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朝廷軍隊做出征前的準備, 秣兵厲馬, 兵部準備戰馬和兵器, 戶部撥饷銀。
離大軍出征還有十日,蕭逸那日匆忙走了, 好像有話要交代,顧如約支使桂香,“你去告訴青峰, 殿下回府, 往裏傳個話。”
小厮青峰跟擁翠居走得近。
這幾日,顧如約吩咐沉香去廚房領了食材,把小銅爐搬到廊下, 炖雞湯, 把備好的藥材放入。
雞湯足炖了一個多時辰, 沉香吸吸鼻子, “真香!奴婢聞着主子炖的雞湯比廚房做的香。”
顧如約道:“雞湯裏放了幾味藥材。”
牆角的滴漏剛過申時, 外院一個媳婦通禀, “側妃,殿下回府了。”
這媳婦是小厮青峰央了進來傳話的。
鍋裏的雞湯半個時辰就好了。
她每日炖一鍋雞湯, 等蕭逸回來。
雞湯好了, 拿官窯的天青罐盛了, 封好口, 怕冷了, 放入花梨木茶壺桶裏。
初春時節, 黃昏時分, 天空鉛灰色,沉香提着茶壺桶,主仆二人朝前院走。
前殿書房門口,兩個太監一左一右站着。
桂香上前問;“公公,殿下在嗎?”
阖府都知道顧側妃受寵程度,巴結讨好,誰敢得罪。
一個太監殷勤地賠笑,“回側妃,殿下在慶春殿。”太監又小聲說;“殿下在議事。
難得蕭逸在王府,顧如約已經來了,道;“我去書房等殿下。”
太監引着她去書房,沉香把手裏的雞湯罐交給太監。
顧如約第一次來蕭逸的書房,書房面闊五間進深四間,三面牆是紫檀木書架,書架上工整地擺放書籍,書籍分門別類。
顧如約走到書案前,取下一本書,随手翻看,兵法類書籍,又放回去。
一眼看見書案堆着書籍上的錦匣,拿在手裏,笑了,自畫像,蕭逸還留着,她以為蕭逸已經扔掉或者燒了。
她在書案後書架上梭巡,這面牆書架上擺放着通史,顧如約抽出一部前朝的,發現書籍後面露出一個畫軸。
顧如約伸手取出畫軸,想看看蕭逸的收藏,于是打開。
瞬間,靈動的眼眸凝住不動了。
顧如約的心髒咚咚直跳,拿着畫軸的手,有點抖。
畫上的女子娴靜溫婉,脫俗的美。
沉香也探過頭看,看一眼畫作,又看了看顧如約,驚奇地道:“這畫上不是主子嗎?”
畫中的女子跟自己的長相極為相似,五官眉眼,相似度很高。
難怪沉香這個丫頭能認錯。
畫上的女子跟自己有七八像,但是仔細看,神态根本不一樣。
過了好一會,平複一下心緒,細看這幅畫,這幅畫上的女子身穿素錦棉衣,背景是一座府邸的花園,看花園背後假山,亭臺樓閣,不亞于一座親王規制。
女子着冬裝,身後花園花草樹木蒙着一層潔白的薄雪。
女子挽發髻,是已出嫁的婦人,氣質高貴雍容,華美的服飾可看出是達官顯貴官宦人家的夫人。
顧如約視線下移,看落款,單字一個擰
底下日期,農歷九月初。
農歷九月畫的,顧如約自然地聯系到蕭逸的生辰,農歷九月二十八,這張畫是蕭逸生辰時送來的。
那麽這個畫上的女子又是誰?跟自己如此相像,蕭逸悉心收着這幅畫,一定是心愛的女子。
顧如約身上一陣惡寒,瞬間渾身掉入冰窖一般。
離開書房時,心神恍惚。
沉香不明所以,看顧如約走路踉跄,趕緊扶住,擔心地問:“主子怎麽了?”
