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第十朵雪花(二十八)
“什麽?”
蕭琰憤怒地一掌拍在桌上, 手心生疼,他卻沒有功夫在意,一雙眼睛滿是血絲, 盯着站在面前的幕僚:“蕭瑜死了?!”
他的表情不知是驚是怒還是怕, 又或者兼而有之, 顯然如今的局勢已令他無法掌控自如,如果說先前蕭琰還覺着自己是天命之子, 那麽從年後的赈災風波開始,他便感覺到似乎有一雙手在推着他往前走,不着痕跡地誘惑着他去向往那個位子。
連外家強大的九皇子也在他手中沒的悄無聲息, 再次全身而退的蕭琰胃口越來越大, 他開始渴望更多,一次一次的一帆風順助長了他的貪念,尤其是當他逐漸成長茁壯, 曾經如大山般只能仰望的父皇,如今他竟能俯視對方的頭皮——皇帝老了,而他正年輕。
其它幾個兄弟不足為懼, 真正是他對手的也就太子蕭琀與六皇子蕭瑜,比起名正言順的太子, 蕭琰更忌憚這位出身高貴又有能力的六哥。
初入宮時,蕭琰的确在這對兄弟手上吃了點虧,雖說他總是能找補回來, 但被這樣的人盯着, 誰會不厭煩?尤其是九皇子, 仗着年齡相仿, 又有強勢的母族撐腰,幾次三番設計陷害于蕭琰, 險些置他于死地,手段一次比一次狠辣。
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連老天都站在蕭琰這一邊,九皇子貪玩成性,仗着有厲害的母兄便喬裝打扮出宮游玩,他裝作普通人的樣子,連衣裳都換成了普通錦緞,腰間卻系了塊價值連城的玉佩,簡直是将我是肥羊快來宰這幾個字寫在臉上。
之後的事情便順理成章起來,蕭琰愉快撿漏,從那綁架九皇子的蠢貨手中将人換走,之後便一直蒙着眼睛用鐵鏈關在地牢之中,一開始蕭琰并未想過要他的命,只是教訓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誰知這事竟被胡娴妃鬧開了,蕭琰不得不将九皇子換個地方,想着等風聲過去再放人,這一拖就拖了快三年,九皇子于地牢中咬舌自盡,蕭琰當機立斷,令人将其屍體處理幹淨,掃清所有痕跡後,他原打算讓這件事成為永久的秘密,可九皇子死後,胡娴妃竟變得神神叨叨的,最後還找到了曾囚禁過九皇子的地方。
蕭琰雖派人善了後,卻也不敢保證沒有留下一點線索,畢竟母子連心,果不其然,在這之後的一年裏,胡娴妃像條瘋狗般見人就咬,再加上六皇子亦在暗中尋找弟弟下落,繼續這樣下去可能要出事,于是蕭琰決意一不做二不休,利用九皇子之死扳倒胡娴妃——這個想法在很久之前便有了,可惜總是功虧一篑。
從前是想利用那位假公主,誰知對方卻被送出了宮,那種感覺就像蓄滿了力拳頭卻沒能揮出去,于是蕭琰想,這一次決不能再失敗。
為了成功,他連母親都算計上了,當然,那一點點的劑量不會讓她真的受傷,頂多是卧病一段時日,母妃什麽都願意為他做,這點小小的犧牲,相信她不會在意。
奇怪得是,他生辰那日,子母羹剛端上來,曹妃尚未開口,胡娴妃便嘲笑起她,說她往日最會裝善良,養貓養狗,還為病死的兔子流過淚,今日卻堂而皇之的吃起兔肉——這番話令蕭琰不得不打消原本的計劃,事後一查方才得知,竟是尚食局将肉換了,且不知為何傳到了胡娴妃耳中。
蕭琰忍住怒氣,才沒有問罪膽敢擅自助長調換食材的樊珈,尤尚食又堅持請罪,說尚食局從不用不新鮮的肉,尤其這菜還要上給主子食用,更是不敢怠慢,而宮中不曾備有狗肉,她才擅自做主,以兔肉代替。
蕭琰本懷疑她刻意作亂,之後才查清楚,原來他讓人去尚食局送食材,恰好胡娴妃宮中有人來拿湯。
此計不成,蕭琰只得暫時偃旗息鼓,留待日後再做打算,豈料胡娴妃卻又沖進萬真宮發瘋,非說是他害了九皇子——這反應是對的,可時辰不對,地點也不對!
