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妾 - 第 121 章

第121章

蕭暐熟悉乾清宮, 帶着顧如約走出寝殿, 迎頭遇見救火回來的太監, 兩人低頭過去,她們易容後生面孔怕引人懷疑。

乾清宮裏到處是臉盆, 水桶,一片狼藉。

顧如約随手撿起一個太監放下的臉盆,乾清宮門口守衛的禁軍也忙着救火, 文武百官和太監宮女妃嫔都參加救火的隊伍,仗着人多,不久火勢漸漸熄滅了。

兩人順利快走到宮門口時,迎面遇見坤寧宮執事太監高玉貴帶着兩個太監往裏走。

兩人急忙閃過一旁,垂頭待高玉貴過去。

高玉貴經過, 走不遠, 回頭看二人朝宮門外走,支使說, “火已經滅了, 你們不用去了,把宮裏收拾幹淨。”

顧如約沒敢出聲, 她扮成太監,一出聲,能聽出女聲, 蕭炟捏着嗓子答應一聲, “是。”

這時, 一個太監跑進來, 差點撞在蕭炟身上,蕭炟一躲,高玉貴瞬間看見他的面孔,他一直低着頭。

高玉貴思忖,這個高個太監面生,他在宮裏多年,乾清宮的太監都熟悉。

顧如約跟蕭炟假裝收拾,掃宮門旁門海潑灑出的水。

高玉貴瞧了一會,有個太監喊;“高公公。”

高玉貴這次掉頭繼續朝裏走。

二人看他走了,趕緊離開。

高玉貴往寝殿裏走,邊走邊琢磨,這兩個人背影熟悉,高個太監,走路姿勢不像太監,一般太監彎腰弓背,他身材筆直,不似太監文弱。

矮個的小太監沒有說話,身材單薄,背影看上去很熟悉,有幾分像女人。

高玉貴走進寝殿,看見幾個太監往外擡人,喊了一聲,“站住!”

擡人的太監站住,高玉貴掀開其中一個單子蒙着臉的人,微微錯愕,這正是他安排在皇上身邊,監視侍候皇上的太監。

他又掀開另一個太監蒙臉的布,正是他安排的兩個太監。

驚問:“出什麽事了?”

擡人的太監答道:“我們發現他們倆個方才火災時被人打死了。”

這兩個太監正是蕭暐一掌劈死的,蕭暐把二人拖到帷幔後,剛被發現。

高玉貴想起方才遇見的兩個人,掉頭往回跑,幾個太監跟着他往回跑。

等他跑到遇到兩個人的地方,兩個人已經沒了人影。

他跑到宮門口,問守門的禁軍,“方才一高一矮兩個太監去哪裏了?”

守門的禁軍說;“方才亂,沒注意,大概救火去了。”

高玉貴問:“寧王殿下在哪裏?”

守門的禁軍說;“寧王殿下帶人去查看起火的地方。”

高玉貴提着袍子便往起火的地方疾走,走到半路,看見寧王蕭炟帶着一群人走來,高玉貴迎上去,“寧王殿下,出事了?”

“又出什麽事了?”寧王蕭炟一臉不悅,擰着眉道。

高玉貴跑得氣喘籲籲,“奴才看見兩個假太監,乾清宮裏死了兩個太監,八成就是這兩個假太監打死的,奴才看這兩個假太監眼熟。”

寧王蕭炟沒等聽完,急忙下命,“封鎖宮門,查兩個一高一矮假太監。”

皇上中毒的事情如果洩露出去,勢必引起朝中大亂。

此刻,顧如約跟蕭暐走在通往皇宮外門的夾道上,她們已經脫掉太監衣袍,臉上假面皮扯下來扔掉。

兩人在封鎖宮門前出了皇宮,晉王府的馬車等在皇宮門前左側,顧如約道;“我怕高玉貴認出我們,我們要立刻離開京城,七弟回王府後,速帶着家眷離開王府,我們在京城南門外彙合,去西南找晉王。”

“好!”

蕭暐答應一聲,兩人分開。

顧如約的馬車到晉王府,白日晉王府四周有可疑之人,現在是後半夜,大概監視王府的人已經找地方睡覺了,皇帝病重,放松了對晉王府的監視。

馬車進了王府,顧如約下馬車,容安站在車下,問;“皇上怎麽樣?”