顧如約扶額,“我有點頭暈,我們回去。”
失魂落魄地離開晉王寝殿。
穿過王府花園,主仆二人經過湖邊,傍晚時分,天陰沉沉的,平靜的湖面,異常冷清,王府正開晚膳,花園裏沒人。
顧如約駐足,站在湖邊,王府花園裏這片湖水一直流向外院。
初春乍暖還寒,太陽落下後,早晚溫差大,湖水泛着涼意。
顧如約頭腦慢慢清醒了,
曾經屈辱的想放棄,沒有勇氣面對蕭逸,待看見前世的家人,改變了想法,打疊起心情,短短幾日前,晉位側妃,自己是何等感動。
蕭逸帶自己回府,是因為長得像畫像中的女子,許多微小的被自己忽略的細節在腦海中劃過。
她躺在村口樹林邊,蘇醒過來,蕭逸和容安看見自己驚詫的表情。
蕭逸面對自己時,偶爾的恍惚,現在才明白是把自己當成另一個女子。
畫像上的女子活着這個世上,蕭逸身份顯貴,卻為何與她分開。
自己不過是個替代品。
這個畫像的女子是什麽人?從畫上判斷,這個女子雙十年華,已經嫁做人婦。
從畫上的背景看,女子所處之地已經下雪,這幅畫是落款日期是農歷九月初,從女子穿的棉衣來看,這個女子應該住在北邊,北方的氣候冷。
心一點點往下沉,難道蕭逸對自己所有的好,都是因為另一個女子。
這樣的現實,她很難接受。
天空落雨了,一滴兩滴,打在臉上冰涼一片。
沉香看顧如約恍若沒有知覺,任由雨淋在身上,提醒說;“主子,下雨了,我們找個地方避雨。”
顧如約的身形定住了一樣,仿佛沒聽見沉香的話。
顧如約不走,沉香只好陪着主子淋雨。
雨滴落在臉上,像一滴滴眼淚。
突然雨停了,頭頂撐起一把傘,顧如約徐徐地側頭看去,容安舉着一把油紙傘站在身旁。
“下雨了,顧夫人怎麽不避雨,還站在這裏?”
容安的氣質跟二哥顧仲方很相似,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顧如約掩飾住情緒,伸手雨傘外,白皙的手心朝上,接雨水,“頭一場春雨,容公子不也沒避雨。”
容安望着落雨的湖面,“突然想來花園看看雨景,顧夫人不也是賞雨嗎?”似乎有一點惆悵,是想家了嗎?”
容安心思細膩,看出她沒有收藏好的落寞,道;“是,想家人了。”
容安跟蕭逸親如手足,不能讓容安察覺,顧如約順着他的話遮掩過去。
“我辦了一趟差事,正巧路過揚縣,晉王命我給你娘家捎去銀兩,顧老先生還寫一封家書,托我帶給你,今日沒帶在身上。”
蕭逸讓容安給自己娘家送去銀兩,沒跟自己提過,如果沒有看見那幅畫之前,她聽了一定會感動,可經過剛才,她什麽都不敢确定。
問;“容公子這趟去還是上次楊村的案件?”
容安道;“兇案至今沒什麽線索,這件案子背景複雜。”
顧如約道;“全村沒留一個活口,那一定有驚人的秘密想隐藏,官府戶籍上在冊的人無一幸存嗎?”
容安道:“我查過了,因為案件發生在深夜,沒有僥幸外出幸免于難之人?”
顧如約道;“或者有外出做工,跟家裏有書信聯系,也許知道點隐情。”
容安若有所思,“夫人倒是提醒我,常年在外做工的家人,就如夫人所說或許知道點情況,從這裏入手,也許能查出點線索。”
容安想到案情,顧如約想自己的心事,兩人短暫的沉默。
一股風吹過,斜斜地雨絲刮在身上,半邊身的衣裙潮濕,容安把雨傘全部遮住顧如約。
“你還好嗎?”
顧如約道:“好!”