蕭琰是要她在衆目睽睽之下失控,令其顏面掃地,再借此機會徹底洗清自己,這樣日後即便查到他身上,他也能推脫幹淨,同時亦讓父皇厭棄胡娴妃,再在前朝打擊勢大的六皇子。
人算不如天算,老天似是忽然不站在蕭琰這邊了。
幸好他一如既往抽身而出,之後也安分了一陣子,直到民間謠言四起,天災降臨人禍不斷,派去赈災的欽差頻頻出事,三兄弟的人都折了,誰也甭笑話誰,可随着弁州叛亂,胡大将軍率軍前往,皇帝将蕭瑜派去,意思便很明顯了,這是要借六皇子補償胡家!
如此一來,蕭琰與太子勢必要受沖擊,因此蕭琰才想,總得給蕭瑜找點事做。
像這等陰損之事,蕭琰向來不愛自己動手,他安插在太子身邊的眼線稍稍挑撥兩句,太子便铤而走險,使得蕭瑜被感染。
蕭琰知道蕭瑜的情況還算可以,畢竟是金尊玉貴的皇子,發現得早,本身身強體壯症狀不嚴重,又有太醫随侍,肯定能被救回來。
可現在幕僚卻說,蕭瑜死了?!
這完全是意料外的突發狀況,蕭琰心中難以平靜,蕭瑜怎麽能死?胡家如日中天,父皇離不了胡家,胡娴妃心狠手辣,她若知道蕭瑜的死訊……
然而蕭瑜之死與九皇子不同,九皇子死得悄無聲息,給了蕭琰足夠的時間去掩蓋真相,蕭瑜卻不然。
樊珈在尚食局聽說六皇子蕭瑜的死訊時,震驚的無以複加,正在啃的梨子險些掉下來,她對六皇子印象不深,記憶中那是個看一眼就感覺很不好惹的人,所以除非必要樊珈根本不往人跟前湊,再加上尚食局跟胡娴妃關系素來淡淡,就更沒什麽接觸機會了。
寵妃系統說:“外面越來越亂了。”
“你不說我也看得出來,宮裏同樣沒好到哪去。”樊珈捏着梨子緊張兮兮,“你說我會不會有危險啊?”
寵妃系統:“……宿主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除非有人屠宮,否則宿主應該是能保住性命的。”
這話說的樊珈一點不愛聽,她哼了一聲,決心再多叮囑叮囑尚食局的宮人,非必要不開口,千萬把自己的嘴給管住了!
原本民間便有妖物橫生的謠言,宮中人人自危,惟獨皇帝不以為然,在他看來這不過是後宮争寵的小把戲,因此派人查了查,沒查出源頭,謠言便漸漸消失,之後他就沒放在心上。
直到六皇子死了,這謠言居然卷土重來,且愈演愈烈,較之前面一次那是更上一層樓,走街串巷都能聽見。
“朝綱不振,黎民難興。假龍真虺,天道不容”,孩童們四處傳唱着他們也不懂是什麽意思的歌謠,歌謠傳進皇帝耳朵時,他才明白,先前那妖物橫生的謠言,哪裏是後宮女人的争風吃醋,分明是針對的他!
