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正是薛姨媽的生日,林黛玉因薛家派的邀請之人被史湘雲所截,自是沒去赴宴。賈母、王夫人因要等宮中之旨,也沒去薛家這邊。
賈寶玉自是沒人請他了,可賈寶玉卻從襲人那裏聽到了此事,他等別人走後,拉着襲人也到了薛姨媽她們居住的小院。
賈寶玉和襲人進了小院,見莺兒在牆根邊的一棵樹下挖着什麽,不多時,只見莺兒挖出一個壇子,打開壇口,莺兒明顯的松了口氣:“阿彌陀佛!還好!還好!姑娘的冷香丸沒壞!”
說起來,莺兒是因為昨天晚上茗煙的媽找到了她,因茗煙昨天闖了禍,他将寧國府的一個丫鬟強奸了,被人發現,被賈珍交給王熙鳳關了起來,她來找莺兒幫忙,求求情,放出她的兒子。莺兒見是如此‘小事’,又是自己的幹媽開口相求,便一口答應了下來,想着明天只要求求平兒就行了。茗煙的媽自是千恩萬謝,期間茗煙的媽因要小解,便在這棵樹下解決了,當時莺兒沒注意,後來想起來,這不是自家姑娘埋冷香丸的地方嗎?她吓壞了,乘着今天薛姨媽過生日忙亂之際,偷偷來到這裏查驗冷香丸的情況。
此時賈寶玉一聽這就是鼎鼎有名的冷香丸,忙跑了過去:“莺兒姐姐,冷香丸在哪裏?給我看看好嗎?”
莺兒吓了一跳,見是寶玉和襲人,方笑道:“原來是你們,我是來看看冷香丸的情況,喏,這就是冷香丸。”
賈寶玉接了過來,果然是香氣撲鼻,他偷偷看了看莺兒和襲人,想往自己的嘴裏放,莺兒和襲人忙攔住道:“小祖宗哎,這是藥,哪裏能随便吃?”
莺兒将壇子舉到賈寶玉面前,示意他把冷香丸放進去。賈寶玉哪裏肯就範,他假将這粒冷香丸放進壇子裏,卻迅速地抓起另一粒冷香丸快速地放進嘴裏,莺兒和襲人大吃一驚,忙撬開賈寶玉的嘴,只是賈寶玉嘴裏什麽也沒有。賈寶玉感到這丸藥入口即化,自是張大嘴,讓她們看個仔細,弄得莺兒和襲人以為他剛剛做的是假動作,逗弄她們玩的,也就不放在心上了。他們誰也沒想到,賈寶玉剛剛是吃了丸藥,只是不是‘冷香丸’而是‘清心養身丸’。
而此時的薛家小院裏,史湘雲正拉着薛寶釵的手,坐在一起。她故意四面看看:“咦!林姐姐怎麽沒來?”
薛寶釵自是知道林黛玉因何未來,可她卻不會說,她只是很‘寬容’地笑笑,表示遺憾。
“我最看不上的就是林姐姐的假清高!她是千金大小姐,姐姐家是平頭百姓——,哼!還不知誰攀誰呢?”她又拉住薛寶釵嘀咕道:“給姐姐賀喜了!我就是知道,姐姐是最配愛哥哥的,那一位也不用個鏡子照照,癞蛤蟆想吃天鵝肉!哼!癡心妄想!”
土地在一邊看了,不由得動了無名怒火。他想了想,拿出一顆“濃酒丸”。據說,一粒“濃酒丸”可使一缸酒濃度增加五倍!土地用仙法将這粒丹丸均勻地撒到薛家準備的酒中。
而此時,添光的谕旨應時而至,薛家衆人頓時覺得滿面光彩,衆人是賀喜聲一片。
外面,薛蟠的狐朋狗友,正大聲地恭喜着薛蟠攀上國舅爺,抓住薛蟠是一頓猛灌。
內院,史湘雲是先拿酒敬了薛姨媽,後又敬了薛寶釵,再敬薛寶琴。大家都以為她該坐下來了,誰知,她又拿起了酒杯:
“我這杯酒是敬愛哥哥的,恭喜他能娶得寶姐姐這麽好的姑娘!愛哥哥不在,寶姐姐,你就替愛哥哥喝了吧!”