“我回府了,夫人拿着這把傘。”
容安把雨傘遞給她,顧如約看看天,傍晚的這場雨,黏黏膩膩,一時半刻不能停歇,道:“傘還是公子拿着吧,我們先到亭子裏避避雨,雨停了再走。”
不等容安說話,她撩裙從傘下跑了出去,朝身後的容安揮揮手。
沉香追上主子。
容安看靈巧的身影,消失在細細密密的雨中。
蘭林院裏,柳輕羅拿繡花針的手頓住,望一眼窗外,道;“雨從昨晚下,總算見了太陽了。”
地上的大丫鬟說;“聽說上元節晉王殿下帶顧側妃登上皇城觀燈,過年這陣子,奴婢留意晉王殿下跟前的太監頻頻來給擁翠居送東西,奴婢看晉王殿下寵顧側妃的比前陣子的良秀夫人還甚。”
銀針在陽光下一閃,柳輕羅優雅地揚起手,把絲線扯起來,淡淡地說:“顧側妃怎能拿胡氏作比,你這些話不妥。”
丫鬟偷着伸了下舌頭,“奴婢造次了。”湊近小聲紅着臉說:“奴婢聽說,晉王殿下到顧側妃的屋裏,後半夜還有動靜……”
柳夫人用銀牙咬斷絲線,說;“把我去歲做的皮袍子找出來,給顧側妃送過去。”
丫鬟說;“夫人去歲做的皮袍子夏天拿出來晾曬,收起來了,好像壓在箱子底下了。”
柳輕羅進府兩年,住在偏僻的地方,一年裏見晉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跟顧如約的關系不能斷,這也是她唯一的指望。
柳輕羅出身商戶人家,手頭寬綽,在晉王府的日子不難過,可一個女人名義上是庶妃,別說子嗣,三年未承雨露,想長久在王府立足,晉王微薄的恩寵,對她至關重要。
剛進府時的躊躇滿志,現在迫于形勢,柳輕羅不能不尋找出路,平素出手大方,小恩小惠,收買人心。
不管府裏的哪位姬妾,風光還是失意,她都與人為善,又誰知今日落魄,它日不能卷土重來,世事難料,柳輕羅待人和氣,又心細如發,府裏人緣不錯。
丫鬟又說:“良秀夫人一直關着,屋裏的丫鬟托了門路,分到別處,也不知道殿下何時把她放出來。”
柳輕羅放下針線,“走,我們去看看,畢竟相處幾個月。”
丫鬟不解,夫人為何要去看胡良秀,胡良秀得寵之時,眼睛長在腦瓜頂上,如今落難,沒有跟着衆人落井下石,已經算厚道。
胡良秀被軟禁在王府後面的倒座房裏,柳輕羅去時,侍候胡良秀的兩個婆子曾經得過柳夫人的好處,看見柳夫人前來,上趕着問好,“奴婢給夫人請安,夫人怎麽到這裏來了?”
柳輕羅看着倒座一間關着胡良秀的屋子,“我想看看胡夫人。”
一個婆子賠笑說;“裏面腌膩,夫人仔細弄髒了衣裳。”
“無妨,打開門”
婆子取出腰間的鑰匙,打開房門上的鎖。
推開門,朝裏道;“柳夫人來看你。”
連聲夫人都不稱呼。
倒座是王府做倉庫的地方,如今的胡良秀的地位非當初可比,一落千丈。
柳輕羅走進去,倒座的小窗射入一縷陽光,光線有點暗,屋裏簡陋,看見胡良秀坐在炕上,雲鬓散亂,形容狼狽,反正晉王是不會來了,她曾經幻想晉王消了氣,能重新複寵,随着時間流逝,慢慢死了心。
看見柳輕羅,胡良秀苦笑一下,“我這裏沒地方坐,夫人委屈了。”
柳夫人看她形容憔悴,臉上肌膚失去光澤,心裏感嘆,不久前還是嬌豔如花,短短時日就枯萎了。
屋裏到處是塵土,她也沒坐,柔聲說:“你我姐妹一場,我來看看妹妹,妹妹有什麽需要,我能幫上忙的,盡管同我開口。”
胡良秀扯了扯衣裙的褶皺,“夫人是府裏第一個來看我的人,謝謝夫人的善念。”
同病相憐,柳夫人心想,顧如約有一句話說得對,自己跟她有何區別,只不過自己的住處比她好一些,既然來了,總要說幾句寬慰的話,“妹妹也別自暴自棄,殿下曾經那麽喜歡妹妹,說不定不久妹妹就能重獲獨寵。”
胡良秀關這些日子,似乎想明白一些東西,聽了柳夫人的話,表情諷刺,“不瞞夫人說,我何曾真正得寵過,我要說我是現在還是完璧之身,夫人可能不信吧?”
