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敏盯着擺在桌子上的幾頁紙,心中煩躁無比。她的最為珍愛的女兒,在賈家香消玉殒,無論如何,她都不可能也不願原諒賈家的人,可是她現在力量太弱小了,西貝林雖然做了諸多蠢事,可是未嘗不是因為他對這個世界不了解。等他了解了這個世界的規則,自己危險了。
所以賈敏必須尋到支持,最名正言順的就是自己的娘家。若是和書中寫的一樣的話,那賈敏會許會想着放棄另找他人了。但是現在,賈家有一個人和她差不多的來歷,且對她抛出了善意,賈家也有往好的方向發展的趨勢,那麽賈敏就得考量一下和賈家合作或者說是相互利用的可能性了。
因此,賈敏才會這麽煩躁,要依靠一個上輩子害死她女兒的家,同時又是撫養她長大的家來保全她和自己的女兒,理智上知道和賈家那個人合作是最好的方式,但是情感上又接受不了。
賈敏暴躁的走來走去,下不定決心的時候,雀歌一臉古怪的走進來。
賈敏耐着性子詢問。
雀歌低語道:“剛才那個院子的小丫頭偷偷過來說,蘇姨娘哪裏出了一件奇事,蘇姨娘讓下人燒水洗澡。”
賈敏道:“她自己喜好幹淨,月子裏洗澡算什麽奇事?”
雀歌卻道:“小丫頭是粗使丫頭,幫忙倒水的時候,發現那水髒的很,猶如投入了河裏的淤泥一樣,氣味也難聞。”
“蘇姨娘說是她多日不曾沐浴,給了小丫頭許多銀子讓她噤口,說是她不好意思讓別人知道,尤其是老爺知道。小丫頭還說,蘇姨娘沐浴之後,皮膚嬌嫩了許多,如同蘇姨娘喝的牛乳一樣。”
賈敏心中掀起了駭浪,這大概是冊子裏說的“洗髓”了吧,喝下什麽神水就能祛毒養顏,保持容顏不變。賈敏心裏有些慌亂,她原本以為蘇姨娘不過是個愛慕虛榮的女子,誰知道還是大有來歷,手裏或許握着冊子所說的神奇的法器,叫做空間的東西。
冊子裏描繪的那個東西,無所不能幾乎是逆天的存在。賈敏也曾心動過,而且鬼差也想着給她一個類似的東西最為彌補,賈敏想了想還是拒絕了。
一則,她能克制自己的貪欲,但是控制不了別人的貪欲。她能保證自己不會拿那個東西做壞事,但是別人呢,她的孩子、她的夫君會不會一樣呢。或許不會,但是有着這個寶貝的賈敏可能不願去相信,會因着這東西防備她的親人。賈敏想到若是因為這個東西落到親人之間相互猜疑,相互背叛,勾心鬥角,就不寒而栗。
二則,賈敏相信天道是公平的,平白給了你這麽個好東西,不可能不會向你收回報酬,萬一到時候付不起這報酬,或者不願意給的話,那麽後果也不是能随随便便就能承受的。
三則,這東西太好了。賈敏不能保證自己對着親人保守這個秘密,也不能保證在使用的過程中不會洩了蹤跡,讓別人知曉。那時候人人尤其是皇帝或者別的心懷鬼胎的人都會想要從她手裏搶奪這個東西,她和家人便會面對人人想要取之的局面,沒有自保能力她和她的家人就會遭致滅頂之災,等待她的結局除了死就是死。自古以來圍繞在無價之寶周圍都是腥風血雨,賈敏不難想象一旦這東西落到了人人争搶的境地時,該會引起怎樣的動蕩,如今安靜祥和的日子将不複存在。萬一被有心人利用,改朝換代也不是不可能的,那時候,賈敏就成了這個王朝,成為諸多百姓的罪人了。
因此,賈敏拒絕了鬼差的好意。
賈敏一邊慶幸自己讓人監視蘇秀妍得知了蘇秀妍的秘密,一面又埋怨蘇秀妍做事太不謹慎了,随便一個小丫頭就能發現不妥當之處。
要是蘇秀妍知道了一定高呼冤枉,因為她的空間現在等級很低,只有一汪小小的泉眼,根本不能在裏面沐浴。再則,蘇秀妍覺得自己才是當之無愧的女主角,君不見紅樓裏最有魅力的大叔被她順利拿下。所有的人尤其是小角色小丫頭們都該膜拜臣服于她的光輝之下,而且她又拿了銀子給小丫頭,和小丫頭溫柔的說話,字裏行間都是體諒小丫頭的辛苦。小丫頭感動之餘又有銀子可拿,就該忠心耿耿才是。
賈敏要是知道蘇秀妍這蜜汁自信,一定會狠狠的嘲諷她一番,下人亦是人,有着自己的小心思,随便幾句話幾兩銀子就能讓下人乖乖的聽從于你,做夢吧,當下人是傻的啊。要知道,從小學習禦下之術的賈敏,仍感到自己的不足。
不過,正因為賈敏不知道,她才覺得有着空間的蘇秀妍是個很強大的對手,需要她謹慎對待,她也因此下定決心,無論如何,先要保全自己,和賈家的人合作才是。