顧如約小聲說:“皇上中毒,我們可能已經暴露,被人認出來,要立刻離開京城,趕往西南找晉王,告訴顧辭現在馬上就走。”

事不宜遲,待高玉貴發現兩個太監的屍首,反應過來,也許認出她,皇後昏迷期間,她經常出入坤寧宮,跟坤寧宮的太監宮女混熟了。

容安騎馬,顧如約帶着顧辭乘坐馬車,下半夜,晉王府的府門悄悄打開,兩輛馬車駛出王府,天黑掩着,盯梢王府的人都不見了,可能過年溜回家了。

顧如約跟顧辭乘坐頭一輛馬車,沉香和甘草乘坐一輛馬車,馬車裏放了一口箱子,顧如約進宮前交代,沉香和甘草在家裏早已收拾好東西。

阿財和阿成趕車,王府侍衛把王妃的馬車圍在當中,馬車疾馳朝京城南門駛去。

過年期間,路上偶爾有出去飲酒作樂的人騎馬,或乘轎經過。

馬車趕到南門時,顧如約老遠看見,南城門高懸一串紅燈籠,一切正常,零星有百姓出入城,沒什麽異常,過年期間城門晝夜不關。

城門口站着兩個士兵,其他人在屋裏吃酒劃拳。

順利出了城,顧如約命馬車慢下來,等等慶王府的人。

顧如約按照跟蕭暐約好的,在南城門外五裏長亭等候慶王。

等了半個時辰,沒看見慶王府車駕的影子,慶王府人多,王妃和側妃又懷有身孕,不能像晉王府,顧如約跟顧辭兩個人擡腿就走。

顧如約生恐有變,城門封了,慶王被堵在裏面出不來。

命小厮阿財,“你去城門口看看慶王府的人到了沒有。”

顧如約和容安焦急地等待着,容安知道,等不到慶王及家眷,顧如約不肯一個人先走。

又過了半個時辰,顧如約從馬車裏探出頭,一陣涼風吹過,天已經快亮了,忽聞南城門方向馬蹄聲,車轍碾地發出的聲響,過一會,影影綽綽看見車馬的影子。

到了跟前,顧如約看見慶王蕭暐騎馬帶着侍衛們,身後跟着五六輛馬車。

顧如約看見第一輛馬車裏傅念卿探出頭,喊了聲,“五嫂!”

第二輛馬車裏的魏成玉也掀開簾子,笑吟吟地恭敬地叫了聲,“晉王妃等久了。”

“我們快走吧!”

顧如約對慶王蕭暐說。

已經拖延許久,如果寧王的人追來,她們這一群女眷,拖家帶口的跑不掉。

慶王蕭暐一揚馬鞭,“出發!”

一行人加快速度趕路。

怕寧王的人出城追趕,一路沒停歇,顧如約的馬車在最前面,後面是慶王妃傅念卿的馬車,然後是魏成玉的馬車,最後是慶王姬妾、府裏的丫鬟仆婦乘坐的馬車。

天大亮了,霧氣消散,她們已經離開京城二十多裏。

一路朝南行,過了正午,前面一段路路況不好,經過時馬車減速,顧如約感到颠簸,由于天不亮趕路,顧辭困了,躺在對面座位上睡着了,車身颠簸,孩子覺大也沒醒。

聽後面的馬車裏的丫鬟喊;“慶王殿下,王妃不好了。”

一行人停下來,慶王蕭暐勒馬來到傅念卿的馬車旁,問方才喊的丫鬟,“王妃怎麽了?”

丫鬟替答;“王妃肚子疼。”

後一輛馬車裏,丫鬟也喊:“殿下,側妃不好了。”

慶王蕭暐急忙勒馬來到魏成玉的馬車旁,從雕花窗朝裏緊張地問:“怎麽了?”

魏成玉靠在椅背上,手放在小腹上,細弱的聲,“殿下,出了點血。”

蕭暐唬了一跳,京城去西南路途遙遠,帶上兩個孕婦,身體吃不消。

顧如約下了馬車,來到慶王蕭暐馬前,手裏托着一個錦盒,“這是一顆參丸,孕婦補充體力,有安胎之效,可惜就剩一顆了。”

蕭暐接過,朝前面的馬車看了一眼,又看看旁邊的馬車裏隐約倚靠着手撫着小腹的魏成玉。

猶豫不決,一顆參丸,兩個孕婦,他左右為難。

蕭暐打馬來到傅念卿的馬車旁,俯身朝內說;“五嫂給了一顆參丸,你跟成玉兩個人,你看你們誰服下?”