柳輕羅倒真是愣了,看着胡良秀,這種境遇下,胡良秀沒必要撒謊騙自己。
晉王姬妾成群,外間人盛傳晉王好色風流,柳輕羅此刻卻不這麽認為,晉王蕭逸潔身自好。
胡良秀看她驚訝,自嘲地說;“是我自己糊塗。”
柳輕羅從屋裏出來,擡頭望着天空,太陽晃眼,驅散屋裏帶出來的陰暗。
跟着她的海棠小聲說;“沒想到良秀夫人還是女兒身,當時看着晉王很寵她。”
柳輕羅低聲道:“晉王寵胡良秀看來是做做樣子,是她自己不聰明,如果安分守己,一生還可以平安度過。”
可又有誰甘心。
丫鬟道;“府裏兩位庶妃的屋裏,聽說殿下也鮮少去。”
柳輕羅心想,晉王的好色王爺,擔了虛名。
蕭逸回到寝殿,貼身太監說;“方才顧側妃來了,給殿下送雞湯,還熱乎着,奴才拿來殿下用點?”
“拿來吧!”
蕭逸靠在榻上,太監端來一罐湯,拿個小碗,盛出來一碗湯,雙手呈上。
蕭逸接過,看湯色清淡,不油膩,舀了一勺,嘗了一口,味道鮮美,把一小碗雞湯喝了。
問:“顧氏幾時來的,等了多久?”
太監說;“傍晚來的,一會便走了,奴才看顧側妃走時好像不舒服。”
蕭逸放下畹,“她怎麽了?”
太監說;“奴才看顧側妃臉色不好。”
蕭逸問:“顧氏在哪裏等?”
“書房。”
蕭逸站起身,走去書房,站在書案前,看看桌上的東西整齊地擺放,沒有動過的痕跡。
回身抽出一本書,看一排書籍後的畫軸原封不動地放在哪裏,似乎沒人動過。
把書返回原處,走出書房,高升跟在身後,蕭逸道;“去擁翠居。”
太監拿鶴敞,替蕭逸披上。
天道晚了,王府各處已經熄燈,二門剛要落鎖,兩個婆子看見晉王過來,趕緊打開門。
走進擁翠居小院,一片漆黑,屋裏沒有燈光,顧如約已經安置了。
其實顧如約并沒有睡,平躺着,帳子裏一片黑暗,心裏萬分難過。
眼前一遍遍過着跟蕭逸在一起時的種種,越來越發現很多細節是自己一直沒往深了想,也許潛意識不願意往壞處想。
蕭逸一開始不想染指自己,因為自己這張臉,幾次失控,過後又後悔,給自己服用避子湯。
當她主動喝了藥後,蕭逸再也沒有對她采取任何措施,一廂情願地以為蕭逸不忍心傷害自己,現在想來,蕭逸對她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并非對她心軟疼惜。
有些傷害本來想忘了,一旦知道真相,這些傷害便會放大,痛徹心扉。
外屋的沉香已經睡了,靜夜裏,顧如約輾轉反側,翻身朝裏。
腳步聲,極輕,顧如約沒睡,知道是誰來了,她屏住呼吸,一動沒動。
蕭逸脫掉衣袍,借着月光,看見顧如約臉朝裏睡着,邁步上床。
從背後摟住她,在她耳邊說;“沒睡?”
被識破,顧如約不能裝睡,嗯了聲,佯作似睡非睡的狀态。
蕭逸搬過她的身子,“沒睡,我有話跟你說。”
蕭逸語氣鄭重,顧如約心裏一突,“殿下說,我聽着。”
上次蕭逸想說,沒有說,顧如約已經做好心裏準備。
幔帳裏黑,看不清彼此表情,蕭逸頓了一下,再開口嗓音有點沙啞,喚了聲,“如約……”
竟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顧如約低低的嗯了聲。
“過兩日我讓容安送你去京郊的莊子裏住。”
顧如約茫然地望着眼前熟悉的極美輪廓的臉龐,難過得說不出話,自己要被遺棄了。
終究只是個替代品,鸠占鵲巢。
蕭逸擡手,摸了一下她的臉頰,“怎麽不說話?”
顧如約嗯了聲。
什麽也沒問,明知問也沒用,蕭逸早已決定的事,不會因為自己的哭泣哀求而改變心意,蕭逸是個優秀的帝王,不是她的良人。
蕭逸輕輕地拍着她,哄着,“睡吧!”
