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第十八朵雪花(五)
離家兩年, 自己受了許多罪,歸家後又見母親卧病,姚襄的心情實在算不得好。
她聽了斬樓等人說的話, 可不麽, 抱來個外姓人家的小孩, 跟姚家有什麽關系?她在外頭吃苦受罪,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結果爹卻喜麽滋的抱來個男娃當親兒子養,他這是羞臊誰呢?
所以她很難對這小男孩産生什麽好感,甚至于看到抱着小男孩笑得一臉滿足的父親都感覺無比厭煩, 她不知道他在樂什麽, 在笑什麽,在快活什麽,又在滿足什麽。
“人家好端端的小孩, 你将他抱過來,害得旁人也受這骨肉分離之苦,未免過分了。”姚襄冷淡地說, “現在我回來了,爹還是将這孩子送回去, 讓人家一家團圓吧。”
姚父臉上的笑僵住,半晌,他讷讷道:“這孩子, 呃……都抱來了……”
“那又如何?”姚襄不耐煩再跟他廢話了, “你抱來這孩子, 讓他住在我家, 那我要問你了,如今他還小, 給吃給穿即可,待過些年,他長大成人,卻還養在我家,那姚家是不是也要分他一半?”
姚父有些生氣道:“你這孩子怎能這般說話,他才多大一點,你何苦與他計較?又說什麽家産不家産的,你日後也要嫁人……”
“我不嫁!”姚襄怒氣沖沖,“連入贅的都敢陽奉陰違,我若去別人家過日子,還不被磋磨死?”
這時夏娃忽道:“我看這小孩兒長得不錯。”
衆人齊齊向她看來,不知道話題怎地就到了長相上,夏娃對別人的目光渾然不覺,對姚襄道:“養就養呗,反正他不姓姚,與你沒有血緣關系,你給他兩口飯吃,當童養夫得了,自己養大的,想怎麽教就怎麽教,比你娘從外面找人好多了。”
沒想到姚襄還沒說話呢,姚父便先鐵青了臉:“不行!”
本來姚襄也覺得不行,可姚父反應這麽大,她偏要與他對着幹:“怎麽不行?”
姚父嘴唇抖了半天,終于叫他想出個理由來:“年紀差太多了!這孩子才三歲,你今年都二十了!”
“那又怎樣,一樹梨花壓海棠的多了去了,那六七十歲的老頭都能納十六七的妙齡女子,這只差個十七歲,算得上什麽?”夏娃笑着說。
姚父:“……那、那也不成!我都讓他管我叫爹了——”
姚襄面無表情:“反正成親後也得改口。”
姚父:……
夏娃:“該不會你們是親姐弟吧?哎呀,那我可要恭喜你了,你娘生病兩年居然還能給你生個三歲的弟弟,真是厲害呀,堪稱人類奇跡。”
姚襄看小男孩的眼神越發不善,尤其是她越看,越覺着這小孩與姚父生得相似,一旁的夏娃更是瘋狂拱火,同時還得死死抱住小熊。
她低估了嬰鬼們的恨,這十只被挑出來的嬰鬼尤甚,它們因重男輕女無法出生,因此不僅恨生身母父,手足兄弟,還恨這世上每一個能平安降生,被當作命根子傳宗接代的“香火”,恨到看見了就想吃的地步。
十只嬰鬼在小熊裏掙紮不休,姚父額頭的冷汗也漸漸彙聚後往下滴,他伸手擦了,依舊難掩緊張。
他對姚襄總有種說不出的心虛,也不知是心虛個什麽勁兒。
夏娃便對姚襄說:“你想你娘好起來不?”
姚襄想都不想便點頭:“想!”
“那咱們做個交易吧。”夏娃粲然一笑,“把姚家的産業送給我,一炷香的時間,我包你娘活蹦亂跳長命百歲。”
拿姚家來換母親的性命究竟值不值得,姚襄連考慮都沒有:“可以。”
姚父卻大驚失色:“慢着!襄兒!這不過是個小孩,你怎能如此輕信她的話,将家産悉數送出?”
