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門閨繡 - 第 276 章 :(1)

此時,惠嫔婉轉的聲音貫入耳畔,祁蓁雙手交握擱在身前,她款步走上前去,欠身行禮道,“給娘娘請安。”

惠嫔擡手招了招,示意其走到身旁,她好生打量着道,“好久未見,沒想到你這丫頭,在江寧城內闖出一番名聲來。”語落,她擡手掩着嘴,壓低着聲音道,“我在京城都有所耳聞。”

祁蓁站在太師椅旁,她垂着眼眸說道,“娘娘言重,這事兒都難登大雅之堂。”語落,她甚是腼腆道,“倒是給江寧城的各位大人添了不少麻煩。”

惠嫔彎着眉眼,欣喜之意難掩道,“這張小嘴愈發會說話。”語落,她放眼正堂之內道,“各位大人通情達理,豈會與你這丫頭見識。”

曹爾玉起身站起來,他雙手作揖道,“娘娘說的是。”語落,他垂着眼眸說道,“祁姑娘手藝精湛,為江寧城的織造行業增添不少光彩。”

話語至此,祁蓁“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她垂着眼眸說道,“還請娘娘恕罪,當日隐瞞身份進宮,實屬……”

惠嫔起身站起來,她緩步走上前去,親自将祁蓁扶起,她輕啓着唇瓣道,“行了,這事兒怪不得你。”語落,她稍稍擡起眉眼道,“傅大人同本宮解釋過,本宮是不會怪罪你的。”

誰知,祁蓁後退一步,她又跪在地上,“可是……”

惠嫔搖晃着腦袋,見她亦沒法子道,“況且,你确實是沈氏之女,與沈将軍是表兄妹。”語落,她偏頭望向傅珩澈,她輕啓着唇瓣說道,“傅大人,快把你夫人扶起來?”

傅珩澈快步走上前去,他順勢将祁蓁扶起道,“娘娘既已發話,你也不必糾結。”語落,他壓低着聲音說道,“我們同道給娘娘謝恩。”

見他們又要行禮,惠嫔微蹙着雙眉,她擺了擺手說道,“行了,本宮剛到江寧城,你們就行禮不斷,旁人會以為本宮脾性不佳。”語落,她再三強調道,“你們都無須多禮。”

聞言,衆人起身站起來,他們異口同聲道,“爾等,遵命。”

惠嫔颔首點着頭,她緩緩的開口道,“不過本宮此番南下,還帶來聖上的旨意。”語落,她回首望向身後的宮人道,“李公公,還請宣旨。”說罷,衆人齊刷刷跪在地上。

李公公雙手拿着聖旨,他快步走到正堂中央,他展開手中的聖旨道。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傅大人恪盡職守,運送貢錦之事有勇有謀,特賞黃金千兩,其夫人祁氏,賢良淑德,織造手藝精湛深得朕心,命擡入漢軍正藍旗,後代皆為八旗子弟。沈将軍功于心計,算計同僚,朕甚為失望,邊關叛軍蠢蠢欲動,命沈将軍戴罪立功,不日後,帶領軍隊鎮守邊關,為邊關百姓保家護院。欽此!

話語至此,李公公将聖旨拿到傅珩澈面前,他輕啓着唇瓣說道,“傅大人,您還不快接旨。”

傅珩澈起身站起來,他垂着眼眸,擡起手接過聖旨道,“臣,領旨。”說罷,衆人齊刷刷的起身來。

此刻,惠嫔走到祁蓁身旁,她擡手落在其肩頭,“阿蓁,你別辜負聖上的心意。”語落,她輕啓着唇瓣說道,“你要用你的雙手造福更多的百姓。”

祁蓁颔首點着頭,她不緊不慢的說,“臣婦,遵命!”

