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第二十朵雪花(二十六)
葉挽與了了商議大事時從不避諱床上的皇帝, 聽得皇帝本就處于崩潰邊緣的情緒愈發難以控制,他這輩子都沒受過這樣的侮辱,沒想到給予他傷害最大的, 恰恰是他心愛的女人。現在沒有人比皇帝更後悔當初為什麽要玩這個愛情游戲了, 早知道葉挽不是能馴服的小狗, 而是冷不丁會反咬主人一口的狼,他瘋了才會對她降低戒備。
對皇帝來說, 在自己身邊恣意密謀的葉挽并非心血來潮,葉家必定早有反意,自己竟是被他們給騙了, 否則僅憑葉挽一個女子, 哪裏來的底氣敢做這樣大逆不道之事?
他心裏的悔恨憤怒,根本無法以言語來形容,若眼神能殺人, 想必葉挽現在已經被他碎屍萬段了。
不過擺在皇帝跟前的最大問題,是久未更換的被褥,潮濕的床板以及後背生出的熱瘡。
“這個人, 怎麽處置?”
葉挽随意看了眼皇帝:“現在他還不能死。”
皇帝與葉挽四目相對,他拼命地動了動嘴唇, 發不出聲音,便用口型表達自己心底的想法。
葉挽笑了:“他說,一夜夫妻百日恩。”
事已至此, 皇帝還是不肯認輸。他既沒有對葉挽破口大罵, 也沒有指責她忘恩負義, 因為他知道這樣做對自己沒好處, 只有喚起她對舊日情分的留戀,才能給自己争得一線生機。
葉挽搖搖頭:“陛下, 你我之間,算哪門子的夫妻?我獨守空閨時,陛下正在後宮流連忘返,苦惱着應當翻誰的牌子呢。”
不對等的地位不可能存在愛情,不過是強者一方對弱者一方的支配罷了。
此時有宮人前來禀報:“淑妃娘娘在外跪着,求見陛下天顏。”
葉挽道:“那就讓她跪吧,愛跪就跪到地老天荒。”
宮人領命而去,皇帝眼中的希冀也随之消失,葉挽看着他笑:“陛下現在總算知道誰對你才是真愛了?可惜為時已晚,等日後,我倒可以考慮送你們去陰曹地府做一對鬼鴛鴦。”
她開玩笑呢,結果皇帝當真了,嘴裏不知嗬嗬的說着什麽,葉挽随手拿了個枕頭把他臉捂住,覺得實在聒噪,吵得人心煩。
“你來得正好,郭家的人雖可用,但到底身手不行,我擔心路上出什麽岔子。”葉挽有事請了了幫忙,“麻煩你跑一趟了。”
了了沒有推辭,正好她現在也不想跟夏娃靠得太近。
之後葉挽才知道了了如此爽快是為什麽——任誰面對一個能用滿是怨恨的眼神盯着你看的人,恐怕都會吃不下睡不好,心情蕩到谷底,太陽照在身上也無絲毫暖意。
葉挽對夏娃不算特別了解,只知道這是個年紀雖小,卻很厲害的家夥,能做到常人做不到的事情。因此在再三權衡後,她以自己的私庫為報酬,請夏娃幫自己做事,但夏娃獅子大開口,認為光一個貴妃私庫不夠抵她幹的活,得加錢。
随後,她向葉挽展示了自己掌控全局的技術,看得葉挽嘆為觀止,當場拍板定案,不就是加錢嗎?加,必須加!
從前葉挽不怎麽在意宮中權力,現在想要收回,再從中細細分辨什麽人可用,什麽人是奸細,是個不算小的工程,可有了夏娃之後便不一樣了。
雖不知夏娃是怎麽做到的,但她非常擅長搜集信息,對此葉挽佩服的是五體投地。
連前朝之事都逃不過夏娃的法眼,再加上有個上天下地如入無人之境的白空空,葉挽簡直如虎添翼。
宗室們吵得愈發熱烈,有時甚至直接大打出手,皇帝始終不露面,這向衆人展示了一個信息:也許他不是不想露面,而是已經不能露面,否則怎麽會讓葉貴妃代為上朝?
如今前朝後宮,基本已都在葉挽把持之中,她唯一缺的便是兵權,這個弱點也會随着葉勝帶兵前來京城而解除,聰明的人已經開始主動向她靠近了。
後宮之中,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淑妃一樣,除了恩寵別的都不在意。
葉挽能夠大權在握而無人置喙的原因有三個,一是她手中有皇帝親手寫的聖旨——說來也好笑,這聖旨還是皇帝因“失而複得”欣喜若狂時特意贈她的,一張蓋了玉玺的空白聖旨,他可能沒想到葉挽真的會不客氣地拿來用;二則是葉挽出身武将世家,葉家手握重兵;三,也是宗室們最能容忍她的原因,葉貴妃膝下沒有皇子。
只要她沒有孩子,皇位還不是宗室來坐?若能得到葉挽信任,誰還用浪費時間在朝堂上口沫橫飛的互相揭短?
