的哪裏知道這個內情呀,太太也沒說個明白,“這奴婢就不知道了,許是有什麽講究,倒是奴婢愚笨了。”
老太太也有些拿不準王夫人的心思了,只先答應下來,“行,這事我知道了,等我備好了人選,親自去和你們家太太說吧。
“索性珠兒也才十四,不着急,等你們太太出了月子再好好商量就是了,你先回去伺候你們家太太吧。”
其實王夫人也是想着反正珠兒身體不好,就算是一時半會兒的斷不了珠兒參加科舉的心思,到時候找個嫁妝豐厚的勳貴人家的媳婦,比書香門第出身的要好。
這勳貴人家的姑娘也不看重科舉,只要有個正經的官身,哪裏管是科舉得來的還是用銀子買來的,何況珠兒也不是沒有那個才能,只不過是被賈政逼得太緊了。
到時候若是珠兒還落到那個地步,兒子長大了,母親說的話只怕聽不進心裏去,不太管用,這妻子若是不看重那個,起碼這夫妻平日裏相處的時候,珠兒也能感覺輕松一些的。
想來有妻子日夜陪伴,珠兒也不會再想不開了吧?到時候何愁不能有重來的機會。
等周瑞家的回來,王夫人有些急切的問道,“如何了?老太太可有說怎麽打算的?”
周瑞家的小心翼翼的看了王夫人一眼,實在是不明白王夫人在急什麽,只回答道,“老太太說了,這事兒不急,等太太出了月子再說的。”
王夫人有些頹廢的嘆了一口氣,哪裏能不急的,她急的很呢,生怕晚一步就又定下了那個倒黴催的,周瑞家的見太太心情不好。
連忙哄道,“到底是珠大少爺的親事,正好珠大少爺在家裏呢,太太不妨先和珠大少爺商量商量少爺的喜好,到時候也好和老太太定下個章程來,大家都滿意,豈不是兩全其美的事情。”
王夫人哪裏不知道自家珠兒喜歡什麽樣的女子,當初李氏進門的時候,珠兒也是愛的不行,李氏倒是也有幾分的才情。
只後來她們小夫妻過了那個勁兒,再加上珠兒的小妾除了出身差點,其他的也不差什麽,李氏也表示賢惠大度,還給珠兒主動納妾,那可是妻賢妾美的很。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珠兒後院的人就多了起來,明明王夫人也沒怎麽摻和,不過只是賜下去一個通房罷了,現在想想,那李氏哪裏是個大度賢惠的人。
根本就沒有将她的珠兒放在心裏,這要是喜歡了怎麽會一點都不吃醋的,就知道給自己相公跟前添人。。
想當初她可是恨不得将賈政身邊的通房都打發了的,好在那兩個賤,人命不好,早早的病死了,雖然當初她有下手,只也沒想要她們的命罷了。
雖是這樣想了一通,到底還是應下了,“是該問問珠兒的意思,那孩子腼腆,只怕也不跟我說實話。”
“正好大少爺在府裏,不妨奴婢現在就去将少爺叫過來,您問問,說起來早晨太太還沒醒的時候,大少爺和大小姐倒是過來看過您呢,只見您睡的香,便沒有打擾。”
此時被周瑞家的提醒,王夫人也想看看孩子們了,只看了看時辰,又搖了搖頭說道,“你這奴婢該死,怎麽沒有叫醒我,讓孩子們白跑一趟了,就是再想孩子,也不是這個時候。
“珠兒這會兒只怕正在讀書呢,別去打擾了,倒是大姑娘那邊你派人過去看看,若是沒什麽事情,請大姑娘過來吧,好幾日沒見她,怪想的。”
周瑞家的見王夫人臉色好一些了,這才松了一口氣,“是奴婢該死,這一忙起來倒是忘記了,還請太太恕罪,太太等着,奴婢這就去請大小姐,想來大小姐這會兒也牽挂着太太呢。”
王夫人想着那孩子一向心軟,是個知道疼人的孩子,就算是在老太太身邊長大,也沒和她這個做母親的生分過。
想當初因着知道她喜歡寶釵,就算是知道老太太喜歡黛玉,也還打算直接求了旨意賜婚,替她這個做母親的做主,很多的時候,為的也是她這個做母親的高興,也不枉費她往宮裏送了那麽多的銀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