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賈政不好去內宅厮混,倒是多在書房這邊宿下,清客們雖然不知道主家發生了什麽,不過也是摸住了賈政的規矩。
清客們為了讨好賈政,少不了在賈政空閑的時候,過來書房說說話的,再加上賈琏跟着他們學習一點東西。
這又是能在主人家面前表功的事情,這一來二去,提起賈琏的時候多了,賈政也就上心了。
珠兒當初省心,賈政幾乎沒費什麽心思,如今倒是得了一點樂趣,便随手吩咐人将賈琏叫過來,要考校考校他的學問,可有好好學習。
再加上賈琏到底聽從老太太的吩咐,想要跟着賈政出門參加宴會,不說圖什麽好處,只跟着出去見見世面什麽的也好,那邊賈政一叫他,他便立馬起身過去了。
“近期我聽了先生們說你用功讀書,因着那些日子我忙着公務便沒過問,今日剛好有空閑,便召你過來問問。”
好在賈琏也是真的有認真跟着先生們學習,一問,一答,倒是能說的上話,就是賈政問他頗難的問題,賈琏也能說上一二句像模像樣的東西來。
到底賈琏不過是他的侄子,比不上他對兒子的期待,叔侄二人相處的也算和諧了。
正好賈政也想起來老太太的吩咐,便打算帶着賈琏去參加宴會,當然那些清客也有幸陪着賈政一起出門應酬。
“不錯,不錯,琏兒倒是難得懂事,知道學了,沒有白費我們這些做長輩的為你想的這番心思,以後再接再厲,好好跟着先生們學習,今日你先回去好好休息,等明日我下職之後,帶着你出門參加花宴去。”
這正合賈琏的心意,“多謝二叔為我着想了,那侄兒就先告退了。”
賈琏離開前院之後,轉道就去了後院給王夫人請安,他想着好歹哥哥對他不錯。哥哥不在家的時候,他自然要替哥哥孝順嬸娘。
“這個時辰你怎麽過來了?”王夫人想着賈琏每日過來請安也都是早上的時候,今天這個時候過來,怕是有什麽事要說。
“人不該打擾嬸娘修養,剛剛叔叔檢查了我的功課,很是誇贊了我一番,我想着告知嬸娘,也讓嬸娘知道我長進了,一起高興高興,且叔叔說明日要帶我出門宴客呢。”
王夫人笑了笑,說道,“這倒是好事。出門宴客是要穿新衣服才行。可巧了,嬸娘前幾日就吩咐針線房裏的繡娘給你做了新衣服。
“你現在的衣服過幾日穿着就熱了,天也是越來越熱的。估摸着差不多也該做好了。
“金钏兒,你派人将衣服取來,給你們琏二少爺上上身試試效果如何,若是胖了,瘦了,還來得及修改。”
“是,奴婢這就去。”
“也就嬸娘和老太太疼我,其他人哪裏想到我冷了,還是熱了的。”
賈琏感動的說道,心裏也有些酸澀,這麽大點的年紀,對父親還是有些期待的。
只可惜賈赦原就是嬌養長大的。本就不是個細心周到的。就是心裏疼着愛着自己的孩子,想起來了也就說一嘴。
大多是和邢夫人吩咐一聲,別的就再不放在心裏,就更不用說過問了,邢夫人因着她之前對賈琏示好接連失敗。
反倒是讓賈琏更不親近她了,頗為生氣,再加上賈琏又對王夫人恭敬親近,言聽計從,她本就與王夫人不對付,自然是更不喜歡賈琏了。
就是賈赦吩咐了什麽,邢夫人多半也是嘴上應着,行動上卻是一動不動的,反正賈赦吩咐過後也不求證,多是忘到腦後了。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人本該最親近的人反而因着重重疏忽變的更為冷漠,這也怪不得別人,王夫人關心賈琏多半是存有目的。
可那些給出去的東西卻都是實在的,也都是賈琏現在所需要的,這心裏偏向二房也是在所難免的。
“看你說的。大老爺也是關心你的,要不然也不會為了你讀書的事着急上火揍你一頓,那也是盼着你出息上進。”
“那我寧願不要他的關心。”賈琏不滿的嘟囔道。
金钏兒拿了衣服很快回來,王夫人連忙招呼人替賈琏換衣服,“快服侍你們琏二少爺換了。”
賈琏換上了,不肥不瘦正正好,很是高興,“聽了太太的話,我原本還以為的衣服會不合身,沒想到這麽合适。”
“我前段時間看着你好似長了不少,便吩咐針線房裏的人給你做大一些,長度讓他們放長了一些,要不然還做小了呢。