……

夏末秋初,江寧城內氣候爽朗。

迎親的隊伍在街上娓娓而來,鑼鼓喧天聲在耳旁此起彼伏,這城中的百姓紛紛出來圍觀,真是一派難得的熱鬧景象呀。

傅珩澈身穿喜服騎着駿馬,新娘子坐在他身後的花轎,總督府的門口早人滿為患。

喜娘甩着喜帕,她笑語盈盈道,“新娘子到哩~”

只見,傅珩澈從馬背躍下,親自走到花轎旁邊,他攙扶着新娘出轎,在喜娘的引領之下,共同步入總督府內。

當他們剛跨入府中時,身後的百姓竊竊私語,“總督大人求娶正室,這陣仗果然豪氣呀!”

“你們難道還不知曉?這是聖上與娘娘共同賜婚,豈是能随便應付之!”

“況且,總督夫人救弱扶貧,一雙巧手獨具匠心,她自然能擔此殊榮。”

“……”

禮成後,新娘坐在床沿邊,她雙手交握身前,紅蓋頭之下亦是緊張,她隔着紅紗望着房內,宛如時光流轉,回到那時的新婚之夜。

少頃,在游廊中傳來腳步聲,有人輕輕的推開門扉,她秉着呼吸,雙手握得更緊些。

傅珩澈邁着步子,直徑走往裏屋去,他緩緩的開口道,“夫人,不知這大喜之日可還滿意?”說罷,他站在她的身旁,目光落在她身上。

祁蓁偏頭望着他,雖然隔着紅蓋頭,依稀能見他的容貌,她笑語盈盈道,“郎君用心良苦,妾身豈敢不滿?”

傅珩澈順勢落坐在她身旁,他擡手撩起她的紅蓋頭道,“夫人是愈發的伶牙俐齒。”

這時,在昏暗的燭光之下,祁蓁格外明豔動人,她輕啓着唇瓣說道,“還不是讓郎君給慣的?”語落,她從衣袖中拿出翡翠扳指,她遞到傅珩澈的眼前道,“往後,你不許瞞着我獨自冒險。”

“都聽夫人的!”傅珩澈接過她手中的翡翠扳指,将扳指緊緊握在手心中,他的指腹落在她的臉頰,順勢擡起她的下颌道,“天成佳偶是知音,共苦同甘不變心。”語落,他探過身去在她的耳畔說道,“花燭洞房親結吻,春宵一刻值千金。”說罷,他的唇就要觸到她的面頰。

誰知,祁蓁擡手推開他,她佯裝愠怒的說,“若當時你揭開紅蓋頭,見到了我的真容之後,興許我們能更早相聚。”

傅珩澈亦不惱,他牽起她的手,輕啓着唇瓣道,“阿蓁,你可相信緣分?”語落,在雙目相視之下,他嘴角含着笑道,“這命中注定的人,就算兜兜轉轉還是會走到一起,只是有過那些非凡的經歷,我們才能更好的相互融合。”

昏暗的燭光亮着,春宵一刻值千金,床榻的紅帳落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本文 完)

番外:故人相逢

當曹東籬再遇溫言時,是在京城外的南郊處。

此刻,曹東籬穿着淡雅的長袍,手中拿着一把折扇,正觀賞着大好河山。他的眼前是淙淙流水,他的身後是延綿花海,正當他抛下凡塵往事,享受片刻的逍遙自在,身後傳來窸窣的聲響。

他俯下身子潛進花海,正想着一探究竟之時,靈動的身影出現眼前,只見溫言挎着小竹籃,她将青絲挽在發頂間,身着淡綠色的騎馬裝,擡手采着清香的花瓣。

誰知,淡綠色的身影愈走愈近,溫言歪着腦袋說道,“曹公子,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原來是溫姑娘!”曹東籬倏地直起身來,他擡手撓着腦袋道,“兩年未見,你可安好?”

自溫言向祁蓁辭行後,她就從江寧回到京城,雖早已過及笄的年歲,可她的父輩并非俗人,只求她平安喜樂,至于未來的姻緣,望一切能夠随緣。

溫言嘴角含着笑意,她輕啓着唇瓣說道,“不過是悠散閑人,成日裏與花作伴,卻也是樂得自在。”語落,她将目光落在他身上,“曹公子,怎會有空來南郊賞花?”