因此宗室們不僅沒有抨擊葉挽越俎代庖,反倒對她言聽計從,而有皇子的後妃母族,也在暗中讨好葉挽,誰都希望得到她的支持。
葉挽每隔幾天會跟皇帝“彙報”一下自己的事,順勢把自己收到的投誠,隐去關鍵信息與皇帝說一說,主打的就是一個不弄死他也氣死他,可憐吃不好睡不好的皇帝愈發生不如死,對她那點淺薄的愛,也終于化作了刻骨的恨。
最明顯的就是他沒法再用謊言哄她了,什麽一夜夫妻百日恩這樣的話,皇帝說不出來了,因為他一看見她便無法克制仇恨,這恰恰是葉挽想要看到的。
她不喜歡被他當作能夠哄騙的笨蛋愛妃,比起被他深深愛着,葉挽更希望得到他的恨,他的怕,他的咬牙切齒,他不敢合眼的夢魇。
就目前情況來看,葉挽已經如願以償。
連總喜歡暗搓搓與她競争“陛下究竟更愛誰”的淑妃,也已不敢再來求見,她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執着并不能換來皇帝的另眼相待,反倒會與葉挽結下更深的仇,因此果斷轉換策略,開始夾起尾巴做人。
“還以為她真是個傻的,沒想到勉強還算識時務。”
葉挽手上拿着一封奏折,舉止輕佻地拍了拍皇帝枯幹的臉。說真的,她一直以為淑妃對皇帝是真愛,因為淑妃表現的太瘋魔,除了皇帝的愛什麽都不在乎,連皇帝被軟禁,淑妃不怕觸怒她都要求見。
如今大局已定,葉挽才發現,淑妃也是個高手,這家夥想要皇帝的愛是真的,因為她從始至終都在演。
葉貴妃是在演愛,淑妃也是在演愛,跟大權在握的葉挽對上,不過是淑妃在賭最後的贏家會是皇帝。
現在她不賭了,是因為局勢已定,再來展現真愛,可能葉挽不會仁慈地将她禁足算完,而是會要了她,以及她母族的命。
皇帝目露怒色,葉挽很享受這種跟他對話的過程,因為在過去的十年裏,她曾經無數次渴望着能有這麽一天。比起皇帝對她的折磨,這算什麽,還差得遠呢。
京城大雪的那一日,了了歸來,并帶來了葉勝的手信。
葉挽在看過手信後,露出了笑容,她問了了:“你怎麽說服的我爹,讓他寫這麽一封大逆不道的信?”
還蓋了他的私印。日後便是葉勝不願助她掌權,只要有這封信在,葉家便只能聽她號令,因為無論換成哪一位宗室登基,一旦得到這封信,便不可能放過葉家。用整個家族的命運來換自己的權柄,從前的葉挽死都不會這樣做,但在宮中蹉跎了十年光陰,快要從活生生的人變成木偶的葉挽卻不會在意這麽多。
她如今只想自己快活。
了了淡定回答道:“稍微用了點武力,你不會介意吧?”
葉勝一心忠君愛國,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弱點,拿他的妻子孩子威脅,他能不為所動,可若是拿皇帝的性命,那就不一樣了。
“啊,原本我是想哄着他回來的,到時生米煮成熟飯,即便他知道一切都是我在策劃,也為時已晚。”葉挽輕笑,“這樣也好,無需我再多做解釋。”
了了:“我走後,葉二随之離營。”
葉挽對此并不意外:“看樣子,爹是讓二哥回家搬救兵了,從小到大,也只有我娘管我管得厲害。”
但爹太不了解她了,她早就不是那個會被娘訓斥的掉眼淚的小孩了。早在皇帝卧病不起後不久,葉夫人便向宮中遞過話想要見葉挽一面,被葉挽駁回,她有很多事情要忙,不想聽母親說教,更不想承受母親的情緒。
所以葉勝這一步棋走得毫無用處。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宗室們不僅在朝堂上你争我搶,私底下也互不相讓,葉挽讓白空空偷了一方大印回來,結果白空空卻捧回兩枚。
“……我看這麒麟印眼熟得很,之前遇到個倒黴蛋,原來這是王府私印?”
