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朱羲 - 第 100 章

大盛永樂四十年, 西錂大舉進犯,勇昌侯帶走京城大半兵馬前往西北抗敵, 另朝中小将分別于各地平民間起義, 京城的防守便因此薄弱,所剩幾乎所有兵力皆駐守城門,皇宮只留一百侍衛。

京城上空仿佛彌漫着一股陰霾, 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在這種緊繃的氣息下度過了半月,邊關終于傳來了捷報。

陸家小公子, 陸虞候憑借陣法以少勝多, 重創西錂軍, 西錂營帳撤後三百米,邊關暫且休戰。

士兵八百裏加急帶回的捷報一路響徹大街小巷,炸的所有人暈頭轉向。

首先打了勝仗無人不歡欣雀躍, 但…

帶兵前往西北的不是勇昌侯與世子嗎, 怎麽變成了陸虞候?

甚至有人的第一反應, 是在懷疑那士兵念錯了名字。

畢竟陸家那位小纨绔只懂吃喝玩樂, 如何會打仗。

就在一片喜悅與疑惑聲中, 朝廷張榜告知,此次領兵禦敵的主将确實乃陸虞候,且榜中言明,陸虞候熟讀齊家兵書,是最适合出征西北的将領。

告示一出,京城上下一片嘩然。

原來齊家的兵書竟到了陸家手上,那小纨绔不僅不是真的纨绔, 如今還搖身一變, 成了大盛的英雄。

那些還沒有來得及質疑為何主将不是勇昌侯, 而是陸知景的念頭通通打消。

齊家, 是百姓心中的守護神。

這二字一出,沒人會質疑。

這道消息雖然震驚,但很快也就消化了,只有京城那幫纨绔仍舊頭暈目眩。

說好的要游手好閑,不務正業一輩子呢?

騙子!

京中因首戰告捷一掃先前的陰霾,一片喜氣洋洋。

但這股喜氣并沒有持續多久,兩日後,太後自缢于寝殿,泓王以替母複仇的名義發動兵變。

但凡長了點心眼子的都從中察覺到了陰謀的味道。

怎麽會那麽巧,太後在此時自缢,且那泓王似是早有所準備,消息才出,他就已集結了五萬大軍直闖京城。

太後自缢,顯然是給泓王一個兵變的理由。

明郡王府

蕭瑢将從赤亡中取來的罪證收入匣中,交給一旁等候的衛烆,側頭朝姜滢道:“時機到了,等我。”

姜滢輕輕點頭:“嗯。”