曹東籬置身花海中,他環顧着四周說道,“不過是偷得浮生半日閑。”說罷,他做了個請的手勢,“溫姑娘,溪邊的風景更甚……”

話語還未說完,溫言笑語盈盈道,“這地兒我比公子熟悉。”說罷,她邁着步子往溪邊走去。

俊朗的公子與溫婉的姑娘,雙雙落坐在溪邊的石墩上,曹東籬眼底含着極淡的笑,“莫非身後的花海都是姑娘所為?”

這時,溫言彎着眉眼,掩着嘴笑道,“曹公子是如何猜到的!”語落,曹東籬輕搖着折扇,他緩緩的開口說道,“我在京城待得時日不短,卻從未聽說南郊有花海。”

“想必是這兩年才有的,而姑娘精通栽花養花,定是姑娘培養的傑作。”

溫言垂着眼眸,神情逐漸黯淡,她抿着唇瓣道,“公子猜得不錯。”語落,她稍稍擡起眉眼道,“這片花海是我栽培出來的。”

在雙目相視下,氣氛回歸安靜,溫言咬着唇似有話說,可又将話吞到肚子裏,曹東籬輕啓着唇瓣道,“姑娘,可是有話要問!”

溫言颔首點着頭,她偏頭望向溪水,壓低着聲音問道,“這兩年來,阿蓁可還好?”

話語至此,曹東籬收起折扇,他淡淡的開口道,“傅夫人身體康健,還生下雙生子來,與傅大人是琴瑟和鳴。”

溫言泛着雙眸,眼底滿是欣喜,她脫口而出道,“此話當真?她若是無恙,我的祈禱亦沒白費。”語落,她起身站起來,又興致勃勃道,“我得去廟裏還願。”

見狀,曹東籬站起身來,他抿着唇瓣說道,“其實,她早已原諒你,你為何還過不去?”語落,他輕嘆了口氣道,“每回我去江寧城探親之際,她都會托人來問你的情況。”

溫言背對着他,不由垂着眼眸,“阿蓁,她寬宏大量!可我不能沒有自知之明。”語落,溫言的聲音有些哽咽,“當初是我背叛過她,怎還有臉面去見她?”

原來,在總督府庭院中的小池旁,她們姊妹二人雖冰釋前嫌,可溫言還是選擇不告而別,只給祁蓁留下封告罪信來。

當溫言回到京城後,她借着栽花的名頭,獨自搬到這南郊外,只是偶爾回溫府去。是以,曹東籬多番打聽,也打聽不到她的消息。

曹東籬站在她身後,他輕啓着唇瓣說道,“她的脾性你還會不知?她又豈會真的怪罪你!倒是你,就別執着于往事中。”

溫言搖晃着腦袋,她雙手捂着臉道,“可到頭來,我背叛了義,亦難成全忠。”語落,她低着聲說道,“我沒有臉面去面對他們!”

她的忠源于早年的往事。

當年,溫言還是孩童時,最愛在溪邊玩耍,可惜她不懂水性,腳一踩空就落水。

沈府上京辦貨來,沈烈獨自跑來玩,他恰巧在溪邊停留,聽聞水中的求救聲,二話不說就往水裏去,沒想到撈上岸的是女娃娃。

沈烈抱着溫言,四處去尋郎中,好在醫救及時,撿回條小命來。

溫言教養極好,在恢複清醒後,就供着小手道,“大哥哥之救命恩,言兒銘記于心。”

沈烈将手背在身後,他輕啓着唇瓣說道,“你這小丫頭倒是能說會道。”語落,他饒有興趣的問道,“不知府上在何處?我送你回去可好!”

