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秋芷只覺得心頭一緊,她早該料想到,眼前的男人又怎會平白無故的給予自個兒驚喜呢?
她稍稍擡起眉眼,眼底露着寒意,輕啓着唇瓣問道,“殊不知将軍遇到何麻煩事兒,竟還需要奴出面解決?”
沈烈收回手垂在身側,嘴角的笑意是愈發張揚道,“聽聞,曹大人曾多次請顧先生出山指教織造的手藝活兒,可都被顧先生給打發回去,而此次江寧織造署挑選女繡官在即,若能請得顧先生應當能夠錦上添花。”
秋芷自是明白人,她垂着眼眸,眉心緊皺的開口問道,“看來将軍的意思,是想讓奴出面勸說顧先生出山,評判女繡官的織造手藝?”
此時,沈烈彎着眉眼,背着手握着身後的長辮,他目光灼灼的說道,“正是此意!”
秋芷雙手撐在榻沿邊,她咬着唇,不禁冷笑道,“說句僭越的話,将軍您太看得起奴,顧先生的脾性你并非不知,他曾說過不再出山就絕不會違背自個兒定下的規矩,而奴又怎能輕易勸得了顧先生?”
沈烈眼角眉梢都含着笑意,他半眯着眸子,漫不經心的開口說道,“如若我有法子,你只要照做就行,你可願意?”
秋芷偏頭望向他,深不見底的眸子裏,藏着旁人所看不清的情緒,她輕啓着唇瓣說道,“興許,将軍對于旁的事兒能夠易如反掌,可對于顧先生的倔脾性,怕是也只能束手無策了。”
話語至此,沈烈并不愠怒,從衣袖中拿出一封信來,他遞交給秋芷道,“你只需将這封信交予顧先生,他自然而然就會出山了。”
秋芷擡手接過信件,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她若有所思的開口問道,“将軍可是知曉些顧先生的往事?”
沈烈轉過身去背對着她,望着庭院中的景致,饒有興致的說道,“在機緣巧合下,我确實打聽出來些事兒。”
秋芷緊攥着手中的信件,并非着急拆開信來看,她望得出了神兒,甚至忘記回應沈烈的話。
庭院中安靜如初,沈烈見其并未出聲,索性自顧自的說道,“你可知顧先生為何不願踏入江寧城半步?又為何獨自留守在郊外!”
秋芷回過神來,她好生将信件收好,泛着雙眸說道,“顧先生向來喜靜,不喜熱鬧之地,自然不願踏入江寧城的俗世之中,留在農莊也是樂得清閑。”
誰知,沈烈搖晃着腦袋,他轉過身來,嘴角含着笑意道,“這話怕是顧先生用來搪塞你的。”說罷,他黑曜的眸子裏閃着光芒道,“然而,非也!”
“因為顧先生心中有一根刺,這根刺紮在他心尖上數年,久而久之後他既不願意提起,也不願意放下。”
秋芷睜大了雙眸,她站起身來,雙目相視下,她反複輕聲念叨道,“一根刺?”可究竟是怎樣一根刺,能讓人過了數年,依然耿耿于懷,且藏的如此深沉,也太過匪夷所思了。
思忖間,秋芷神情凝重,她輕啓着唇瓣問道,“将軍這般說可有依據?”
沈烈背着手握着身後的長辮,他半眯着雙眸,眼底盡是笑意道,“不知你可曾留意到顧先生農莊院子裏的藍雪花?”說罷,他故意将目光落在秋芷身上,他話鋒一轉道,“那花兒都是他親自打理,從不讓旁人插手,就連你都未曾觸碰過那花。”
秋芷思索往日的回憶,她垂下眸子,若有所思的問道,“這又能代表什麽?”她的語氣明顯底氣不足,她淡淡的開口說道,“顧先生從來都親力所為,又有何特殊的?”
此刻,沈烈倏地笑出聲來,他邁着步子走到秋芷跟前,垂眸望着她道,“有些事情還得你自個兒參透。”
……
黑夜中涼風吹來,秋芷不由縮了縮脖頸,她雙手摟着胳膊,輕啓着唇瓣念叨,“藍雪花?”她的眼底有道不明的情緒,她喃喃自語道,“這裏頭到底藏着何秘密呢?”
話語剛落,秋芷就偏頭望向紅木桌上的信封,熟悉的字跡中仿佛藏着不為人知的秘密,她垂落在身側的手倏地緊攥起來,她邁着步子走到寬椅旁,擡手摩挲着信封,可她終究未将信封拆開。
翌日,侍女輕手輕腳的推開門扉,正準備伺候秋芷起身,卻發現其神情凝重的坐在寬椅之上,她甚是疑惑的開口問道,“姑姑,今個兒您可起的真早,為何不多歇息會兒?”
秋芷将目光落在侍女的身上,她耷拉着眉眼,似漫不經心道,“我怎會是起的早,明明是一宿未眠。”
聞言,侍女仔細打量才察覺秋芷面色不佳,而其的眼窩處都深了一圈,她擔憂的輕聲喚道,“姑姑~”語落,她鄭重其事的叮囑道,“您這般會熬壞自個兒的身子。”
秋芷擺了擺手,順勢落在前額兩側,她輕揉按道,“無礙,我自有分寸。”說罷,她話鋒一轉,若有所思的開口說道,“你派人前去沈府老宅,煩請将軍來雅苑一趟。”
臨近晌午時刻,沈烈背着手握着身後的長辮,他邁着步子走進了堂前,只見秋芷落坐在太師椅上,她擡手摩挲着茶盞,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模樣。
“我的小秋兒到底是明白人,這麽快就想通了?”
這時,秋芷稍稍擡起眼眸,她的面色雖比早晨看上去紅潤了些,可還是透着疲倦,她淡淡的說道,“将軍來的真快,也是出乎意料。”
沈烈擺了擺手,屏退堂前的仆人,他熟門熟路的落坐在秋芷邊的太師椅上,“既然是佳人邀約,豈有遲到的道理?這樣也太不解風情了。”
誰知,秋芷将目光落在沈烈的身上,眼底竟含着些嘲諷,她譏笑的說道,“将軍莫要用甜言蜜語來哄诓奴了,倒不如開門見山來得直爽些。”
沈烈端起冒着熱氣的茶盞,他垂頭輕抿了口茶水,将茶盞穩穩的放落在桌沿邊,他勾着唇問道,“既然如此,昨日之事不知你考慮的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