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打道回府了,忠順王府的長史官押着鴛鴦,帶着鴛鴦的嫂子,來到了榮禧堂。把剛剛在外面的情況當庭一說,賈家衆人頓時炸開了,賈母、王夫人是驚疑不止,過來拉住鴛鴦的嫂子責問;賈赦一邊命身邊的人去搜鴛鴦的屋子,一邊指着鴛鴦大罵,邢夫人也加入了戰團,一時賈府是亂成了一鍋粥。
忠順王爺饒有興趣地看着賈家衆人,點了點頭:“既然有了賊人和賊贓的窩藏地點,那還等什麽,起贓啊!”
衆衙役和禦林軍聽了均歡欣鼓舞,一個個摩拳擦掌,兵分兩路,就要前往榮慶堂和榮禧堂賈母和王夫人的私庫。賈母、王夫人聽得,再也顧不上其他了,慌忙上前攔道:“王爺,且慢!王爺,且慢!”
“噢?賈老太君還有何見教?”
賈母尚未開口,王夫人已迫不及待地答道:“王爺明鑒,這兩處均是我們女人家的私庫,難免有些女人的私物,請王爺為我們婆媳留一些體面,讓府裏的下人搜一搜,起出贓物,交于王爺可行?”
聽了這話,兩位王爺尚未開口,禦林軍統領劉方忍不住了:“這位婦人說話好無道理,我們都是皇家的人,如何會莽撞行事?再說了,庫房一般都是放一些暫時用不到的東西,平時也多由仆人整理打點的,怎麽可能有女人的私密之物?更何況貴婆媳年齡已老大了,還有那些女人的私密之物?”
衆人聽了這話,一陣哄堂大笑,王夫人惱羞成怒:“放肆!我女兒是堂堂的‘賢德’妃,豈是你一個臭小子可以羞辱的!”
‘賢德’妃在宮中什麽地位,別人也許不知道,可作為禦林軍統領的劉方自是再清楚不過了,這不過是當年迷惑王子騰的幌子,如今王子騰已死,‘賢德’妃?呵呵,自求多福吧。
王夫人看着劉統領輕蔑的眼神,還要發作,忠順親王不耐煩了:“老劉,同一個瘋婆子廢話什麽,幹活去。”
劉方得令,自帶禦林軍去查抄庫房。
賈母一看情形不對,馬上又求教于北靜王,可這次北靜王卻不開口了。因為他聽到範賢剛剛講的話,賈母竟派她的大丫鬟鴛鴦以自己病重為由,去騙林姑娘前來,他也是長于頂級官宦之家的,如何不知道其中的厲害?北靜王心說:“這賈老太君如此對待這林姑娘,心也太狠了!”
劉方因剛剛被王夫人訓斥心中有氣,便親自帶人去了榮禧堂後面王夫人的私庫。他進了私庫,也不多話,只命手下将私庫裏物品全部搬出來。不想這時不知從什麽地方冒出來個老婦,她指着四個碩大的箱子說:“啓禀軍爺,這四個箱子不是我們太太的,是甄家托我們太太保管的。”
“甄家?哪個甄家?”
“軍爺說笑了,還有哪個甄家?就是那個剛剛被判罪的甄家啊。甄家抄家那回,老身可是親眼看見他們家的幾個女人來到我們家,哎喲,那可是一個個氣急敗壞、慌慌張張、鬼鬼祟祟的樣子,帶着的就是這四個箱子!”
劉方等人大喜過望:“好啊,賈家窩藏賊贓,很該全抄!”忙忙地命人先将這四個箱子擡到榮禧堂堂上,請示忠順親王和北靜王。
忠順親王和趙德聽得這四個箱子的來歷,都興奮異常,趙德忙命人封了這四個箱子:“王爺,這四個箱子事關重大,下官只得先将它封了,明日面聖再作道理。”
忠順親王點頭道:“很是,不過既然到私庫去起贓,順便就把這榮禧堂的其他地方也看看,只是別進內室。”
劉方答應了,帶着已興奮起來的手下,繼續開始查抄。他們連王夫人屋裏也沒放過,除了衣服外,首飾、屋內擺設、字畫等也抄了出來,全擺在榮禧堂上。
北靜王看到這些,便是心有不忍,卻再也不敢胡亂開口了。
王夫人卻并沒慌神,她想着,憑着她的女兒——‘賢德’妃娘娘,這些都不是事,等她明日見到娘娘,有你們這些人好看的!
賈母、賈政也沒有放在心上,因平時都是王夫人進宮,他們聽到的都是娘娘如何如何受寵,如何如何的得勢!盡管他們的娘娘沒有當上皇後,可林丫頭這個白眼狼能當上皇後,就是皇上看在他們娘娘的份上,是他們娘娘的功勞!