溫言稍稍擡起眉眼,她眨巴水靈靈的眼,“不勞大哥哥相送,言兒是溫府之女,自認識回去的路。”語落,她将壓襟的玉珏摘下,親自送到沈烈手中道,“救命之恩,無以回報。待言兒及笄後,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那時,承蒙沈烈出手相救,溫言才逃出鬼門關。

……

春日裏的微風徐徐吹來。

曹東籬站在原地,他輕啓着唇瓣道,“雖說沈将軍與你有救命之恩,而傅夫人同你亦是姐妹情深,你何苦将所有罪責攔在身上?”語落,他邁着步子走上前,偏頭望向溫言說道,“往事如雲,該忘記的我們都應當忘記。”

這時,溫言擦拭眼角的淚水,她顫動着唇瓣說道,“當真可以如此?”語落,她的目光落在花海中,若有所思道,“我過不去心裏的坎。”

曹東籬與她并肩站着,順着她的目光望去道,“事已往,不追,最妙!”說罷,他俯身去拿起小竹籃,順勢揀起裏頭的花瓣,倏地灑在溫言的面前,花瓣似雨落在她周圍。

溫言望着眼前的景致,她若有所思道,“曹公子,你這是作甚?”

話語剛落,曹東籬牽起她的手,就往花海中走去道,“今年秋天,我們結伴回江寧城可好?”說罷,他們已置身在花海之中。

溫言環顧周圍的花海,她偏頭望向身邊的人,她笑語盈盈道,“好,一言為定!”說罷,他們的歡聲笑語聲,回蕩在連綿的花海之中。

番外:随君天涯

在漠北邊陲的小鎮上,零星的軍隊穿梭在街巷,沈烈坐在沿街的茶館裏,他輕搖晃着手中的茶盞。

這是他來到邊境的一年之後。

在這段時日裏,他為了救贖犯下的罪惡,常常與侵犯邊境的外敵,在廣闊的平原之中厮殺,身上不知添了多少傷痕,可對與他來講都不重要,他還是沒能夠放下過去。

源清站在他的身邊,手中緊握着城防圖,輕啓着唇瓣喚道,“将軍,外敵聲東擊西的把戲,我們又該如何應對之?”

聞言,沈烈這才回過神來,他望着溫熱的茶盞,裏面已有不少細沙,他緩緩的開口說道,“他們若是聲東擊西,我們就能甕中捉鼈。”他将茶盞放在桌案,起身就站起來說道,“這怕又有幾日硬仗要打。”說罷,他就往城牆腳旁走去,那裏是他駐紮的軍營。

夕陽西下,血色的殘陽挂在天邊。

在小鎮的大街上,秋芷身着褐色長袍,頭戴瓜皮小帽,一條長辮挂在身後,她喬裝扮成男子,一路從江南到漠北,其艱辛不可而言。

她坐在小驢子背上,面色有些蒼白道,“小兄弟,還有多久到地兒?”

小兄弟為她牽着缰繩,又擡手指着不遠處道,“公子,估摸再過半柱香時辰,我們就能夠到城牆腳。”

秋芷半眯着雙眸,望向他指去的方向,“小兄弟,能否再加快腳程?”

小兄弟擡手撓腦袋,他甚是為難的說道,“公子你的身子骨可還吃得消?這城牆腳跑不了,您又何必着急呢。”語落,他甚是疑惑的問道,“況且,那兒是軍事重地,旁人都不能靠近。”

秋芷垂着眼眸,輕啓着唇瓣道,“我的兄長在軍營,是前來投奔他的。”話語至此,小兄弟加快腳程,牽着驢子往前走。

不多時,他們步至往城牆腳的小巷外,官兵站在巷口處将他們攔下,“軍事重地,閑雜人等不得擅入。”

秋芷從驢背下來,她雙手作揖道,“還勞煩軍爺通融,我是來尋沈将軍。”誰知,他們并不買賬,擺手将其往外轟,“如今城外局勢不穩,你們別給我們添亂。”

見狀,秋芷自是不甘心,她正要往走之時,小兄弟将其攔住,“公子,您這般硬闖怎能行?”語落,他壓低着聲音道,“既然您是來尋沈将軍,我知曉一條捷徑之路,不知您可願意随我走?”