蕭瑢沒再多言,疾步入了宮。

姜滢望着他的背影,眼裏盛滿了憂色。

她并不擔憂此次為齊家平反會出纰漏,只是憂心即将到來的那場大戰。

今日入朝替齊家平反,是早就計劃好的。

只待泓王兵變,平親王與兄長就會同郡王一道進宮,呈上罪證,洗刷齊家的冤屈,而有此鐵證,泓王為母複仇而發動兵變就成了一個笑話。

他們乃不容質疑的叛軍,人人得而誅之。

壓在姜滢心頭多年的深仇大恨終要得報,她卻無法松快。

因為對接下來的這場戰役,他們并無完全的把握。

姜滢在殿門口立了一會兒,便讓青袅取了劍來。

大戰在即,她如今能做的唯有多練練劍法。【看小說公衆號:玖橘推文】

如姜滢所想,蕭瑢此行格外順利。

泓王兵變時期,他拿出早些年泓王與西錂勾結的鐵證,很容易就替齊家昭雪。

太子将這道奏折呈給病榻上的天子時,天子那深陷的眼窩中難得泛起一絲亮光。

他閉着眼遲遲不開口,太子便也安靜的侯在旁邊。

不知過了多久,天子重重吐出一口濁氣,半睜開眼揮了揮手。

雖未言語,太子卻已明了天子的意思,恭敬的退下後,下旨洗清了齊家的冤案,并張榜告知天下;随後,天子下罪己诏,蒙冤十餘年的齊家通敵案,終于昭雪。

于此同時,姜慕年還活着的消息也一并傳開。

朝野上下一片嘩然,唏噓不斷。

誰也沒想到,原本早已死在齊家的姜家長子被平親王救了,還以五公子的身份留在了平親王府。

如今大白于天下,平親王公開表示姜慕年仍是平親王府的公子,有知情人透露,平親王的族譜下,有義子姜慕年。

緊接着,姜慕年又入了東宮詹事府,這樣的坦途不由讓人感嘆姜大公子真真是氣運不凡。

不愧是年少就名動蘇州的姜才子。

姜慕年的境遇讓人萬分驚嘆,以至于随後明郡王請封姜側妃為正妃的消息傳出來時,衆人已經麻木了,甚至覺得理該是如此。

齊家沉冤昭雪,作為齊家的表姑娘,別說郡王正妃,就是太子妃那也是做得的。

不過…這明郡王妃與太子妃也就差一步了。

只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而對于姜慕年活着的消息,最驚喜的自然是姜家。

先前因諸多要素,姜滢等人一致決定等到一切塵埃落定時,才告知姜家真相,而今聖旨一出,姜慕年出宮的第一件事,自然就是回姜家。

姜洛白雖然早有猜測長子還活着,但一直沒有找到其他的線索,而今得知平親王府的五公子就是長子時,自然激動萬分,見着姜慕年,一度泣不成聲。

周氏等人也都紛紛抹了淚。

姜家的所有兄弟姊妹,對長兄向來是尊崇敬重的,姜慕年不在的這些年,他們無不思念長兄,如今老天爺将人還了回來,他們自是驚喜交加,喜出望外。

姜澈一得到消息,就急急從書院趕了回來,看見那客廳中的青年時,只覺腿似灌了鉛般,久久挪不了一步。

還是姜慕年笑着走向他,輕輕抱了抱他:“七弟。”

姜澈這才回神,素來沉穩嚴肅的七公子,眼底也泛了紅,他啞着聲音小心翼翼喚道:“長兄。”

他生怕這是夢,一驚擾就沒了。

姜蔓與姜笙早已是雙眼通紅,自從姜慕年出現,她們的眼神始終未從他的身上挪開過,好像一眨眼,人就會不見了似的。

而她們的手中的糖葫蘆和桂花糕,讓她們多了幾分真實感,也讓她們深切的感受到,那個一出門就會為她們帶喜愛的小零嘴的長兄,是真的回來了。

姜滢坐在一旁靜靜地的看着這一幕,唇角一直都挂着淺淺的笑意,忍不住了,才悄悄捏着繡帕擦一擦眼角的濕潤。

這個家還是往昔的模樣,可是因為兄長的歸來,讓她終于有了歸屬感。

蕭瑢今日沒有過來,給足空間讓一家人好好團聚。

足足過了兩個時辰,姜家人才從這巨大的驚喜中勉強緩了過來,周氏親自去廚房盯着晚上的宴席,并給府中所有下人皆準備了紅封。

府中很多下人都是到了京城之後才雇的,只知道府中原本有一位大公子,感觸并不是很深刻,但嫡公子歸來,他們也是真心為主家開心。

還有一小部分是家生子,一家幾代都是在姜家做工的,有些甚至是看着姜慕年長大的,經歷過那場慘烈的悲劇,而今猛地得知他們的大公子活着歸來了,免不得一番喜極而泣。

這一日,姜家沉浸在一片喜悅中,直到夜深都還能聽見裏頭的歡聲笑語。

次日天一亮,姜家便陸續有客人登門道喜,多是朝中官員。

一夜之間,姜慕年這個名字已傳遍了大街小巷。

從隕落的少年天才,搖身一變成了平親王府的公子,還沒讓人衆人喘過氣,他又進了詹事府,這樣的境遇堪稱離奇,有高瞻遠矚的仿佛已經看到了多年後,這位姜公子封侯拜相的時刻,自然要趁着他才入朝堂時,來結交一番。