而他太不當回事,派人粗淺一查便不再放在心上,如今再想追查到底,為時已晚。
虺是蛇,這歌謠的意思便是說,當今皇帝并非真龍天子,而是冒名頂替的蛇,只要他在位一天,朝綱便不能興振,百姓也不會有好日子過,而假龍承受不住福氣,亦不被神明庇佑,所以他的兒子才一個接一個的死。
人禍不止,天災不斷。
像是為了證明這首歌謠的真僞,春去夏至,東南河壩垮塌,無數良田被水淹沒,百姓死傷無數,流民四起,許多州府都有人揭竿起義,誰叫這龍椅上坐着的是條假龍?大右諸多災難皆因其德不配位,當有能者居之!
胡大将軍疲于奔命,說來也是奇怪,這些造反的地方都相隔千裏,剛平定極北之地的弁州,大右最南面的華州便起了叛亂,等華州叛亂平定,隔着天塹的碧州也有人反了!
他手下的大軍再如何骁勇善戰,也吃不住這樣晝夜奔波,此後兩年間,胡大将軍幾乎跑遍了大右每個地方,将士們身心俱疲遍體鱗傷,朝廷軍饷又因路途遙遠無法及時送配,因此胡大将軍每到一州,便會令當地刺史負責軍需提供。
只是這襄州未免太窮了些,瞧瞧這送來的糧饷,比喂馬的沒好多少。
襄州刺史姓衛,瘦長條哥個頭配上一顆锃光瓦亮的腦袋,如此模樣着實不雅,胡大将軍想,怪不得陛下不願重用此人,朝中脫發者不在少數,可旁人都知道悄悄做頂發包戴上,這位衛刺史可倒好,竟光着一顆無毛的腦袋,真是難登大雅之堂。
胡大将軍憂心糧饷,沒心思與衛刺史攀扯,誰知他剛将話題轉到糧饷上,衛刺史嗷的一聲,抱住他的腿便嚎啕大哭,邊哭邊訴苦,主要是哭窮,哭皇帝是個負心漢對他不管不問,哭襄州窮山惡水沒錢沒糧……總之中心思想就一個,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他身邊還有位上了年紀的婆子,衛刺史哭得黃瓜帶雨,那婆子也蹲下來陪他一起哭,胡大将軍看着就覺得真可憐,瞧這位衛刺史,身邊連個年輕點的幕僚都沒有,竟讓個老婆子随行伺候,唉。
按照朝廷律例,途徑州府時,将領不可率軍入城,而衛刺史為了表明對胡大将軍的尊重,自己屁颠颠主動出城前來大營問候,襄州的窮早已深入人心,否則這要真是個好地方,還能輪得着衛刺史?
“不過大将軍請放心,咱們襄州雖說沒有足夠的糧饷,但讓将士們吃頓飽飯卻是夠的!下官這次來,便差人帶了肉跟菜,還請胡大将軍做主,犒賞三軍!”
衛刺史很會說話,胡大将軍不忍推辭,待出營帳一看,忍不住搖頭嘆息,這帶來的都是些什麽菜哦……肉還好,新鮮的有豬有雞,還有半車熏肉,可後頭那兩車,上面堆的卻是一坨一坨黑漆麻烏醜了吧唧從未見過的東西。
有點像蘿蔔,但比蘿蔔黑,表面坑窪不平,大小也不均勻,甚至還沾了些不知從哪兒來的泥巴,胡大将軍就覺得吧,這玩意兒衛刺史是從哪兒淘來的?将士們平日裏雖也吃粗米糙面,卻不會随便什麽都往嘴裏送,衛刺史送來的這東西能吃麽?
雖說衛刺史要以他之名犒賞三軍,可胡大将軍不願将士們吃了這樣的食物埋怨自己,于是在派人宣布時,便将功勞給了衛刺史。
負責送菜的車夫也負責做飯,胡大将軍怕他們人手不夠,便讓軍中夥頭兵跟着打下手,那邊熱火朝天支起了大鍋,可僅過了半個多時辰,夥頭營那邊便鬧開了,幾個伍長推推搡搡進了大将軍的營帳,胡大将軍一看,他們都臭着一張臉,似是遇到了什麽壞事,便問:“發生了何事?”