秋芷颔首點着頭,她連忙開口說道,“還請小兄弟引路。”語落,小兄弟牽着驢子,就往旁邊的巷子走去。

這條巷子毫無人煙,多數百姓早已搬離,小兄弟指着殘垣斷壁道,“公子,您只要翻過這堵牆,就能前去城牆腳了。”

秋芷望着半高的殘垣斷壁,竟然想都不曾仔細想,就撸起袖子攀爬上去,好在她的身子骨輕盈,沒耗費多久已爬到頂端。

誰知,她剛在殘垣頂端歇息,被巡邏的官兵抓個正着,又五花大綁的被帶進軍營。

官兵綁着人不敢打攪大将軍,自然是去尋源清來處理此事,當源清握着劍鞘緩緩走來時,秋芷泛着雙眸,她的嘴堵着粗布,只能發出支吾聲。

“這怎麽回事兒!”源清放眼望着官兵,他輕啓着唇瓣問道,“難道将軍的命令,你們都忘了不成?”

官兵紛紛搖着腦袋,為首者壓低着聲音,“事出有因,屬下不敢輕易決斷。”語落,他上前一步,掩着嘴說道,“來人認識将軍,屬下……”

話語還未說完,源清面不改色,他白了其一眼,“這來人說什麽,你們就信什麽?如今,外敵蠢蠢欲動,萬一是混進來的細作,你們萬死難辭其咎!”

官兵垂着腦袋,大氣都不敢喘,“是屬下大意!這就将人帶走!”說罷,官兵走上前提起秋芷,源清轉身就要離開了。

這時,秋芷不斷的掙紮,頭頂的瓜皮小帽掉落在地,官兵睜大了雙眸說道,“原來是個女子!看來真是外敵派來的細作,我們絕不能留此禍害。”

話語剛落,正巧傳入源清的耳中,他立馬快步走上前去,故意輕咳兩聲道,“這事關重大,我親自押她去見将軍!”說罷,他從官兵手中接過秋芷,輕推着她就往營帳走去。

待他們走遠後,源清親自為她解開繩子,他甚是詫異的說道,“秋姑娘,你怎麽尋來了?”語落,他稍稍擡起眉眼道,“你不是應當待在江寧城。”

秋芷揉着手腕,她垂着眸說道,“我實在放心不下将軍,只能出此下策來尋他。”語落,她輕啓着唇瓣道,“将軍可還好?”

源清環顧着周圍,眼看是四下無人,他颔首點着頭道,“将軍自是無礙。”語落,他張了張口道,“姑娘冒昧前來,怕是……”

秋芷自知他的擔憂,她抿着唇瓣說道,“我只看将軍一眼,就立馬回江寧城。”話語至此,源清只能引她前去營帳。

少頃,他們步至營帳外,還不等源清開口,沈烈緩緩的開口道,“是何人在外頭?”

源清撩開營帳的簾子,他雙手抱拳道,“将軍,是屬下!”語落,沈烈稍稍擡起眉眼,他輕啓着唇瓣問道,“可發生何等要事兒?”

源清搖晃着腦袋,目光卻落在帳外,他支支吾吾的說,“無事兒,外頭安然無恙。”

聞言,沈烈起身站起來,他背着手握着身後的長辮,在源清的面前來回徘徊道,“源清,你倒是學會撒謊?”

“将軍,屬下……”源清倏地垂下眼眸。話語還未說完,沈烈站在源清跟前,他鄭重其事的說道,“把人給我帶進來!”

秋芷擡手撩開簾子,她站在沈烈身後道,“将軍,你莫要怪他。”語落,悠揚婉轉的聲音逐漸逼近,“是我央他來尋你的。”

沈烈緩緩的轉過身去,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底,他極為詫異道,“小秋兒,你怎會在這裏?”語落,他不由擺了擺手,源清快步離開營帳。

偌大的營帳中,只有他們兩人,秋芷走到他跟前,擡起眸子望向他,她輕啓着唇瓣道,“我放心不下你。”

沈烈望着她的臉龐,見她有些消瘦的模樣,脫口而出道,“這段時日,你可還好?”語落,他擡手落在她臉頰,他甚是憐惜的說道,“怎這般的消瘦?”