而擁有這樣想法的人…極多。

于是,姜家的門檻自那段求親風波後,又換了幾個。

姜滢沒有久留,日次一早用了早膳便回了郡王府。

因為她的正妃禮就在五日後。

蕭瑢不顧朝臣的反對,要在大戰前娶她為正妃。

雖然他沒說,姜滢心裏卻是明白的,他們很有可能會折在這場大戰中,所以,他們都不想留有遺憾。

好在禮部早有準備,即便時間趕些,也能給皇長孫辦一場大婚。

皇長孫的大婚也沖淡了些京中的陰霾,至少大街上,已能見到一些笑言,百官臉上也多了些喜悅。

姜慕年在平親王府過了十餘年世外桃源的日子,一朝見了諸多賓客,饒是才情無雙也有些受不住,今兒找借口來明郡王府,才得以脫身。

而他回姜家的這幾日,曲拂方卻還賴在平親王府。

曲拂方也想過跟姜慕年去姜家,但是曲閣主看了眼姜家那幾個廂房後,非常厚臉皮的返回了平親王府。

平親王府中屬于姜慕年的那一個院子就比整個姜家還大,曲閣主是斷不會委屈自己的。

而平親王得知後,笑的很有幾分興味,吩咐下人一日三餐皆按照曲拂方的喜好準備,所有慣例按照姜慕年的來。

府中的人不禁開始懷疑,王爺是不是又打算多養一個兒子了。

他們哪裏知道,平親王這不是在養兒子,是當成兒婿在養。

是的,平親王依舊認為姜慕年與曲拂方的關系不清白,哪怕姜慕年解釋過,他琢磨過後也不大信,覺得大抵是姜慕年怕他反對,才沒說實話。

所以,就有了這個,對于依舊可以享受飯來張口的曲閣主來說很美麗的誤會。

姜慕年離開姜家時,就讓人去通知了曲拂方。

他到明郡王府,曲拂方正好乘着平親王府的馬車幽幽而來。

姜慕年望着前呼後擁,從馬車上下來的錦衣玉帶的人:“….”

他怎麽感覺,這人比他在王府時過的還好?

曲拂方一見着他,就大搖大擺走過來顯擺:“怎麽樣,好看嗎,我那半個父王送我的。”

姜慕年:“…..”

他沒搭理開屏的孔雀,轉身進了明郡王府。

曲拂方趕緊跟了上去,一邊炫耀,一邊疑惑:“你說這是為什麽,不趕我走就算了,竟還如此優待?”

姜慕年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他一眼,他也很想知道為什麽呢。

他走了幾步後似是想到了什麽,停下腳步:“你是不是對父王說了什麽?”

曲拂方一臉無辜:“從你回姜家後,我都沒見過我那半個父王。”

姜慕年知他不會對他撒謊,略微不解的皺了皺眉。

王府不多他一張嘴吃飯,他願住在那裏父王自然不會說什麽,但…

姜慕年又看了眼曲拂方身上過于華麗的衣裳。

也不至于這般上心?

不過姜慕年心中還有其他事,也沒有去深究,與曲拂方一道進了大殿,等候蕭瑢。

不多時,蕭瑢便與姜滢過來了。

幾人見了禮後,分別落座。

蕭瑢與姜滢不約而同的看了好幾眼那只金光閃閃的花孔雀。

蕭瑢:“….”

九爺爺這是真當兒子養了?

姜滢:“……”

閣主怎麽突然這麽…又遇着喜愛的姑娘了?

曲拂方頂着幾人的視線,坦蕩自若的飲着茶,還順便調戲了下奉茶的貌美小侍女,将人惹的嬌羞不已。

姜慕年實在看不過去,輕咳了聲。

蕭瑢扶了扶額,揮手讓殿中侍女盡數退下。

曲拂方不舍的目光追随而去。

姜滢:“…..”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以下犯上出去跟閣主打一架的沖動,垂下視線。

好丢人!

曲拂方看不到貌美侍女了,終于将目光放到了上位二人身上。

“妹妹後日就要大婚了,恭喜恭喜。”曲拂方斜靠在木椅上,笑得風流肆意:“不過這回,我可給不了那麽多嫁妝了,妹妹的親哥哥回來了,這次就讓他自個兒給妹妹添妝。”

“他在王府住了那麽久,肯定攢了不少銀子,你們瞧,我才住幾日,半個父王就給我造了這樣的行頭,他肯定只多不少。”

他的話落,衆人紛紛別開了視線。

閃的眼睛疼。

姜慕年怕他再放什麽不該放的厥詞,順着話問了後日的大婚事宜。

皇長孫的大婚有禮部操持,剩下的都是太子妃做主,蕭瑢姜滢二人只需要試試喜服,其他的都不需要他們操心,自然也沒什麽多聊的。

很快,話題就自然而然轉到了戰事上。

“邊關雖首戰告捷,但情況依舊不容樂觀。”姜慕年直接道出了衆人心中的憂慮。

蕭瑢神色沉重的點了點頭。

饒是陸知景用兵如神,也很難打贏這場仗。

因為兵力懸殊太大了。

西錂軍蟄伏多年,早已做了充足的準備,而大盛自齊家出事後,軍心大散,再不複當年盛況。

不論是實戰能力還是人數,都遠不如西錂。

陸知景能扭轉局勢,首戰告捷,是因為打了對方措手不及,西錂大概也沒有想到,會突然冒出一個毛頭小子,不僅對他們了如指掌,且還會齊家兵法。

可一旦等他們回過味來,必定會大肆進攻。

“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姜滢喃喃道。

姜慕年聞言擡眸,聲音清冽:“有。”

衆人不由同時看向他。

蕭瑢眼神微亮,态度謙和:“長兄有法子?”

