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個是當世最有權的七王爺,一個是以沉穩著天下的連将軍,此刻竟然像兩個輕狂少年一般争鋒相對。他擰眉望向千空徹,聽他話語裏的嘲諷那麽濃厚,一股火氣直直上湧,他們這麽多年運籌帷幄是為了誰?竟惹來他這般的仇視?
他冷笑一聲,淡淡道:“千空徹,當年若不是我們‘出賣’你,你現在早就随着你們母族八十口人一道去黃泉了,他子嗣衆多,以當年你一個罪妃之子的身份,只怕是稍有輕舉妄動,都只有死路一條。”
“哼。”千空徹頭也不擡,不屑的輕哼一聲,舉起手又是一杯酒入口。
“你走以後,父王一直在為影妃娘娘的案子尋找線索,我與連勳也從未停止過幫娘娘沉冤。”
白衣男人淡淡瞥了他一眼,終是自顧繼續喝酒,杯裏的液體灌入喉嚨像是水一般,怎麽也嘗不出味道。
“你在蒼穹山七年,若不是連勳打點一切,影家的産業,影氏一脈的勢力,你以為你可以一回來就接手的那麽順利?當年冊封太子,若不是怕你回來後朝中無你一方勢力,在你遠在蒼穹,父王就為你保得了王爺封號,得一方朝臣的敬仰。”
頓了頓,他繼續道:“六皇子為人跋扈,他勢力越來越大時,連勳怕你以後抗衡不了受他欺壓,一介文官披甲上陣,獨以一人之力帶八百禦林軍與五千邢丹精兵對抗,取得第一将軍的封號,他本可以不這麽做,可是這些,都是為你謀的勢力,而你呢?如何回報的?”
話已至此,沐辰彥卻又漸漸平靜下來,指腹磨砂着白色杯盞,淡看了他一眼,仿佛再說天氣一般随意。
“你回來時,先是以擋路為由,将連府老管家暴打一頓,我們小時候經常去連府裏頭玩,你不會不知道,老管家是老夫人娘家帶過來的,雖名為管家,其實早已行動不變年邁體衰,終日不過四處散步賞花,又怎麽可能擋了你七王爺的路?可你又知不知道,那一頓打雖經我醫治無性命大礙卻從此落下了病根,以後只能在床上躺完他剩下的日子。而我沐王府,承蒙王爺厚愛,當年淮城災荒,有人動了手腳,地方官員貪了數十萬兩白銀,而當時主治淮城的正是我父王,因為查證及時,白銀全數找回,皇上開恩,也只是罰了沐王爺一年的俸祿而已。”
章節目錄 第179節: 姑娘都被拐跑了
“辰彥……”連勳擰眉,緩緩閉上眼睛,“不要說了。”
他從來沒有怪過他,這些年來,他一直在看着他,看着他來往與官場之間八面玲珑游刃有餘,當真是低估他了,以他的本事,又何須他們在身後幫他,在發現他夜潛将軍府時,他确實有過生氣,而過後,開心更甚。昔日哭泣的孩童如今身手了得武藝高超,至少,這宮裏頭的肮髒傷害不了他。
當年影妃獨受皇寵八年不衰,熙治大帝怕是真的很愛那個女子罷。也正是因為愛到極致,才會容不得一點背叛,而影貴妃才會為有心之人陷害其與表兄私通,帝王的威嚴受到了侮辱,男人的尊嚴遭到了踐踏,必然需要有人用血來撫平他的怒氣。十三年前那一場血雨腥風,幻成孩童滿臉的淚水,他曾發誓,一定不會再讓那個孩童受到傷害。
而這些年,他也一直是照着當年的誓言在做,為了沉冤,為了謀勢,漸漸的,他開始學會勾心鬥角,漸漸的,連沐辰彥都會笑他越來越老謀深算。
沉冤得雪的那天,他與沐辰彥在當年影妃娘娘的落影宮內喝的酩酊大醉,笑着說那些當年參與陷害之人是如何被處死的,笑着說若是阿徹回來,一定會很開心,笑着說,過不了多久,又可以三個人一起去那間酒窖。
那間酒窖,他們還一直保着,哪怕周圍全部翻新了好幾輪,那間酒窖依然在,等着三個人一同再去。
百慕國的冬天很冷,而他的幾十萬大軍卻有着全大陸所有軍隊都沒有的待遇,人人有肉吃,人人有棉衣穿,他們的刀都是任何一支軍隊都無法比拟的特質鋼刀,而軍人的親人家屬都有豐厚的補給,這一切,僅僅就是沐辰彥一人所承擔下來的,那些邊關的戰士們至今仍大聲頌揚七王爺對他們是多麽的好,是多麽的體恤下屬。
他們沒有注意的是,每次将幾百輛馬車的糧食衣物送來的隊伍裏,插着的棋子都标着一個沐字。只是來人說是七王爺送來體恤邊關戰士的,他們便信了,他們便發自內心的誓死忠于七王爺,忠于連将軍。
人人都心安理得的接受着一切,甚至有些人連聽到沐辰彥這個名字都要想半天才能回過神來哦,是王爺家的小世子。
他為他守着百慕最強壯的軍隊,沐辰彥源源不斷送來供給,成就了這一支所向披靡的強大之獅。
只是情況卻并未照着他們預算而來,千空徹回來之後的回報是他們所料不及的,以至于漸漸的,好友成了對頭,他終日在朝堂之上駁他的鑒論,沐辰彥回京幾趟他也不曾相見,如若不是這次巧遇,恐怕這一輩子,他們都沒有機會三人坐在一起了。
“也罷。”沐辰彥垂下眼睑,脊背筆直的走至門口,“只當是我一番醉話。”說罷,伸手拉門就想出去。
在拉開門的一霎,瞥見一個身影,身體立刻做了反應,只見他身形一閃,門上附着的人一個踉跄就摔了進來,等看清了地上的人,他大喝:“陸安,你搞什麽鬼!”