秋芷擡手覆上他的手背,她垂着眼眸說道,“剛從鬼門關跨出來,這身子骨自然單薄。”

此刻,沈烈眉心緊皺,他鄭重其事道,“在江寧城你都遭遇何事兒?”語落,他壓低着聲音說道,“難道阿蓁沒幫你不成!”

秋芷雙頰緋紅,輕啓着唇瓣道,“生孩子這種事兒,豈是能假手于人。”

話語至此,沈烈愣在原地,他半眯着雙眸,張口結舌道,“生……生孩子?誰的……誰的孩子!”

秋芷擡手指向他,她稍稍擡起眉眼,仔細的打量着他。

見狀,沈烈抿着唇瓣道,“難道是我的孩子?”語落,他擡手落在她的肩頭,他一本正經的說道,“為何你不早告訴我!”

秋芷目光灼灼的望着他,“我豈敢早些告訴将軍,孩子來得不是時候,我怕……”

話語還未說完,沈烈上前将她擁入懷中,他的手落在她的腦後面,将她緊貼自個兒的胸膛,“你有何懼怕?說到底都是我的孩子。”

秋芷的臉頰貼着他的胸膛,她咬着唇瓣說道,“我怕将軍沒有忘記雲舒姑娘,我不想用孩子來束縛住将軍。”

沈烈輕嘆口氣,輕啓着唇瓣道,“事到如今,我豈能念念不忘?”語落,他垂着眼眸說道,“自打到漠北邊陲,這放不下的事情,都已經學會放手。”

秋芷緊拽着他的衣角,她的眼底含着淚光道,“将軍……”話語堵在唇齒間,她逐漸啜泣起來。

撥開雲霧見月明,她終于等到照亮生活的那束光芒!

這時,城外響起號角聲,營帳外動靜不小,源清站在營帳外,他鄭重其事道,“将軍,外敵已蠢蠢欲動!”

秋芷擡眸望着沈烈,她的神情極為凝重,“将軍,你可有何良策?”

沈烈不舍松開擁抱,他緊握着她的雙手,嘴角含着笑意說道,“小秋兒,你可還相信本将軍?”

聞言,秋芷擡手撓着腦袋,她颔首點着頭說道,“我自是相信将軍的。”

沈烈彎着眉眼,他勾着唇說道,“待君凱旋而歸時,定會明媒正娶汝。”說罷,他松開手垂放身側,就大步流星往外走。

源清握着劍鞘站在營帳外,他臨危不懼道,“将軍,我們該如何對抗?”

誰知,沈烈倏地偏頭望向他,擡手落在他的肩頭道,“源清,這次戰役你不必随行,且幫我把小秋兒送走。”

源清蹙着眉宇,他雙手抱拳道,“将軍,屬下恕難從命!”語落,他稍稍擡起眉眼道,“屬下得保護您的安全。”

沈烈嘴角含着笑意,他擺了擺手說道,“本将軍自有福星照拂,你不必擔心我的安全。”語落,他壓低着聲音說道,“小秋兒為我生子,我不能再辜負她,你定要照顧好她,等本将軍歸來矣。”說罷,他雙手叉在腰間,高聲揚言道,“來人,快備馬!”

話語剛落,領頭的官兵牽着黑馬,帶着隊人馬快步趕來,他打躬作揖道,“将軍,您的馬。”

沈烈躍上馬背,他緊牽着缰繩,目光落在營帳外,他喃喃自語道,“我定不會辜負你。”說罷,他騎着馬就往城外奔去。

秋芷從營帳出來,望着他遠去的背影,她戀戀不舍道,“将軍,願你馬到成功,凱旋而歸!”

