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柳夫人屋裏的丫鬟海棠提着提盒進門,把提盒放在桌上,說:“良秀夫人屋裏的丫鬟頤指氣使,大廚房單獨給她開小竈,仗着得寵,屋裏的丫鬟都跟着高人一等。m.biqugexx”
柳輕羅不在意,說;“歷來得寵的主子,丫鬟也跟着風光。”
海棠說;“看隔壁晉王偶爾過來一趟,吃香喝辣的,府裏分下的東西也比旁人分的多。”
柳夫人眼神制止她說下去,跟顧如約毗鄰而居,擁翠居有什麽動靜,蘭林院都知道。
別說是主子之間易生嫉妒之心,丫鬟之間也攀比嫉妒。
姬側妃病這幾日,顧如約每日去西院,二哥為人刻板,來王府的時辰固定,顧仲方每日過來查看姬側妃的病情,都碰上顧如約。
顧仲方對王府這個侍妾,沒有過多留意。
顧如約掐着點先到一步,待顧仲方來時,女眷避嫌,躲在帷幔後,看見二哥顧仲方低頭給姬側妃診脈,溫和耐心,前世二哥是最疼愛她這個妹妹的。
聽二哥顧仲方說;“側妃的病已經痊愈,藥可以停了,病剛好,注意休息。”
姬側妃的病好了,二哥顧仲方以後不來王府了,顧如約拘在王府這一方天地,不知何年何月能見到前世家人一面。
顧如約戀戀不舍看着二哥顧仲方朝前院走了,直到看不見了,才跟沉香往回走。
主仆二人穿過王府花園,冬季湖面結了薄薄一層冰,甬道上的雪已經清理幹淨,顧如約加快腳步。
突然,前面甬道走來一群人,丫鬟仆婦簇擁着一個披大紅猩猩氈鬥篷的女子,施施然朝她們走來。
已經避之不及,胡良秀今日逛園子,旁邊丫鬟小聲說:“前面是顧夫人。”
胡良秀沒見過顧如約,心想,正巧,她早就想會會這位得寵的顧夫人。m.biqugexx
走到跟前,顧如約站住,先客氣地打招呼,“夫人也來逛園子。”
胡良秀微微一笑,“真巧,遇見顧夫人,顧夫人這就要回去嗎?”
“我去探側妃的病,回房路過。”
顧如約的态度既不親近也不冷淡。
胡良秀上下打量她,自認這位顧夫人的樣貌不如自己,增添幾分自信和底氣,上次顧如約的妹妹截胡,攪了她的好事,心裏記恨上,出言挖苦道:“夫人逛園子是想偶遇晉王殿下?令妹的作風也是跟姐姐學的吧。”
沉香聽她侮辱主子,忍不住道;“夫人莫要誣賴我家主子,府裏花園人人逛得。”
顧如約喝道;“住口,放肆!”
胡良秀持寵而嬌,明顯是找茬。
果然,胡良秀臉一繃,“大膽丫頭,敢跟主子這樣說話,誰縱的你。”
這是借着罵奴婢指摘顧如約。
沉香看她欺負主子,護主心切,“奴婢一人做事一人當,夫人別捎帶我家主子。”
顧如約剛想制止沉香,胡良秀突然揮手朝沉香打來,“你主子不教訓你,我替你主子教訓你。”
巴掌堪堪落到沉香臉上,橫過來一只手,抓住胡良秀的手腕,顧如約心平氣和地說:“夫人,這丫鬟性子直,我回去定當好好管教下人。”
顧如約想息事寧人,鬧大了,吃虧的是自己。
說吧,放開手,怕胡良秀又動手,擋在沉香面前。
胡良秀氣惱,厲聲道;“顧夫人,今日我便回側妃處置這個無禮的丫頭,膽敢欺負到我頭上來了。”
“誰敢欺負你,本王與你做主。”
清冷的聲音透過微涼的空氣傳來,蕭逸走了過來。
胡良秀立時收斂氣焰,裝作無辜的模樣。
兩人蹲身,“殿下。”
蕭逸沒看顧如約,伸手扶起胡良秀,“說說怎麽回事。”
胡良秀委屈地撇了顧如約一眼,“顧夫人的丫鬟辱罵婢妾,婢妾想教訓這丫鬟,顧夫人護短攔着。”
沉香急忙跪下,“是奴婢的錯,跟我家主子無關。”
蕭逸看眼地上跪着的沉香,沉聲道:“把這個無法無天的丫鬟拖到二門打五十大板,發賣。”
顧如約知道不好,沒想到蕭逸處置這麽重,當即不顧青石磚地上殘留着冰雪,跪了下來,“殿下,沉香說話不妥,請殿下開恩,奴婢犯錯,是婢妾沒管教好,婢妾願意領罰。”
蕭逸冷哼,“你屋裏的人不知道規矩,确實是你這個主子教導無方,這頓板子你想替她領了?”
