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第十六朵雪花(九)
年爾快要氣炸了。
自打得知昆古國都城有妖魔潛伏, 她幾乎沒日沒夜的四處搜尋,根本顧不上去管兩個棒槌師弟,但那倆棒槌到底是掌門的男徒, 即便她時刻想着不管拉倒, 看在自家師尊的面子上也不能不管不顧。
畢竟她們師徒幾人還要在天劍門繼續生活, 若對掌門男徒見死不救,免不了被穿小鞋。
但現在, 年爾是真的不想去撈人。
她也是要臉的呀!
她在天劍門年輕一代中,哪怕排不到前三,至少也能進前十, 到哪兒都是受人尊敬的師姐, 所拜的師尊也是天劍門上一代最厲害的劍修青溪真人,師尊只收女徒,師姐妹們又打小一起長大, 情誼深厚,可以這麽地說,除了偶爾要被師尊拎出來充當別人家的小孩外, 年爾的修仙生涯中沒有任何不幸。
……哦也不對,還是有的。
身為五大名門之一, 天劍門女修雖多,也架不住還有小半男修,受師尊影響, 年爾與師姐妹們對男修很是反感, 但誰讓掌門也是男修呢, 這就導致天劍門近年來招手的新徒中, 男修的人數越來越多,而掌門收的男徒, 也總想壓她們一頭。
這種溫水般的争鬥,傷不到人惡心人,年爾敢保證,自己若甩手就走,那倆師弟但凡能活着回到宗門,一定會跟掌門告狀,掌門真人呢,又是個好面子的,他不會來師尊山頭告狀,卻絕對會在後續中對師姐妹們使絆子。
可能不傷及性命,但領到劣質法器,或是被派去沒什麽資源的秘境,這些就不是損失嗎?
想解決這個問題只有一個方法,那就是換個掌門。
可惜自家師尊是個練劍狂魔,兩耳不聞窗外事,閉關一次起碼十年起,上次見到師尊都是八年前的事了。
師尊不在,沒人護着,師姐妹們可不得給掌門真人面子?
年爾在心裏大逆不道的将掌門真人罵了個狗血噴頭!劍修不就是窮點兒,窮點兒怎麽了?又不耽誤活,非要收些歪瓜裂棗進門!
說是歪瓜裂棗,這絕對不是年爾惡意诽謗,而是她這倆師弟,于修道一途天賦有限,惟獨家中有錢,兩家為了這寶貝獨苗,恨不得獻上金山銀山,掌門真人見錢眼開,不僅收了錢,還把兩人收為自己的徒兒以顯誠意。
只能說,幸好年爾給兩個師弟打了個禁制,否則這兩人暴怒傷人,不知會有多少無辜考生受難。即便如此,當年爾趕到都城府衙時,府衙門口也已是裏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
那家夥,人多的啊,都比得上誅妖大會熱鬧了!
最絕的是,有個老姨左手端了碗飯,右手卻只拿了一支筷子,她好像完全沒注意到,踮着腳尖拼命伸頭往裏頭看,她旁邊那位老姐也不遑多讓,腳上趿拉板兒都只剩一只,你擠我我擠你的,讓年爾幻視二師姐養的那窩小鳥,一個個嗷嗷待哺,被喂蟲子時就這麽擠作一團。
“你好,麻煩讓一下。”
身為一位有素質的劍修,年爾沒法跟凡人硬來,她總是先禮後兵。
老姨老姐老大媽都沒搭理她,事實上她們聽沒聽見都得另說。
年爾不得不加大音量:“你好!麻煩讓一下!”
這一聲稍稍用了點修為在裏頭,不說是震耳欲聾,也算擲地有聲,前頭端着飯碗的老姨跟只穿一只拖鞋的大姐不約而同地回頭,怒目而視:“想湊熱鬧不會自己擠啊,還讓人給你讓,你以為你是誰?”
年爾:……
她默默地看了眼府衙對面兩棵大樹上的“碩果累累”……真是服了都城人民,可憐兩棵老樹,枝丫上爬滿了人,老少青年都有,甚至還有流着鼻涕的小娃兒。
沒辦法呀,都城治安太好啦,不僅沒有妖魔鬼怪,連違法亂紀的都找不到幾個,像今天這樣熱鬧的場景,起碼得追溯到二十年前了!
要不然不至于家家戶戶都趕來湊熱鬧。
其實甭說都城人民,就是府衙的差役也覺得新奇,她們每天沿街巡邏,已經到了閉着眼睛都能走完一條路的水平,然而呢?頂多是抓個随地吐痰的家夥,像這種男扮女裝出來作死的人,真真兒的頭一回。
坐在公堂之上的是一位身着藏青官袍的女子,正是都城府尹薛大人。
“我是來領人的,裏頭那兩個是我家的……”
年爾的話沒說完,老姨跟大姐的眼神瞬間變了。
這個說:“哎喲,那倆不檢點的小男子是你家的呀?哎喲喲喲,這姨可得說你兩句了,你說說你,瞧着板紮盤順的好青年,怎地不管好家裏的小男子呢?”