薛寶釵早羞得滿臉通紅,如何肯飲這杯酒!探春和李纨嘻嘻哈哈地上來,不由分說,就給寶釵灌了下去。
按史湘雲的酒量,四杯酒,還不能将她灌醉,可偏偏這酒給土地爺加了料!史湘雲如何抵得住?早就眼花心亂!她怕人笑話,偷偷地溜了出來,想吹一吹冷風。她在游廊的低欄上坐了下來。不想,她到底是真醉了,竟很快抱着柱子睡着了。而此時,薛蟠也醉了,他将一碗湯全貢獻給了自己的衣裳,不得不離席。
薛家本是寄居在賈家,院落并不大,且薛家也不是什麽講究的人家,薛蟠明知道薛姨媽在內院宴客,但他一則醉了;二則,賈府本也沒什麽規矩;再加上他根本就是個百無禁忌的人,所以他就一人來到了內院。
他一眼就看見走廊上坐着個女孩,走近一看,卻不認識。薛蟠此時到有些憐香惜玉,怕她睡着了着涼,便推了推她。不想史湘雲此時迷糊了,反手上前抱住薛蟠,口中喃喃語道:“愛哥哥!娶我!愛哥哥——,娶我嘛——!”
薛蟠本是個好色的,如今這等嬌香軟玉在懷,又是喝醉了的,聽得這樣的媚言嚅語,那裏忍得住,一把把人抱起,擡腳就進了邊上的一間空房……
且說刑部尚書下朝後,立即親自命有司捉拿薛蟠歸案!
差役到了榮國府,傳旨的太監剛走!賈政正在那裏惶恐萬分、無比生氣。一聽這些差役是來捉禍頭子薛蟠的,忙親自上前帶路。
到了薛家寄居的院落,自有仆婦看見薛蟠進了內院。。賈政早被薛蟠氣昏了頭,那裏還想到有內眷回避這回事,領着衙役就進了內院。
不想,夏金桂房中并沒有薛蟠的影子。有一個小丫鬟指着靠近二門的一間空房說,好像看見薛大爺抱着個女人進了那裏。
夏金桂一聽,頓時火冒三丈,搶先一步沖開房門,衆人也跟着沖了進去。
只見房內榻上,薛蟠衣衫不整地摟着個女人,正在努力地脫那女人的衣服!那女人臉上紅紅的,嘴裏兀自喃喃地嘟囔着:“愛哥哥,愛哥哥!”
夏金桂怒火沖天,沖上前去,一把推開薛蟠,抓起榻上的女人就一個大耳光打了上去:“賤人!娼婦!不要臉的賤人!嗯——?怎麽是你?呸!什麽公猴小姐、母猴小姐的!分明就是個娼婦!粉頭!”
說着,上前又是打,又是抓。史湘雲的頭發亂了,衣服也給撕了,香肩也露了出來。她蒙了,一邊本能地躲着挨打,一邊不停地尖叫!這時,翠縷沖了進來,她死命地拉過夏金桂,用身體護住史湘雲,一邊把史湘雲往外拉,一邊不停地呼喊、尖叫。此時,薛姨媽、薛寶釵也反應過來,忙命兩個仆婦同翠縷将史湘雲護送離了這裏!
夏金桂被兩個仆婦拉住,嘴裏兀自不停地叫罵。賈政此時皺着眉頭,心中将薛家鄙視個徹底!那些差役卻看得津津有味,直到衆女眷回避幹淨,方想起自己的職責。拿住了薛蟠,帶走了香菱,回去交差。
薛家人可沒注意到香菱被帶走的事,只關注薛蟠了。
夏金桂一聽薛蟠被拿,立刻炸了:“什麽?!那什麽公猴小姐、母猴小姐的,勾引了我的男人,被大家碰破了,就抓走我的男人?!這還有天理嗎?難道還要逼着我男人娶了那小娼婦!”
盡管薛姨媽對自家兒子、媳婦各種嫌棄,可總是自家兒子、媳婦,而且當時可是史湘雲自己抱住自家兒子的!
