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晉王如果放棄你, 你可願意重新考慮我的提議。”施宗彥側過頭問。
“侯爺, 這不是非此即彼, 我不能茍同,如果侯爺非要這麽做,我尊重晉王的選擇, 絕不糾纏,天下之大,不是只有侯府可容身。”
“好,這樣的性格我喜歡。”
施宗彥看身邊的女子,水邊的風吹着如柳的身姿, 纖弱中似乎蘊含着某種力量, 對她的回答很滿意,甚至欣賞, 對顧如約多了一重了解。
“顧如約,我不勉強你。”
送顧如約回到六夫人餘氏住的小院, 六夫人餘氏抄近道已經回來了,看見顧如約有點尴尬,面對鎮西候,餘氏緊張地雙手抓住裙子,“侯爺。”
施宗彥嚴厲地看餘氏,責怪道;“我說過你照顧好她, 你為何把她帶到薛貞檸哪裏?”
餘氏慌忙跪下, “夫人要見晉王妃, 婢妾不知道晉王妃的身份, 不敢忤逆夫人。”
餘氏怕薛貞檸,可見薛貞檸平常的手段。
施宗彥面色陰沉,“晉王妃救了你兒子,你如果不能照顧好晉王妃,本侯給晉王妃換個地方住。”
餘氏害怕,侯爺另外給晉王妃安排地方住,自己因此得罪了侯爺,晉王妃住在她屋裏,侯爺經常過來,急忙分辨說:“婢妾以為夫人想見晉王妃,沒什麽,晉王妃救過拓兒,婢妾感恩,是婢妾想法太簡單,婢妾錯了,求侯爺寬恕。”
顧如約生病時,餘氏衣不解帶的照顧自己,沒有功勞還有苦勞,不能疏忽一次,抹殺全部,于是求情道;“不知者不怪,六夫人得罪當家主母,日子不好過,何況侯夫人沒把我怎麽樣,我生病期間六夫人辛苦照顧我,侯爺能不能看在我的面上,這件事不追究了。”
施宗彥臉色緩和,對餘氏說;“我把晉王妃安排住在你這裏,一來是晉王妃救過拓兒,想你能知恩圖報,二來你是謹慎心細之人,讓你侍候晉王妃,我也放心,以後夫人要見晉王妃,你先來通知我,如果我不在府裏,晉王妃誰要見都不行,聽懂了嗎?這次就算了,記住沒有下一次。”
“是,婢妾懂了。”
餘氏雲裏霧裏的,難道夫人要害晉王妃,侯爺如此提防,總之這次的事都怪自己,膽小怕事,幸虧晉王妃沒出什麽事,如果出事,侯爺降罪不說,愧對晉王妃。
小心翼翼地問:“侯爺,晉王妃出這個院子可以嗎?”
“本侯安排人保護她,這你不用擔心了。”
派人暗中保護顧如約,他下命不許閑雜人等靠近顧如約,跟薛貞檸做了十年夫妻,沒有誰比他更了解薛貞檸。
顧如約扶餘氏起來,這時施拓闖進來,“顧姐姐,你回來了,卡片上的字我都認識了……..”
看見父親,施拓立刻規規矩矩地行禮,“兒子給父親請安。”
端端正正,顧如約看施宗彥對子女的教育極好,懂禮貌。
“你手裏拿的我看看。”
施宗彥伸手,施拓把手裏的一疊紙交給他。
施宗彥一張張翻看,這些紙張上畫着幼兒看圖識字,日、旦、月亮、馬、羊、牛、桃子、葡萄等。
每一張畫的生動有趣,極用心。
施宗彥板着的臉,微微柔和,“這都是晉王妃畫的,教犬子費心了,不然晉王妃留下,做犬子的師傅?”
半玩笑半認真的話,顧如約不知道鎮西候真正想法,說;“侯爺不怕我誤人子弟。”
施拓當真了,高興地說:“顧姐姐留下做我師傅,太好了。”
施宗彥納悶,看着兒子,“你叫她姐姐?”