那個說:“就是說哦,姐跟你說,這倆你是不能再要了,他倆被扭送到官府時,褲子都沒了,屁股蛋露了一路,這種男人咱可不能要啊,不守男德,容易鬧得家宅不寧!”
年爾趕緊解釋:“不是,他們不是我的……他們是我的弟弟。”
“是弟弟?”老姨聽了,露出嫌棄的表情,“那你娘也太厚此薄彼了,咱們好人家,雖說女兒重要些,卻也沒有這樣對待男兒的,你看我家男兒,我都不讓他出門,免得皮膚曬黑了不好找家主,你家這兩個實在是……”
老姐也很嫌棄:“天呢,這麽粗壯,屁股蛋子上還長毛,你們家到底怎麽教男兒的?這日後誰從你家聘豐人,豈不是遭罪麽!”
年爾被數落的頭暈眼花,到了最後她自己都快被繞進去了,趕緊不再跟這兩位廢話:“兩位,可否幫幫忙,讓我進去?”
熱心腸的老姨跟老姐二話不說,發揮出真正實力推擠開人群,還真讓她倆搞出一條窄窄的通道,看得年爾欽佩不已,這是她做不到的,師尊師姐們也做不到!
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于擠出人群後,年爾就看見她那倆棒槌師弟被捆的跟個粽子似的,正摁在板凳上挨打呢!
厚厚的板子高高揚起狠狠落下,一下一下盡數拍在兩人的屁股上,若是修為還在,他們還能保護一下自己,但修為被師姐封住,這皮肉之苦便不得不受。
兩個都是養尊處優的,出身好,順風順水拜入名門,何曾吃過這樣的苦?
當下叫得宛如殺豬一般。
年爾悄悄往旁邊退了下,用一位魁梧老姨的身板擋住自己,修士入世便要入鄉随俗,若大庭廣衆之下阻止官府行刑,難免會敗壞官府在百姓心中的威嚴,所以她決定等師弟們挨打結束後再露面。
——打死年爾也不會承認她是真心想看兩個師弟挨揍的。
分別五十個板子下去,兩個屁股頓成一灘爛肉,充血紅紫腫脹的比他們的腦仁兒都大,穩坐高堂的薛大人卻面無表情,蓋因對待這種違法的男子,無論情由都要先打板子,此乃律法,哪怕是她也得遵守。
打板子時,年爾還聽見周圍的大娘大姨大姐們在讨論誰的屁股比較白誰的腿毛比較多雲雲……還有小孩兒拍手嘎嘎樂。
那個正樂的小孩兒也在公堂上,一左一右分別有兩個女子,這會兒她笑得嘴裏露出兩排小白牙,巴掌拍的跟板子還恰好對上,節奏感頗強。
不過吸引了年爾注意的并非奇怪小孩兒,而是她身邊的其中一名女子。
“堂下何人,籍貫為何,家住何處?”
薛大人聲音冷漠如冰,一雙眼眸漆黑深沉,不見絲毫憐憫。
棒槌師弟挨板子挨得快暈過去,可惜他們剛要放縱自己暈倒,就被人當頭潑了一盆冷水。得,這下暈是不行的了。
“你、你們……”一師弟顫巍巍地說。“你們給我等、等、等着……”
另一師弟埋怨地看他一眼,知不知道什麽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師姐還沒來你放哪門子的狠話?是不是想被凡人活活打死?
夏娃舉起手道:“大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此人竟敢當堂威脅于我們這樣的良民,還請大人為我們做主啊!”
師弟們:……
若是可以,恢複修為後,他們第一個殺的就是這小兔崽子!
薛大人瞥了眼夏娃,将先前的問題重複一遍。
年爾知道,自己該出場了,她實在是不想再看那兩個紅裏透紫紫裏透黑的大屁股,辣眼睛。
“大人!”
年爾一出場,便引來衆人矚目,夏娃跟長空同時将目光看向斬樓,後者被看得險些炸毛:“你、你們看什麽!”
夏娃與長空:都是劍修,區別怎麽那麽大呢?
劍修是窮啦,但天劍門這樣的大宗門,其實也不算特別窮,至少跟散修相比是的。再加上年爾儀表堂堂自帶仙氣,于是愈發襯托的斬樓像個拾荒的。
“大人,我們姐弟三人路過貴國都城,不知貴國規矩,犯下大錯,還請大人開恩。”
說着,年爾向薛大人深深拱手彎腰。
薛大人見她氣質不俗,又系着一柄寶劍,猜測她是世外之人,态度緩和不少:“不知仙家師出何門?”