“就是!難道她史湘雲是公侯千金,我們就是草民、賤民!就是皇帝也沒有強令百姓停妻再娶的事!況且大家可是都看見、聽見了的,她史湘雲可是抱住我兒,口口聲聲地喊着:‘愛哥哥!愛哥哥’的!憑什麽要抓我兒!”
薛寶釵可是知道史湘雲口中的“愛哥哥”是誰!可薛蟠是她的親哥哥,她可不願說破!她是個識大體,知內外的聰明人!
“媽!嫂子!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媽!你現在就帶幾個當時在場的仆婦,最好是賈家的,去姨媽那裏,向姨媽說清楚這件事,請宮裏的娘娘和姨丈做主:晚些時再去琏二嫂子哪裏,托她讓琏二哥哥去打聽打聽,看哥哥現在在哪裏,打點打點,別讓哥哥受罪。”
薛姨媽聽了,當即站了起來,往榮禧堂而去。
且說,賈母聽得賈政因薛蟠之事被停職候參,深恨自己當時是利令智昏,竟給寶玉訂了這麽一門親,恨王氏這個蠢人,竟去宮中求來了谕旨,讓這婚事再無回旋的餘地!
她正在這裏自怨自哎,突然,一陣哭喊聲傳了進來,她吃了一驚,正要遣丫鬟問問是怎麽回事時,湘雲跑了進來,一頭紮進她的懷裏,哇哇大哭:“老祖宗救我!老祖宗救我!老祖宗給我做主!老祖宗給我做主啊!嗚嗚嗚!”
賈母給湘雲弄得一頭霧水,她低下頭,看見湘雲面赤發亂,臉上有明顯的巴掌印和抓痕!盡管外面已套了件外衣,可還是看得出來裏面的衣服已然被撕破了!賈母的心一揪,頓感不好。
果然,翠縷跪了下來:“老太太,您可要給我們姑娘做主啊!那邊薛大爺非禮我們姑娘,薛大奶奶卻說我們姑娘勾引薛大爺!百般地辱罵我們姑娘,還打了我們姑娘,撕了我們姑娘的衣裳,姑娘臉上的傷,就是薛大奶奶打的!老太太!您可得給我們姑娘做主啊!”
翠縷是連連磕頭,跟着湘雲的兩個嬷嬷聽說了,也忙忙地趕了過來,一起給賈母磕頭:“老太太!您可得給我們姑娘做主啊!”
賈母聽了,氣得渾身亂戰:“反了!反了!這還了得!二太太呢?二太太!看看她的好親戚!都做了什麽!老二呢?老二!”
賈政、王夫人聽說,忙趕到榮慶堂。此時王夫人尚一頭霧水,賈政看見賈母懷裏哭泣的史湘雲,馬上明白了怎麽回事。頓時火冒三丈:
“史家大姑娘,你還有臉哭!大白天的,和個男人摟抱在一起!真正是個不知羞恥的東西!丢人現眼!傷風敗俗!滾!滾回你自己家去!”
“老二!你這是什麽話!你那好姨侄非禮雲丫頭!你還有理了?我知道,你們是娘娘的親爹娘!翅膀硬了!好,好!你看不上我們史家人,嫌我們史家人給你丢臉!我們走,我們回史家去!”
“母親!”賈政忙跪了下來:“母親的話,讓兒子如何受得?”
“這樣的話你還受不得,剛剛你那樣的話,雲丫頭就受得?”
“母親,兒子不敢欺瞞母親!剛剛兒子領差役去薛家那邊,誰知竟看見那孽障薛蟠和這不知廉恥的史大姑娘抱在一起!這史大姑娘還口口聲聲地叫着:‘愛哥哥!愛哥哥’的。”
“這怎麽可能?”
“千真萬确!兒子親眼所見!”
賈母縱然一千個不相信,可是看他兒子信誓旦旦的樣子,讓她遲疑了:
“雲丫頭,你說!老爺的話可是真的?”
史湘雲哇的一聲大哭,捂着臉跑了。
賈母一聲嘆息,頹然地癱坐在椅子上,半晌說不上話來。
賈母流着眼淚說:“雲丫頭不能留在府裏了。明天派人送她到她叔叔任上去吧!家裏人你們管緊點,別讓流言滿天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