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克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包括華生，自從艾琳的案子以來，他經常做夢。并且夢中的女主角永遠都是披着黑色絲綢外袍的艾琳·艾德勒，在他耳邊傾吐着情話。
平安夜的最後十分鐘，夏洛克西裝革履地獨自坐在壁爐邊，淡黃色的火光讓他的側臉看上去柔和了許多。艾琳面對着夏洛克側身坐在沙發扶手上，黑色的絲綢衣擺垂落到他的西裝外套上。她微微俯下身在他耳邊呢喃，“夏洛克，你今天看上去很冷淡。”她呼吸的熱氣吹拂在他的臉上，他可以感覺到她的逡巡和靠近。
夏洛克感覺到她在慢慢地貼近，意圖親吻他，但他卻面無表情，似乎不為所動的樣子。
“如果現實中不能在一起，夢中相會也不錯。”就在艾琳要親上的前一刻，一個清麗的女聲突然響起，驅散了暧昧的氛圍，“這就叫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對嗎？福爾摩斯先生。”
夏洛克猛然擡頭。
雪莉手撐在沙發扶手上，歪着腦袋一臉看好戲的表情坐在對面的沙發上。她的頭發攏在身體一側，長長地一直垂落到膝蓋，身上穿着黑色絲綢襯衫和深藍色牛仔褲，和夏洛克一樣的習慣，扣子只扣到正數第三顆。她學生時代的形象經常如此，并且她也曾經語氣不無戲谑地說：“福爾摩斯學長教會我，一件襯衫和少扣一顆扣子可以帶來意想不到的好處。”
現在雪莉語氣依舊輕佻而又戲谑，“現在福爾摩斯先生用他的親身經驗教會我，衣服穿得越少，好處越多。”
“She is clever.”夏洛克試圖辯解。
“I am more clever than her.”雪莉一字一頓地說，“可是你卻沒有那麽在意我。”
雪莉站了起來，艾琳在她出現的時候就消失了。她學着艾琳的樣子坐在沙發扶手上，卻比艾琳更進一步，用雙手勾住夏洛克的脖子，把半身的支持托付在他身上，“還是說……”
她話還沒有說完，就輕輕親吻了一下他的側臉。
“你早就喜歡上我了？”
夏洛克被包圍在她清甜的氣息中，就像被按了暫停鍵，僵直了身子。直到她的頭發落到他的手上，微微的癢意讓他手指忍不住動了動。
“NO.”他吐字清晰。
“那真是太好了。”雪莉不在意地微微一笑，神色妩媚動人，“游戲才剛剛開始，不戰而勝就太沒意思了。”
“夏洛克，你的心，我要定了。”雪莉的手慢慢下滑，停留在夏洛克的胸口，笑容張揚豔麗，“就算落到了別人手上，我也會搶過來。”
畫面突然被定格，然後就像被打碎的鏡子，面前的一片支離破碎。
雪莉消失之前，夏洛克似乎看見她笑容狡黠。
夏洛克倏地睜開眼睛，眼底一片清明。
“早上好。福爾摩斯先生。”
雪莉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俯視他。
【扔在椅子上醫袍——爬窗×5，黑框眼鏡——實驗室，眼底青色，衣服沒換——一夜沒睡……】
“OK.”雪莉拖了把椅子放在身後，“我想怎麽點時間足夠你看出我幹了什麽，正好生了我解釋的時間。我們直接進入正題。”
“先放開我。”夏洛克咬牙切齒。他的手腳被綁在一起，身上裹着被子，就像一只圓滾滾的蠶蛹。
“沒門，親愛的福爾摩斯先生。”雪莉淡定地回道。她在椅子上坐下，手裏捏着幾張薄薄的紙，“別着急，我會放開你的，但不是現在。我認為這樣的方式更方便我們接下來的談話。”
“在麥考夫給我的資料上，我注意到你被艾德勒女士注射了一點藥物……”雪莉頓了頓，非常高興地看見夏洛克臉上流露出懊惱的神色，“我跟她學習了一下，在你身上放了揮發性鎮靜劑，效果非常好。”雪莉幾乎是樂此不疲地損夏洛克，“不得不說virgin真是一個可怕的身份，脫下一兩件衣服或者是一個吻就讓你不知所措了？”