“為何不能?她本就是我的救命恩人,銀子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我娘的命可比錢重要多了。”姚襄冷冷地說,“更何況就算沒了錢,我跟我娘也能再賺,你又不姓姚,你急個什麽勁兒?”
“不行!我不答應!”姚父厲聲道。
夏娃懶得理他,對抱扶羅說:“把他帶一邊去玩,別讓他妨礙我。”
抱扶羅:“好嘞!”
姚父正又氣又急,忽見憑空出現一把紅紙傘,沒等他想明白是怎麽個事兒,鬼化的抱扶羅便在傘下沖他咧嘴,當下便把柔弱書生吓得嗷一嗓子,連親親養男都忘了,轉身便跑。
抱扶羅輕輕松松撐着傘飄過去貼到姚父背上,鬼身輕如蟬翼,然而一旦依附至人的後背,便重如泰山,姚父應聲栽倒在地,被壓得喘不過氣。
姚襄揉了揉眼睛,只看見她爹跟會飄一樣雙腳離地,卻瞧不見沒有現身的抱扶羅。
夏娃往她面前揮了揮手:“先給錢,再救人。”
姚襄得知母親生病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向大夫詢問具體事宜,自然也知道姚夫人現在基本就是拿錢吊命,很難再醒過來。她見過夏娃的神通,因此很信任對方,可惜她離家兩年,家裏大大小小事宜都由姚父打理,連同姚夫人的私章及庫房鑰匙,通通在其手中。
本來姚襄想拿到手是很難的,可姚父被抱扶羅吓破了膽,把自己藏好東西的地兒和盤托出,然後便全被姚襄送給了夏娃。
夏娃掂量了下此番收獲,給了姚襄一支奇怪的透明藥劑。
姚襄拿着藥劑不知所措:“這是什麽?”
夏娃頭也沒擡地回答:“這還用問?當然是萬能解毒劑。”
早在看見姚夫人第一面時,夏娃便掃描過對方的身體,确認其卧病并非是因為病變,而是外界毒素。這毒素經年累月沉澱在身體裏,可不得生病麽?
姚家的家産換算成積分,也只夠買兩支萬能解毒劑,夏娃覺得自己已十分厚道了,她還沒要姚家這大宅子及裏頭下人呢。
萬能解毒劑的效果十分之好,不僅解除了姚夫人的毒,還修複了她因毒衰敗的內髒器官,長命百歲真的不是說說而已。
按理說人在床上躺了兩年,身體四肢難免會有點不協調,但姚夫人完全沒這種困擾,她一醒來便能下床,不過腿還沒伸下來呢,就被姚襄撲進懷中。
母女二人久別重逢,激動之情溢于言表,姚夫人先是将女兒從頭到腳摸了一遍,摸到她身上經年累月的舊傷疤時,眼中恨意濃烈,因為她知曉是誰害了她的女兒!
兩年前姚襄出門後莫名失蹤,姚夫人十分着急,她是能将姚家生意更上一層樓的人物,手段能力自然不必多說,很快便查出些蛛絲馬跡,女兒的失蹤似乎并非意外,而是有人刻意為之。
追查之後,幕後主使的嫌疑竟是女兒的外爺爺,也就是姚父家裏那邊。
姚父并非家中獨子,他還有幾個兄弟,入贅後,姚家這邊除了逢年過節該到的禮數,平時并不怎麽來往,姚夫人也就不是很了解那邊的人。
總之每回見面對方都巴結得很,想她在城裏給找個活兒做,或是撈點別的好處,姚夫人做夢也不敢想他們竟敢将主意打到姚襄身上!
“我剛查到羅家不久便病了,世上哪有這樣巧的事!”