顧如約擡頭,望着蕭逸,輕輕地說;“殿下別說打婢妾,要了婢妾的命,婢妾又能如何?”
地上跪着的女子柔弱中透着倔強,蕭逸的手在衣袖裏握緊。
沉香大驚,急忙跪爬幾步,“是奴婢開罪良秀夫人,我家主子身子骨弱,禁不住五十板子,殿下要打打奴婢。”
一旁站着的高升見狀,求情道:“殿下,丫鬟不懂事,今日忤逆了胡夫人,胡夫人素來待下人寬厚,想必不會怪顧夫人。”
蕭逸藏在衣袖裏的手松開,看着胡良秀,“既然這丫鬟得罪你,交給你處置,是打還是饒,你自己決定。”
五十板子要了沉香半條命,顧如約爬起來,沒有絲毫猶豫,朝胡良秀低身一福,“求夫人寬宏大量,饒了這個奴才,顧如約這廂給夫人賠罪了。”
人在矮檐下,不能不低頭。
當着晉王的面,胡良秀不能表現太刻薄,溫柔地笑着,“顧姐姐,妹妹怎麽敢當此大禮。”
說不敢當,顧如約矮身低頭時,她沒躲,理所當然受了一禮,她今日得臉,仗着晉王的偏袒,羞辱顧如約,就是想讓阖府人都知道自己在晉王心裏的地位。
顧如約放低身段,肯求胡良秀,胡良秀沒賣她這個面子。
在深宮十幾年,顧如約深知命比臉面重要,丫鬟的命賤也是一條命。
一咬牙,撩裙要屈膝跪下來。
這時,蕭逸伸臂攬過胡良秀,“你不是說沒來過王府花園,本王今日陪你逛逛園子,雪景很不錯。”
胡良秀撒嬌地倚在蕭逸身上,“殿下說的是真的?”
蕭逸看了一眼顧如約,“你主仆去湖邊跪着,本王何時逛完園子,你們何時起身。”
顧如約低眉順目,恭送二人離開,走到湖邊跪下。
沉香也跟着主子跪下,哭道:“是奴婢的錯,奴婢不能護住主子,還要主子受連累。”
顧如約看出來蕭逸是針對自己,借着丫鬟的這個由頭發作而已。
說;“今日的事不全怪你,她故意挑釁,你卻拿雞蛋往石頭上撞,以後吃一塹長一智。”
胡良秀一時得寵,便得意忘形,順風使盡帆,不留一點餘地。
“剛才主子為何不辯解,是良秀夫人先侮辱主子的。”
“說了有用嗎?”
蕭逸問都不問,直接定主仆的罪,欲加之罪,還看不出來就跟沉香一樣缺心眼了。
一股風卷起湖面的薄雪打在臉上身上,顧如約身上穿着棉衣,可湖邊無遮無擋,凜冽的寒風無孔不入,一會就打透了,冰凍地面的寒氣從膝蓋竄遍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