“艾、瑞、絲！”夏洛克牙都要咬碎了。
“鎮定一點，福爾摩斯先生，不然我更不敢把你放開了。畢竟我的打鬥方面可不如你。”雪莉雖然這樣說着，卻并沒露出什麽擔心的神色。
“鑒于麥考夫付出了不菲的雇傭費，我必須為雇主負責，所以我采集了一點你的血樣做檢測……結果真令人吃驚。”雪莉随手翻動着手中的紙，“福爾摩斯先生，你在持續被下藥，你知道嗎？”
夏洛克愣了一下。
“無色無味的藥劑，放在你的床底下。”雪莉從口袋裏拿出一小個試劑瓶，輕輕晃晃了向夏洛克示意，又收回了口袋裏，“對人體并沒有什麽害處。只是會人睡着後大腦皮層更活躍……簡單來說就是做更多的夢。”雪莉似笑非笑，“那麽，冒昧問一句，你都夢見誰了？福爾摩斯先生。”
夏洛克沉默。
“這真有趣。”雪莉沒有得到回答也不追問，她站了起來，在房間裏轉了一圈，最後停在衣櫃面前。
“順便說一句，我在樓下看見了一個女人徘徊，已經确定不是麥考夫的人，你覺得會是誰派來的，想幹什麽呢？”雪莉輕點朱唇，笑得不懷好意。
她打開衣櫃随手扔了一件衣服在夏洛克臉上，背對着他開始脫衣服。
夏洛克聽見悉悉索索的脫衣服的聲音，臉上只蒙着半透明的白色襯衫，她的動作刻意地緩慢而優雅，他隐隐綽綽可以看見她曼妙的身材，蝴蝶骨一點一點露出來，精致而又誘人。
這對他并沒有什麽誘惑力，雪莉也未必抱有這份心思，但就像是置氣一樣，既然艾琳用身材誘惑了夏洛克，憑什麽她就不能呢？
————
華生正在吃早飯。突然他聽到了夏洛克房門打開的聲音，然後……
吓得他三明治都掉了。
雪莉·霍普小姐穿着夏洛克最喜歡的深藍色晨袍，披散着頭發從夏洛克·福爾摩斯的卧室裏走了出來。她頭發有些淩亂，天藍色眼睛裏浮着一層朦胧的霧氣，一副剛剛睡醒的樣子，然而眼底淡淡的青色顯示她昨晚并沒有睡好。她輕飄飄地瞥了華生一眼，懶洋洋地打招呼，“早上好，Doctor Watson.”
那迷蒙的眼神，略帶沙啞的嗓音……
華生簡直被驚得語無倫次了:“你……霍普小姐……夏洛克……他……”
“我是昨晚上翻窗進來的，一直呆在夏洛克房間裏。夏洛克在床上躺着，暫時不會起來。”雪莉很容易領會了華生的意思，她微微歪了歪頭，有點疑惑的樣子，“你還有什麽問題嗎？”
“剛剛睡醒”的雪莉雖然思維依舊敏捷，但一點沒有侵略性，反而有些呆萌。華生呆了呆，“沒了。”
“很好。”雪莉走到冰箱邊從裏面拿了一片吐司，又在從華生身後向桌上拿牛奶，“對不起，請讓一下。”
“好的。”華生說着，朝旁邊讓了讓。
但是雪莉腳下不穩，踉跄了一下，身體壓在了華生的背上。她有些慌亂地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小心被椅子絆了一下。”
“沒關系。”華生溫和地說。因為摔跤，雪莉攏的緊緊的晨袍領子露開了一點，露出一點白皙的皮膚。
華生想到剛才背上的觸感，有點不自在地輕咳一聲，這個早上略有點香、豔啊。
“麻煩你告訴夏洛克我出去一趟。”他覺得早飯是吃不下去了，于是拿起外套向門口走去。
“沒問題。”雪莉笑得眉眼彎彎。
她目送着華生關上門，轉身說：“想去看好戲嗎？”
夏洛克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從束縛中掙紮出來，身上只披了一件晨袍。雪莉為了夏洛克一大早上突然暴起什麽的，昨晚順手把他的衣服扒的差不多了，權當做緩沖劑。他站在窗戶旁邊往下看了一會兒，回答道；“當然。”
“我在他身上放了一個小型的GPS定位……”