姚夫人身體康健,從小到大連風寒都沒得過幾次,結果卻一病不起,說這其中沒有貓膩都沒人信。
她好歹是姚府的主子,想在她身上做手腳絕非易事,如今她身邊親信的下人都已被打發,兇手是誰還用問麽?
“那個賤人!”姚夫人怒不可遏,“以為我死了他就能霸占家産?想得美!”
她不喜歡姚父那邊的親人是有原因的,成親二十餘年只生了姚襄一個,姚夫人不覺得這有什麽,羅家那邊可不這麽認為。
他們先是想讓姚夫人再生個兒子,見姚夫人心如磐石,便又盤算着從羅家那邊過繼一個男孩來。
開什麽玩笑,別說姚夫人不想過繼,就是想,她也不會從羅家那邊挑,這不等于白白把家産送出去?
姚父這些年表現的太好了,溫柔體貼聽話乖巧,每每羅家催生,他都站在姚夫人這邊說話,誰能想到他為了不讓姚夫人查出真相,竟給她下毒,害她卧床昏迷始終不醒。
夏娃撇嘴道:“我看你就不該養着他,想要孩子,買個漂亮男人回來不就行了,又不是沒錢,有了孩子就把人發賣了呗,哪裏會有這些禍端。”
當初選丈夫,姚家也是精挑細選,姚父生得俊秀,又是秀才,頗有才氣,還願意入贅,這麽多年下來姚夫人也完全沒虧待他,哪裏想得到竟養出條白眼狼來。
“娘,兩年前我出去,是因為我爹可能養了外室。”姚襄先說重點,“我見了他抱回來的羅家男孩,長得跟他可像了,該不會就是他跟別人生的吧?”
以姚父的人品,還真有可能,姚夫人愈發惱火,她現在身體已經恢複如常,當下便風風火火地開始布置,先是将姚父安排過來的人全都綁了,然後便召回自己的親信,開始徹查。
關于家産都讓姚襄送給夏娃來給自己救命一事,說不心疼那是假的,但女兒已經承諾的事,姚夫人也不能替她反悔。
正如姚襄所說,只要自己有本事,即便一無所有又如何?早晚能憑借這雙手再創辦下一份家業。
何況夏娃對姚家可比當初對抱扶羅的撿骨人仁慈多了,她還給她們娘倆留下了宅子跟鋪子,只是拿走了金銀細軟。
姚夫人做事雷厲風行,姚父又是個沒骨氣的,在抱扶羅的虎視眈眈下,跟竹筒倒豆子般全撂了。
姚襄還真沒說錯,他的确養了外室,還生了個兒子,就是被他抱來姚家的小男孩。
其實一開始入贅時,姚父沒什麽花花腸子,當時羅家太窮了,連一日三餐都要成了問題,他又是個窮秀才,聽說姚家要招贅,咬咬牙便上了。
靠着這份關系,羅家的生活也變得好起來,漸漸地,姚父的娘爹便開始不滿,覺得自家兒子這樣好的條件,竟入贅到商戶名聲不好聽,當然最讓他們不滿的,是姚夫人生了個女娃後竟不願意再生了!
這怎麽能行?難道姚家偌大的産業,以後還要便宜外姓人?姚襄總是要嫁人的啊!
被人長年累月的在耳邊念叨,姚父的心态也逐漸發生了改變,他開始覺得自己虧了,一個男人,要是沒有兒子,活在世上還有什麽勁兒?
可惜姚夫人生了一回孩子,再不肯生,妻夫間關系還算融洽,卻不願意叫他近身,不跟他行敦倫之事了!
眼見姚襄日益長大,他終究沒受住誘惑,在娘家幫忙下養了外室,還有了個男娃。不曾想這事兒叫姚襄察覺了,當時可給姚父吓得夠嗆,恨不得立馬跟外室劃清界限,兒子都不要了。
跟姚家榮華富貴的日子比起來,兒子算什麽?還是窮更可怕!