姜慕年在衆人期待的目光中,看向曲拂方。

一陣詭異的平靜後。

曲拂方:“….”

曲拂方:“…!”

他不敢置信的指了指自己,眼神迷茫:“我?我能做什麽?”

蕭瑢與姜滢也感到詫異。

曲拂方用一日的時間挑了紅蓮樓,如今的紅蓮樓已經是逢幽閣的地盤,大戰之時,再無紅蓮殺手出來搗亂。

逢幽榜上的人都願意加入守護京城的大戰,除此之外,還有不少武林高手也報了名,總共有一千餘人。

對于曲拂方這個武林盟主來說,這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的極限了。

他們實在想不出,他還有什麽辦法能解邊關的困局。

姜慕年沒有回答,轉頭問蕭瑢:“不知郡王可有給郦國去信借兵?”

上次蕭瑢去平親王府見了姜慕年後,姜慕年次日便給蕭瑢捎了信,讓他向郦國借兵。

蕭瑢點頭:“自上次長兄提議後,我便已經去了書信,不過還未有答複。”

雖聽長兄之言去了信,但他對此并不報希望。

郦國與大盛,西錂交界,在這種情況下他們不會擅動,且恐怕西錂早與其達成了共識,他們此次借兵,不會有回音,且算算日子,若真有回信的話也應該到了。

而姜滢與曲拂方卻已經愣住了。

姜滢看曲拂方的眼神愈發深邃。

郦國?

如果她沒記錯,那位為了找閣主,大鬧各地逢幽閣的異域公主,便是郦國的公主。

姜慕年有意不去看曲拂方呆滞的面色,道:“我知道郡王的擔憂,但是…若換個人借兵,或許就成了。”

曲拂終于回過味來了,他不可置信的瞪大眼:“不行!我借不來!”

開玩笑,他開口朝郦國借兵,跟賣身有什麽區別!

好不容易讓那小公主死心回去了,再去招惹他這輩子就完了!

蕭瑢此時也反應過來了什麽,有些不解的看向姜滢。

姜滢微微側頭,朝他輕聲道:“郦國的公主,與閣主有一段情緣。”

蕭瑢眼神頓時就變了。

曲拂方面無表情的看向二人:“你說的再小聲,我也聽得到。”

姜滢默默地的低下頭。

姜慕年像是沒聽到曲拂方的反對,又問蕭瑢:“大約多久能收到回信?”

蕭瑢想了想,道:“若是有回信的話,也就這兩日。”

蕭瑢的話才落,衛烆便出現在了大殿。

他手中捧着一個折子,紅藍相見,不是大盛的奏折。

曲拂方心中一跳,眼神緊緊黏在那折子上。

不會吧,不會就這麽巧吧…

然,事情就是這麽巧。

只聽衛烆道:“郡王,郦國使者到了。”

衛烆的話炸在了衆人心間,開出一朵豔麗的煙花。

姜滢不由直起身子,緊張的盯着那道折子,若是郦國回絕,不會派使者前來。

蕭瑢顯然也想到了這點,他擡手示意,衛烆恭敬的将折子呈上。

奏折翻開,上頭字跡清秀,內容簡單而又直白。

蕭瑢的神色越來越複雜。

許久後,他将折子遞給姜滢,目光深沉的望向曲拂方。

曲拂方背脊一涼:“…你,你這麽看我做甚。”

姜滢快速掃了眼,眉眼微微一揚,而後用與蕭瑢差不多的眼神看向曲拂方。

曲拂方當即心生不好的預感,跳起來就要走。

然他才走出兩步,便聽蕭瑢道:“郦國同意借兵。”

曲拂方腳步一滞。

蕭瑢接着道:“要求是和親。”

曲拂方皺了皺眉,不耐的回頭:“要娶大盛的公主?”

蕭瑢搖頭:“不是。”

曲拂方寬袖中的手指不由一蜷。

不是娶大盛的公主,那就是要嫁郦國的公主。

郦國,只有一位小公主。

曲拂方眼裏的暗光一閃而逝,他眉頭一揚,松散的坐回椅子上:“那敢情好啊,郦國瞧上哪位郡王了?”

蕭瑢沒答。

曲拂方看着他,驚訝道:“總不能是王爺吧?差着輩分呢!”