他們之間這點默契還是有的，夏洛克打斷她，“我給你十分鐘時間洗漱。”
“OK。”
——
女人看着華生走進工廠，拿出手機向她的BOSS報告，“他馬上就到，你說對了，他以為是麥考夫找他。”
雪莉和夏洛克躲在暗處看着這一幕，隐隐約約可以聽見他們的談話。雪莉撇了撇嘴，“你的助手……不過如此。”
“你也是。”夏洛克回敬。
“好吧。在一群金魚中，華生醫生算是聰明的了。”雪莉看似退了一步，說出來的話卻更不留情面了。
“你少和麥考夫打交道。還有我和華生是朋友，不用試探我。”夏洛克冷冰冰地扔下一句話，率先跟了上去。
雪莉聳聳肩，好吧，被看穿了。她跟上夏洛克的腳步。
華生一邊朝工廠深處走，一邊說；“麥考夫，我很想知道你從哪裏請來的這一尊大神。我是說雪莉·霍普。”
“難以置信，我曾經一度以為夏洛克喜歡艾琳，但是我今天早上卻看見雪莉從夏洛克房間裏走出來……”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那可是夏洛克·福爾摩斯啊。”
這時傳來一陣高跟鞋敲擊地面的清脆的聲音，一個黑衣女人走了出來，“hello,Doctor waston.”
昨天晚上已經聽到了艾琳沒死的結論，此刻華生沒有多吃驚，而是懊惱地嘆了口氣，“居然是你。你找我幹什麽？”
“你知道我沒死，夏洛克告訴你的。”艾琳隐隐有些不安，卻裝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看來我有些低估了他。”
“事實上你并沒有，夏洛克一如我們想象的愚蠢。”華生沒好氣地說，“只是他的女友非常聰明，輕而易舉地推翻了夏洛克的結論。你最好直接告訴他你還活着，”
女友？雪莉朝夏洛克揚了揚眉，示意：他哪裏得出這個結論的？
夏洛克專心地h看着外面的兩人，一點沒有搭腔的意思。
雪莉等了兩秒，見他沒反應也繼續看戲。
“女友？夏洛克·福爾摩斯？”艾琳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華生，“我還以為你和他是一對，你吃醋了？”
“I’m not a gay."華生憤怒地反駁，“聽着，夏洛克已經知道你還活着，你最好早點告訴他真相，不然他不會放過你的。”
“我告訴他他也不會放過我的。”艾琳雙手抱肩，語氣淡然。頓了頓，她有點無奈地說，“聽着，我犯了一個錯誤。我寄了一件東西給夏洛克保管。現在我必須要回來。所以想請你幫忙。”
"No."華生拒絕的無比果決。
“我是為了他的安全着想。”
“夏洛克從來不需要安全，他巴不得越危險越好。”華生冷笑，“別為自己找借口了。”
“OK”艾琳朝前走了兩步，“我承認那件東西落在夏洛克手機一不小心會給我帶來大麻煩。”
“我憑什麽要幫你，我是夏洛克的室友。”華生說着，轉身打算離開。
“夏洛克的短信鈴聲改了嗎？”艾琳突然揚聲道，“我可是很喜歡那個鈴聲的，他要是改了就太可惜了。”
“沒有。”華生停住了腳步，回頭看艾琳，“你給他每天發什麽？”
“……”
"I’m not hungry.Let’s have dinner."艾琳慢慢念出最後一條短信。
“你在跟夏洛克·福爾摩斯調情？”華生驚訝。
“單方面的，他從來不回。”艾琳看着手機，不知道在想什麽。
“不可能，夏洛克每條短信都回。人稱‘妙語連珠大師’，他就是憋着一口氣不死也要說贏對方。”華生想起昨晚夏洛克被雪莉噎得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的樣子，有些遲疑地補了半句，“如果他能的話。”
艾琳唇角露出一絲笑意，“所以說我對他來說是特別的？”