年爾……年爾不是很想承認。
其實世外宗門在凡間報上來歷,大宗門出身一般能得到不少優待,可要是報出家門,那豈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天劍門男徒男扮女裝還被扒了褲子打屁股?
于是年爾輕咳一聲:“只是不起眼的小門小派,不值一提。”
世外之人的處置與本國居民不同,既然板子挨了,年爾又表示願意交雙倍罰金,而且再三保證會嚴加管教,薛大人便從輕發落。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兩個棒槌還需在大牢裏蹲上一個月,一個月後再放人。
差役們聞言,頓時面露喜色,能感覺到她們之前有多空虛,空了十好幾年的大牢,終于迎來嘉賓入住啦!
雙倍罰金使得本就不富裕的年輕劍修愈發雪上加霜。
她的心都在滴血。
好在年爾還記得什麽事最重要,所以交完罰金後,她并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等在府衙門口。
長空低聲道:“那個劍修,一直跟着我們,是察覺到妖氣了嗎?”
用夏娃的眼光來看,所謂的妖氣其實就是一種能量場。妖族能嗅出人的味道,并非是人本身便有味兒,而是因為感觀敏銳,能夠察覺到與自身不同的能量。反過來普通人類無法辨別隐藏在人群中的妖族,修道之人卻可以,這是因為她們在修煉的過程中,對天地的感知更加細膩、清晰。
兩個棒槌看不出來,是他們修為不佳,認領他們的女修則不然。
處于什麽境界不清楚,但比琢城那批修士強得多。
“斬樓斬樓,抱我。”
夏娃撲棱着兩只小手要求斬樓把自己扛起來。
斬樓提溜着她的衣領一甩,夏娃成功坐到她左肩,然後跟長空說:“跟就跟呗,這條路又不是你家的,還不讓人走了?”
長空卻難掩提防,她沒進靈昌山前,常受修士和除妖師的追捕圍剿,明明她都把窩搭在了懸崖邊,卻還是有人不厭其煩的來找事。
與此同時,隐匿氣息追蹤妖物的年爾深覺不妙。
她判斷不出餘下那兩人究竟也是妖,又或者是單純地被妖迷惑,再加上街上行人衆多難以出手,年爾不願意發生大規模沖突。
妖族拼起命來可不會管周圍是否存在無辜凡人,年爾不能冒險。
她一路心事重重跟到夏娃她們打尖的客棧,驚覺這個地方自己竟來過,幹脆繞了半圈去買牛肉燒餅。馮老板的牛肉燒餅不是想買就能買,年爾便在旁邊的茶鋪要了一壺茶,她已辟谷,像這壺茶水,直到熱氣消散變得冰冷,也沒有被飲入腹中。
監視到夜晚,年爾才起身離開。她一走,長空便轉達了她的動向:“那個劍修走了,咱們要不要也換個地方?”
夏娃:“不行。”
斬樓:“我牛肉燒餅還沒吃膩呢。”
只是不像從前那樣一天三頓都吃,一頓吃幾十個而已,不代表不吃。
“随她去呗,反正又沒礙我們的事,只要她不打上門來,愛跟就跟。”夏娃說。
長空難以理解她的想法:“你這想也太天真了。她現在不動手,不代表以後也不動手,萬一她是掌控我們的行蹤,然後召集更多的修士來呢?”
這種事,長空可見多了。
夏娃更不以為然了:“誰還不會搖人了?真把我逼急了,我可就關門放……放妖王了!”
長空嚴重懷疑夏娃剛才是想說一個很危險的詞。
年爾沒去搖人,修士在人間歷練,除非生死存亡的大事,否則師門并不插手。她匆匆趕回了義莊,由于神色過于緊張,懶洋洋趴在屋頂監視的三花瞬間停止了舔毛洗臉的動作,喵嗚喵嗚召喚出了一只毛茸茸的小白貓,讓它去通知黑貓老大。
真奇怪,這只兩腳獸今天一個人回來,另外兩只兩腳獸早上出門到現在都還未歸,不會是做什麽壞事了吧?它就知道,這三只兩腳獸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兩腳獸一定是想趕走它們這些弱小可憐又無助的貓貓,然後搶走信徒供奉的貓飯!
想到這裏,三花貓險些炸了毛,幸虧年爾進屋得快,否則三花非上去撓她一臉土豆絲不可。
年爾一進屋便滿面焦急又萬般情形:“南大哥,你說得對,都城果然有妖,而且是只相當厲害的大妖!”
南香鳴與兩個棒槌不同,他對男扮女裝沒有興趣,一直安靜地待在這裏。
有了對比,年爾更覺得師弟們讨人嫌,恨不得把他們關大牢裏再也不管了。
對于年爾的話,南香鳴并沒有意外:“你見到它了?”