但他那幾個兄弟卻給他出了個主意,姚夫人不想要孩子,不就是因為已經有了姚襄?那要是姚襄沒了呢?反正你的事兒也被她發現了,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俗話說虎毒不食子,姚父卻是掙紮了幾日,眼見紙包不住火,便默認了娘家兄弟的做法。畢竟他已有了兒子,女兒又不跟他姓,将來說不定也要像她娘那樣招贅,那自家還能撈着什麽好?
讓他沒想到的是,姚襄剛失蹤沒兩日,姚夫人便查了個七七八八,他已是騎虎難下,又在兄弟們的唆使下,給姚夫人下了毒,買通了大夫讓她醒不過來。
一開始幹這些,姚父是害怕的,還有點後悔,可慢慢地,他察覺到了一呼百應的滋味,不必再看妻子的眼色生活,手頭是花不完的銀子,在娘家也能挺直腰板後,他開始扼腕自己竟沒早點這樣做,白瞎了這麽多年的時光,淨給人點頭哈腰的當孫子去了!
“誰家兩口子是像咱們這樣的!”
事已至此,姚父依舊不知悔改,他流着淚指控姚夫人,“你指東我就不敢往西,你不笑我連大氣都不敢喘,你甚至都不讓我跟你一個屋子睡覺,這麽多年下來,你何曾在意過我的臉面?沒地位,也沒兒子,唯一一個女兒還随母姓,這個上門女婿我當夠了!”
姚夫人沒想到他還有這麽多抱怨呢,想當年姚父家裏窮的,他一身書生袍洗得泛白,翻過來裏頭到處是補丁,好吃好喝養了他二十年,他娘家那邊也是多有接濟,結果可倒好,養出仇來了。
斬樓聽姚父如此歇斯底裏,不解道:“這有什麽好生氣的,天底下不多的是女人嫁到男人家裏,生的孩子也不跟她們姓?上門媳婦遍地都是,你恥辱個什麽勁兒?那麽多上門媳婦都能好好過日子,怎麽就你不行?你怎麽不反思一下你自己,還來怪別人?”
她是真的奇了怪了,入贅的男人們視上門為恥辱,家家戶戶嫁出去的女人為何卻習以為常?憑什麽女人到男人家裏就是天經地義,男人到女人家就滿心不忿?
長空道:“孩子又不是你生的,你可比上門媳婦幸福多了。”
姚家厚道,姚夫人的爹可沒磋磨過這個上門女婿,甚至還好吃好喝供着。
姚襄雙手環胸冷笑:“你當夠了你就不當呗,我娘心善,你實話實說了,不寫休書直接和離都行,你又想要姚家的富貴,又想這富貴姓羅,我看你指定是有點毛病。”
姚父以為這些話能傷到姚夫人,屬實是他想多了,都被下毒害得昏迷兩年,心愛的女兒也因此吃盡苦頭,姚夫人若是還因他傷心,那便純屬下賤,她都不耐煩再聽姚父抱怨,說:“你們羅家怎麽起來的,我就能怎麽按下去,你不是把這姓當寶貝麽?我倒要看看,等你們羅家因你落難,你這個罪人要怎樣自處。”
姚父一聽,吓壞了,“不,你不能這麽做!你不能這麽做!”
姚夫人:“把他抱回來的孽種處理了。”
這話是跟一旁的親信說的,姚父滿面驚恐:“不行!不行!姚超!你還有沒有人性?他還只是個孩子——”
姚夫人冷冷地看着他:“別這麽着急,處理完了他,你也跑不掉。”
姚父跟了她這麽多年,最是知道她的手段,別看她對家人春風化雨,對待商場上的敵手卻極為殘酷,被姚超當成敵人,絕不是一件好事。
“襄兒,襄兒!你幫爹說句話,你幫爹說句話啊!”