“等你可以在夏洛克房間裏過夜的時候在這麽說吧。”或許還要加上在夏洛克嘴唇上咬一口。華生譏諷道，他不想讓艾琳太得意。
“好吧，我發了。"I’m not dead.Let’s have dinner."”艾琳說着，按下了發送鍵。
“為了避免世人誤會，我還是要聲明：我不是同性戀。”華生頓了頓，“而且我現在對夏洛克單身這個所謂的事實産生了懷疑。”
“但是我是。看看我們兩個。還有……”艾琳語意未竟。
這時突然一陣手機鈴聲響起。
華生朝前循着聲音走去，有些驚訝，這是夏洛克一貫的鈴聲……但是，這不該他現在用的鈴聲。
“不，”艾琳攔住他，驚訝地看着華生，“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事實上此刻艾琳心裏的想法可比臉上的驚訝多得多，也糟糕得多。
"Let’s have breakfast."夏洛克按掉手機鈴聲，雙手插在口袋裏，看得出來，他很愉悅。
"I’m not hungry."雪莉慢慢咀嚼這幾個詞。艾琳說話的時候總喜歡用“嗯”這個語氣助詞，并且把它念得百轉千回。雪莉有樣學樣，這句話被她念得暗示十足。
"But I’m hungry."夏洛克回頭看了一眼雪莉，示意跟上。
雪莉彎起唇角。
她的短信……夏洛克從來不回她的短信，只要她發短信，夏洛克永遠都是出現面談。
——
華生回到貝克街的時候，夏洛克和雪莉兩個人面對面坐在壁爐邊的沙發上。一個對着電腦噼裏啪啦打字，一個面對着手機思考。
“OK。”有外人雪莉在場，華生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氣，“夏洛克，你能跟我解釋一下這是怎麽回事嗎？”
夏洛克把視線從手機上移開，分了一個眼神給華生，立刻道，“這件事你得問艾瑞絲。”
“夏洛克，你不要……”推卸責任。華生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雪莉打斷了。
“福爾摩斯先生說的對。這件事确實是我策劃的。”雪莉合上筆記本，“我之前遇到了艾琳派來的人在樓下徘徊。除了福爾摩斯先生，這棟房子裏能下手的只有你了。所以我在倒牛奶的的時候在你身上放了GPS定位，然後跟上去看了一場好戲。”
“不過就算沒有我，跟蹤你對夏洛克來說根本沒有什麽難度，而且我敢确定，他一定會那麽做的。”
“對了，還有。麥考夫讓我提醒你，下次不要認錯人了。要知道他的人敢打扮得像今天那個女人一樣，麥考夫絕對會把她發配到印度的。”
“你們可以先告訴我。”華生表示抗議，“每次都是我被蒙在鼓裏。”
雪莉反問，“那麽Doctor Waston，你能撒謊面不改色嗎？你能面對着艾琳這種演戲高手不被識破嗎？”
華生沉默。
雪莉看了看時間，站了起來，“我先走了。最近幾天不要聯系我，我要倒時差。”
“OK。”
雪莉聽見身後傳來華生驚訝的問話聲，“倒時差？”
然後是夏洛克語氣平淡的解釋聲：“她昨晚剛下的飛機，一刻沒停就去了巴茲醫院，昨晚一夜沒睡。她能到現在還精神良好應該是注射了藥物，副作用也很大。”
雪莉把他們的說話聲關在門後。默默付出的形象也許能感動夏洛克，只是有華生在前，而且她的時間也不夠，這招不适合她。不過有華生說幾句能給夏洛克心底留下一絲漣漪也挺好的。
她苦笑了一下，居然靠男人追男人，她真是越活越不成樣子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上周考試加生日，阿景忙的昏天黑地的，終于抽出時間滾出來更新了。
麽麽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