施拓仰着頭,“嗯”
“輩分亂了。”
晉王矮了自己一頭,自己豈不是成了晉王的叔父,施宗彥嘴角漫上一縷笑意。
顧如約見了,覺得鎮西侯不像外間傳的,兩軍陣前勇猛過人殺人不眨眼的鐵石心腸。
鎮西侯管理一方,事物繁忙,待了一會,便走了。
施拓纏着顧如約,“姐姐,老鷹和大雕誰厲害?”
奶娘笑着說;“小公子,怎麽想起老鷹和大雕比。”
顧如約想了想,“雕比較厲害吧,,雕的爪子上有肌肉,力量特別大,鷹比雕小,小腿以上才有肌肉,雕的體型比鷹大,鷹捕食蛇、兔子、老鼠等小動物,雕有一對彎鈎似的爪子,可以捕獵山羊、小鹿等大的獵物,雕強健有力,在空中盤旋,能看見地上的任何東西。”
“姐姐給我畫一只雕。”
容長臉的丫鬟在桌上鋪上一張宣紙,顧如約提筆,畫了一個大雕俯沖撲食,在下面寫了一個大大的雕字。
餘氏在旁邊看着說:“晉王妃教導小孩子真有耐心,你沒有孩子嗎?”
顧如約收筆,看了看,“沒有。”
餘氏問;“晉王有幾個庶出子女?”
“晉王沒有子嗣。”
餘氏便不問了,以晉王的身份,王府裏少不了側妃姬妾,以為晉王身體有問題,倒十分同情顧如約。
看一眼窗外,回頭看屋角滴漏,已經午時二刻了,丫鬟取午膳該回來了,叨咕,“取午膳去了這麽久。”
話音剛落,圓臉的丫鬟和廚房的兩三個媳婦提着食盒走進院子。
餘氏跟施拓的膳食有份例菜,西北糧食緊缺,施宗彥下命節儉,份例菜肴減少了一半,因為顧如約在這裏用膳,菜品豐盛。
顧拓坐在桌邊,“這麽多好吃的?”
餘氏笑說;“我們借了晉王妃的光,別的院都羨慕咱們。”
顧如約看桌上碗盞裏的補品,有桑枝丹參炖老母雞,天門冬沙參炖老鴨,豆蔻草果炖烏雞,海參炖乳鴿 ,炖甲魚,燕窩等。
過意不去,“夫人告訴廚房,我病好了,不需要單做,跟大家吃一樣的就行,多了吃不完浪費。”
百姓家糧食不夠吃,半饑半飽,自己奢侈靡費,實在心裏不安。
“侯爺吩咐的,我哪敢私自減了,侯爺知道又怪罪我。”餘氏不敢擅作主張。
用過午膳,施拓又拉着顧如約,“姐姐,給我畫一頭狼,父親說,男人要像狼一樣,有血性,征服欲。”
血性,征服欲,這是有野心的男人的抱負,蕭逸是,施宗彥也是,皇家子孫大多都是,這就演變成争奪,戰争,流血,百姓流離失所。
顧如約坐在桌前,把狼的形象在腦子裏過了一下,狼兇殘嗜血,他不希望施拓變成冷血的人,
提筆畫了一頭孤獨立在茫茫雪地上的狼。
餘氏過來看看,“晉王妃方才畫的雕和這頭狼,太逼真了。”
奶娘也湊過來看,“奴婢見過真正的狼,在山路上遇見過,小孩子接觸恐怖的動物,睡覺要做噩夢的。”
圓臉丫鬟過來看,“晉王妃畫的狼一點不可怕。”
“晉王妃要是拓兒的親姐姐就好了。”餘氏說。
“小公子不嫌棄,把我當成親姐姐好了,我有個弟弟,比小公子大,在國子監讀書。”顧如約放下筆。
奶娘笑着說:“夫人沒聽侯爺說,輩分亂了。”
餘氏也笑了,“亂就亂了。”
施拓打了個哈氣,有些困意,奶娘說:“小爺進裏屋睡午覺,醒了跟姐姐玩。”
奶娘跟餘氏領着施拓進裏屋睡覺。
