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拉住她,“小姐放心,被婢子趕跑了!”
沈清蘭愣住,“怎麽回事?”
碧玉冷哼,“婢子剛從廚房回來,看到梁小姐在園子的石凳上坐着,東張西望,一看就是在等人,不覺好奇,咱們府裏哪個用得着她去等啊?因此悄悄躲在樹後,沒過多久,二少爺來了,這時就見梁小姐欣喜的跑過去,先是行了個禮,不知又說了句什麽,就撲在二少爺身上哭起來,二少爺像是被吓住了,也沒推開。”
沈清蘭切齒罵道,“真是無恥!”
碧玉也啐道,“小姐是沒瞧着她那個勁兒,整個人都挂在二少爺身上,婢子實在看不下去,就沖過去把她拉開了。”
“很好!後來怎樣?”
碧玉撇嘴,“婢子拉她,她還裝病呢,哼哼唧唧的像是要暈過去,二少爺也于心不忍的樣子,說要送她回去,婢子不讓,說男女有別,二少爺爺沒說什麽了,梁小姐還眼淚汪汪的盯着二少爺,被婢子拉着走了。”
沈清蘭氣得渾身發抖,“這事不能再拖了,必須盡快讓她們走!這等狐媚,留在家裏,多一刻都是禍害!”
“可是老爺……”
“我來想辦法!”沈清蘭咬牙,為了哥哥的名聲和幸福,也為了這個家重新恢複清淨和諧,她不能再一忍再忍了。
接下來數日,沈清蘭叫碧玉盯緊梁婉然,只盯不動,每次都把碧玉氣得要死,今天說梁婉然又去沈之潇院子門口徘徊,明天說梁婉然在花園裏“偶遇”沈之潇……
“她去二哥門口徘徊做什麽?”
碧玉冷笑,“聽說是路過時丢了一只耳環,所以沿路尋找,見到二少爺時,哭得梨花帶雨,說那耳環是她父親生前送給她的生辰禮物,要是找不到,她也沒臉活了,吓得二少爺幫她一起找。”
沈清蘭壓着氣,“為何要親自給她找?他院子裏的下人呢?”
“二少爺也是這麽想的,但梁小姐苦苦哀求,說這種事別傳得太多人知道,要是讓她父親在天之靈聽說了,就是她的不孝,二少爺善良仁厚,就自己找呗。”
“最後找到了嗎?”沈清蘭問。
“找到了,婢子悄悄跟着,在一處草叢中找到的,她還哭着向二少爺道謝,說了一堆感恩的話,那意思恨不得以身相許了,二少爺安慰許久,又把她送了回去。”
沈清蘭緩緩吐一口氣,提醒自己冷靜,“她在花園裏做什麽?”
碧玉白眼一翻,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說出來,小姐都不信,婢子這輩子可從來沒見過那麽能裝神弄鬼的人,她在一棵桃花樹下插了三根香,自己跪在那裏拜了又拜,念念有詞。”
“這是作什麽妖?”沈清蘭愕然。
“桃花妖啊!”碧玉冷哼,“那桃樹選的妙,就在二少爺回院子的路上,時辰也掐得準,不早不晚就在二少爺回家的時候,二少爺見了,少不得詫異詢問,您猜她如何解釋?她說她昨夜做了個夢,夢到桃花仙子托夢給她,說二少爺這次秋闱原本高枕無憂,但命途有一厄,極有可能會影響秋闱成績,問她願不願意幫忙化解,她自然是聲淚俱下的表示刀山火海在所不辭,于是那桃花仙子就教她今天此時此刻在此焚香禱告,為二少爺祈福……”
“……”沈清蘭目瞪口呆之後,氣極而笑,“桃花仙子托夢?這等幼稚可笑的騙術,騙三歲小孩麽?”
碧玉嘆氣,一臉無奈,“二少爺信了,還感動得不得了。”
沈清蘭更是無言以對,笑都笑不出來,半晌才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這個傻哥哥!”
碧玉攤手,“府裏以前清清靜靜、和和睦睦,何曾有過這等人、這等事?大少爺和二少爺一心讀聖賢書,心思純淨,想不到人心惡毒,也是正常。”
沈清蘭搖頭,“要是大哥,就不會被騙。”
碧玉深以為然,“最近她只盯着二少爺,不再糾纏大少爺,想必也知道大少爺不那麽好糊弄。”
“不錯,她很聰明,知道誰更好下手,何況,大哥已經訂了親,沈、方兩家門當戶對,她就算纏住不放,也做不了正室,二哥就不一樣了,她以為,她還有機會。”
“呸!也不照照鏡子看看她那副德行,想做沈二奶奶,她也配?”
“繼續盯着,任她做戲,只要不過于……都不驚動她,但要是她膽敢真的有損二哥名聲,一定要阻止。”沈清蘭心裏已經有了打算,要麽不出手,一出手就務必不留餘地。
秋闱過後月餘放榜,沈家早就等着布告,管家不需叮囑,天剛方亮就去城門口的告示牌處等着差役張榜,府裏更是做足了準備,廚房裏熱火朝天,準備宴席。
等到卯時三刻,管家比差役還快,一疊聲的邊喊邊跑,沖了回來,也難為他一把年紀了,平時走起路來穩穩當當,今天卻飛奔得比二十出頭的小夥子還要快。
“中了!中了!大少爺和二少爺都中了!”
頃刻間,府裏聞聲沸騰,奔跑聲、拍手聲、喊叫聲、大笑聲……響聲一聲。
接着,門外鑼鼓聲動,唱喝聲起,差役登門報喜,沈良和林氏帶着兩個兒子迎出來,喜氣盈盈。
街頭百姓圍觀,人頭攢動,很快,沈大少爺中了頭名、二少爺第三名的喜訊就傳遍申州大街小巷,人盡皆知,沈府門口鑼鼓喧天,炮聲震耳。
沈良高興,吩咐管家提着筐子在大門口散錢,又引來叫好聲一片。
一連三日,沈府門都關不上,道賀的賓客絡繹不絕,宴席如流水,從早到晚不撤席。
此時已入深秋,園中黃葉飛飛,枝頭日漸稀疏,與之相對的是,地上鋪滿一層落葉,掃之不盡,其間點綴着盛放的菊花,加上新挂起的紅燈籠,紅黃相間,別有一番動人景致。
兩位年輕英俊的舉人少年春風得意,與第二名的鄭學昀相互串門、把酒謝客,意氣風發,不勝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