陸安爬起身子,顧不得自家少爺那副想要生吞活剝了他的眼神,舉了舉手上的信封信紙,帶着哭腔道:“少爺,大事不好了,炎珂和另一個丫頭,跟着那個蒙面人走了啊……”
“什麽??”
“什麽??”
連勳與沐辰彥同時出聲,千空徹也幾步閃到陸安身邊,拿過他手裏的信,頓時,一張翩若驚鴻的臉難看到了極致。
“為何不早點來報?”沐辰彥一拳捶到門框上,一臉的怒意哪裏還有半分優雅的樣子。該死的,他答應幫那人施醫,那人竟然帶着珂兒一同走了,該死的,分明告誡過他不要再接近她了……
瞧了瞧離自己臉僅幾厘米遠的門框就這麽凹進了個洞,陸安一張臉委屈成了苦瓜狀,趕忙為自己撇清關系:“我有來報啊,少爺不是讓我……閉嘴……閉嘴嘛。”
誰知沐辰彥臉色越來越難看,吓的他幾乎一句話都說不完全,少爺向來是很少發火的,即使再怎麽被炎珂氣,也終歸是嘴上兇一點,可是,他分明看到他氣的已經眼睛都紅了。
待他說完那句話,只覺得身邊吹過一陣風,兩白一紫三人瞬間就消失在了房間裏,桌子上的酒盞原本因為連勳起身迅速,早已翻了兩只,這次三人,兩個走門一個跳窗的,帶起的風竟然讓兩只杯子咕嚕咕嚕的滾了下來,陸安眼疾手快,見杯子快要落地趕忙往前一撲,終于在落地之前接住了。
乖乖隆地洞,他家少爺那麽小氣,若是摔了杯子,恐怕又要扣他的月銀了。
尚未說,這家客棧,可是挂着沐家的姓啊。
章節目錄 第180節: 重入家門01
炎珂莫夕顏及軒轅三人坐在一家茶水鋪裏吃着包子。
剛出門沒多久,炎珂就嚷嚷着肚子餓,若不是莫夕顏一個勁像丈母娘考察女婿似的盤問沐辰彥,她至于晚飯都沒吃痛快嘛……
莫夕顏叼着一只大包子,看着街道上忽然匆匆而過的三匹馬,忽然間神情有些複雜,嗯,街燈很亮,眼睛也很好使,若是她沒看錯,那兩白一紫三人,貌似就是半刻鐘前還與她們身在一家客棧的衆位們。
“這爛城鎮,七拐八拐的街道那麽多,他們是怎麽知道咱們這路線的?”半響,她終于發問。
炎珂嘴裏咬着包子,看了看方才絕塵而去的三匹馬的路向,含糊不清的答道:“不是說了他家不遠就在臨近的南越鎮嘛,我留書告訴他們了啊……喔,真好吃。”
女子聽聞點了點頭,又繼續問道:“那你是希望我們給抓回去呢,還是認為那三人會趕來幫我們?”這趟跑路說來也并不莫名其妙,被炎珂軟磨硬泡一起拽來之前也問過軒轅大致情況,她倒是并不關心人家兄妹情深,只不過是臭丫頭吃了稱砣鐵了心的要跟來,她怕她有危險而已。唉,看來問那個小郎中算是問錯了對象,這次去南越鎮,正好看看這個蒙面大蝦家産如何,若是不過關的話,那可不成。
“呃?”
這個問題炎珂确實是沒想過,她捧着足有自己一只手大的包子沉吟了半刻鐘,終于擡起頭苦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