顧如約極想離開他的懷抱,但她不敢動,怕蕭逸發覺,蕭逸不知道自己已經看到那幅畫了,一旦說破,蕭逸便沒了顧忌,現在蕭逸以為她不知道,對她還有耐心假以辭色。
送自己去農莊裏,這就是蕭逸那日想說沒說的話。
顧如約一整夜沒合眼,天亮時,蕭逸起身,她閉眼裝睡。
蕭逸穿好衣袍,在床前站了一會,然後離開。
腳步聲漸漸走遠,顧如約睜開眼。
蕭逸沒說打完仗接自己回王府,自己的餘生就在農莊裏過活,心死了,在哪裏過活都一樣。
一整夜沒睡,極困倦,蕭逸走後,她方安心睡去。
醒來時,已是黑暗,梳洗時,顧如約對沉香和桂香輕描帶寫地說:“過幾日我們去京郊的莊子上住。”
沉香和桂香不解,沉香問:“主子,住多久?”
“大概要很久。”顧如約道。
也許一輩子。
她沒有說出來。
桂香問:“是不是殿下打勝仗去接主子。”
顧如約沒回答,蕭逸把自己送走,還會來接嗎?她不能抱着這個幻想,那樣将更加失望。
拿手巾擦臉,說:“今日收拾東西,把金銀細軟都帶上。”
沉香問;“金銀細軟都帶上?不是還回來嗎?”
“我們走了,擁翠居沒人看屋子。”顧如約糊弄倆丫鬟,不用費什麽心思。
沉香想想也對,萬一回來值錢的東西丢了。
顧如約進王府時,帶一個包袱,值錢的東西都是蕭逸賞的,珠寶首飾滿滿一匣子。
沒用半日東西裝點好。
等着離開王府。
要永遠離開王府,她還想最後看一眼,兩世生活過的地方。
用過晚膳,一個人走出院門,沒讓沉香跟着。
漫無目的地走,看見王府北面臨街的圍牆,不知不覺已經走到頭了。
王府最北端,有一處小院,鴉雀無聲,顧如約聽沉香說過,這裏關着一個女人,每日從窗口送飯進去,王府的人不清楚這裏面關的是什麽人。
顧如約剛想往回走,發現這個小院的門上的鎖開了,一定是下人忘了鎖門了。
有些好奇,走過去。
推開院門,院子裏的臺階上坐着一個侍女打扮的人。
看見她的瞬間,露出驚訝的表情。
不敢置信,“薛……貞擰……”直勾勾地看着她,“你不是做了鎮西侯夫人?你怎麽到了這裏?”
顧如約平靜地開口,“我不是你說的人,你認錯人了。”
這個侍女看了她一會,懶懶地說:“你不是…….”
這時,院外傳來一個婆子的聲,“瞧我這老糊塗,院門忘鎖了。”
院門半開着,婆子看見顧如約,吓了一跳,“側妃,您怎麽來了?”
顧如約若無其事地走出小院,“我看門開着,進來看看。”
婆子鎖院門,邊說;“這裏面的人是個瘋子,沒沖撞了側妃。”
顧如約不知自己是怎麽走回擁翠居的。
渾身虛軟,沒有一絲氣力。
薛貞擰,畫卷落款,單字擰,原來畫上的女子是鎮西候施宗彥的夫人,一般人沒資格擁有那樣氣派的花園。
畫卷上的女子眉宇間透着淡淡的憂愁。
聯想到蕭逸主動請纓,攻打叛軍,當今皇帝皇子衆多,皇長子齊王蕭邝和魏王蕭宸是衆皇子中最年長,也是梁帝倚重的皇子,明争暗鬥,魏王蕭宸挂帥領兵,蕭逸趟這渾水,真正的目的,為了她吧。
正主回來了,她便功成身退。
到了離開晉王府出發這日,顧如約穿戴整齊,小厮們已經把東西裝在馬車上,太監王有福說;“殿下忙于軍務,容公子送夫人去京郊外莊子,容公子已經在前院候着。”
顧如約披上鬥篷,帶着兩個丫鬟,走出內宅,登車前往京城外莊子。
容安騎馬帶着王府侍衛護送。
馬車很快出了京城,朝北方向一徑下去。
走出五六裏路,在前方山口轉彎,一直朝西走。
顧如約掀開帷幔,入眼群山延綿。
馬車往深山裏走,前方高山如刀削斧砍般,山勢險峻,高聳入雲,附近根本沒有莊子。
顧如約攥着帷幔的手指冰涼,蕭逸将迎心上的人入府,自己是皇封的側妃位份,留下自己,如果暴露,被人發現,蕭逸就是欺君之罪。
以蕭逸的心思缜密,又怎會留下她這個隐患
顧如約突然後悔帶上兩個丫鬟,自己連累她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