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夜幕籠罩着西山, 遠近景物模糊一片, 顧如約站在高處的亭子裏, 看見遠處兵營裏稀稀落落的燈火。
西山除了守衛皇陵的駐軍兵營,還有兩個兵營,相距不遠, 顧如約望過去,比平常冷寂了許多。
西山原來的總兵力三萬人,現在算上守衛皇陵的的軍隊,顧如約由燈火估算出留守西山的軍隊差不多有一萬人。
這次出兵從西山抽調走了三分之二的軍隊,如果京城告急, 這一萬兵馬拱衛京師将被動用。
朝廷上下備戰, 束兵秣馬,蕭逸一直沒有上山。
太子雍悄無聲息地來到她身邊, 說了句,“這座山很大, 我記得你們中原有句話,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顧如約的心思被這個異族太子看穿。
“太子殿下離開這裏吧,太子殿下看到了,我們中原又要打仗了。”
太子雍身份尊貴,如果按照前世的走向, 京城叛軍攻打皇宮, 西山也不能安寧。
“中原內亂, 我更不能走了。”
自己走了, 留下顧如約一個人,怎麽能放心。
“太子殿下身份尊貴,留在此地很危險。”
“皇後娘娘留在此地難道不危險嗎?我還不如一個女子,是貪生怕死之輩。”
貞兒提着燈找過來,戴連全帶着幾個太監站在涼亭外,抻着脖子朝涼亭裏望,豎耳朵聽涼亭裏兩個人說什麽。
貞兒不喜歡這個戴公公,皇後娘娘走到哪裏跟到哪裏。
戴連全看見她,滿臉堆笑,“貞兒姑姑來了。”
貞兒也沒理他,走進亭子裏,“奴婢找遍了,原來皇後娘娘在這裏,皇上來了。”
顧如約跟太子雍一同出現,蕭逸的臉不易察覺地微微變色。
“太子殿下,我朝內亂,朕後日要親征平亂,朕明日派人護送太子殿下返回貴國。”
蕭逸不是同他商量,而是直接下逐客令。
為了南姜國的太子安危着想,沒什麽不對。
太子雍不能拒絕,行禮退出去。
桌上一盞宮紗燈,蕭逸的臉一半在陰影裏,看着顧如約從外面剛進來,還帶着一身冷氣,“這麽晚,你去哪裏了?”
顧如約解開鬥篷,“出去走走。”
蕭逸想說什麽,忍住了,天色已不早了,沉香鋪床,又把炕洞裏添了一塊木材,怕皇上和皇後後半夜冷,把火壓上。
顧如約坐在繡墩上,拔掉發髻上的金簪,黑發如緞,蕭逸走到她背身,攏了攏她的一頭長發,“如約,遼陽王蕭渾反了,朝廷上下忙于備戰,我沒山上看你,天黑了,你盡量少出屋,山裏有野獸。”
山裏駐軍,野獸一般不敢騷擾,難免有個別的野獸夜裏出來覓食。
顧如約心想,戴連全帶着一群人寸步不離左右,她能有什麽危險,顧如約知道這些太監都是會武功的,蕭逸身邊的太監武功都不弱。
炕燒熱了,蕭逸屏退左右,說了句,“安置吧!”
伸直手臂,等待,意思是顧如約服侍寬衣。
兩人許久沒有親密的動作,顧如約對此很拒絕,今晚特殊,蕭逸要親征東北,遼陽王蕭渾能征慣戰,因此叔侄倆将要有一場惡戰。
顧如約走上前,兩人對面站着,顧如約為他松開玉帶,解開衣袍。
蕭逸裏面穿着中衣,顧如約的手指停住。
蕭逸低頭看她,“如約,你是我的女人,你是要躲我一輩子嗎?”
顧如約退後一步,“三宮六院都是皇上的女人。”
蕭逸氣樂了,“三宮六院都是朕的女人,朕碰過唯有你一個,你這是成心氣我。”
顧如約垂眸,手指卷着秀發,也不上前,蕭逸微微輕嘆,走過去上炕躺下。
看顧如約站着沒動,道;“你今晚不打算睡覺嗎?”
蕭逸看她的眼神,顧如約是已婚婦人,當然懂得,躊躇片刻,心想還是算了,何必矯情。
于是吹熄了桌上的燈盞,自己寬衣,後窗雪光照着屋裏,顧如約看蕭逸平躺在炕中央,這鋪火炕通長睡七八個人綽綽有餘。
沉香在炕上鋪了被褥,鋪在中間,炕頭和炕梢沒有被褥,顧如約爬上炕,兩人中間可以躺一個人。
這個距離,令蕭逸紮心。
“如約,我後日出兵,西山的親軍調走了,你留在西山不安全,還是明日跟我回宮吧!”
顧如約吓了一跳,前世叛軍攻打皇宮,她如果回皇宮,目标大,叛軍第一個要抓的就是她這個皇後。
“我昨日去了寺院,在佛祖面前許願搬到寺院,早晚為皇上祈福,保佑我大軍平叛早日還朝。”
這是顧如約臨時編的理由。
蕭逸聞言,側頭看她,語氣不由溫柔許多,“如約,你還是關心我的是嗎?你還擔心我的安危。”
住在寺院為自己祈福,顧如約對自己還是有感情的。
顧如約沒回答。
蕭逸以為她還生自己的氣,說;“如約,你等我回來,定然不讓你失望的。”
平叛回京後,便着手辦那件事,把顧如約接回皇宮。
蕭逸一個翻身,把顧如約壓在身下,顧如約的臉在夜晚朦胧的光線下輪廓柔美,大大的眼睛漆黑看不清情緒。
“如約,我們都快半年沒在一起了。”
不是他不想,是他極想,夜裏兩人睡在一張床上,他忍得難受,長此以往,他懷疑自己是否還正常。
邊說解顧如約的中衣,顧如約一把抓住他的手,自己打定主意離開,走了兩人斷的幹幹淨淨。
蕭逸停住手,黑暗中深眸燃起一團火,啞聲道:“如約,你難道有別的想法嗎?”