大盛的王爺,那年紀可都比她大一輪呢!

然他卻見蕭瑢點了頭:“是。”

曲拂方無意識的坐直身子:“….”

他面上的懶散徹底褪去。

“是郦國國君要求的?”

蕭瑢繼續否認:“是郦國公主親點的。”

曲拂方咬咬牙。

她瘋了嗎!

這麽多郡王不嫁,選什麽老王爺!

姜滢不動聲色的看了眼蕭瑢,緩緩合上了折子。

“誰?”

曲拂方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個字。

他這就去弄死他!

蕭瑢看了眼姜慕年,徐徐道:“大盛有一位王爺,年紀合适。”

姜慕年:“….”

他唇角一抽,默默地別開視線。

曲拂方一時沒反應過來,擡眸咬牙切齒:“她才十七,哪個王爺合适!”

蕭瑢緩緩吐出幾個字:“平親王府,小王爺。”

曲拂方一愣,下意識道:“那小王爺不是死了嗎?”

然他說完便想起了什麽,猛地看向姜慕年。

小王爺是死了,但姜慕年用他的身份養在王府十餘年,如今雖然真相大白,但…消息沒那麽快傳到鄰國,對外界而言,平親王府的小王爺一直活着!

曲拂方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了姜慕年許久,才砰地一下站起來,吼道:“不行!”

姜慕年還沒開口,蕭瑢便道:“為何?”

曲拂方動了動唇,半天才找出一個理由:“他也大上八歲呢,怎麽就合适了。”

姜滢:“……”

她忍不住插了句嘴:“哥,你與哥哥年歲相當。”

嫌棄哥哥年歲大,他當初怎麽就對人家小公主下得去手?

曲拂方轉頭瞪着姜滢:“……”

他心裏一股氣不上不下的,憋的極其難受。

但他不舍對姜滢發,只別過頭甩了甩袖子坐下:“反正就是不行!”

她為什麽要慕年?

不是說非他不嫁,這麽快就變心了?

還是說她是故意嫁過來氣他的!

要誰不好,偏偏要他的摯友。

成了婚以後怎麽辦?

他跟慕年斷絕關系,老死不相往來?

曲拂方深吸了幾口氣,只覺得心肝都氣的疼。

但他為何生氣,他卻始終不肯去正視。

姜慕年看了眼蕭瑢,後者讀懂了他的意思。

适可而止。

蕭瑢不由擡手碰了碰鼻尖,長兄怎麽看出來的。

他輕咳了聲,不動聲色道:“若是哥不同意,那我去與使者商議,換個人。”

曲拂方沒好氣的怒目瞪他,但卻半晌也說不出阻止的理由。

蕭瑢面上露出幾分無奈:“我已答應去商議換人,哥為何還是不滿意?”

“難道說…”

曲拂方面色一僵,正欲開口打斷,卻聽蕭瑢飛快道:“哥只是不願意郦國公主嫁旁人?”

曲拂方的臉色此時非常的精彩。

一些他刻意逃避的東西,被無情的戳穿,讓他無所遁形。

“那不如,我同使者說,和親的人換成逢幽閣閣主?”

姜滢低頭靜靜的看着自己的繡花鞋上的珍珠,還很小幅度的往旁邊挪了挪,試圖劃清自己與身邊那只狐貍的界線。

姜慕年無奈的搖搖頭,輕嘆了聲,出聲道:“郡王。”

再逗下去,他就不怕拂方被氣的一走了之?

長兄發了話,蕭瑢無不遵從,他拿起姜滢方才放在桌上的折子,遞給衛烆。

衛烆會意,将折子遞到曲拂方面前。

曲拂方此時正一肚子氣,一點兒也不想看那折子,抱着雙臂重重哼了聲偏過頭。

衛烆:“….”

他擡起頭,眨眨眼。

要不是聲音和身形不對,他都要懷疑窩在椅子上珠光寶氣的人才是位傲嬌的公主。

蕭瑢:“…給他打開。”

衛烆:“….是。”

他打開折子,換了個方向豎在曲拂方的眼前,無聲的翻了個白眼兒。

傲嬌的公主,伺候的還滿意嗎?

折子上的字終于鑽入傲嬌的公…閣主眼中。

熟悉的字跡,熟悉的語氣…

‘送逢幽閣閣主,曲拂方來和親,除此之外,免談’

曲拂方:“……”

他一把抓過折子,湊近細細看了眼。

是曲拂方,不是小王爺!