“你這段時間也沒少長個兒,指這身條抽高了,倒是沒怎麽胖,可見這些日子你讀書辛苦了,都累瘦了呢。”
“哪裏?我明明吃的比之前多很多了,可見是嬸娘疼我,這才覺得我瘦了,跟着那些先生讀書,一點兒都不累,先生們有趣的緊。”
賈琏一邊笑着一邊抱怨的說道。可見王夫人關心他的話,讓他很開心。
“你高興就好。先生們雖然算得上是讀書人,但品性上倒是有些瑕疵,先生們的本領你可以好好學着一些,可那為人處事大可不必跟着學。
“有些太過小家子氣了,可配不上我們榮國府的門第,你将來可是要襲爵的,沒必要學那些阿谀奉承的本事。”
“侄兒明白太太是為了我好,您放心,我知道誰對我好。”
王夫人聽了這話,也只溫和的笑了笑,并沒有接這個話茬,又說道,“行了。你來了也有一會兒了,回去讓你房裏的丫鬟再給配幾個相搭配的荷包,明個兒就穿這身出門宴客吧,好看的緊。”
賈琏嗯了一聲,“那嬸娘你好好休息,侄兒就先告退了。”
第二天等賈政下職以後帶着賈琏還有幾位清客出門宴會,賈琏是興高采烈的跟着出門。
回來像是被霜打奄兒了的茄子一樣沒精打采的,只在賈政面前還要掩飾自己的失望。
“今日跟着我出門,可有什麽感觸?”
賈琏強顏歡笑的說道,“只覺得侄兒還有很多的地方做的不好,要與先生好好學習。”
賈琏一想到以後只能在一堆的讀書人裏,看着那些人聚在一起,賞花賦詩,偏偏還要裝長輩的考校他功課,眼睛裏還嘲諷他不學好,偏偏口上還要誇贊他。
賈琏覺得大人真是做作又虛僞。整一個大型裝模作樣演戲的場景,偏偏各個演技差勁,就連他這個小孩子都能看出來就不用說大人們了。
可在場的各位就沒一個拆穿的,讓他覺得大人們真是虛僞,無論是吹捧人的,或者是被吹捧的,都虛僞的很。
賈琏也知道這些話是不能當着衆人的面說出口,就是心裏的不屑也要掩飾好的,真是心累。
賈政還以為賈琏學到了東西,又是帶着賈琏去了兩次,只是跟着賈政去了一兩次之後,賈琏也是推脫要跟着先生學習呢,不能光顧着玩耍了。
“原本跟着叔叔去宴客很是榮幸,只去的多了,侄兒便覺得應該更努力學習了,免得肚子裏沒什麽東西,丢了叔叔和榮國府的臉面。
“侄兒雖然在詩詞一道上沒什麽天賦,好歹苦練一下畫技,等拿得出手之後再跟着叔叔去宴客。”
賈政見賈琏難得這麽上進,自然是答應了,“你能這麽想,我很欣慰,難得見你這麽積極的時候,我這個做叔叔的怎麽會不支持。
“我記得詹光詹先生工細樓臺畫的極好,而程日興,程先生的人物畫更是一絕,你好好跟着他們在家裏學。”
賈政對賈琏說完也是又轉身囑咐詹光和程日興說道,“有勞兩位先生留下,替我好好教導侄兒,多費些心思了。”
賈琏因此便不去了,只苦了被留下來的先生,為了那麽點教書的銀子,便失去了參加宴會的機會,錯失了多少結交人脈的機會呀,只能眼看着賈政的馬車走遠。
只賈琏作為賈赦唯一的兒子,這些先生也不敢得罪了賈琏,轉過身來便帶着和藹甚至有些谄媚的笑容。
說道,“難得見公子對畫感興趣,正好我們兄弟兩個對這方面還是有研究的,公子可是要現在就開始學嗎?”
賈琏眼看着馬車走遠了,立馬輕松的笑了,還以為叔叔會不同意呢,沒想到這麽簡單就同意了,
聽了兩位先生的話,也笑着說道,“若是不麻煩的話,還請兩位先生能籠統的從頭給我講講,聽聞程先生家裏是開古董鋪子的,我對這個也比較感興趣,程先生可以教教我怎麽樣辨別古董嗎?”
程日興是沒有想到賈琏會知道他家裏是做什麽的,而且并沒有因此鄙夷或者表達對他的不屑,反倒表口出對這方面很感興趣的樣子。
程日興日後也是要回家繼承家裏開的古董鋪子,自然一直都有繼續鑽研這方面的事情,且很高興賈琏問及到這些,少有的爽快的應下了。
“琏二少爺若是感興趣的話,這也沒什麽不能說的,只這東西本就有些枯燥,只怕琏二少爺聽久了就不覺得它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