年爾點頭,并将夏娃一行的外貌描述給南香鳴聽,最後道:“南大哥,既然你能确定都城內有妖氣,那有沒有什麽辦法,能判斷那只妖怪的目的?”
南香鳴聞言,微微吃驚:“你不打算收了它?”
年爾搖搖頭:“南大哥,禦妖宗的事情你聽說過沒有?”
南香鳴搖頭。
年爾快速與他講了一遍,總結道:“我覺得妖族說的不無道理,人分好人壞人,妖自然也分好妖壞妖,不能一杆子打死。只要确認那只妖沒有殘害無辜的意圖,我覺得,也不能不許人家出現在都城吧?”
一看到妖就喊打喊殺,年爾不理解那種人。
南香鳴贊嘆道:“此乃大善。”
年爾擺擺手,又把兩個師弟的事情也告訴了他:“都城管得嚴,我本來想把他二人帶回來,但他們到底是違反昆古國律法,又在衆目睽睽下挑釁打人,我也不好叫府尹大人難做。”
南香鳴确實是有些驚訝了,他在年爾身上感受到了大多數修士不具備的“人情味”,這是很少見的。
然而對于如何确認長空有沒有敵意,一時半會也想不出法子,倒是黑貓不知何時來吃飯,這只黑貓脾氣大得很,年爾曾經試着摸它一把,好險沒給臉撓花。
黑貓老大聽了三花貓的話,立馬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她身為這一片的貓貓老大,自有一套獨特的生存方法,很快,貓貓們便制定了一個極其惡毒的計策,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就等着年爾出門了。
另一頭,薛大人下職後歸家,剛進門,便有人來禀報:“姑娘,家主要見您。”
薛大人正在解衣扣的手頓住,冷淡地應了一聲。
大約過了半刻鐘,她到了母親的書房,“您要見我?”
正在寫書法的中年女子擡起頭,母女倆生得并不相似,然而神情幾乎一模一樣,這讓人一眼就看得出她們乃是親生的母女。
“聽說你今日判了個案子。”
薛大人一聽,一股無名火自腹部往上冒,忍不住冷笑着嘲諷:“怎麽,我判的不好,害薛相在朝中丢人了?”
薛相慢條斯理地放下手中毛筆,“本是殺頭的大罪,你卻改判了一月監禁,原因為何?”
薛大人面無表情:“若覺得我判得不好,你只管捋去我的烏紗帽,換你滿意的人選。”
說完便拂袖而去。
走到門口正好碰上送茶的管家,薛大人對母親雖不假辭色,對看顧自己長大的管家卻很是敬愛:“于姨。”
“姑娘下職了,可用過飯?”
薛大人:“在衙門用過了。”
兩人說了幾句話,于管家推門而入,見薛相坐在椅子上一臉淡漠,忍不住嘆了口氣:“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家主也真是的,每回跟姑娘說話都針尖對麥芒的,您多大的人了,讓讓她怎麽了呢?”
薛相沒好氣地瞪她:“這話你怎麽不跟那個不孝女說?我好歹也是她親娘,再不濟,我也是高她幾個品級的丞相,她是怎麽跟我說話的,你聽見沒?”
于管家把茶水給她斟滿:“姑娘年紀又不大,您慢慢教也就是了,何至于如此?”
這回換薛相冷笑了:“你就知道她願意從我肚子裏托生了,似她這等在蜜罐子中長大的人,總是天真可笑的,她這是心裏有怨,記恨着我呢。”
于管家的手輕輕顫了一下:“難道姑娘她知道……”
“誰管她知不知道。”薛相眼中掠過一抹狠厲之色,“她最好莫叫我失望。”
于管家想勸,思及舊事,又勸不出口,“家主,您說……不會有事吧?”
薛相又恢複了那副什麽都不在乎的模樣,她坐在太師椅上,面色沉靜而冰冷:“不會。即便會,我也會将其扼殺于萌芽之中。”
而薛大人在離開母親書房後,心情依舊久久不能平靜。
她洗漱過後躺到床上,無論如何都無法入眠。半晌,她起身點燈,從房內櫃子的暗格中取出一封沒有署名的書信,看着上面的內容,沉默良久。
次日天亮,年爾再度離開義莊,她決定還是要觀察妖怪幾天再做決定,出門時看見平日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黑貓卧在牆頭啃爪子,雖然在貓貓看來這是威武的象征,但年爾只覺憨态可掬。
她舉起手:“喲!”
黑貓看了她一眼,像看傻子一樣。
沒得到回應的年爾早已習以為常,但她沒想到的是,她一走,開始有數不清的貓自四面八方浮現,屋頂上牆頭上樹枝上瓦罐裏角落中……每一只嘴裏都叼着一塊石頭!
欺負不了女人,還欺負不了男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