顧如約吓了一跳,蕭逸敏銳,到這個時刻自己一味地拒絕,勢必引起蕭逸的懷疑,如果蕭逸察覺她的意圖,她要離開就難了。
她慢慢松開手,沒了阻擋,蕭逸的動作急促,渴望很久,一直不忍強迫她。怕因此加深顧如約對自己的抗拒。
中衣除去,月光下,蕭逸赫然看見她胸口寸許長的刀傷,傷口早已愈合,疤痕顏色已經淡了,四周雪白的肌膚還是很刺眼。
蕭逸便溫柔了許多,貼在她耳畔,輕輕地咬着她耳珠,“如約,我要走了,萬一回不來了,今晚就是我們最後一晚。”
聲音極輕,顧如約清晰地聽見,心頭一酸,不管蕭逸能不能回來,她們都是最後一晚在一起。
今晚過後,天各一方,也許一生兩人不再見面,僵硬的身體慢慢變得柔軟。
蕭逸意猶未盡,考慮到顧如約重傷不久,傷了元氣,克制着自己,雖說沒有完全滿足,這已經算不錯,顧如約沒有迎合,也沒有抵死不從。
“如約,等我回來,你給我生一個孩子吧!”
顧如約疲憊不堪,癱軟如水,恍惚聽到,暗想,這句話有些耳熟,想起來,在西北小山村,那次兩人鬧僵後,蕭逸極力挽回,帶她回京,也說過相同的話。
這幾年戰亂,她隔一年服用避子湯藥,在蕭逸起兵後,前途未蔔的情況下,如果失敗,殃及子女,因此,二人達成共識,等天下安定後,再生孩子。
蕭逸說完這句話就熟睡了,他一直很忙,少有踏實地睡覺。
此刻,在顧如約身邊,身心放松,酣然入睡。
一縷月光灑在蕭逸臉臉,顧如約看見他臉上似有笑意,滿足的神情。
手臂還牢牢地圈着她,顧如約不敢動彈,他出征在即,讓他睡個好覺。
冬季的月色淡淡的清冷,身旁的人曾經的懷抱是她一世的依靠,現在這才過了六年,發生這麽多的事,漫長的一生,她沒有信心和勇氣跟他繼續走下去。
也許放開彼此,對彼此是最好的成全。
蕭逸離開西山時,顧如約送到山口,蕭逸站住,靜默片刻,說:“如約,你随軍跟我去東北吧?”
顧如約一驚,穩住心神,“皇上,戰場兇險,如約跟去,只能拖後腿,影響官兵士氣。”
現在蕭逸連把自己放在皇宮裏都不放心了,蕭逸作為一代帝王,思維敏銳,剛登基,內憂外患,意識到京城皇宮并不是安全所在。
現在把所有兵力調走,京城空虛,遼陽王蕭渾雖然吃了敗仗,被迫從京城撤走,在東北經營許多年,沒有傷及根本,蕭逸必須把所有能調集的兵力,對付遼陽王蕭渾,以皇帝的名義,下诏書舉全國勤王之師。
蕭逸臨走把顧如約親衛增派一千人,這一千人無論發生什麽事,只負責保護皇後。
又留下戴連全等十幾個太監。
太子雍跟随蕭逸下山,蕭逸在前面走,太子雍錯後一步。
走下一段路,回頭朝山上的顧如約揚了一下手,這一揚手,似乎有別的用意。
軍營的號角聲連天,顧如約攀到西山最高處,望着山下京城通往東北的官道上螞蟻一樣密集的軍隊,梁國的軍隊已經開拔,蕭逸離京了。
留下少數的文臣,重要文臣和武将跟随皇帝征讨東北叛軍。
當晚,顧如約跟沉香幾個人收拾東西,戴連全進來,看見幾個人正把衣裳放入包袱裏,小眼睛咔吧兩下,“皇後娘娘這是要回宮嗎?”
“皇後娘娘要去皇家寺院,為皇上祈福,求佛祖保佑朝廷大軍旗開得勝。”
沉香替皇後回答。
“皇上知道皇後娘娘要去寺院住嗎?”
“昨晚本宮跟皇上說了。”顧如約把單衫也帶上。
戴連全不敢攔着,“奴才陪皇後娘娘去寺院。”
顧如約不讓他去,戴連全也要跟着的,顯然蕭逸下密旨,戴連全監視她,一點不敢放松。
顧如約帶着沉香、貞兒和寶枝及兩個太監福海,鄧初前往皇家寺院。
身後戴連全帶着十幾個太監緊随,皇後娘娘去寺院,一千親衛當然跟随保護皇後娘娘。
一大隊人,浩浩蕩蕩往東南方向,翻過一座山,山後就是皇家寺院。
剛走到上山的路口,顧如約猛然看見一隊人正從山下上來。
瞬間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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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景兩部分,上半部古代背景,下半部民國背景,大家收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