他攥着折子的手漸漸用力,直至傳來清脆的響聲。

他慢慢地放下折子,陰森的看向蕭瑢。

蕭瑢非常從容淡定的回了他一個無比溫和的笑容。

“撒嬌?晚了!”

曲拂方咬牙切齒道。

蕭瑢不由望向姜慕年。

姜慕年視而不見。

他又看向姜滢。

姜滢往旁邊縮了縮,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蕭瑢:“….”

作的孤立無援了。

之後的一個時辰,明郡王府刀劍聲不絕于耳。

所有的侍衛與暗衛都伸長脖子偷偷的瞧。

高手決鬥,很有看頭的喔。

姜慕年與姜滢立在院中廊下,面無表情的欣賞這出大戰。

期間,姜慕年問了句:“誰更勝一籌?”

姜滢:“二人內力相當,若是全力一戰,勝負難分,不過…”

“今日,郡王會輸。”

姜慕年表示明白。

要是郡王再贏了,拂方心中那股氣就順不了了。

姜慕年又看了一會兒,突然道:“郦國使者在何處?”

衛烆回道:“使者現在就在府中。”

姜慕年:“嗯,我去見見。”

他是詹事府的人,見使者沒有什麽問題。

經過郡王方才的試探,他已然能确定,拂方對那位小公主并非無意,只是因為一些不可抗的因素,才一直躲着人家。

至于那不可抗的因素,他能猜到。

無非就是一個身在江湖,自由散漫慣了,一個卻是鄰國公主,就那一堵宮牆就足以讓他們分道揚镳。

經過一個時辰的戰鬥,以蕭瑢戰敗告終。

曲拂方臨走前,狠狠撂下一句:“想要老子賣身,不可能!”

但那道折子,他卻揣走了。

曲拂方氣沖沖的回了平親王府,卻是半夜未眠。

他流連花叢,片葉不沾身,卻不慎栽在了那看似無害的小公主身上。

都道是他招惹她,可實際上是她瞧上了他…的身子。

她很下得去手,為了帶他走,不惜給他下那種藥!若不是最後關頭他摔破碗劃了自己一下,有了片刻的清醒,他就已經…

從那以後他便處處躲着她,可沒想到她竟然那般的锲而不舍,後來有一次撞見他與姑娘搭話,便又給了他下了藥。

這次不是那種藥,是相反作用的藥…

他足足一月,每日晨間醒來沒有那熟悉的某種欲望,都感覺自己是被她廢了。

其實,她給他下這種藥完全沒必要。

他很愛惜自個兒,至今都是清白的。

…哦不,半清白的。

她第一次給他下藥那次,清白差一點就全沒了。

曲拂方猛地坐起身,試圖甩去腦海裏那些旖旎的畫面,但目光觸及桌子上那道紅藍相間的折子時,又更加清晰了。

他煩躁坐到桌子旁,盯着折子出神。

很多種思緒擾的他心煩意亂,許久後,他得出一個結論。

如果,她不是郦國公主,或許他們…

曲拂方快速止住這個念頭,抄起折子出了門。

他就不該把它帶出來!

深夜,曲拂方夜探郡王府。

衛烆琅一認出他,暗中止住了侍衛與暗衛的攔截。

明郡王書房的燈還亮着,好像就是在等着他似的。

曲拂方緩緩靠近,聽得裏頭傳來溫和的低語。

“疼嗎?”

“不疼。”

“都淤青了,怎會不疼。”

“有夫人上藥,自然不疼。”

曲拂方:“…..”

他暗罵了聲,将折子隔着窗戶扔進去。

裏頭的聲音戛然而止。

很快,蕭瑢就出現在了書房門口,與他四目相對。

曲拂方先挪開視線:“我來還這東西的。”

蕭瑢:“嗯。”

“再說一次,我不和親!”曲拂方語氣不善道。

蕭瑢:“嗯。”

曲拂方怪異的瞥了他一眼。

嗯?!

不勸勸他了?

蕭瑢像是看懂了他的意思,道:“郦國使者已經離開了。”

曲拂方面容一滞,半晌後有些不大自然道:“…你拒絕了?”

用他可以換郦國的兵力,邊關就多了幾成勝算,他就這麽幹脆的拒絕了?

蕭瑢頓了頓,才道:“郦國答應借兵。”

曲拂方心中的感動頓時消散:“?!”

“把我賣了?”

