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裏安靜的村邊水塘今天成了一片歡樂的海洋, 年輕力壯的男人們在選定地方鑿冰,女人們忙着整理漁網和裝魚的器物, 還有人弄來了幹柴, 在水塘邊上點起了火堆,火堆上架着的大鍋裏燒着濃濃的姜湯, 方便大家夥随時喝上一碗,驅寒防止感冒。
有些在落滿雪的地裏尋覓收獲的外地人看見他們這邊熱火朝天的景象, 忍不住好奇的湊過來, 得知他們居然是在鑿冰捕魚之後, 頓時滿臉羨慕, 還有人主動上前攀談,商量能不能由他們來幫忙出一把力氣,到時候收獲的魚分他們一兩條就夠了。
同樣是出力氣, 在地裏尋覓半天未必能有什麽收獲,可是鑿冰就不一樣了,這麽大的水塘,總會有魚的, 哪怕能分到的魚可能又小又少, 也比沒有好啊!那總是肉啊,拿回去煮成魚湯,一家人都能喝上兩口暖暖身子。
蕭家寨子的人也沒有拒絕, 他們還遠不到沒吃沒喝的地步,對這些可憐人也願意盡量的能幫一把是一把,再說, 鑿冰的确是個很辛苦的活兒,有人願意做那最好不過了。
于是皆大歡喜,兩群人湊成了一群,在冰面上“哐哐”忙活了起來。
因為之前已經被一群戰鬥鵝給禍害過一遍了,重新凍結的冰面段時間裏沒辦法跟周圍的冰層一樣厚重結實,加上人們熱情十足的勞動,“咔嚓”一聲,冰層終于被打破了。
冰面被鑿穿了一個半米見方的冰窟窿,藏在厚厚堅冰下的魚感受到了氣流湧入,紛紛聚集過來,還有些魚幹脆就從冰洞裏跳了出來,噼裏啪啦的掉在冰面上,片刻功夫就凍的直挺挺的了。
孩子們歡呼一聲圍攏過來,七手八腳的撿起冰上的魚來,全都扔進旁邊的背簍或者水盆裏面,這些等結束後是要統一進行分配的。
“把孩子們都看好了,別讓他們接近冰洞!”老寨主絲毫不敢大意輕心,這溫度能有零下幾十度了,掉進冰窟窿裏說不定直接就沒命了:“都走遠一點!魚在這裏跑不了!等捕魚結束了會統一分給大家的!”
大人們趕緊把孩子們給趕走了,叫他們到岸上去看着,不許過來湊熱鬧。
男人們開始下網,秦笙閑着沒事兒可幹,幹站着只會越戰越冷,就在附近小步的跑動起來,水塘邊也曾經長滿了荒草,現在也被大雪覆蓋了,看着一派蕭條。
秦笙卻在這一片蕭條中聽到了奇怪的聲音,窸窸窣窣的,像是有什麽小動物藏匿其中。
但是這麽冷的天,會是什麽東西呢?
她找了根棍子,小心翼翼的撥開了草叢,然後就跟草叢中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對上了。
“嗷嗷!”草叢裏面的小野豬發出了威脅性的低吼聲,前蹄在地上刨了兩下,然後一個箭步向着秦笙沖了過來,氣勢十足。
秦笙身體往旁邊一偏,小野豬就撲了空,一頭栽進了厚厚的積雪裏面,前半截身子都給埋進去了,只剩下兩只後蹄還在掙紮着,蠢得簡直令人無法直視。
“啊!野豬!”在附近玩耍的孩子們也看到了,激動興奮的跑過來:“是一頭小野豬!快抓住它!有肉吃了有肉吃了!”
“別過來!”秦笙趕緊阻止了興奮的孩子們:“離開這裏!到人群那邊去,快!”
這只小豬崽子怎麽可能獨自一個落單在附近,除非附近還有成年野豬的存在!甚至可能是野豬群!想到野豬的蠻橫可怕,秦笙可不敢疏忽大意了,一手抱住一個還年幼跑不快的孩子,撒腿就跑。
“嗷!”後頭果不其然響起了大野豬憤怒的咆哮聲,不同于小野豬空有氣勢沒什麽殺傷力的表現,成年野豬四肢蹄子撒開了跑起來,簡直有種地動山搖的感覺。
“野豬下山了!”她一邊帶着孩子們逃跑,一邊大聲喊,回頭看到野豬已經快要追上來了,距離他們越來越近,跑得慢的孩子們已經快要被追上了。
這樣不行!秦笙看到那邊捕魚的人已經沖過來了,但是等他們沖過來相救之前,孩子們一定已經被野豬傷害到了!