番外:人間清歡

在春暖花開之際,庭院中花香四溢,莺鳥落在枝頭間,發出清脆的鳴啼。祁蓁落坐在八角亭中,端起眼前溫熱的茶盞,目光則落向亭外空地。

只見,剛學會走路的稚童,在嬷嬷的照顧之下,踉跄的走在石子路,他們相互追逐打鬧,整個庭院熱鬧至極。

舒窈站在她的身側,微微俯下身子說道,“姑娘,瞧小少爺是愈發的頑皮。”語落,舒窈稍稍擡起眉眼道,“倒是小姑娘頗有幾分穩重。”

祁蓁搖晃着茶盞,她笑語盈盈說道,“都是混世魔王,半刻都不消停。”說罷,她的眼底含着極淡的笑意。

思忖間,傅珩澈邁着步子走上前,把玩着手中的翡翠扳指,他環顧着周遭時,易德在他身側小聲的說道,“二爺,夫人在亭子中歇腳。”

傅珩澈颔首點着頭,他輕啓着唇瓣說道,“我知曉的。”說罷,他擺了擺手,示意易德不必跟随。

庭院中的小家夥見着他的身影,連忙松開嬷嬷的手,就踉跄的走上前去,他們一人抱着他的一條腿,揚着小腦袋瓜笑着。

見狀,傅珩将他們抱起來,他嘴角含着笑意道,“喜姐兒、誠哥兒,看你們玩得滿頭大汗。”說罷,他大步流星往亭子走去。

這兩個小家夥靠在傅珩澈的懷中,倒是難得安靜下來,不吵也不鬧的模樣,卻讓人愈發的歡喜。

祁蓁起身站起來,她連忙接過喜姐兒,她彎着眉眼說道,“你們呀,只有見到爹爹,才會這般安靜。”語落,她擡眸望向眼前人道,“郎君,你怎還在府內?”

傅珩澈抱着誠哥兒,走到祁蓁的身旁,他緩緩的開口道,“該忙的事兒,都已忙完了。”語落,他垂放在身側的手,落在她的肩頭說道,“我應當多陪陪你們。”

自從運送貢錦之事後,聖上是尤為的器重他,雖然與京城相隔千裏,可時常能收到聖上的密信。

話語至此,祁蓁偏頭望向舒窈,不由給她使了眼色,舒窈抱起孩子,就往亭外走去。

祁蓁提起茶壺,給他添盞熱茶,輕啓着唇瓣道,“漠北邊陲,可有消息?”

傅珩澈落坐在寬椅上,他接過她遞來的茶盞,搖晃着腦袋說道,“軍隊倒是常傳來捷報,至于沈将軍始終不願透露蹤跡。”

祁蓁垂着眼眸,她輕嘆口氣說,“這倔脾性,真是無人敵得過他。”語落,她稍稍擡起眉眼道,“就是心疼秋姑姑,得獨自……”

話語還未說完,傅珩澈将目光落在她身上道,“世間往事得自己看開,這坎旁人是愛莫能助。”他擡手握住她的手背,他壓低着聲音說道,“興許,等他凱旋而歸時,放下凡塵俗世後,就會回到江寧城。”

……

初秋之際。

華燈初上,江寧城內舉辦花燈節。

傅珩澈背着手站在廂房外,他偏頭望向易德道,“今晚的酒樓可都安排妥當?”

易德環顧着周圍,他壓低着聲音道,“還請二爺放心,都已安排妥當。”語落,他稍稍擡起眉眼道,“可謂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話語剛落,廂房的門被緩緩推開,祁蓁款步向他們走來,“你們在說什麽?欠何東風!”

易德擡手撓着腦袋,他張口結舌道,“回夫人,小的說這天色不錯,就是欠缺了些微風!”

聞言,祁蓁掩嘴笑了出來,她快步走到傅珩澈的身旁,“這厮是愈發信口雌黃!”

傅珩澈颔首點着頭,他一本正經的說道,“依夫人看該如何是好?”