寶貝太多,白空空有時都會忘了自己有些什麽,她把兩枚麒麟印放到桌子上,皇帝有幾十個堂兄弟,個個都是郡王,麒麟印便是他們所屬宗室的象征,本來葉挽的意思是盜走其中一枚,令郡王們各自猜忌,沒想到白空空手中竟然已有一枚。
“算了。”葉挽笑,“不如再麻煩你跑一趟,将這一枚送還。”
白空空秒懂葉挽的意思,于是她将兩枚麒麟印調換,将自己先前偷走的那枚,送到了剛被偷的這一家。麒麟印外表雖相同,但內藏玄機,決不會弄混,第一個被偷的小郡王正私底下暗中派人尋找麒麟印呢,這可是太宗皇帝的禦賜之物,若是被人得知弄丢了,哪怕他是宗室也要吃挂落。
如今正是争奪皇位的關鍵時刻,誰爆出醜聞誰就得出局。
白空空将第一位郡王的麒麟印換給了第二位,這下掀起了軒然大波,兩位郡王掐了個你死我活,當着文武百官的面便大打出手,這個說你偷了我的麒麟印,那個說你惡意陷害,再加上旁邊有後妃母族拱火,兩位郡王抱在一起,你咬我耳朵,我薅你頭發,場面精彩的葉挽險些沒忍住要鼓掌。
四日後,葉勝率領軍隊到達京城,葉挽可不會給他見皇帝的機會,一旦皇帝向葉勝表露真相,她有八成的信心,相信她爹會選擇大義滅親。
因此葉勝入京之時,便是皇帝殡天之日。
淑妃顫抖着手,這是葉挽跟她認識快十年,第一次看到她用這樣可憐兮兮的眼神跟自己對視。
“怎麽,想反悔?”
淑妃嘴唇一哆嗦,看了看笑意盈盈卻黑心的葉挽,抱着長刀倚在柱子上的了了,以及房梁上嗑瓜子的白空空——她無力地做着最後的掙紮:“真的,真的一定要這麽做嗎?”
葉挽攤手:“你不想做也可以,但你我之間的恩怨,恐怕就不能一筆勾銷了。”
如果可以,淑妃現在想指着葉挽的鼻子破口大罵,但她不敢。怪不得呢,她一投誠,葉挽便很寬容地接納了她,她提心吊膽過了一段時間發現葉挽沒有報複,還以為事情真的就這樣結束了,沒想到是在這兒等着她!
葉挽要她親手送陛下上路!
如果真的這麽做了,自己的命,皇兒的命還有母族的命運,從此以後就真的要任由葉挽宰割了。
可是如果不做,她們現在就會死。
淑妃偷偷看了眼龍床上的皇帝,吓得差點兒奪門而出,這還是她記憶中英俊偉岸的陛下嗎?怎地如此醜陋幹癟?
“我,我沒殺過人……”
葉挽笑了:“淑妃娘娘太謙虛了,您是沒親手殺過人,可您随口一吩咐就被打死的宮人還少麽?”
淑妃很想再據理力争一下,卻又不敢,只能一步一步向龍床靠近。
她手上拿着一個柔軟的枕頭,她知道自己逃不掉,葉挽身邊不知何時多了兩個厲害的江湖人,之前淑妃想與宗室聯手,還沒來得及送出消息,派去送信的人便被五花大綁送了回來。
“陛下,您別怪我……我也不想這樣的……”
淑妃喃喃着,閉上眼睛不敢去看皇帝的臉,将枕頭捂了上去。
明明已經癱倒在床不能起身,可是當死亡降臨,皇帝還是爆發出了驚人的力量。他掙紮着像一只躺在砧板上的魚,奮力博取着一線生機,而淑妃也只能死死捂住他,一邊流淚一邊顫抖,等枕頭下的人不再動彈,她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已淚流滿面。
葉挽走到淑妃身邊,彎腰撫摸她的臉,柔聲道:“你做得很好,我很滿意,日後不會讓你吃虧的。”
淑妃連哭都不敢大聲,她不懂葉挽怎麽會有這樣的膽量,難道她不怕死嗎?
她被允許離開後,走路都是連滾帶爬手腳并用,因為渾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一直快到門口,淑妃才鼓起勇氣回到看了一眼。
葉挽在笑。
淑妃想不明白她怎麽會一點都不怕。
從前自己在宮裏上蹿下跳的招惹她,真的是她從來不計較吧?如果葉挽真的想對付自己,恐怕自己的墳頭草都長得有一人高了。
接下來,淑妃還有最後一件事要做,那就是将由她來宣布皇帝的死訊,從而徹底将母族與葉挽綁在一條船上。
雖然要承擔許多風險,但淑妃已經默認葉挽這樣做,是選擇了她的皇兒的意思。
這就是淑妃自己想多了,葉挽之所以拉她下水,完全是出自報複之心,誰讓淑妃從前總找她麻煩?她也不是完全不生氣的,只是懶得因為皇帝計較。
比起被她弄死的皇帝,淑妃已經很幸運了。
夏娃提醒她:“別忘了你答應給我的報酬。”
葉挽:“放心,決不會忘。”
葉勝的歸來,令葉挽更加有底氣,她懶得去想父親是否是真心助她,是或不是都無所謂,因為大家已經是一條船上的人,誰都別想脫身。
皇帝英年駕崩,按理說,繼承人要麽從皇子中挑選,要麽便自宗室選拔,可葉挽偏偏沒有。
淑妃的希望落了空,她的男兒并未被選中,因為葉挽早已挑好了繼承人——一個才兩歲的小女孩。
是的,小女孩。
簡直滑天下之大稽!一時間群臣嘩然,都對葉挽的選擇表示懷疑與不滿,但随即以葉勝為代表的支持者便證明了這位小主子的身份。
她竟與前朝皇室明氏一族有關,且身藏前朝寶藏的秘密!