不得不說,賈敏把蘇秀妍想的太厲害,把西貝林想的太蠢,讓她狠狠的跌了一跤,吃了個大虧。
尚不知道危險逼近的賈敏,開始想賈家的變數出在哪裏,這并不難猜,因為那個人沒想到賈敏不是原裝,因此不掩飾自己的所作所為。
賈敏抽繭剝絲,源頭出現在大房。賈琏竟然是童生了,要走科舉一途!迎春竟然是刑夫人的親生女兒!他大哥竟然不是好色的宅男了,竟然出去交際!相比之下,二房就和前世差不多,只探春一個是良妾所生而不是通房丫頭提上來的趙姨娘所生。
一個良妾是不能和賈敏通信的,能和賈敏通信的無非是幾位主子而已,因此結果不言而喻。賈敏一邊慶幸是相對不太壞的大房想要和她合作,而不是讓她如鲠在喉的二房,一面提筆寫信,想了想還是在信中夾了一張通惠錢莊的銀票,提醒大房去還了國庫的欠銀。
賈敏當然不是好心的讓賈家被抄之後罪名小一些,她只不過是想要借機看一看大房的行事,是否那麽聰明周全。因為還欠銀是把雙刃劍,一來彌補國庫虧空,在皇帝面前刷好感,借機得到恩賞。但同時槍打出頭鳥,那些不願意還銀子但是欠了大筆債的勳貴之家一定認為我們之間出了一個叛徒,視賈家為眼中釘,聯合起來擠兌打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麽多勳貴之家的聯合打擊就夠賈家喝一壺了。
賈敏想要看看那個人能不能想到這一層,是壯士扼腕,還是退縮不前。賈敏知曉之後,就能拿得準自己該以什麽态度來對待賈家人了。
送走了信,賈敏的生活就平靜下來了,主要是教養自己的女兒,其次是挖西貝林牆角和搬空庫房。
期間還發生了件笑事,林绛玉滿月的時候,賈敏給了許多金銀財物古董擺件,反正又不是她的錢又能讓刷新她在外面的賢惠度,因此一點也不心疼。誰知道蘇秀妍可憐兮兮的和西貝林說,自己不喜歡這些俗物,想要些字畫古籍之類的,讓她的女兒绛玉能沾沾書香氣成為才女。
西貝林和賈敏說了,賈敏也不小氣,從庫裏挑出許多來給了蘇秀妍。蘇秀妍收了之後,欣喜萬分,她是知道的那些金銀財物古董擺件好的,只有這些字畫書籍件件是孤本,價值連城,而且又輕巧,好被藏起來。
賈敏的耳目說了蘇秀妍那副掩飾不住的喜悅之時,賈敏和福嬷嬷聽了眼皮都沒動一下,雀歌看着賈敏的樣子,心裏也猜測到了幾分,那個蘇姨娘大概是被賈敏給坑了。
字畫書籍雖然難的價值連城,但林家所藏的字畫書籍并非件件都這樣,很大一部分并不值錢,不過是林家先祖興致所在而已,因為喜歡而不是因為價值才珍藏起來的。而且要想鑒別這些字畫,得有深厚餓的功底見多識廣才是,賈敏自小是伴着這些東西長大,眼力早就練出了,自然是能分清楚其中的價值差別,挑給蘇秀妍都是不值錢的。
蘇秀妍前一輩子不過是個普通人,對于古畫停留在這個好看這個難看的基礎上,對于字帖也只是,這個字認識這個字不認識的地步。這一世又是小戶人家的女兒,根本沒機會去學習鑒賞。根本分不清楚,那些是真正的好東西,那些是哄人的。
賈敏當做笑話一般聽完,一邊看着黛玉在床上翻身,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的恩賜,黛玉的身子好很多不再是娘胎裏帶的弱了,性子也活潑的很,只需要在她耳邊搖一搖撥浪鼓,黛玉就能翻身伸手去拿。
賈敏想着得找個時間去廟裏好好拜一拜,還得拿出銀子鋪路修橋才是。
賈敏跟西貝林提出來,西貝林想着這是一件十分能在百姓官員口中刷好感聲譽的一件事情,于他日後起複很有幫助,就欣然答應。
賈敏又借機撈了銀子,卻引來禍事,因為她把西貝林想得太蠢了,偶有懈怠的地方。西貝林好歹算是三世為人了,自然知道工程裏最容易出現貪墨了,因此留了心眼,讓人去查一查,這一查就查出問題來。
作者有話要說:
西貝林是沒有這個時代的嘗試而已,因為他第一世來自現代,對古代知識幾乎為零,第二世來自一個扭曲非常規的紅樓(規矩是廁所的紙一樣的紅樓),但是其他方面并不蠢。
而且要是對手太弱,就沒什麽意思了,不過賈敏肯定不會吃虧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