顧如約托腮,想上午看到的從涼亭出來的那個婆子,那日在當鋪後門她沒看見婆子的臉,身形看像一個人,這個婆子梳着圓髻,跟那日一樣的發式,可顧如約想不明白的是涼亭出來的婆子腿腳利索。
而那日去當鋪的婆子跛腳,這一點很奇怪,從涼亭出來的婆子看樣是薛貞檸跟前的人,難道不是同一個人,況且跟薛貞檸一番談話,确定薛貞檸對蕭逸抱有希望,沒有死心,是自己先入為主,誤以為薛貞檸跟當鋪有牽扯。
餘氏從裏屋出來,說;“睡了,拓兒總纏着你,他睡了你也歇一會。”
“我喜歡跟孩子在一起,不覺得累。”
跟孩子在一起身心放松,孩子單純,幹淨,跟施拓在一起單純的快樂。
“以後晉王妃有了孩子就知道了,一時看不見都牽挂,每時每刻心都在他身上。”
餘氏訴苦,可臉上洋溢着幸福。
顧如約羨慕餘氏,施拓聰明健康,有個孩子陪伴真好。
餘氏看她的表情,方想起晉王身體不行,失悔自己說話口無遮攔,小聲問;“你沒給晉王弄點藥吃。”
顧如約一愣,反應過來,忍住笑,“沒有。”
餘氏同情地說;“男人要面子,這種事你也不方便提。”
顧如約低頭,握住嘴,餘氏怕她難堪,也就不說了。
顧如約擡起頭,似随意地問:“上午我們走到溢水亭時,看見一個婆子從亭子裏走出來,那個婆子像我嬸娘家的一個遠房姑母,只不過我嬸娘遠房姑母有點跛腳。”
餘氏回想起來,“你說的是趙媽媽,夫人的陪房,趙媽媽不跛腳,可能跟你那個親戚年紀差不多,你認錯人了。”
“可能是吧,我嬸娘遠房姑母聽說在侯府做事,不知道做什麽的。”
餘氏把府裏的仆婦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府裏沒有跛腳的婆子。”
那個婆子跟侯府門上小厮很熟,進了侯府,沒有就奇怪了。
夜裏,顧如約睡不着,涼亭裏走出來婆子的跟當鋪後門婆子,反複比較,除了當鋪後門的婆子腿腳有問題之外,兩個人極像。
早晨醒了,她躺在床上,還在想這件事,她住在侯府,怎樣才能查清這件事。
想來想去,她如果私自查,瞞不過施宗彥,而且有一定的困難,打草驚蛇。
不如把這件事告訴施宗彥,施宗彥自然有辦法核實此事。
顧如約起來,撩開床帳,圓臉的丫鬟聽見屋裏動靜,知道晉王妃起身了,進來侍候。
病好後,平常圓臉叫解玉的丫鬟侍候她。
顧如約閑話說:“我的一個嬸娘的遠房表親在侯府做事,昨我跟六夫人去溢水亭,看見夫人跟前一位姓趙嬷嬷,跟我那親戚的表親很像,只是我那嬸娘的表親姑母腿有毛病,這個趙嬷嬷的腿腳有時不好嗎?”
解玉彎腰取繡鞋,說;“晉王妃這一說,奴婢倒想起來了,趙嬷嬷前些日子沒上來,聽夫人屋裏的丫鬟說,趙嬷嬷有風濕腿病,走路不便,夫人恩典讓她回家養着。”
顧如約一下恍然大悟,難怪這次看見這婆子的腿走路正常,原來是風濕腿病治好了,自己沒想到。
她把腳伸進繡鞋裏,薛貞檸跟那家當鋪有聯系,是否告訴施宗彥,刺客跟當鋪是一夥的,刺客背後背景複雜,應該告訴施宗彥提防背後之人。
且要确定這個婆子那日去了當鋪,施宗彥只要問門上的小厮,趙嬷嬷那日可曾出府,何時回府便可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