忠順親王可不管賈家人是如何想的,繼續命人查抄這對婆媳的私庫。很快,這對婆媳的私藏品就搬了出來,只是東西太多了,連榮禧堂前面的天井都堆滿了。
還真別說,在這兩人的庫裏還真找到了幾樣帶着明顯林家标志的大件物品:一架‘慧紋’炕屏、一架嵌金鑲玉飾有寶石的大八扇紫檀屏風……
不想,趙德的師爺走了過來,身後兩個衙役手上捧着滿滿的東西:“大人,屬下去了這榮禧堂邊上的書房,書房大案上有一方名家古硯,硯的材質、花紋、和底部的标志,都和那清單上一樣;書房中還懸挂了一幅清單上的古畫,地上汝窯大缸裏也有名畫五幅;屬下還找到了名家法帖六本、孤本絕版書籍十二本、古墨和徽墨八匣、上好的湖筆六匣,均與清單上所敘一致,在這些物品的底部和書畫的邊角,都發現了林家的标志。”
北靜王看到這古硯上還有些許墨跡,不由得望向賈政,原來他有多欣賞賈政,現在他就有多鄙視賈政。賈政在北靜王鄙視的目光下,終于有了一絲羞愧,不過他很快鎮定下來:“王爺,下官實不知這是林家之物,這些都是家母和內人給下官提供的。”
忠順親王沒理會這些,他接過古硯,細細觀賞了,眼中透出濃濃的思念:“沒想到在這裏還能再見到這方硯臺,這硯臺還是當年林老侯爺過生日,孤想送個體面的禮物,可惜孤當時只是一個沒出宮的光頭皇子,身無長物,只得依仗父皇的寵愛,拿了父皇正用的硯臺,送了給林老侯爺做了壽禮,後來這硯臺林老侯爺傳給了他的兒子,他兒子又傳給了林如海……沒想到啊,這麽多年過去了,竟還能看到它。”
趙德看到忠順王爺在這裏一本正經地懷古,不由得一陣好笑:“王爺,這硯臺?”
“孤當年既已送給林家,那就是林家的了,不過,你得特特提醒林家,這回這硯臺可得收好了,可別再給什麽假正經的東西給偷了!”
賈政的臉色頓時豐富起來,他不敢對忠順親王怎麽樣,只是惡狠狠地瞪着王夫人,王夫人只覺得一陣肝疼,她咬了咬牙,什麽也沒說。
趙德可不管這些事,他自帶着人清理從賈母和王夫人私庫裏搬出來的財物。
王夫人看到從自己私庫裏清出的財物中,那幾匣珍珠寶石被拿了出來,正要擺在林家財物的那堆裏去,不由得有些急了:“王爺這些珍珠寶石并非林家之物,乃是小婦人的陪嫁之物。”
“噢,既是二夫人陪嫁之物,老趙,你就把它放回去再說。”
“是,王爺。”趙德笑了,他知道這個忠順王爺可沒有這麽好心,定又是存了什麽壞水。
果然,王夫人見忠順親王這麽好說話,就不停地将趙德從自家財物中找出的林家之物,指為自己的,趙德見忠順親王沒任何意見,也就聽之任之。王夫人越發的得了意,自以為他們是想起了自家女兒是‘賢德’妃娘娘,故而不敢得罪自己。她洋洋得意地想:看來你們這些人還算知趣,否則自家女兒很快就能請來聖旨,到時看你們如何收場。她有些後悔最初還了那麽多物品給林家了。
忠順親王和趙德看到王夫人這副樣子,大致也能猜出她心中所想,他們面上不顯,心中對這位夫人鄙視不己;北靜王是徹底對賈家冷了心,對這些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很快,忠順親王和趙德帶來的人就從賈母和王夫人私庫中的林家物品清理出來了,由于王夫人的撓亂,只找出些不怎麽值錢的東西。
忠順親王接過清單,壞壞地一笑:“老趙,你看,只這麽一點東西,離皇上給的清單還差許多。不管怎麽說,皇上的聖旨是任何人都要遵守的!這樣吧,我們也不騷擾賈家了,就把這些物品估估價,看夠不夠充那個清單。”
“王爺,這不可以!”
“可以不可以,本王說了算。老趙,開始吧。”
忠順親王看到一個衙役拿起剛剛提到的珍珠,馬上喊起來:“老趙,林家的珍珠是頂級的,這一匣子的品質就好像差了許多,這樣吧,這樣的珍珠兩匣,算一匣;還有,其他物品照當鋪規矩,看在死去的老國公的面上,就多算些,算六成吧。快點,忙了這麽長時間了,難道還要帶晚。本王可是奉旨行事,誰若不服,照抗旨行事辦。”忠順親王說着,還命自己的侍從舉起了尚方寶劍。
賈家人給鎮住了,北靜王剛剛被榮府的無恥驚住了,也作了壁上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