據說前朝皇室在滅族之前,曾将富可敵國的財寶藏在一處極為隐蔽的地方,得財寶者,便可得天下。世人為之趨之若鹜,然而消息虛虛實實我,無人能夠判定真假,原來竟是真的?
“諸位愛卿應當知曉,太祖皇帝與前朝郡主之事。本朝帝王子嗣頗艱,即便平安誕生,也難免短壽,蓋因當年朝代交替,龍脈更疊,太祖皇帝與明氏郡主之子遠離朝堂,長于鄉野。”
葉挽牽着葉秀的小手,小小的孩子臉蛋胖嘟嘟,卻有着堅毅的眼神,“這個孩子,正是太祖皇帝與明氏郡主之後,若論血緣,便是陛下,也不如她與太祖皇帝來得近。”
那可不,太祖皇帝不僅自己短命,他的兒子們也全都死了,一個沒剩下,不然皇位也不至于被他的兄弟撿漏。
葉挽給出了一個能夠說服衆人的理由,當然,比起葉秀身上流淌着太祖皇帝的血,更能說服百官的,其實是葉勝手中的數十萬大軍。
意思意思進谏一下得了,可千萬別拿喬,以免小命不保。
其實就算推葉秀做幼主失敗也沒關系,反正最後不過是在皇子與宗室中挑選,葉挽不介意幫他們順應本朝皇室短壽的詛咒,等他們都死絕了,自然就能讓別人上位。
“我說什麽來着。”
由于身份不合适,夏娃白空空及了了三人并未參加本次朝政,但她們選了個最佳觀衆席,“葉挽是個很适合玩權術的人,舞臺有多大,她的能力就有多大。”
只放在皇宮天天争寵,簡直暴殄天物。
白空空點頭:“确實。她雖然不會武功,但我卻覺得,我能殺一百個人,她卻能輕而易舉殺死一萬個人。”
夏娃扭頭看她:“你現在感覺如何?”
白空空伸伸懶腰,她已經成功治好了病,健康的不能再健康了,而姨母的內力也被了了還了回來,雖然她不想要,但她打不過了了。
關心白空空的身體只是幌子,夏娃真正想問的是寶藏:“前朝寶藏,到底有是沒有?”
雖然白空空說過沒有,可葉挽卻又拿前朝寶藏來做文章,這讓夏娃很希望白空空之前是騙她們的,若是有就好了。
白空空很遺憾地告訴她:“這個真沒有,姨母說過,這是狗皇帝編出來迫害前朝皇室的,他為了名聲不好斬草除根,但多的是人為了寶藏铤而走險。”
幸存的前朝皇室便是衆矢之的,即便她們堅稱沒有寶藏,也不會被人相信。
像喪家之犬一樣逃亡,不知明天是否還能生存。
可惜狗皇帝沒等她長大便死了,白空空不僅用了他的骨頭入藥,還将剩下的碾碎丢進了糞坑,那裏才是他真正的去處。
接下來朝廷的事情便與她們無關了,白空空可不想留在皇宮,她一點都不喜歡這裏,空曠又無趣,找還有許許多多的規矩。
“等下次見面,天下第一是誰,可就不一定了。”
她跳起來沖了了搖了搖手指頭,“我勸你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這樣不會被人找到,免得丢人。”
了了懶得理她。
大殿內的葉挽若有所覺,向殿外看去,觸目所及之處毫無異常,但她心中隐隐有種感覺,已經到了分別的時候。從此之後,她居廟堂,她們在江湖,若無必要,應當不會再有相見之日。
她現在的同伴,以及未來的對手,可是個才兩歲卻也不能小觑的孩子呢。
葉秀察覺到了葉挽的情緒,主動勾住她的手指拽了拽,葉挽揉揉她的頭,目光淡漠地瞥過一臉嚴肅的父親,她想,她已經無需再去追求情感上的認同,因為她現在所擁有的便是全部。
待早朝結束,葉挽帶着葉秀進了禦書房,她在禦書房的桌子上,看到了一個鐵制小圓片。
伸手一碰,咔噠一聲,竟是有機關的。
裏頭藏着一張發黃的地圖,以及一句短短的話:
贈吾兒羲照。
——明鏡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