他的副将在邊上皺着眉:“軍中不許無故喧嘩,今日你們若不說出個好歹,便自行下去領罰!”
其中一個中等個頭的伍長沒憋住,滿臉寫着晦氣:“大将軍!您不知道,那幾個車夫,他、他們是女人!咱們軍營裏怎麽能進來女人?這仗還沒打,風水就要被她們敗壞光了!”
衛刺史聽了,肩膀輕輕一抖,他身側的老婆子笑吟吟沒說話,胡大将軍則皺眉道:“什麽?那幾個車夫是女人?”
他完全沒注意到這回事,主要是衛刺史帶來的這批人,個頭比他的兵還高,穿得也不是女子衣裙,誰能看得出是女人?
“衛刺史,你這是何意?”
要是可以,衛刺史願意跟胡大将軍把酒言歡,因為他也覺得讓女人進軍營不吉利,可惜現在哪裏有他說話的份,所以只能幹笑:“大将軍何出此言吶?女人難道就不是咱們大右的子民了?要是沒有女人,哪裏有家,哪裏有國?”
胡大将軍聽了他這番話,頓覺匪夷所思:“沒有女人,自有男兒保家衛國!”
老婆子呵呵一笑:“想必大将軍是從親爹皮燕子裏生出來的,否則怎地陽剛之氣如此濃烈,都把老婆子我給熏住了。”
衛刺史眼看不妙,火速打圓場:“大将軍息怒、大将軍息怒!我家這位嬷嬷呀,就是心直口快,其實她沒惡意,大将軍您想啊,咱們男人都是女人生的,是不是該對女人友善點?怎能她們進了軍營,就是不吉利呢?”
胡大将軍臉色一沉,正要開口,老婆子問:“大将軍,我聽說你們軍中還有營伎,不知是真是假?”
衛刺史差點哭出聲,兩方人數懸殊,自己這邊勢單力薄,人家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夠把咱淹死了,您老人家能不能收斂點?別捋老虎須子?
乸婆素來喜愛追求刺激,她都活到這歲數了,死都不怕,還怕什麽?
便笑得很是和藹,對胡大将軍及那幾個伍長道:“嗨,早知道女人進軍營這麽晦氣,大将軍你帶着手下回家多好呀,以後這軍營就只招女人,再平叛時,直接讓女人打頭陣,讓她們把晦氣傳給敵人……老婆子沒讀過什麽書,兵法裏是不是管這個叫,不戰而屈人之兵?”
眼看胡大将軍手都握到了刀柄上,衛刺史生怕下一秒血濺當場——別誤會,他不是擔心乸婆被人砍了,這老太婆一張嘴跟淬了毒一樣,一百句話都沒一句好話,實在是欠砍,要是可以,衛刺史也很想砍她一刀,他主要是為胡大将軍着想,要是乸婆在這把胡大将軍給毒死了,他還怎麽活着回去呀!
這次他可是帶着主子的任務來的!
于是衛刺史又使出了他那鬼哭狼嚎的絕招,撲通跪地,抱住胡大将軍的腿開始哭訴,哭自己自幼死了娘沒了爹,全靠乸婆照顧長大,乸婆對他恩重如山,她性格率直不知收斂,刀子嘴豆腐心,真的不是壞人呀!
胡大将軍被他煩得要命,很想一腳把衛刺史踹出去,然此人是正三品朝廷大員,哪怕自己官兒比他大,也不能羞辱于人。
有衛刺史這等為了活命不要臉皮的人從中斡旋,胡大将軍總算是饒了乸婆一命,他勒令衛刺史将外面的女人全都送走,話沒說完呢,外頭傳來一陣噓聲,動靜還挺大,乸婆背着手率先走出去,衛刺史怕她出去找事,連忙去追,于是胡大将軍及其它人也一并跟上。
這一出營帳,可了不得,四名夥頭兵跟粽子似的被人捆起來扔在腳下,宛如疊羅漢般一個接一個,而将他們捆起來的女人正擡起腿踩在最上面那人的心口,土匪般質問:“你他爹的服不服,啊?服不服?不服老娘閹了你!”