蕭瑢如實道:“長兄與使者詳談後,使者便離開了,臨走前答應借兵,沒再提和親之事。”

曲拂方難掩驚訝。

慕年跟他說了什麽?那使者這麽好說話?

“具體事宜可以問長兄。”蕭瑢毫不猶豫的将鍋踢給了姜慕年。

曲拂方聞言果真沒再問,連夜去了姜家。

曲拂方離開後,姜滢才出來:“應當不會跟哥哥動手吧。”

蕭瑢:“不會。”

姜滢深吸一口氣:“那就好。”

不然,姜家今夜就要兵荒馬亂了。

姜家沒有兵荒馬亂,被曲拂方從被窩裏薅醒質問,姜慕年只問了一個問題:“不用和親,郦國答應借兵,這個結果你不滿意?”

曲拂方:“…滿意,但是…”

“滿意就好,沒有但是了。”姜慕年用被子裹住自己,再次沉沉睡去。

曲拂方:“….”

所以,一切回到了原點。

只有他自己多了一夜的兵荒馬亂。

他說不清是松了口氣,還是隐隐有些失落。

但…慕年說的對,沒有但是了,這就是最好的結果。

時間轉瞬即過,很快就迎來了明郡王大婚的日子。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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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蕭衍是嘉文帝唯一的嫡子,其人俊美絕倫,且能文善武,驚才絕豔,真正的天之驕子。一生順風順水,唯一遺憾地是心裏傾慕的女子已經嫁了人。定選太子妃那日,嘉文帝問他意見,蕭衍一掃衆女子的畫像,定下了郦妩。郦妩是郦氏家族唯一的嫡女,從小被家人嬌寵長大,要風有風要雨得雨,唯一不順地是自己喜歡的男子早早娶了妻。兩人被湊成了一對,倒也不是怨偶,只是同床異夢,相互不碰。他娶她不過是知她心有所屬,不會對他有所貪圖。兩人早就相識,但是互不對盤。他嫌她過於嬌氣,總是看她不順眼。他将來注定是九五至尊,他未來的皇後必須是賢淑沉靜成熟大氣的女子。而她性格過嬌,容貌過豔,身段過妖,一看就是禍國殃民的長相。人人皆知太子不寵太子妃。無人知曉他許諾她,只要她配合,等他将來登極之時,就賜她假死,換個身份給她榮耀與自由。可還沒半年,他就後悔了。*後來,皇城宮宴,他目含薄醉,壓抑不住地吻她。她道:看到你心愛的女子坐在別人旁邊,你難受了?他不說話,只瘋狂親她。她推他:“你發什麽瘋?”他苦笑:“我是瘋了。”他隐忍了許久,陪她演戲,看她對別的男人癡迷。他早就瘋了,爲她而瘋。文案:【已完結】太子蕭衍是嘉文帝唯一的嫡子,其人俊美絕倫,且能文善武,驚才絕豔,真正的天之驕子。一生順風順水,唯一遺憾地是心裏傾慕的女子已經嫁了人。定選太子妃那日,嘉文帝問他意見,蕭衍一掃衆女子的畫像,定下了郦妩。郦妩是郦氏家族唯一的嫡女,從小被家人嬌寵長大,要風有風要雨得雨,唯一不順地是自己喜歡的男子早早娶了妻。兩人被湊成了一對,倒也不是怨偶,只是同床異夢,相互不碰。他娶她不過是知她心有所屬,不會對他有所貪圖。兩人早就相識,但是互不對盤。他嫌她過于嬌氣,總是看她不順眼。他将來注定是九五至尊,他未來的皇後必須是賢淑沉靜成熟大氣的女子。而她性格過嬌,容貌過豔,身段過妖,一看就是禍國殃民的長相。人人皆知太子不寵太子妃。無人知曉他許諾她,只要她配合,等他将來登極之時,就賜她假死,換個身份給她榮耀與自由。可還沒半年,他就後悔了。*後來,皇城宮宴,他目含薄醉,壓抑不住地吻她。她道:看到你心愛的女子坐在別人旁邊,你難受了?他不說話,只瘋狂親她。她推他:“你發什麽瘋?”他苦笑:“我是瘋了。”他隐忍了許久,陪她演戲,看她對別的男人癡迷。他早就瘋了,為她而瘋。【表面嚴肅正經,內裏風騷過人,思想包袱極重的太子x嬌裏嬌氣,美貌無敵,身材爆好的太子妃】--*古言先婚後愛系列。非大女主,非女強,談感情為主,沒啥事業權謀,普普通通言情小甜餅而已。