危急關頭,她甚至根本就沒工夫去想自己這一瞬間為什麽會這麽做,就是冥冥之中的一種感應,告訴她這樣做沒問題,她順應着這種玄奧的感覺,把懷裏的孩子往地上一放,推了他們一把示意他們繼續跑,自己掉頭沖向落在最後的孩子,借着轉身得機會,并起兩指在面前一劃。
她雙手抱住最後一個孩子的時候,距離野豬尖銳的獠牙已經不足十公分了,迎面都能感覺到野豬嘴裏腥臭的味道。
“嘩啦!”堅固的冰層忽然向下塌陷下去,正好立足其上的一群野豬猝不及防,紛紛栽進了冰冷的冰窟窿裏面。
秦笙抱着孩子,站在冰窟窿旁邊,臉上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這、這是她幹的?她居然能做到這個地步?!
“笙笙!”蕭梧第一個沖了過來,看到秦笙掉頭回去救人的時候,蕭梧差一點瘋了,連玫瑰藤都已經從掌中蹿了出來,他當時完全顧不上去想暴露的後果,只知道,他如果晚一步,說不定就會永遠的失去秦笙了。
只要稍微想一想這個可能,他就渾身冰冷,仿若被冰凍了所有思維,哪還有心情去管什麽後果!
不過他本來就沖在最前頭,後頭的寨民也全都把注意力放在孩子和野豬身上,到時沒有人發現異常,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我沒事兒!”看到蕭梧沖過來,秦笙下意識的開口。
蕭梧悶不吭聲的一把抱住了她,連同秦笙懷裏的孩子一起,他抱的很用力,秦笙感覺自己的骨頭都好像在抗議了,懷裏抱着的孩子不舒服的掙紮了起來,這會兒才從死裏逃生的驚險中回過神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秦笙發現蕭梧在發抖,想到剛才的生死一線,也是後怕不已:“你松松手,我把人家孩子還給人家。”
孩子的父母已經沖過來了,只是站在一邊幹看着,也不好打擾人家夫妻倆的真情流露,看着哇哇大哭的孩子一臉心疼,聽到秦笙的話,連連道謝:“沒事兒沒事兒!今天要不是你這孩子就沒命了!我們、我們給你跪下了!謝謝你的大恩大德!”
巧的很,這孩子就是蕭團結家的,當初染上病差點沒了,也是蕭梧秦笙趙玫瑰想辦法透出的線索及時研制出了疫苗才給救回來的,這回還是秦笙救了這孩子,也算是有緣分了。
“以前那些事兒都是我混蛋!以後再有什麽事兒,上刀山下火海,你們随便吩咐一聲,我蕭團結要是皺一下眉頭,我就是個孬狗!”蕭團結紅着眼睛,感激不盡的說。
秦笙把孩子還給了他們,卻回手又抱住了蕭梧:“好了好了,真的沒事兒了!你看這麽多人看着呢,咱們倆這樣摟摟抱抱的,可是有傷風化了。”
“沒事兒!”老寨主哈哈大笑起來,一把年紀了還擠眉弄眼的:“你們小兩口感情好這是好事兒啊!我們看着都覺得心情好的很啊!多抱抱多抱抱,早點生個孩子最好了!”
跑在前頭的野豬都掉進水裏去了,後頭剩下的那些吓破了膽子,已經掉頭往山裏跑了,沒有了威脅,寨民們也輕松起來,跟着老寨主哈哈大笑起來。
老寨主還嫌不夠:“你們倆,要是親熱不夠就回家去慢慢親熱去,當着我們的面還不好意思是不?放心,這魚的事兒是你們起的頭,這野豬也是你們的功勞,就算你們家一個人不來,該你們的份兒,我們一分不少全都給你們送家裏去!”
蕭梧從秦笙懷裏擡起頭來,對鄉親們的起哄連一點害羞臉紅的意思都沒有:“六叔都這樣說了,那我就不客氣了!我這會兒後怕的腿都發軟,只怕幫不上大家的忙了。”
“腿發軟可不行!”蕭志軍在一邊怪笑:“上了炕要是還腿發軟,不得被老婆嫌棄的一腳踹下炕去!”
這帶着顏色的笑話惹得一群人起哄的更厲害了,蕭梧沒什麽反應,秦笙卻忍不住臉紅,不過她也不是白受人欺負不還手的性子,當即就怼了回去:“表哥還是多擔心自己吧!可別累的連炕頭都爬不上去了,到時候表嫂連嫌棄你的機會都找不着!”
一群人笑的更厲害了,張彩雲臉色泛紅的瞪了蕭志軍一眼,自己沒撐住,也笑了出來。
秦笙被蕭梧拉着回了家,一路上悄悄觑着蕭梧的臉色,有點不安的用手指勾勾他的掌心:“生氣了?”
蕭梧反手握住了她作亂的手,目光充滿威脅的看過來:“大白天的勾引我?你是真打算下不來炕了?”
“咳咳!”秦笙咳嗽了兩聲:“別生氣了,這不是趕巧遇上了嗎?要是早知道今天會遇上野豬,我說什麽都不會出門!而且那會兒,”她左右張望了一下,小聲說:“我就忽然有了一種感覺,好像換了上帝視角一樣,覺得那群野豬在我眼裏,全都是渣渣!”
所以她按照意識的指引去做了,結果也很确切,冰面忽然出現了巨大的裂縫,冰層塌陷,那群氣勢洶洶的野豬,真的成了渣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