她手裏握着把烏黑锃亮的菜刀,跟耍把戲般在虎口處打轉,看得人心驚肉跳,總感覺下一秒會砍到手指。
夥頭兵們也是能上陣殺敵的,絕對稱得上一句孔武有力,可現在他們卻被人踩在腳下,還大聲喊着服服服,胡大将軍的老臉都被丢盡了!
“嗨呀。”衛刺史拍了下手,誠懇地對胡大将軍道:“大将軍莫要見怪,我們襄州啊,窮!家家戶戶拼死拼活幹一年,也就刨點能填飽肚子的食,甭管是九十九的大娘,還是剛會走的小孩,那都得幹活,不幹活沒法吃啊,所以襄州的女人,未免彪悍一點,還請大将軍見諒、見諒哈。”
胡大将軍看着那女人一只腳踩得四個男人動彈不得,還毫無羞恥心地拿着菜刀對準人家褲裆處瞄準,似是在找方便下手的角度,他沉默了。
這叫彪悍“一點”?就“一點”?
衛刺史不敢說啥,他哪裏敢說話,他就是整個襄州地位最低的那一個,只能用眼神瘋狂暗示乸婆,求她趕緊收了神通。
乸婆擺擺手:“石頭,幹嘛呢?咱們是來做飯的,不是來打架的,別欺負人。”
石頭把踩人的腿收回來,一臉無趣:“除了嘴厲害,其它一無是處,有這樣的軍隊,我們大右可能要完蛋了。”
胡大将軍怒道:“口無遮攔!豎子猖狂!”
石頭看他這副模樣,上下打量一番,挑釁道:“是不是大話,你敢來試試嗎?你要是打得過我,我就承認你厲害。”
這話一說出來,胡大将軍進退兩難,他堂堂七尺男兒,怎能跟女人一般計較?更別說這女子一看便年紀尚幼,他都能做她的祖父了,輸了丢人,贏了便是以大欺小。
乸婆見狀,和和氣氣笑呵呵道:“石頭休得無禮,大将軍啊,您看要不這樣,您跟我比吧,我這歲數正合适。”
胡大将軍:……
打老人也不會顯得有男子氣概好嗎?
衛刺史總不能真看着他們打起來,這老太婆不大能打架,但陰着呢,這黑壓壓一片的士兵,在主子手底下他都茍了兩年,總不能今兒在這被踏成肉泥吧?
在衛刺史锲而不舍的勸慰下,雙方終于各退一步,胡大将軍不再追究他帶女人進軍營一事,乸婆則示意衆人繼續,但不要夥頭兵幫忙了,她們自己幹。
胡大将軍一開始對車上的菜不以為然,直到香味兒止不住往外冒,這是他從未聞過的味道,香得他坐立難安,自大外孫死後,他還是第一次這樣有食欲。
土豆咖喱雞,青椒小炒肉,沸騰魚加紅薯焖飯,誰吃誰知道。
雖然還未與名叫樊珈的姑娘見過面,但在乸婆心裏,樊珈就是她失散多年的親生孫女兒,怎麽會有姑娘這麽會做飯,還這麽大方,方子不要錢似的往外撒!
胡大将軍一氣幹了三大碗,肚皮撐得溜圓,衛刺史還帶來了酒,據說比大右所有的酒都烈,胡大将軍不以為然,能有多烈?他長到這個歲數,喝酒那跟喝水一樣!
他是不知道,古代生産水平低,釀出來的酒度數并不算高,可樊珈從寵妃系統那裏弄到了啤酒的方子,之後耍賴撒潑弄來了蒸餾之法,衛刺史帶來的這一桶酒,說句誇張的,多喝兩杯,直接酒精中毒嗝屁都不為過。
就連空氣中彌漫的酒香都令不擅飲酒的人昏昏欲醉。
撲通撲通再撲通,頃刻間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