白話寫文,架空大亂炖。【封面是模板圖,所以很多人在用,由所來太太提供,謝謝哈】*同類型預收:《世子不寵世子妃》簡介:世子蕭蘭庭出身尊貴,人也長得高大俊美,是個文武雙全的天之驕子。意氣風發,人生順遂,一切卻在其父晚年續弦給他找了個繼母之後,戛然而止。最叫人氣憤不已地是,繼母不僅帶了個拖油瓶外甥女,還撺掇其父,要将這來歷不明,毫無血緣關系的“表妹”嫁給他。這如何能忍!*溫卿寧生母逝世,生父不詳,孤零零地跟着姨母四處漂泊。因生得太過美豔招人,好不容易跟着姨母攀上了高枝,總算無人敢擾。為讓她可以一生無憂,有人庇護。恰好近水樓臺,姨母想将她嫁給身份高貴且尚未定親娶妻的世子蕭蘭庭。奈何世子雖然迫于壓力和條件,最終同意娶她,卻一直冷待她。*蕭蘭庭以為自己只要不理會那個長得像妖精似的女人,便可以讓她心生怨怼,知難而退。豈料她随遇而安,絲毫不受影響。甚至因為過于美豔的容貌和過于妖嬈的身段,招蜂引蝶,惹來各路觊觎。就算不愛,但好歹也是自己正兒八經的妻子。為了趕走各路蜂蝶,蕭蘭庭不得不打起精神應對,直到對手越來越強勁,他自己也在一次次對敵中,開始正視那個女人,然後徹底淪陷……曾經的蕭世子:無事不要來煩我。後來的蕭世子:寧寧,你再看我一眼。曾經他對她不屑一顧,後來他為她撐起一世庇護。【世子那不受寵的世子妃,卻成了其他男子争搶的寶貝。】【先婚後愛+輕微追妻火葬場+打臉真香】*其他預收1:《嫁四叔》簡介:寄居在安國公府避難的溫從心,容色美豔,身段妖嬈,屢屢遭人觊觎逼迫。群狼環伺之下,她選擇依靠國公府的四爺,也就是衆位公子口裏的四叔。四叔位高權重,嚴肅刻板,是衆人仰望敬畏的存在。溫從心覺得,清心寡欲,從來不多看自己一眼的他,肯定是最安全的。只是後來……後來她就再也沒能逃出他的手掌心。*最開始,陸無極确實只是将溫從心當小輩一樣庇護、縱容,哪知後來卻失了控。【前期真·清心寡欲男主x天然撩女主】-預收2:《太子弟弟,別來無恙》簡介:【清冷腹黑太子弟弟x寵妃帶來的妖豔姐姐】大晉一向勤政賢明的嘉佑帝,突然從宮外帶回了一個已為人婦的絕色女人,頓時在朝野上下引起軒然大波。自此,歷來後宮一碗水端平的嘉佑帝,有了偏寵。于是,“妖妃惑君”之說,甚嚣塵上。而對于太子澹臺琅來說,他不僅恨那個讓父皇聲名受累、令自己母後暗自垂淚的“妖妃”,更厭惡妖妃帶來的拖油瓶女兒。表面維持和睦,善于僞裝的他,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卻沒想到竟被那妖精似的便宜姐姐看穿。輕佻暧昧的口吻,一口一個自來熟的“太子弟弟”,常常氣得他難以自抑。深宮歲月,清冷腹黑的太子與張揚妩媚的妖姬博弈。一個生性涼薄,一個有口無心。對着彼時尚為年少的太子,未央終究略勝一籌。經年以後,終于逃離皇宮的她,再次被捉到了長大後更加內斂深沉的太子面前……---------------------------*****----------------------------戳作者專欄,完結可食:《被龍君飼養以後》,小青蛇x龍君,半養成系。《魅妖和蛇君HE了》,小魅妖x清心寡欲護犢子蛇妖師叔《頂級Alpha的新娘[男A女O]》,頂級Alpha的追妻火葬場、修羅場。《大佬他太冷漠了》,末世大佬x失憶美少女《掌中之寶》,現言小甜文《他如此溫柔》,現言先婚後愛,溫柔男主內容标簽:宮廷侯爵天作之合天之驕子甜文高嶺之花先婚後愛搜索關鍵字:主角:郦妩,蕭衍┃配角:┃其它:預收《嫁四叔》、《太子弟弟,別來無恙》一句話簡介:正經又悶騷太子x嬌氣美貌太子妃立意:珍惜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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