傅念卿覺得肚子裏的胎兒動得厲害,聽問,即便明白,心不由一酸,蕭暐過來問自己,用意明顯。

蕭暐對自己如何,自己已經無所謂,可對待兩人肚子裏的孩子有分別,同樣的骨肉,厚此薄彼。

沒出生孩子就被父王不公正的對待。

她賭氣想回答,你自己看着辦。

可一貫高傲矜持,跟蕭暐賭氣的話說不出口,淡淡地說:“你給她服用吧,我沒事。”

她話一出口,蕭暐像如釋重負一樣,急忙催馬到魏成玉的馬車旁,從雕花窗裏把錦盒遞了進去,“快服下。”

魏成玉感激地透過雕花窗跟蕭暐對視,說:“我沒事,給姐姐服用吧。”

蕭暐還是堅持把錦盒遞了進去,“她腹中的胎兒已經七個多月了,胎兒已經成型,你剛懷上,不是出血了嗎?要當心。”

侍女替側妃接過來。

顧如約看見,有句話在舌尖滾過,想說,其實懷孕前三個月,和後三個月都要加倍小心。

說了又有何用,不是一丸藥的事,是兩個人誰在蕭暐心裏更重要。

蕭暐态度說明了一切,說出來,反而惹傅念卿傷心。

顧如約來到前車,上了傅念卿的馬車,傅念卿手捧着肚子,微弱的聲透着緊張,“五嫂,我肚子一陣陣地疼,我怕……..”

顧如約驚見傅念卿的裙子上有血,傅念卿好像要早産,胎兒快到八個月了,路上一折騰,胎兒沒有足月就要落地。

顧如約的心砰砰直跳,不敢流露出來,安慰說;“別怕,你相信我,沒事。”

顧如約反身下車,蕭暐已經下馬,朝這邊走來,因為藥丸給了魏成玉,不免心裏對傅念卿有幾分內疚,問;“念卿怎麽樣?”

“流血了,好像要早産,不能讓孩子生在路上,我們就近找個地方住下。”

蕭暐一聽要早産,便有些慌,顧如約道:“暫時還不能生。”

傅念卿剛開始宮縮。

一行人繼續走,蕭暐命放緩了速度。

前面到了津陽縣,慶王蕭暐提前命人到津陽縣衙通知津陽縣令,做好給産婦接生的準備。

一行人進了津陽縣地界時,津陽縣令趙襄親迎,“微臣拜見慶王殿下。”

“請慶王殿下及王妃們到微臣宅邸,微臣已經命人找穩婆,給王妃接生,一切安排妥當。”

這個津陽縣令很能幹,在極短的時間內将婦人生産需要的一切準備好。

一行人住進津陽縣令趙襄的府邸。

縣令夫人殷勤接待。

把自己的卧房讓出來給傅念卿,另外着人打掃,安排顧如約等人住處。

趙縣令找的穩婆已經到了,準備接生。

顧如約和穩婆,趙夫人,傅念卿跟前有經驗的一個婆子守在屋裏,其餘人都等在堂屋裏。

慶王蕭暐等在門外,屋裏屋外的人都很焦急,傅念卿的疼痛間隔時間越來越短,

直到二更天傅念卿也沒生下來。

穩婆知道這位是王妃,緊張得汗都下來了。

顧如約緊張得手心都出汗了,傅念卿躺在床上,臉色煞白,她早産加難産,胎位不正。

蕭暐在堂屋裏,坐立不安,魏成玉扶着丫鬟走進來,蕭暐站起來,走過去攬住她,“你怎麽來了,不是讓你先睡嗎?”

魏成玉望着裏屋放下的門簾,小聲說;“姐姐沒消息,我哪裏睡得着,還沒生?”

“沒生,快了吧!”蕭暐随口說。

扶着她坐下,魏成玉內疚地垂眸,“我不該吃了那顆參丸,應該讓姐姐吃。”

她害怕,參丸讓自己吃了,傅念卿如果有事,外人怎麽說她,蕭暐是不是也要怪她太自私。

蕭暐安慰她,“她難産,跟吃不吃參丸沒有關系。”

魏成玉擔憂地望着裏屋緊關着的門。

蕭暐不放心她,說;“天晚了,我送你回去,有消息我派人告訴你。”

蕭暐送魏成玉回房。

裏屋,這功夫傅念卿從兩度昏迷中醒來,鬓邊被汗水打濕,已經沒有一點力氣,她抓住顧如約的手,聲音微弱,“五嫂,把慶王叫進來,我有話說。”

顧如約的後背全是冷汗,她知道傅念卿要說什麽,她要犧牲自己保全孩子。

傅念卿看她沒有動,又用盡渾身力氣,說了句,“五嫂,叫慶王進來。”

慢慢松開手,乞求的目光看着顧如約。

顧如約邁着沉重的腳步朝外走。

推門出去,堂屋裏沒有慶王蕭暐,問丫鬟,“慶王去哪裏了?”

顧如約不滿,甚至有些憤怒。

“慶王殿下送魏側妃回房。”

顧如約想到身後門裏床上躺着的難産的女子,就要犧牲自己換取胎兒活命,眼睛潮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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