祁蓁擡手撫着下颌,她緩緩的開口說道,“是時候給他張羅婚事。”

這段時日來,祁蓁已知曉易德的心思,奈何舒窈不着急出嫁,她自然也是沒有法子的。

見狀,易德的手垂放在身側,他連忙打躬作揖道,“小的,多謝夫人。”說罷,他嘴角已笑開成朵花。

舒窈站在她的身旁,擡手拉着她的衣角,壓低着聲音說道,“姑娘,我還想多陪你幾年。”

“即使出嫁,你也能回來陪我。”祁蓁擡手輕刮着她的鼻尖,十分寵溺的說道,“況且,嫁的不是外人,亦能随時回來。”

話語至此,傅珩澈眼底含着極淡的笑,他輕啓着唇瓣說道,“夫人都已發話,婚事當好生籌辦。”

易德雙手抱拳,早已樂開花道,“有勞夫人發話,小的才能娶得佳人。”說罷,他擡手撓着腦袋,仍樂呵呵的笑着。

眼看時辰不早,傅珩澈開口道,“都別在這兒愣着,該出發去賞花燈會。”說罷,衆人沿着游廊往府外走去。

少頃,馬車停在花燈會的街巷旁,傅珩澈率先走下車來,而後他扶着祁蓁下車,他們站在馬車旁,祁蓁望着眼前的景致,興致勃勃道,“今晚可真是熱鬧!”

傅珩澈偏頭望向她,嘴角含着極淡的笑,他緩緩解下身上的鬥篷,伸手将鬥篷披在她身上,并低垂着眼臉為她系上。

“不知夫人可還歡喜?”

見狀,祁蓁颔首點着頭,她悠揚婉轉的說,“甚是喜歡!”說罷,他們就往熱鬧的地方走去。

街頭人流湧動,花燈挂滿街巷,其熱鬧堪比年節。

祁蓁擡手指向遠處,她眉開眼笑道,“郎君,那邊橋上挂滿花燈,我們過去瞧瞧可好?”語落,傅珩澈牽着她的手,緩緩的開口說道,“我為夫人開路!”

雖說他們離橋邊不遠,要擠到橋上亦不容易,當祁蓁擠到橋上之時,額頭都已滲出細汗來。

正當她擡手擦拭着薄汗,熟悉的聲音就傳入耳畔,她順着聲音擡眸望去時,熟悉的身影就映入眼底。

不遠處,有位姑娘舉着花燈,她銀鈴般的笑聲,就回蕩在橋上面。祁蓁款步走上前去,試探的開口道,“溫言,你可算是回來了!”

當那位姑娘擡起眉眼時,她輕啓着唇瓣說道,“夫人,你認錯人了。”說罷,她轉身就往橋下走去。

祁蓁垂着眼眸,眼底滿是失落。

正當這時,有人輕拍她的肩膀,她自認為是傅珩澈,便開口道,“郎君,你不必寬慰我,不過觸景傷情。”

誰知,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道,“阿蓁,我回來了。”語落,祁蓁倏地轉過身去,望着眼前的人兒道,“溫言,真的是你?”

溫言颔首點着頭,面露喜色的說道,“是我,你沒認錯。”說罷,她們在橋上相擁,早已喜極而涕了。

傅珩澈站在橋邊,望着她們的身影,但不上前去打擾。

少頃,厚重的腳步聲踏往橋上,在喧嚣的熱鬧中,已經逐漸的隐去,醇厚的男聲緩緩響起道,“這般良辰美景,應當值得欣喜。”語落,男人嘴角含着笑意,“豈是你們随意流淚的?”

祁蓁猛然擡起雙眸,她脫口而出道,“烈哥,你何時歸來的?怎不派人提前告知。”

沈烈背着手握着身後的長辮,“無須這般勞師動衆。”語落,祁蓁垂下眼眸,她咬着唇瓣道,“我……”

“阿蓁,你不必多言。”沈烈邁着步子走到她跟前,他擡手落在她的肩頭道,“之前是烈哥對不住你,往後別與我心生嫌隙。”

祁蓁擡起眉眼,她連忙應答道,“一言為定!”

沈烈彎着眉眼,他咧着嘴笑道,“前塵往事,概不計較。”

這時,秋芷扮着男裝,她悠揚婉轉道,“既然都已解開心結,我們別在此地伫着。”

衆人的目光落向秋芷,祁蓁快步走上前去道,“秋姑姑,可算是安然回來。”語落,她湊到秋芷耳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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