姚父轉而來求姚襄,“不管怎麽說,那孩子都是你的親弟弟——”
“也不一定。”姚襄語重心長道,“我跟他都不是從你肚子裏出來的,你怎麽就能确定我們是你的孩子呢?萬一不是呢?”
被拐賣後吃的苦,早已消磨掉了姚襄對父親的最後一絲情分,讓她原諒?做夢去吧。
姚父當初放任兄弟将姚襄賣掉,姚夫人便也這樣對他的兒子,只要一想到她的女兒被賣後遭的罪,姚超心裏便恨得牙癢癢。
女子被賣,多的是數不清的苦難,可像姚父兒子那樣的小男娃被賣,卻大多能得善終,究竟等待他的命運是什麽,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嚴格說起來,他算是姚父的庶子,但姚父自己便是入贅的,庶子便如奴仆一般,可以任由家主發落。
随後羅家便迎來了姚超姚襄母女倆的報複,先是羅家幾兄弟雙雙進大牢,在裏頭被折磨的不成人形,所有姚襄吃過的苦,他們都要受上十倍百倍,否則難解這母女倆心頭之恨。
建水國的官府形如虛設,姚超又舍得花錢,沒等判刑,羅家兄弟便瘋的瘋死的死,家裏出了這樣的大亂子,少不得被人盯上,先是被搶,又是被盜,最後不知是哪個缺德的,竟趁着羅老頭為兒子們奔走求饒時,将他家裏的男娃全都拐走,還放了一把火!
等羅老頭回來,家裏已是一片廢墟,只剩下孫女們哀哀哭泣,他當時便暈了過去,再醒來時卻是口眼歪斜,連下床都不能了。
短短半個月,羅家家破人亡,這些災禍究竟是姚家動的手還是巧合無人知曉,而姚父是上門女婿,當初簽過婚書,姚超沒将他送去官府,自己便能處置。
富貴日子他過不慣,那就去過點苦日子。
過沒幾天,城裏乞丐紮堆的地方,又來了個新人,此人又瞎又聾又啞,還少了一條腿,右手只餘手掌,五根手指頭卻沒了。再加上衣衫褴褛面容醜陋,看着便叫人害怕,偶有路過的孩童,不是被吓哭,便是撿石頭砸他,這人唯唯諾諾畏畏縮縮,很快便成了乞丐們的出氣筒。
其中不乏心腸惡毒之人,為了戲弄他,在碗裏撒尿屙屎騙他是施舍,再不然就是假裝幫他,冷不丁拽住他頭發拎着腦袋往牆上撞,總之是花樣百出,叫他生不如死。
無家可歸的乞丐們似在這人身上找到了些樂趣,通過折辱這個新來的,能獲取一些自己并非人下人的快樂。
這新來的膽子也小,挨了打不敢反抗,只抱着頭縮成一團,于是愈發叫人看輕,連個三四歲的殘疾小乞兒都敢來踹他兩腳。
某日,姚家大小姐路過破廟,見一群乞丐圍着什麽東西哄笑,時不時還用手裏的棍子或腿腳去戳去踹,她騎在馬上好奇地靠近瞧了瞧。
別看乞丐們也分三六九等,真正對上旁人,卻是卑躬屈膝,生怕挨打。
等乞丐們四散開來,姚大小姐看了眼地上那已不成人形,只偶爾胸口起伏兩下象征着還喘氣的人,笑了笑,策馬而去,臨走前,還不忘給這可憐人丢了塊小小的銀锞子。
唉,她本是善心,誰曾想乞丐群體也是弱肉強食,平時連個銅板見着都難,這一小塊銀锞子,足夠他們拿命來搶了!
姚大小姐無意間回頭望了一眼,只見那破廟處一片烏壓壓之色,似是人群又聚集在了一起,動作幅度比先前還要大,她便又是笑笑,恰逢一陣風吹拂而來,彰顯她眉宇間的意氣風發,一看便知,她素日裏過得極好,萬事順心,前途無量。